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朝堂
範青瑜進宮去見了太妃們。
比起上次受封時來到後宮, 她明顯感覺原本有幾位對她比較冷淡的太妃,這次态度都有所改善。
趙太妃一如既往的溫和熱情,倒是蘇太妃, 眼裏暗藏着審視和銳利, 即使言笑晏晏也掩蓋不住。
範青瑜并不在乎蘇太妃如何看她, 再如何, 她也不敢刁難她。
這便是,權力所帶來的威勢嗎?
離開皇宮時,範青瑜回望了這巍峨的建築群一樣,若有所思起來。
若是柳绮注定要在這座皇宮裏陪伴皇帝度過一生, 那麽她希望她是最為尊崇、無人敢冒犯的那一位。
未來的梁王妃的消息, 在京中的熱度也慢慢降了下去,很快又有新的逸聞取代了這件事。
而範青瑜的彩雲閣終于籌備好了, 只是莊子裏的鮮菜還未長成,要從其他地方先采購。
這也無妨,因為她那個莊子,說到底能起的作用還是比較小的,若說要供應彩雲閣, 還是不夠的。
西南有名的菜色, 彩雲閣都有。
各種米線拌粉、紅燒雲腿、菌菇小炒、竹筒飯竹筒雞等等, 讓盛京的人民開了眼界, 沒想到那遙遠的西南之地,會有這麽豐富的餐飲, 讓他們在八方樓四海記的那些西南物産之外, 又對西南多了一些新的印象。
彩雲閣開業來了很多人, 很多都是八方樓和四海記的舊客。
這彩雲閣的東家, 也是打着沈瑜的名號。
但沈瑜就是聖上新封的懷瑾縣主範青瑜之事, 在京中還未有幾人知道,範青瑜也并不想讓這件事傳揚出去。
就這樣分離開來,也正如她所願。畢竟若是其他人得知了她的身份,只會多了很多束縛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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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張之日,不乏有想要嘗鮮的達官貴人來到了彩雲閣,這其中就包括永寧伯世子蕭晏。
聽到幾個同窗介紹了這家新開的西南菜,他正無聊,便也跟着一起來了。
巧的是,他在彩雲閣碰到了到了扮男裝來的範青瑜。
“東家,按照您的吩咐,都安排好了。”
彩雲閣的掌櫃,是之前四海記的掌櫃介紹來的,也是個踏實沉穩的人,此時正在跟她彙報。
“這是彩雲閣的東家?”蕭晏在不遠處挑着眉問同窗,旁邊的人點了點頭,還補充道:“聽說那八方樓和四海記,也是出自這位沈東家之手。”
沈家,現在在盛京也有了一定的名聲,不僅因為之前範青瑜這兩家名氣很大的店鋪,還以為沈存風前段日子的善舉。
如今沈家在聖上面前露了臉,沈存風也挺直了腰板,不再擔驚受怕,而是通過不斷地将之前修建書院、善堂的行為繼續下去,以換取皇帝的欣賞。
“沈家人?”蕭晏眯了眯眼,看了會兒範青瑜的背影。
他沒認出來她是上次的騎裝女,也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懷瑾縣主。
但這個身影,和那日他在梁王府門口看到的那個女扮男裝的少年身影,很像。
範青瑜感受到一道視線,轉頭望了一眼,便對上了蕭晏的目光。
這人……她好像有點面熟。
範青瑜再仔細一想,就憶起了他是端午龍舟賽那天,和趙晞競逐的對手,好像是什麽世子。
“客官好,請問需要雅座嗎?”機靈的夥計看到了蕭晏一群人,看着就是不缺錢的闊少爺模樣,立刻笑眯眯地小跑過來招呼。
範青瑜和掌櫃都對他們微笑着點了點頭,算是歡迎新客人。
“給我們一個上好的雅座。”蕭晏作為這群人的領頭,自然而然地帶着他們往雅座的方向走,只是路過範青瑜的時候,目光在她身上徘徊了一下,只是轉瞬便挪開了。
