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 八.九大佬
周澤風恍惚了兩節課也沒能走出來, 是只要想到剛剛的情景就渾身起雞皮疙瘩的程度。
“怎麽回事啊?”他悄麽地拉着段遠講八卦,“大佬什麽時候這麽平易近人了?”
段遠恹恹瞥他一眼,并不想搭理人。
“你說咱學校這個光榮的傳統是不是誰都不能免俗啊。”周澤風盲目猜測, “那種對真學霸格外的寬容心和天然的保護欲是印在每個漫中學子心中了嗎?”
“但不應該啊!”周澤風說完就連連搖頭否定自己, 自顧自地反駁說,“別的同學就算了, 大佬不應該啊!”
段遠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怼回去:“怎麽就不應該了?!”
“那當然不應該啊!”周澤風小聲驚呼,“咱私下裏不都說大佬是孤狼嗎!孤狼诶!重點就是這個‘孤’字!這麽和善友愛的話還對得起這個字嗎!”
“尤其這話從大佬嘴裏說出來你不覺得怎麽聽怎麽不對勁嗎!讓人随便寫……”周澤風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這違和程度堪比他被上了身跳了段舞一樣!”
段遠:“......”
牛逼!
他簡直想撬開周澤風的腦袋看看裏面裝的都是什麽廢料!
“你特麽能不能動動腦子好好想一下, 昨天都發生了什麽事!”
學霸那維護之意那麽明顯,一個個都是瞎的!
段遠壓下火氣,循循善誘:“你看見中間賈不真臉都黑了幾秒嗎?想想前因後果,然後把事情串起來!”
“是黑了啊, 能不黑嗎!”說到這兒周澤風很是幸災樂禍, 嘿嘿笑道,“那紅豔豔的89, 就像兩塊板磚啪啪往她臉上拍,要是我早沒臉教灰溜溜地跑了, 就是不辭職也夾着尾巴做人,不知道賈不真的臉皮怎麽這麽厚!”
見他眉開眼笑幸災樂禍的樣子,段遠無力地搖搖頭, 帶不動, 這群人不僅沒有小道的消息、也沒有發現的眼睛、同時更沒有聯想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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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學期給他們打預防針時不信,現在人都站面前了他們依舊不信。
一群凡人!
“你先別管賈不真,來我給你科普一個小知識。”
“狼這種動物吧雖說狠,但它們有個容易被忽略的優點, 那就是癡情專一。”
段遠拍拍周澤風的肩膀,說:“不管它是群狼還是孤狼,都是這樣的,更別說只是占個外號但感情更加充沛真摯的人了。”
最後他意有所指道:“你懂我意思吧。”
很顯然,周澤風不懂,他甚至都沒往那方面想:“那你是沒見過孤狼戰群狼的場面,我給你說……”
段遠:“……”
“別說了。閉嘴吧。”段遠面無表情道,“以後再給你解釋我就是狗,還是只不長記性的舔狗。”
周澤風:“……”
對自己這麽狠幹什麽。
說完,任憑周澤風在耳邊再絮絮叨叨說個不停,他就是連一個眼神都沒再給過去。
段遠心如死灰,覺得整個人都快被這群人蠢透了。
而等說完了一場脫口秀也沒能再得到回應的周澤風也覺得受了傷,嘴一閉頭一扭,看向身後的學霸準備尋找點存在感。
此時白啄看着手中的數學卷子分數,又看了看語文卷子的分數,兩科,一科90,一科89,一點不偏科。
剛剛白啄算了算,答題的人算得剛剛好,讓人硬給他多加一分及格的可能性都沒。
腦海中突然閃過幾句話,但她一時不能把前因後果聯系起來。
白啄下意識就要看向身旁的人,剛擡起頭才想起他出去了,接着就看到了轉過來正瞅着她桌上試卷笑得一臉燦爛的周澤風。
白啄:“……”
桌上的手指無意識地點着卷上的名字,白啄說:“我能問你件事情嗎?”
一聽,周澤風興奮了,果然,表達欲這種東西只能在新來的同學面前得到極大的滿足,于是他連連點頭:“你問!”
