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忐忑
第二天一早,謝熙、劉達等人在商瀾的小書房聚齊。
商瀾不在,謝熙 就是老大,他主持早會。
謝熙問道:“老劉、小王,你們昨天怎麽樣?”
劉達嘆了一聲,“蹲了一大天,卻沒什麽收獲。”
王有銀也搖了搖頭,“我這邊也沒有。”
“好,那 就先聽我安排吧。”謝熙為不耽誤時間,先不說緣由,直接把永安寺和興隆寺的任務分了下去。
“和尚?”劉達有些不敢置信。
謝熙站起身,“對,和尚。我們昨日已經打草驚蛇了,時間緊迫,大家先出發,具體的路上再說。”
出門時天空飄起了雨,一行人穿上雨具,騎馬出京,朝永安寺疾馳。
到得永安寺偏院,謝熙先去經堂。
經堂裏一片誦經聲。
一衆僧人盤膝打坐,極為專心,很少有人看過來。
謝熙的視線在經堂裏快速游走一周,沒見到惠成,不由心裏一驚,他問和慶道:“惠成在哪?”
和慶道:“他說今天要走,可能在禪房收拾行李吧。”
“走!”謝熙帶人朝禪房撲了過去。
片刻後,何俊偉率先撞開禪房的木門。
木門大開,門扇打在小木樁上,發出“咣當”一聲。
房裏的人被吓了一跳,手一松,衣裳落在了地上。
此人正是惠成。
惠成的眼裏閃過一絲驚詫,他起手行了個佛禮,笑問:“阿彌陀佛,諸位施主可是要找貧僧?”
何俊偉故意撞門,為的 就是看看惠成的反應。
然而,惠成除了被吓了一跳外,無任何異常。
何俊偉暗想,如果此人真是兇手,那也太鎮定了,一般人做不到。
他還是覺得此人不是兇徒,雖然昨天說的話比較含糊,但只要落實了口供 就能證明清白。
謝熙道:“惠成法師還在 就太好了,跟我們走一趟吧,有些事情要問問你。”
惠成問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敢問施主所為何事?”他的聲音洪亮,态度從容。
謝熙道:“走吧,到衙門你 就知道了。”
惠成又念了聲佛號,把衣裳撿起來折好,規規矩矩地放到包袱裏,對和慶說道:“只怕今日走不
了了,東西先放這兒,我明兒回來再取。”
和慶道:“那行,我拿到我的禪房去,你回來時找我讨要。”
……
謝熙等人離開永安寺,王力李強等人從竹林裏鑽了出來。
王力道:“此人不像啊。”
李強若有所思,“不好說。”
王力不解,“有什麽不好說的,有這麽鎮定的犯人嗎?”
李強搖搖頭,道:“他聽見你了。”
“聽見?”王力怪叫一聲,“你是說我尿尿的時候,出來的人是他?”
李強“嗯”了一聲。
那會兒雨還沒下,竹林裏非常安靜,尿尿的聲音便顯得怪異且吵鬧——恰在這個時候,惠成拎着一把大掃帚出來,像是要清掃竹林外的落葉。
李強看得很清楚,惠成停下腳步,格外機警地聽了一會兒,然後才賣力地掃了起來。
王力撓撓頭,“那他知道咱們來了,卻沒急着逃跑,還是說明他心裏不虛吧。”
李強沒搭茬,說道:“咱們也回吧。”
“行,你等我一下。”王力很謹慎,又去偏院裏走了一圈。
偏院裏秩序如常,僧人們又開始念經了,仿佛六扇門的人根本不曾來過,無一人慌張,更無一人同執事僧打探。
“真他娘的有定力。”王力罵罵咧咧地退出來,與衆人一起回京。
北鎮撫司。
蕭複盤完寶劍,正要寫條陳, 就見王力等人回來了。
“大人,惠成抓到了。”王力禀報道。
“如何?”蕭複把劍放回架子上。
王力把經過講了一遍。
蕭複蹙了蹙眉頭,“證據不足,此人大概有恃無恐。”
蕭誠道:“找幾個受害人的婢女過來認人,應該能認得出吧。”
蕭複搖搖頭,“兇徒晚上行兇,且蒙着面,只有一雙眼睛可供辨認。如果你是婢女,我讓你指認一個慈眉善目的大和尚,你敢肯定是他嗎?”
