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想對策擊鼓鳴冤
莫百戶今日自然是請假在家裏陪親家, 但其餘很多太太家的男人都在衙門裏呢,這會子一個都不來,莫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顧綿綿想到衛景明前些日子叮囑自己的話, 立刻對莫太太道,“太太,煩請太太讓莫大人派人到衙門裏看一看, 是不是被什麽事情絆住了腳。若是上官們有急事交代, 咱們略等一等也使得,若是實在來不了,咱們先開席也行。”
莫太太點頭,“諸位太太莫慌, 我讓我家老爺差人去問一問。”
不等莫太太問,莫百戶已經派了貼身的小厮去錦衣衛打聽。
沒過多久, 小厮哭着喊着跑回來了,“老爺,老爺,不得了了,出大事了!”
小厮聲音太大, 雖然是在前院喊, 後院的婦人們也都聽見了。
莫百戶踢了小厮一腳, “快說清楚, 休要啰嗦!”
小厮氣兒都沒喘勻, “老爺,今日刑部和大理寺聯手, 從錦衣衛帶走了好幾個千戶和百戶!”
莫百戶又踢了他一腳,“放屁,錦衣衛是陛下統管, 何人敢這麽大膽!”
小厮跪在地上,“老爺,刑部右侍郎劉大人親自帶人來捉的人。”
莫百戶頓時不說話了,陛下年老,近來求仙問道,朝廷裏的事情都交給了太子統管,那劉大人是誰,太子妃的親爹!
所有賓客都不說話了,莫百戶在屋裏轉來轉去。內院裏,顧綿綿耳朵尖,把小厮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她呼啦一下子站起來,疾步往外而去,也不顧男女之別,直接到了前院,當場問那小厮,“帶走的都有何人?”
小厮一看,哆哆嗦嗦道,“衛大人是頭一個被帶走的。”
顧綿綿聽到這話,心裏反而安定了下來,看來,官人跟我說的都是實話了。
顧綿綿又問,“陳千戶可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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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點頭如搗蒜,“陳大人還在,衛大人是被劉大人親自帶走的,聽說不光是錦衣衛,戶部有許多官員也被帶走了。”
顧綿綿眼神犀利地看着小厮,“可知是什麽原因?”
小厮搖頭,“小人不知,只聽見有人說庫銀丢了。”
顧綿綿不再問,轉身對莫百戶道,“莫大人,今日的喜酒被擾,我無心再逗留,來日姑娘出閣,再來相賀。”
莫百戶安慰顧綿綿,“衛太太莫要擔心,錦衣衛偶爾被叫去問話,要不了多久就會回來,陛下還在呢,沒人敢對我們怎麽樣。”
顧綿綿點頭,“多謝莫大人相告,告辭。”
說完,她行個禮就走了。
顧綿綿也沒叫馬車,自己疾步往安居巷而去。半路上遇到個登徒子,見她一個貌美小媳婦獨自出行,定然不是大戶人家,攔路想調戲,被顧綿綿一巴掌甩了半丈遠。衆人見這小娘子這般厲害,馬上讓開路。
顧綿綿腳下發力,忽然發現自己的雙腳竟然開始離開地面,似有騰空而起之勢。顧綿綿顧不得那麽多,提起裙子,飛奔而去。
等到了鬼手李家裏,他正在修修補補。
顧綿綿顧不得行禮,直接喊道,“師叔,官人被帶走了。”
鬼手李并不吃驚,“可是為庫銀之事?”
顧綿綿點頭,“說是庫銀丢了很多,暫時還不清楚是否有別的原因。”
鬼手李嗯了一聲,“自從陛下老了,那些人就無法無天了起來。前兒壽安破的那個案子,怕是冰山一角。如今扯出大案,他既然之前破過案子,肯定不會放過他。這會子陛下還不知道,等太子把這事兒捅給陛下,哼,這些人急了,怕是要找替罪羊。”
顧綿綿焦急問道,“師叔,我該怎麽辦?”
鬼手李放下手裏的工具,看向顧綿綿,“你怕死嗎?”
顧綿綿點點頭,“自然是怕的,但若是為了救官人,怕死我也得上。”
鬼手李哈哈大笑起來,“你這話,頗有我師父的遺風。”
顧綿綿勉強笑了笑,“師叔,這可不是說笑的時候。”
鬼手李嗯了一聲,“你去京郊那個小院,問問娘娘的意思。”
顧綿綿點頭,“那我去了,師叔等我回來。”
說完,顧綿綿轉身就跑。跑着跑着,她感覺自己丹田之內似乎有一股綿綿不斷的內力傳來,讓她想掙脫這沉重的軀體,向九天翺翔。
在城內之時,顧綿綿還忍着,一出了城,她任由自己體內那股氣發散出來,沒跑幾步,她的裙擺開始被風吹起,她的雙腳也徹底離開了地面。
顧綿綿大喜,我練了這麽久的運氣,今日終于見成效了嗎?顧綿綿繼續運氣,她整個人也越飛越高。飛了一截之後,她又掉了下來,再提一口氣,再次起來。
青天/白日的,顧綿綿這樣子被不少人看見了,百姓們都驚呼,莫不是仙子降臨。
顧綿綿哪裏管那麽多,很快就奔到了京郊小院。
她咣咣捶門,裏頭傳來不緊不慢的聲音,“誰呀?”
