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澤哥!”夜裏十二點,馮飛推醒了言澤說道,“今天去嗎?!”
言澤氣惱:“不去,你到底要不要好好學了?”
馮飛說:“哥!兄弟講的是義氣!你要是為了學習不顧義氣,那兄弟我也沒什麽跟你好說的!”
言澤:“你幼稚不幼稚??”
馮飛幽怨道:“一開學澤哥就轉了班,還因為替七班的人出頭得罪我們,你知道大家怎麽說你嗎?都說你背叛了兄弟,人心都散了。你以為我是為什麽一定要拉着你去?你再不去,他們真當你是叛徒了!”
言澤:“叛徒個頭!老子是全校老大,我去哪個班都一樣,誰不服讓他當面對我說!”
馮飛又說:“澤哥,主要是有人嘴巴不嚴,把你轉班撂挑子要學習的事傳了出去,體校那群一直觀望着,咱一中要是沒人撐場子,他們下周就能在咱們學校門口收保護費。”
馮飛沒有誇張,海市的幾個高中,不管是不是省重點,學校裏一定要有個學生代表,也就是校霸來撐場,要是哪個學校沒有能打的硬茬,附近的混混就會默認這個學校只有埋頭學習的軟蛋,然後在這個學校附近攔路要錢。他們游擊作戰,不動手,也不鬧大,只言語威脅,但已足夠從一些乖學生手裏要出錢來了。
言澤無奈罵了聲,跳下床道:“行,今晚就跟你去一趟。”
他披了件外套,想了想,自己也不玩游戲,還不如看看歷史書,那些歷史小故事看着還挺有意思。
于是言澤揣着歷史書跟馮飛翻出了學校。
路上見馮飛縮着脖子,弓背探頭的,言澤眉一皺,卷起歷史書拍到馮飛背上:“背直起來,別彎着。”
馮飛臉青了:“吓死我了!還以為你被我媽附身了!”
言澤:“弓背超難看!給我挺起來了!你是冷嗎?”
馮飛:“……”
言澤掏出一卷錢:“看附近有店還開着沒,買個外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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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飛:“澤哥,你是不是假期受什麽刺激了?怎麽回來之後就不一樣了?不玩游戲就算了,還帶着書去網吧……”
言澤氣道:“老子假期坐着時光機到十年後看了一眼,頓悟了,如今回來拯救世界了,笨蛋!”
馮飛:“……哥,其實我知道咋回事,你是不是看上七班的那個謝丁雪了?想為她改邪歸正?”
言澤糾正:“汀!”
馮飛:“啊?”
“岸芷汀蘭懂不懂?汀,ting!香氣袅袅的水中沙地……有位伊人在水一方,就是仙氣飄飄絕色佳人站在水中央那個感覺,你體會體會。”言澤恨鐵不成鋼,連環巴掌拍馮飛的背,“回去給我好好讀一讀《岳陽樓記》!上輩子就是你,汀丁不分,誤我初戀!!”
馮飛怔怔道:“呃……诶?”
馮飛他們去的網吧是個建在地下室的黑網吧,在體校對面,言澤從又黑又窄的樓道下去,被裏面的煙味和臭味熏的眼睛疼。
網吧裏大多都是體校生,他們叼着煙打着游戲,眯起眼認了好久才認出這個黑發白襯衫乖乖好學生樣子,仿佛走錯地方的男生是言澤。
馮飛進去就開了機,言澤卻夾着歷史書,環視一周無聲宣布一中校霸還沒退位後,坐定,翻開歷史書看了起來。
馮飛心不在焉玩了會兒,實在無法忽視掉認真看書的言澤,表情奇怪道:“哥,你別看了,三號機那個應該是你們七班的吧?一直在看你。”
言澤從民不聊生的歷史中擡起頭,看見了一個雄壯的背影,是七班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那個體校轉學生,叫金振宇,家裏條件不錯,在學校很橫,尤其跟言澤不對付,經常黑臉,言澤認為這是金振宇在嫉妒自己,并沒把他放心上。
言澤心想,果然白天上課時間睡覺的,都是晚上出來泡網吧的。
“我管他看誰。馮飛,我跟你講,歷史書上講的事比游戲精彩。”言澤說,“不騙你,我電視劇都不敢這麽拍!”