被他的熱情勁弄得怔了下,白啄緩了幾秒,才找了個切入口:“賈老師她人怎麽樣?”
“賈不真?”周澤風脫口而出她的外號,連連搖頭,“人不行,幹啥啥不行陰陽怪氣第一名、拜高踩低、看人下菜……”
說起賈韻梅,周澤風滔滔不絕,仿佛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你剛轉來可能不知道,咱學校私下流傳着一句話。”周澤風往班門口看了眼,見沒老師在,他靠近白啄壓低聲音道,“賈不真可能是我們學校劫數。”
“要不是她幹得那些惡心事,咱學校學習風氣怎麽着也要比現在好,最起碼氛圍要強得多,你要知道,榜樣的作用是無限大的!”
周澤風突然頓了下,看着白啄有些欣慰道:“不過馬上就能打破這種局面了。等下次考試完我準備把你成績條打印出來裱起來放床頭,每天上柱香拜一拜激勵下自己。”
白啄:“……”
過了會兒,白啄才斟酌道:“那她曾經是不是做過什麽事,比如說誤會人之類的。”
正在豎着耳朵偷聽的段遠心裏一咯噔,果然,當時他在鄭哥店裏說的話全被聽過去了。
他把背又往身後挺了挺,就差把耳朵割了放他們面前吃瓜了。
“是有這事,就是你現在同桌。”周澤風想到這兩年發生的事情,感慨道,“但大佬是真牛逼!”
周澤風有些惋惜對白啄說:“你應該早轉來兩年,還能看場打臉大戲。”
猜想得到了認證白啄抿了抿嘴角沒說話。
“我們最開始的班主任不是賈不真,是另外一個女老師,但剛兩個月不知道為啥就變成了賈不真……”
“原來班主任家裏有事,就想換個離家近的學校。”見周澤風講個事還模棱兩可的,段遠忍不住插嘴,“她從暑假開始就在找人跑這件事情,直到開學後才徹底定下來,屬于學校間的老師對調。”
“對,反正結果就是她調走了,賈不真接了她的位置。”周澤風說,“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來的時候剛好是期中測試,也是各學校對高一新生進行的第一次聯考。”
聽到這兒白啄的心猛地跳了下,她的手下意識蜷在一起,她好像預測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了。
“她以前是重點高中的老師,估計打心底裏就看不起我們這所中不溜的學校,相不中我們這群中不溜的學生……诶,當時你說她是因為什麽原因同意來的?”周澤風轉向段遠問道。
“我們學校老校長要退了,人事變更比較大,比較容易換條路子,比如說,能讓她見縫插針走上行政的路。”
“對,就是這個原因,所以才特別裝!”
“當時她手裏拿着成績單,和藹可親的就像是見到老朋友,見慣了滅絕師太似的老師,猛地來個這麽和氣的,都正慶幸呢,她一句‘我知道同學們成績不好,心中着急,我們可以慢慢來,但千萬不要小小年紀就不學好’給我們說懵了。”
“我們還沒反應過來她就把手中拿着的一沓卷子放桌子上,下一秒就把大佬叫起來了,她也不生氣,也不像別的老師暴跳如雷,只是一句連着一句聽得人火大。”
“嘴上說着平等相處、和平與愛,真遇到事情甚至不讓當事人說一句話!”周澤風越說心中火氣越甚,“她陰陽怪氣了大佬小半節課,又假惺惺說希望這是最後一次,改了就好……”
白啄面色如常,但她雙手緊緊攥在一起,理智告訴她知道有這件事就行了,這麽做只會徒增難受情緒。
應該打斷他了,白啄這麽想着,但她又如受虐狂一般,想要聽到每一個細節。
周澤風努力壓着聲音中的怒意道:“但是她是不是有病,一個期中考而已,抄他媽抄!”
他像是打開了罵人的開關,“什麽改了就好,我當時聽到這句話心裏說:可他媽快閉上你的狗嘴吧!”