顧綿綿直接道,“開門!”
門吱呀一聲開了,是那位大太監。
顧綿綿忍住焦急,先行禮,“公公,我找我娘。”
大太監看了看外頭,一把将顧綿綿拉了進去,“姑娘诶,怎麽大白天來了。”
顧綿綿也不隐瞞,“我家官人被帶走了,有危險,請公公幫我給我娘傳話,求她搭救我家官人。”
大太監十分為難,“姑娘,無事我也不能随便去找娘娘。”
顧綿綿忽然冷下臉,“公公覺得什麽叫大事呢?”
大太監見她生氣,趕忙道,“姑娘莫生氣,我這就想辦法。”
顧綿綿不再客氣,“我先回去了,夜裏我再來,若是公公還沒有辦法,我就自己去闖皇宮了。”
說完,她轉身就走了。
等顧綿綿走遠了,那大太監點點頭,“是個膽子大的,像娘娘。”
說完,他立刻關上門,回屋換了一身衣裳,出門後很快消失了。
再說顧綿綿,再次奔回安居巷,“師叔,我回來了。”
鬼手李問,“如何?”
顧綿綿有些洩氣,“我娘不在,我讓那邊看門的人幫我傳話。”
鬼手李嗯了一聲,“娘娘自然是不在的。”
顧綿綿又道,“師叔,官人頭先給我留了許多東西,還囑咐我,若是遇到急難之事,這些可以報名。”
鬼手李哦了一聲,然後道,“你回去把東西拿過來。”
顧綿綿點頭,又回了如意巷,在書房裏一通找,把衛景明留下的一些賬本什麽的都扒了出來,用一個布包包好。她自己回房換了一身簡單利落的衣裳,抱着布包就往安居巷而去。
翠蘭在身後喊,“太太,太太,你帶我一起去吧。”
顧綿綿頭也不回,“你把家看好,你走的太慢了,我沒時間等你。”
翠蘭一出門,就發現太太不見了蹤影,她只能折回家,親自把門關上,拉下臉看向家裏幾個人,“老爺太太今日不在,大家都老實些,該幹什麽幹什麽,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出門!”
說完,她拿一把大鎖把門鎖上了,又把鑰匙揣在懷裏。
翠蘭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家裏資格最老的丫鬟,她這樣寒着臉,連張媽媽都有些發憷,各自忙活去了。
顧綿綿到了安居巷,把大門一關,立刻把手裏的賬冊什麽的都交給了鬼手李。
鬼手李仔細看了看,心裏越來越驚訝,這孩子從哪裏找到這些東西的?不對。
鬼手李把其中幾張紙仔細看了看,這東西不對啊。按照他的推算,這玩意可能是假的。有個人根本還沒升到那個職位上去,難道壽安能通天眼看到未來?
鬼手李看向顧綿綿,“壽安說過讓你保管這些東西?”
顧綿綿點頭,“師叔,錯不了的。”
顧綿綿對于朝廷六部官員的情況不是特別清楚,倒沒發現中間的不妥。
鬼手李把賬冊仔細整理了一邊,把中間有疑慮的都找了出來,單獨放在一邊,剩下的都還給了顧綿綿。
他沉聲道,“若是這些東西是真的,你敢不敢為夫伸冤?”
顧綿綿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裏的汗,吞了一下口水,然後重重地點頭。
鬼手李吩咐她,“你稍安勿躁,先在我這裏等一等,天黑後再去京郊跑一趟,問問娘娘的意思。我估摸着,刑部那邊很快就會出扣押理由。錦衣衛是陛下的人,沒有合适的理由,刑部肯定不敢随便扣人。若是罪名重大,你就要去敲刑部大堂的鼓了。”
見顧綿綿似乎有些緊張,鬼手李又安慰她,“你也莫怕,萬事還有娘娘在呢,她總不會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兒成了寡婦。”
顧綿綿勉強笑了笑,“多謝師叔,我不怕。”
鬼手李又吩咐顧綿綿,“你先回去,我出去打聽打聽消息。”
顧綿綿一個人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如意巷,翠蘭上來問好,她只揮了揮手,讓大家各自去忙活。
她進了書房,一個人把前前後後所有的事情都想了想。如果真的是因為庫銀丢失,官人沒貪錢,肯定問題不大,最多是讓他接着破案子。若是裏頭摻雜了黨争,那就麻煩了。
還沒等顧綿綿想出個結果,薛華善來了。
他直接進了正房,“妹妹。”
顧綿綿站起身,“大哥來了。”
薛華善先看看她的氣色,“我也聽說了消息,今日太子殿下忽然要看庫銀,結果查出少了幾十萬兩,太子震怒,一邊讓人把所有和庫銀有關聯的人都抓了起來,一邊回禀陛下。我回來的時候,聽說陛下已經把此事交給太子全權處理。”
顧綿綿連忙問道,“大哥,你可知,查案的主使是誰?”