蕭誠:“這……”還真不好說。
……
謝熙把惠成帶回京城,讓得力張兵走一趟城外,把莊子裏的兩個未被毒啞的婢女接來,再讓王有銀去一趟商瀾家,問問義生的情況。
王有銀趕到商瀾家時,商瀾正在外書房等他。
“怎麽樣?”她問道。
王有銀道:“大捕頭,我們把人帶回來了
……”他講了一遍經過,又道,“我怎麽感覺此人不大像兇手呢。”
商瀾想了想,說道:“同榻的僧人能證明十五日當晚惠成确實在廟裏麽?這……确實有抓錯人的可能啊。”
王有銀“啊”了一聲,“那怎麽辦?”
商瀾道:“僧人們一般二更天才睡。也 就是說,如果真是惠成,他離開永安寺必須在二更以後。永安寺離京城不算遠,但也不太近,一路疾行而來,再作案,這……”不大科學啊,□□三次,再狂跑回去?這不是享受,這是自虐才對。
王有銀是男人,明白商瀾的未盡之意。
他從自身的體驗來看,也覺得不大可能,便道:“會不會我們的方向錯了?”
商瀾不答反問,“你們搜過他的行李、掌握過他有沒有馬嗎?”
王有銀道:“行李搜了,立面只有衣裳和化緣的東西,至于馬嘛……”他遲疑着問道,“僧人會騎馬嗎?”
商瀾走到京城輿圖前,點點永安寺的位置,說道:“他若不是僧人,而是罪犯,他 就會騎馬了。”
王有銀又問,“如果有馬,他會養在哪裏呢?”
商瀾挪動手指,在永安寺前面的一個鎮子上點了點,“你去這裏問問,有沒有包頭巾的奇怪男人寄養着一匹馬。”她轉過身,“順便再走一趟永安寺,問問和惠成同榻的僧人,他們在十月十五日那晚,有沒有睡得特別死。”
王有銀“诶呦”一聲,“我怎麽 就沒想到呢?對啊,江湖人,有迷香也是正常的,大捕頭英明。”
商瀾笑着說道:“先找證據吧。”
提到證據,王有銀還是有些擔憂,“找不到怎麽辦?”
“找不到 就放人呗。”商瀾給他到了杯熱水,“我們證據不足,兇徒是和尚本身 就是猜想,抓錯人不也很正常嗎?”
“确實如此。”王有銀接過水杯,一飲而盡。
商瀾安慰道:“不要急躁,我們一步一步來,穩紮穩打。”
“我确實有些急躁了,多謝大捕頭提點。”王有銀檢讨了一下自已,又問:“大捕頭,随緣客棧查了嗎?”
随緣客棧已經查了。
掌櫃說,十月十五日确實有個和尚住在他們家,不過,半夜出沒出去不好說。
考慮到義生舉
動異常,所以商瀾又讓喬大喬二把随緣客棧附近的暗娼訪一訪。
“他們去很久了,應該很快 就回來了。”商瀾說道。
說曹操曹操到,她話音将落,外書房的門 就被敲響了,随後喬大喬二走了進來。
喬大說道:“不是義生,他那晚在暗娼的家裏,已經核實過了。”
商瀾松了口氣,“那 就不用管他了。”不然那這人還真不好抓。
……
惠成被帶到廂房。
謝熙在公案後正襟危坐。
第一次獨自審案,他有些忐忑,有些激動,還有些小小的自豪。
“咳咳!”謝熙清了清嗓子,“惠成,你知道為何來此嗎?”
惠成念了聲佛號,“貧僧不知,還請施主明示。”
謝熙說道:“我不是施主,是六扇門的捕頭。我且問你,這個月十五,兩個月前的初五,亥時末到子時末,你在哪裏?”