最後由于激動沒控制聲音,段遠拍了拍讓他注意些。
周澤風忙捂着嘴看了眼旁邊的同學見沒人注意才松了手,但還是沒忍住爆了粗口:“操啊!第一天!她就這樣殺雞儆猴給我們來了個下馬威!”
說不定拿着每個學生的檔案,找了個撞她面前又剛好最容易攻擊的。
他都沒好意思把賈不真最後感嘆般那半句話說出口,什麽“果然什麽樣的家庭養出什麽……”,她是沒說完,但都上了十來年的學,哪個聽不來她的言外之意。
周澤風覺得她說的那些話就是在用軟刀子殺人。
大佬家庭關系比較亂是不假,他家的那些八卦他是從小聽到大的,許宏建是個垃圾這是公認的,但這又大佬沒關系,這又不是他能選擇的。
周邊的誰都不想和許宏建扯上關系,但就連他沒上過幾天學的媽媽都知道,許家的那個小子攤上那對父母也太可憐。
但賈韻梅呢,白讀了那麽些年的書,書恐怕都讀到狗肚子裏了!
周澤風越想越生氣,杵了下段遠道:“不行,我太生氣了,你說。”
段遠看了眼白啄緊緊攥着的手,心想他們也許不該說起這件事。
他停頓的時間有些長,白啄看到他的視線驀地卸了勁,她松了手,把手放在桌下,佯裝無事問道:“然後呢。”
段遠深吸口氣,才說:“我們初中同校不同班,但他一直都是年級第一,像數理化生這種全是客觀題的科目他能得滿分我們其實并不意外。”
段遠說:“最後賈老師說完讓他表态時,他就只說了兩個字‘沒抄’,我們其實信,但賈老師不信。”
“她當時笑了下,接着說了許厭中考分數。”
段遠看了眼白啄,就見她垂眸看着桌上的卷子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應該只查了許厭的總分,并不知道他有天沒考,賈不真雖然有些生氣,但罰了罰這件事就過去了。”
段遠一個沒注意說出了賈韻梅的外號。
段遠想三言兩語把這件事概括翻篇,但周澤風在氣頭上并沒有發現他的良苦用心。
“過去什麽過去,不把她陰陽怪氣的話說講一下一會兒怎麽才能打臉呢!”
周澤風把段遠省略的又聲情并茂講了出來:“賈不真那時候是不屑地笑了下,說完大佬成績後,用看不起人的語氣說:‘是中考沒抄吧,按你的真實水平每科平攤一下,不說別的,你這三門主科能及格嗎?能考89分都是你超常發揮了吧。’你聽聽,她說的這是人話嗎?!”
“不過讓人很爽的是當時大佬就靜靜盯着她,盯得她嘴角的笑容都維持不下去了才點點頭說‘知道了’,那語氣叫一個冷漠無比!”
“我差點以為他只能吃這個啞巴虧!”周澤風感嘆道,“是我年少無知了!”
這時候周澤風興奮起來了,“大佬只是懶得給她杠,她說什麽就是什麽呗,反正她現在多得意以後臉就多疼。”
聽到這兒,白啄提着的那口氣并沒有落下來,手心中的灼熱減了些,她才重新拿上來,手指再一次點上卷上的那個名字上,好像這樣就能給她蓄點力氣。
“期中考風波過後的一個月,我們迎來了月考。”周澤風聲音裏壓不住的激動,“學校老師出題讓我們查漏補缺的小測試,不正式,但體驗極爽。”
“就那次月考,你猜怎麽着?”
周澤風留着懸念,想讓旁邊段遠配合着演一演,但今天段遠很反常,不僅不配合,還踢了他一腳,同時咬着牙快速說道:“快說吧你!”更多好文盡在舊時光
都這樣了這還要高潮呢,沒看對面的人手指摸着數學卷子上的分數呢,人早就猜到了。
即使沒人配合也減少不了周澤風心中的興奮度:“整整九科,每科都是89分!你不是說我只能考這個分嗎,那我主科副科全這個分!語數英150就不說了,其餘六科滿分全是100!這臉打的,啪啪響!”
