第47章 【47】 我會等你
王雅雲将近淩晨五點才回了家, 推開門猛地瞧見客廳沙發上的人影時頓時後退一步,受到極大驚吓般捂着胸口,連連喘着氣壓驚。
緩了一會兒, 王雅雲胸口中憋着火, “啪”的一聲使勁拍了門口牆壁上燈的開關。
等客廳亮堂,看到那雙淡漠的眼神時, 她氣急,使勁把門一甩,關門那瞬間發出“嘭”的一聲。
“要死了!”王雅雲臉色鐵青,加上那恨不得殺人的眼神, 在那張化着妝的臉上卻顯得比平時要可怖些,“大半夜的不睡覺坐着吓人!”
十月初,早晨的溫度已經開始變涼,但王雅雲卻穿着一身旗袍。
在這身旗袍的修襯下, 生了兩個孩子的身材依舊玲珑有致, 即使受了生活的磨砺也能從那張臉上看出年輕時的美貌。
平時就能看出,更別說她今天專門打扮了一番。
人是美的, 只是此刻她臉上那種尖酸刻薄的神情平白破壞了那份美。
許厭收回視線,站起身, 來回活動了下稍顯僵硬的脖頸,才邁步走到王雅雲面前。
王雅雲今天穿着高跟鞋,除了高了幾公分外瞪人也更加方便。
她瞪着許厭, 仿佛瞪着仇人。
許厭仿佛沒見到她的眼神, 也好像沒看見她眼神中的恨意,只是淡漠開口:“下次還是等許玥歆睡熟了再出去。”
許厭神色如常,但就是聽得王雅雲神色一僵,她掩飾般轉移話題, 語氣激動道:“還想管到我頭上了是不是!”
她反應激烈,在這種情況下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感覺。
從小到大,他們之間好像從來不能心平氣和地講兩句話,總想要用語言刺傷人。
許厭靜靜看她許久,才開口道:“她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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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視線一收往旁邊錯開一步,拉開門走了出去。
還不到五點,外面漆黑一片,許厭卻走了出去,仿佛屋內的一切都不能讓他有絲毫留戀。
許厭關門的那瞬間,王雅雲渾身顫抖了下,不知道是冷的還是氣的。
從車裏下來接觸到冷空氣有些冷意,到現在上了三樓說幾句話王雅雲裸露在外的皮膚已經起滿了雞皮疙瘩,但她卻感受不到冷。
王雅雲咬着牙,發狠似地把手中的提包甩到沙發上,嘴裏罵道:“小王八蛋!”
“媽媽......”
被關門聲吓醒的許玥歆站在卧室門口有些瑟縮開口。
王雅雲并沒有回頭,她擡手挽頭發的簪子抽下來扔到客廳桌上,彎腰把腳下五厘米的高跟鞋脫下,道:“睡你的覺去!”
等四周安靜,光着腳踩在地下,才稍微驅散了她心中的火氣。
王雅雲獨自在客廳坐了不知道多久,等要喝水時看到那嶄新的水壺時,她嘴一抿,把手中的水杯重重往桌上一放,站起身往卧室走去。
空氣太涼,坐了太久,王雅雲的腿麻了,以至于她走路的姿勢很是怪異,就像是太久沒有上油從而廢棄的機車。
而此時,漫城的天已經大亮。
“許厭?”剛洗漱完畢就接到他電話的白啄很是開心,笑眼彎彎道,“早上好。”
“早上好。”許厭的那邊有些雜音,像是在外面,“起床了嗎?”
“起了。”本來正準備出去吃飯的白啄又重新坐到房間裏的小沙發上,“一會兒去吃飯。”
“你吃早飯了嗎?”白啄邊把抱枕攬在懷中邊聊天,“吃的什麽呀?能不能讓我參考一下啊。”
在許厭面前,她的話要比平時多一些。
但許厭沒回答,只是問道:“你想吃什麽?”
“不知道。”白啄搖搖頭,“家裏的人都還沒起床。”
她準備随便吃點然後去寫套卷子。
電話裏許厭叫她:“白啄。”
“嗯。”即使現在白啄依舊很喜歡聽許厭叫她的名字,只要聽到她的嘴角就止不住的上揚,“我在呢。”
許厭靜默了一瞬,接着開口:“要不要出來吃早餐?”
“吃什......”白啄一句話還沒說完話音猛地一頓,察覺出這句話的隐藏意思後,她的眼睛忽地睜大,人也由下意識坐得直直的,憑借本能應道,“要!”
她有些慌亂地站起身,還是不敢相信地反問道:“在哪裏吃啊?”