言澤把歷史書看完了,困得不行,趴在桌上睡了。
沒過多久,網吧吵起來了。
馮飛連勝體校學生三局,最後一把贏了之後,他興奮叫出了聲,那邊不樂意了,嫌他張狂,要給他點厲害瞧瞧。
體校生們提翻馮飛的凳子,抓起馮飛,剛把眼睛瞪到位,話還沒甩出來,就被言澤制止了。
“游戲而已。”言澤把馮飛拉到身後,微笑道,“各位,輸贏是常事,不至于動怒吧?你們就這點氣度?”
帶頭的男生語氣不善:“少裝蒜,他來我們地盤玩這麽久,還不知道規矩?”
聽不進去道理?
言澤左邊嘴角一歪,傲氣道:“哦,網吧你開的?”
一個體校生抓起言澤的歷史書朝他扔來。
言澤回身接住,接得相當漂亮,自己都想給自己吹個口哨。
言澤捏着歷史書,脊背挺得筆直,沉聲道:“歷史這麽重的東西,應該敬重,哪個準你扔的?”
扔東西是個信號,意味着接下來,言語已無用,雙方要動手了。
在網吧的一中學生也不是只有言澤跟馮飛,兩個學校的學生挑起來,大家自然是要找陣營加入。
言澤心理上并不想跟這些半大小子打架,盡管身體還是精力最旺盛的少年時期,但因想法不同了,他打架沒有之前那麽沖動不要命,往地上摔了幾個椅子鎮住場後,就要帶一中的人離開網吧。
“椅子的錢我以後會給你。”離開前,言澤對網吧老板說。
然而,本該是一中陣營的金振宇卻突然發難,搬起手邊的椅子向馮飛砸了下去,言澤本能擡起胳膊擋了下來,疼得眼前一黑。
馮飛愣道:“澤哥!!”
一中這邊的小子們眼綠了,大聲罵着,操起椅子掄了上去。
剛剛穩住的局面,又陷入了混亂。
網吧老板見這次要來真的,吼道:“你們要再打,我叫警察了啊!!都快滾回去!四點了,再不走天就亮了!”
言澤臉色蒼白,看着眼前的這些少年,輕輕嘆了一聲,他捂着胳膊,豎眉喝道:“都停了!一中的,跟我回去!!”
他氣勢如虹,周身仿佛有光照着,這句話吼出來,咬字清晰,如同将軍令,竟能一言定乾坤。
一中的幾個收了手,站到了他身後,怒視着體校的那群人。
金振宇沒動,他跟體校的學生站在一起,陰恻恻看着言澤,看來是打定主意要曠課了。
言澤苦笑,說了謝汀雪的口頭禪:“神經病。”
也不知道這些小孩兒的苦大仇深從何而來。
他揮了揮手,帶着一中的人撤了。
翻牆回宿舍時,言澤疼得一腦門汗,跳下牆後,他動了動手指,判斷出應該沒有傷到骨頭。
“要是斷了,我一定要他家賠到破産!”言澤說道。
六點的起床鈴響了起來,言澤睜開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檢查自己的胳膊。
他生的白,皮膚比一般的糙小子要薄,這一看沒把他吓死。
他的左臂腫了一大片,紫裏透着紅。
“幸虧不是右手。”言澤說。
馮飛一瞧,放狠話道:“澤哥!周六咱帶上家夥去揍回來!”
言澤笑道:“揍什麽揍,我問你,你到底要不要轉班?”
馮飛沉默好大一會兒,才道:“我跟你,哥!你說什麽就什麽!”
“那我就讓我媽來給你轉班了,跟你爸媽說了嗎?”