“見證了這一切的整個一班同學心中只有一個字:爽!”周澤風說,“而且他八.九大佬這個稱就是這麽來的。”
“我現在還記得賈不真當時黑如鍋底的臉,而且從那時候開始她在大佬面前算是不裝了,尖酸刻薄的本性也徹底露出來了!但誰在意她啊!”
“大佬是個狠人,文理分科後他做起這些來更是得心應手。從那以後,不管大考小考,也許有時候會翹了另外幾門考試但他數學必定會寫,而且一定是這個分!有好些次還都是賈不真親手寫上去的,真特麽想采訪采訪她每次寫分數時心理活動!”
“我們本來也很激動,但是細想只覺得恐怖!”周澤風最後直抒胸臆,“這就是傳說中的控分啊!誰能做到!什麽是爽文?!這就是現實中的打臉爽文!”
周澤風肉眼可見的激動起來:“你們想想,大佬這操作是不是細思極恐!”
白啄并不多意外,高一題簡單,除了作文浮動性比較大以外,其餘的主觀題還是可以算的,畢竟都是按點給分。
旁觀者也許會覺得大快人心,但是她卻沒感覺出爽意來,考個試還要計算者來的感覺怎麽都不會太好。
周澤風說完,等着迎來共鳴,但周圍比他想象的安靜了些許,隔了會兒,他用胳膊杵了杵段遠道:“學霸對這操作見怪不怪的可以理解,你個學渣是怎麽回事,平時不也挺興奮的嗎?”
想到什麽,周澤風悄悄看了眼白啄,說:“你別因為學霸看着就開始顧及形象端着了,還是真誠比較吸引人。”
“吸引你大爺!”段遠捶了周澤風一拳,把心中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壓下去,想把空氣中彌漫的不明顯的壓抑氛圍攪散,他笑罵道,“你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什麽時候能改改。”
“還有一件事,”白啄看着段遠,自虐般問道,“當時那個懲罰,是什麽?”
段遠靜默一瞬,看着坐那兒靜靜等着他回答白啄,突然有些說不出口。
周澤風是個嘴快的,催促道:“你說啊,還替她遮什麽呢!”
段遠錯開白啄視線,頓了下,才說:“九科卷子,抄一遍。”
從題到答案,一個字不能少。
如約聽到後,白啄的心猛地縮了下,就像是被硬生生擠壓着,生疼。
“說到這兒,我要再大聲喊一句,賈韻梅可真不是個東西!她天天就不幹人事……”
周澤風本來很是激昂,但看着旁邊兩個安安靜靜垂眸不說話的人,他的聲音也越來越低,終于覺出不對勁了。
他小心翼翼問道:“……怎麽了嗎?”
白啄搖搖頭,擡頭努力擠出個笑容,真誠道:“謝謝。”
“別。”段遠突然開口,他看着白啄鼓足了勇氣把一直埋在心裏的那根刺拔了出來,“其實那時候但凡我們站……”
“和你們沒關系。”白啄出聲打斷道,“看一個人不順眼總能找到借口。”
從那天在鄭旗家商店遇到段遠開始,白啄就看出來了,他雖然說着敬而遠之的話,其實話裏話外都在維護許厭。
以前白啄還有些不明白他為什麽行為和思想有些矛盾,現在卻有些看出來了,段遠是在自責,為當時沒能站起來而自責。
白啄想,也許那天晚上他是專門去問鄭旗的關心許厭身體的。
所以她說:“你不要給自己戴上枷鎖,你沒什麽錯。”
不能道德綁架別人,更何況他們沒有落井下石。
聽着白啄的話,看着她揚起的笑容,段遠不知怎麽就想起當時看見他們騎單車的那幕。
又恰好看到許厭邁步從後門走過來,段遠腦子一抽,脫口而出:“你們永遠在一起吧。”
段遠覺得他病了,今天早上進班的時候看到學霸和大佬坐一起,他竟然莫名覺得......還挺配?
是發自內心覺得這兩個人很配。
而聽到這句話的許厭步子猛地一頓,垂眸一垂下意識看像就是坐着背也挺得直直的人,就見她似乎也愣了一瞬,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她說:“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