白啄屏着呼吸,生怕自己會錯了意。
接着她就聽許厭說:“在那條十字街口。”
他們小時候見過的那條街。
白啄:“!!!”
“我很快就到。”白啄竭力壓下紊亂的心跳聲,回答的同時疾步往外走,“你等我一下。”
“你別急。”許厭又說,“外面溫度低,穿個外套。”
“我不急。”白啄快速下着樓梯,嘴裏卻回道,“我不急的。”
可是怎麽可能不急啊!
白啄幾乎想飛過去,她快急死了。
“啄啄。”正準備做飯的福媽叫她,“今天想吃點什麽?”
“我去外面吃。”白啄邊說邊換鞋,“您不用做我的飯。”
換完鞋連忙對福媽擺擺手:“我走了。”
“诶你穿件外套。”福媽急忙叫她,“今天降溫了,早上......冷。”
可一句話還沒說完白啄就已經關了門,像陣風似的。
福媽搖搖頭失笑,這麽着急忙慌的模樣在白啄身上看到的幾率可太少了,也不知道忙着去做什麽事。
但在白啄心中她的目的明确,目的地也明确。
她忙着去見人,忙着去見昨晚還出現她夢裏的人。
白啄跑着,只覺得雙腳踩在棉花上,讓她有種做夢般的恍惚感。
那條十字街離白啄家的小區不遠,是她小時候噠噠邁着小步子都能走到的地方,現在她長大了,腿也長了很多,速度自然也快了很多,但白啄還是覺得她跑得不夠快。
兩百米、一百米、五十米......白啄很容易就看到街邊站着的那個人。
許厭穿着黑色外套,站在那兒,無端惹人注意,惹人注意到大早上的就有人搭讪。
看着這一幕,白啄眸子微睜,頓時覺得力氣滿身,覺得連跑步速度都立馬提了幾個度。
但她運動細胞實在不發達,常年不運動她的自我感官上是加快了速度,但外面的人卻看不出來,只會覺得她跑得算不得快。
直到快跑到十字路口,白啄才放慢步伐,深呼吸幾口平緩呼吸。
她竭力調節,但呼吸依舊有些急促,她現在的模樣和穿着運動衣、運動鞋,裝備齊全準備晨跑的人對比起來還是明顯的。
最起碼,人家沒有喘,梳着馬尾的頭發也不會被風吹亂。
心裏是這麽想的,但下一秒白啄就擡頭挺胸,又擡手順了順被風吹亂的頭發,覺得氣勢不能丢。
可沒等白啄把氣勢撐起來,隔着紅綠燈,感覺到什麽的許厭卻突然看過來,看到她時視線一頓,接着擡手向她招了下。
而看到他動作的白啄下意識就彎了眼睛,也把手舉起來擺了擺,剛剛心中的煩悶頓時消散了完全。
隔着條斑馬線,白啄沒再動,她靜靜等在馬路這邊,看着許厭對那個女生搖搖頭,看着他邁步向她走過來。
這種感覺難以用語言形容,就像是精心呵護多年的花苞展開了瓣,終于得見裏面的蕊,只覺得美不勝收。
許厭站在白啄身前,看着她身上單薄的長袖,微微皺眉道:“冷不冷?”
“不冷。”白啄連連搖頭,笑眼彎彎,“一點都不冷。”
她一路跑過來只感覺渾身冒着熱氣,感受不到一絲冷意。
白啄臉頰微紅,甚至連鼻尖都沁出些汗意,只是頭發被風吹得有些亂。
許厭擡手把被風吹彎形成一定弧度、貼在她發頂的那縷頭發往下順了下。
白啄的發質很軟,觸碰到的指尖涼涼的。
許厭兩秒的時間就收回了手,道:“下次不用着急。”
許厭說:“我會等你。”
“我知道。”白啄眸子發亮,嘴角揚着,她說,“可是我想見你啊。”
就是昨天剛見過,今天依舊想見他,和許厭呆在一起,白啄好像永遠不會覺得厭煩,只會覺得時間太少。
白啄甚至想把時間掰成雙倍來過,她想把以前缺失的那部分也補回來。
白啄說得坦坦蕩蕩,那雙眼睛明晃晃的,讓人稍不留意就會迷失在裏面。
當看到許厭手中拿的東西,她眼中亮光更甚。
想到昨晚的事情,白啄的眼睛眨呀眨,把聲音裏的笑意往下壓了又壓,生怕一不小心笑出聲:“給我的嗎?”