馮飛嘁了一聲,道:“不用跟他們說,他們現在連我上高幾都不知道。”
言澤拍了拍他肩膀,低聲道:“馮飛,說定了,這次跟我好好學……”
言澤換上了新買的長袖白襯衫,蓋住胳膊上紫紅一片的淤青後,才敢進班。
原本他想從前門進去,看一眼謝汀雪,但又怕她看見自己胳膊上的傷心疼,于是自作多情地避開她,從後門溜進班。
等坐下,看到梅檢和謝汀雪并肩坐着讀書,背影可望不可即,他又心酸起來,委屈又氣憤地想,不行,我就是要讓她看見!
要敢不心疼我,我就哭給她看!
于是,言澤高高挽起左邊的衣袖,拿着水杯,繞到講臺旁邊接水。
今天是歷史早讀,郝峰眼尖,見他胳膊淤青一片,拉住他問道:“胳膊怎麽了?”
言澤喜滋滋亮出胳膊,偷偷看了謝汀雪一眼,聲音不大不小說道:“受傷了。”
郝峰目光如電,壓低聲音,笑着問他:“跟人打架了?”
“有一些小摩擦,不礙事。”言澤說,“就是挺疼的……”
謝汀雪豎起歷史書,偷偷看着言澤。
梅檢拽走她的書,把自己的換給了她。
梅檢垂着眼,手指敲了敲桌子:“背重點,我畫過了。”
謝汀雪心立刻被拽回:“梅檢,你人真好……”
梅檢幽幽長嘆:“唉……”
把謝汀雪的心思拉回學習後,他擡起眼,挑釁地看了言澤一眼。
言澤含恨咬着水杯沿兒,悻悻回到了座位。
不過,言澤和謝汀雪搭話的機會很多,梅檢根本防不住。
謝汀雪是學習委員,負責收發作業。課間的時候,言澤按時完成了作業,乖乖坐等謝汀雪來收。
謝汀雪收到他這裏時,言澤故意用左手拿起講義,遞過去。
謝汀雪盯着他胳膊上的紫紅淤傷,皺着眉小聲問道:“你怎麽了?”
一句話,言澤的心在蜜裏開了花。
他紅口白牙,笑得心滿意足,恨不得在頭上開一朵小花給她看。
“扭到了。”言澤語氣似撒嬌,趴在課桌上,小聲嘆道,“好疼呀……”
謝汀雪眨了眨眼,收了作業,走了。
言澤望着她的背影,癡癡笑着。
之前有媒體問他,如果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他想不想再回高中,他回答:“不,高中生活太苦太累了。”
但現在看,如果有她陪伴,哪怕要在高中待十年,也是甜的。
第三節 課下課後,言澤在憋數學作業,謝汀雪從後門進來,路過他時,在他課桌上放了一小塊泡泡糖,草莓味,能吹泡泡的。
言澤一愣,把這塊小小的泡泡糖捧在手心,心甜的像糖果屋堆起來的。
言澤癱倒,想在課桌上翻跟頭:“好可愛!!”
謝汀雪怎麽能這麽可愛!!多可愛的安慰方法!!
言澤剝開糖紙,甜味在舌尖蔓延開來。
言澤眯起眼,嚼着泡泡糖,把紅色的糖紙折成一只小小的千紙鶴。
午飯過後,謝汀雪回教室取作業,她的課桌被人收拾的幹幹淨淨,桌角整整齊齊的一沓作業上,放着一只紅色的千紙鶴,指甲蓋大小,翅膀軟綿綿的。
謝汀雪驚奇地捏起這個帶着淡淡甜味的紅色千紙鶴。
心砰砰直跳,心中的小鹿沾了一身粉色糖沫,撞着她的心壁。
謝汀雪捂住心口。
言澤……其實也不壞嘛!
作者有話要說: 上輩子,采訪謝汀雪:言澤送你的定情禮是?
謝汀雪:鑽石戒指。
清零重來後,
再次采訪謝汀雪:言澤送你的定情禮是?
謝汀雪:用泡泡糖的糖紙折的千紙鶴……泡泡糖還是我買的。
言澤:……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