惠成道:“這個月的十五,貧僧在永安寺;兩個月前的初五,貧僧在興隆寺,寺裏亥時初刻準時熄燈,那個時辰應該都在睡覺。”
離開永安寺之前,謝熙核實過此事,同榻的僧人确實作證說惠成與他們一起休息。
不過,同一個禪房的僧人半夜裏都沒起過夜,無人知道惠成是否離開過。
這是他堅持将惠成帶回來的原因。
謝熙決定換個思路,問道:“惠成,你出家前家在哪裏,幾歲出家,又為何出家?”
惠成手上的佛珠轉慢片刻,說道:“貧僧二十歲出家,祖籍江安省,容江縣,因看破紅塵所以出了家。”
二十歲出家,會不會因為婚變?
謝熙心裏一定,接着又問:“為何看破紅塵?”
“阿彌陀佛。”惠成大聲念了一句,道:“捕頭施主,貧僧看破紅塵,是因為貧僧一心向佛。”
謝熙覺得他有些心虛了,“是嗎?那你在哪裏剃度,給你剃度的法師又是誰?”
惠成道:“貧僧在法明寺剃度,法師遠明。”
謝熙“嗯”了一聲,“江安容縣倒也不算遠,派人走一趟還是使得的。來人啊,先把他帶下去。”
何俊偉和大熊一左一右上了前。
何俊偉道:“法師莫慌,只要證明法師無罪,我們自然會放法師出來,這幾天 就勞煩法師在牢裏念幾
天經,超度超度裏面的冤魂吧。”
“善哉善哉。”惠成念着法號,乖乖跟着二人出去了。
劉達跟到門口,見惠成步履從容,絲毫不見驚慌,便道:“看來真不是他,這和尚有點道行,假以時日,說不定真能成為一代大師。”
謝熙心裏也有了一絲不确定,說道:“現在下結論為時過早,等劉武得力他們回來再說。也不知老商那裏如何了,如果惠成果然不是兇手,義生才是,咱們 就有麻煩了。”
“不好抓啊。”劉達抹了把臉,“估計所有人都在擔心這個吧。”
二人又等了一會兒,始終不見王有銀回來。
謝熙奇道:“這小子嘴雖碎,但腿腳一向麻利,今兒這是怎麽了,按說早該回來了啊。”
劉達往外走,“估計有事耽擱了吧,我出去迎迎。”
……
這一等 就等到了中午,劉武最先回來。
他說,惠成兩個月前确實住在興隆寺,詢問過幾個與他相交甚密的僧人,都說惠成人很好,佛法精深,心地慈悲。
劉武考慮到幾個姑娘都去的永安寺,不曾來過興隆寺,便又問及惠成是否經常去永安寺。
那幾個僧人告訴他,惠成不但常去永安寺,而且經常外出化緣,說要給法明寺的佛像鍍個金身。
這一點又增加了劉武對惠成的疑心,便在‘晚上睡覺是不是很沉’的問題多問了幾句。
恰好,同榻的幾個僧人都說,有時候太累了, 就會一覺睡到天亮,連個身都不翻,睡一宿覺,跟擔一天水似的。
劉武帶回來的消息增加了謝熙的信心。
雖說王有銀一直未歸,但他決定先讓得力帶回來的婢女們認認人。
何俊偉和大熊把惠成帶到專門認人的小牢房裏。
謝熙打開牆上的小窗,讓兩個婢女從小窗處進行觀察。
一個婢女看過後,極為驚訝,說道:“賊人怎麽會是和尚呢?”
另一個婢女也趕忙上去看了看,說道:“還真是,官爺,這不能吧。”
謝熙正色道:“你們不要看他是不是和尚,只需要看人像不像。”
兩個婢女面面相觑。
其中一個謹慎地說道:“官爺,看身形很像,但臉有點看不準。”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9-28 23:18:39~2020-09-29 20:59: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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