白啄嘴中這麽說着,手已經擡起準備去接那瓶酸奶,而許厭稍微往後退了下,說:“等會兒喝。”
得到确定,白啄并不争這幾分鐘分,反正是給她的,跑不了。
“好。”她乖乖點頭,帶着笑意,溫聲開口,“那你先給我拿着。”
—
明明都在漫城,飲食習慣也都一樣,早餐店就那麽幾家,但看看這個瞅瞅那家,多少年沒糾結過的白啄終于感受了一把選擇恐懼症的內心活動,想挑個味道最好、許厭最可能喜歡吃的店。
白啄表情糾結,明顯到連許厭都看出來了,最後在她準備再往前走看看時許厭不着痕跡地嘆口氣,伸手拉着她的手腕走進了離他們最近的那家店,“就吃這家了。”
白啄以前來這家港式早茶店吃過,知道味道還可以,也就跟着許厭走了進去。
找了個靠窗的位置,點了餐,白啄這時平靜下來,思緒也回了籠,才看着對面坐人問道:“你怎麽來了啊?”
兩個人的距離幾乎橫跨大半個漫城,沒有直達的公交,再轉車,就是一路暢行也需要一個多小時,一來一往,其實有些麻煩。
許厭倒了杯茶遞到白啄手邊,說:“來吃早餐。”
白啄下意識反問道:“來吃早餐?”
“嗯。”許厭平靜回複,“來吃早餐。”
本來以為他來是有什麽緊急的事情,但見他神色平靜并不像說謊。
白啄:“......”
“順便給我送酸奶嗎?”白啄噎了下,接着把那杯溫熱的茶捧在手心,故意往自己身上扯,還配合着驚呼,“哇,我真的好幸運哦。”
演技很拙劣,在這方面和白凜格外像親兄妹。
許厭:“......”
正當白啄準備再好好發揮一下時,點的餐卻到了,她有些遺憾地結束了這個話題。
看着桌上的食物,知道這家店的蝦餃很好吃,白啄就把它換到許厭面前,“嘗嘗這個,很好吃。”
許厭擡眸看她,最後先給她夾了個,随後才給自己夾。
白啄看着面前盤子中的蝦餃,笑了笑,夾起來咬了口。
他們都不是話多的人,吃東西的時候都安安靜靜的,直到吃得差不多,白啄才問道:“那你今天下午再回去嗎?”
許厭搖搖頭,說:“一會兒就回。”
“一會兒就回去?!”白啄眸子微睜,有些沒反應過來,“可你才剛來啊。”
從他們見面,到現在吃了個飯,總共的時間加起來還不到一小時。
許厭靜默一瞬,還是開口:“‘荷桌’還有事。”
想到當時前臺小姐姐的話,白啄有些煩悶道:“你們老板的心确實黑。”
連國慶都不放假。
想到什麽,白啄正色道:“那他是給你三倍工資嗎?”
她神色認真,生怕許厭吃一點虧。
許厭先是一愣,随後反應過來,他眼神閃過笑意:“給。”
聽到發三倍工資,白啄心中好受了些,點點頭道:“這就好。”
好在就七天,她還能提前回去。
而“荷桌”确實很忙,在他們結完賬出門時黃樂文還給許厭打了個電話。
即使是這樣,最後還是許厭把白啄送到了小區門口。
因為溫度又低了些,一路上還是穿着許厭的外套。
白啄穿上的那瞬間只覺得周邊的溫度就升了好幾個度,臉頰微紅。
其實那件外套白啄穿着偏大,很不合身,她也不覺得冷,但心裏就是不想脫。
嚣張得很。
好在一路上也沒遇到幾個熟人,等到了小區門口白啄也終于拿到了拿瓶酸奶。
白啄那些酸奶朝許厭擺手:“過幾天見。”
“嗯。”許厭說,“回去吧。”
知道他有事,白啄也沒再浪費時間,只是在要拐彎的時候才轉身看了看。
看到那個依舊站在那兒的人,明明還能看見他,白啄卻已經有些不舍。
要不是還有些理智,她差點就要跟着許厭走了。
直到看不見人,又等了會兒,許厭才轉了身。
等到“荷桌”裏時,黃樂文還有些可惜:“就請了三小時,獎金沒了。”
平時比誰都拼,現在這麽大筆獎金卻沒了。
黃樂文納悶問道:“你幹什麽去了?”
許厭拿着球杆,回道:“充電。”
“充電?”黃樂文一愣,“你什麽沒電了?”
許厭搖搖頭沒有答話,拿着球杆去了二樓。
是他沒電了。
許厭耗損太嚴重,以前都是被動前行,今天卻是他主動續航。
許厭主動靠近,去汲取能量,讓他往前走時不像以前那麽費勁。
也不像以前那樣一片漆黑好像走不到盡頭。
現在,那條路上有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