眼見那道目光終于收回去了,範青瑜不知為何在心裏松了口氣,和掌櫃交代完事情,便先回去了。
她現在的身份,已經是不同了,要顧慮的事情也多了很多。
而且以後,她要考慮的也不再只是自己一個人,也要考慮到趙晞和皇家的顏面。
範青瑜心裏清楚,也許這些會為她帶來一些麻煩和困擾,但這都是她選擇了回應他心意之後,所必要走的路。
當初她多般猶豫,就有這個原因。擔心自己不能再随心所欲地做生意、露面,所有的行為都要先斟酌考慮一番。
這世上,女子本就受了更多的束縛,而身份越高的女子,受到的束縛便更是多了。
她已經足夠幸運了,只希望以後有機會,能夠讓女子在行商上所受到的掣肘少一些,這也是她母親和她共同的心願。
所幸他一直是支持着她的。
而此時的朝堂,卻開始不太平了起來。
之前,新帝登基時,就重賞了守衛邊境的那些武将家族,後來又提拔寒門,本就讓世家文臣們不滿。
現在這一座座平民書院的建起,更讓他們感受到一股危機感,甚至再也做不到冷眼旁觀。
若是這些寒門平民崛起了,他們這些世家大族的地位,豈不是就越來越弱了?
于是一批文臣集中起來,在今早的朝會上共同上奏,請皇帝下令管束這些不正規的平民書院,以正大淵學風。
皇帝冷漠地看着階下這些道貌盎然的大臣們。
這些世家文臣裏,有多少蛀蟲,皇帝清清楚楚。
之所以還沒有整治他們,只不過未到時候罷了。
“太傅,你怎麽看?”皇帝望向一旁靜立的蘇太傅,沉聲道。
蘇太傅老奸巨猾,作為幾位品級高的大臣,他極少在朝堂上發表一些反對皇帝的話語,即使私下那些人可能是他授意上奏疏的,“陛下此舉,實乃大淵寒門學子的福音,微臣看來,可以實施。”
皇帝的眸裏閃過一絲譏嘲,面上依舊冷峻看不出任何情緒,又看向了另一邊的,“顧相又如何看待?”
顧亦誠笑眯眯的,溫和地道:“陛下,微臣的想法與蘇太傅相同。”
從這兩個老狐貍嘴裏,是聽不到他們的真實想法的。
皇帝嘴角微微勾了勾,看向那最初提出異議的那位禮部侍郎,“窦愛卿,太傅和顧相作為文臣之首,都認為此舉有利無害,你們難道還能比兩位更有遠見不成?”
“微臣不敢。”窦侍郎早就和蘇太傅等人串通好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此時态度也只是佯裝惶恐,“只是陛下,這些書院,并非官家經營,建造之人更是皆為商賈,恐怕會帶壞學子,誤人子弟,不利于我大淵培養良才啊。”
“既然如此,”皇帝似乎沉吟了一會兒,“那便讓我朝的肱骨之臣們,每月輪流去京中這些書院授課,務必将所學簡化為精髓,對這些學子傾囊相授。”
朝臣都瞪大了眼睛,一瞬間靜默了下來。
看了眼皇帝的神色,他不可能在說笑,也就是說,皇帝真的打着這種心思?
這年頭,可是連個主考官都能稱為座師的,那他們去教授那些學子們,那些寒門學子不就都能稱之為他們的門生?
由此一來,那些寒門更有了名正言順進入朝堂的機會了!
顧相和蘇太傅對視一眼,都明白了對方眼中的想法。
“殿下,諸位大臣們事務繁忙……這會不會對本職造成影響呢?”蘇太傅語氣誠懇,似是真心為朝臣們考慮,幾位文臣也應和了他。
皇帝眼神銳利地看了他們一眼,緩聲道:“再忙能比朕還忙?這件事就這麽定了,授課的效果,還要計入對官員的考核。這件事,既歸禮部所管,依朕看就由窦愛卿全權負責了。”
窦侍郎不敢違抗,擦着冷汗應下了這份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他是怎麽也沒想到,結果會變成這樣啊!
這不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