薛華善道,“是太子妃的父親劉大人,刑部右侍郎。”
顧綿綿看了看外面的天,隆冬之季,外頭黑的早。
她看向薛華善,“大哥,我要去京郊找我娘。”
薛華善點頭,“我陪你一起去。”
顧綿綿也不拒絕,兄妹兩個一口水都沒喝,直奔京郊。
薛華善本來為了照顧妹妹,故意走得慢,誰知顧綿綿跑起來帶風,一口氣居然也能騰空奔襲丈把遠。
薛華善大喜,“妹妹,這才幾日不見,你居然進步這麽大。”
顧綿綿苦笑,“今日我跑的急了,就成了這樣。”
兄妹兩個沒說幾句話,就到了那座小院子,開門的還是那個大太監。
顧綿綿直接站在門口問,“公公,我娘怎麽說的?”
大太監看了看薛華善。
顧綿綿連忙介紹,“這是我娘家兄長。”
大太監點頭,“娘娘說,姑娘只管去做,莫要顧忌太多。”
顧綿綿舒了口氣,“多謝公公,請轉告我娘,讓她多保重。”
大太監邀請他們進屋坐坐,顧綿綿搖頭,“多謝公公盛情,來日我再來拜訪,今日先告辭了。”
兄妹兩個又一起返回城內,薛華善特意帶顧綿綿走的西門,那裏是他的地盤,不會被人查問。
等到了如意巷,鬼手李已經在家裏等着他們了。
見二人歸來,他擡頭問道,“如何?”
顧綿綿點頭,“我娘說,讓我只管去做。”
鬼手李沉默片刻,“我剛才去仔細打聽了一些,這回的事情怕是不能善了,不殺一批是不行的。庫銀平白無故少了幾十萬兩,這得是多大的耗子。這還是目前查出來的,查不出來的說不定更多。”
顧綿綿多少知道一些後面的事情,“師叔,太子這個時候查,不會傷了陛下的臉面嗎?若是陛下惱怒,太子豈不是危險。”
鬼手李低聲道,“這回的事情,怕不光是太子,其餘皇子肯定也攪和在裏面。不知道誰是始作俑者,也不知道意在何人,但壽安确确實實是被牽連的。你們好生歇一晚上,明日咱們一起去錦衣衛要人。”
顧綿綿只能先回家,一個晚上,她始終睡得不踏實,翻來覆去,一會兒夢見衛景明被砍頭,一會兒夢見自己又進了皇宮,亂糟糟的。
好容易挨到天明,顧綿綿胡亂洗漱一番,換了一身行動方便的衣裳,準備出門。
翠蘭端來了早飯,“太太,您用一些吧,昨日就沒用呢。”
顧綿綿強迫自己吃了一個花卷,喝了兩口粥,帶着玉童和翠蘭一起去了如意巷。
薛華善剛和鬼手李随意用了些早飯,見顧綿綿來了,鬼手李道,“華善,你自去當差,我帶你妹妹去。”
薛華善知道自己去了也幫不上大忙,也不勉強,“妹妹,有事一定要通知我。”
兵分兩路,鬼手李和顧綿綿去錦衣衛,薛華善自己去當差。
等到了千戶所,鬼手李讓顧綿綿在外面等着,自己去找陳千戶。不出鬼手李所料,陳千戶說的都是場面話,只要衛景明是幹淨的,很快就會回來。
鬼手李不和他啰嗦,又帶着顧綿綿去找當日欠他人情的那位鎮撫使。
鎮撫使給鬼手李支招,去走劉家的路子,說不定就能走得通。
鬼手李和劉家沒有什麽交情,他準備去找自己以前那些舊關系。
他剛走出千戶所大門,看見一位穿着得體的中年男人正在和坐在差棚子裏的顧綿綿說話。
顧綿綿也詫異,此人怎麽忽然站在自己面前不走了。
方侯爺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的外甥女,容貌,氣質,還有這一身天不怕地不怕的野性,放到哪裏都是最惹眼的存在。
顧綿綿客氣道,“這位老爺,請問您有何事?”
方侯爺并未回答,他身後卻想起了一道聲音,“方侯爺是來落井下石的嗎?”
方侯爺轉身一看,主動拱手,“李/大師好。”
鬼手李也拱手,“不知方侯爺有何貴幹,我侄兒被拘,我正帶着侄媳婦想辦法呢。”
顧綿綿頓時明白了,這就是自己那個狗屎舅舅。她雙眼噴火一般看着方侯爺,似乎在考慮把他炖了還是煮了。
方侯爺并不害怕,反倒笑了起來,“外甥女,你遇到了難處,怎麽不來找我?”
顧綿綿可不給他面子,“聽說你是個小人,我不敢去找你。”
方侯爺一口茶噴了一半出來,咳嗽了兩聲後道,“外甥女,都是骨肉至親,本該相互扶持,何必如此。”
顧綿綿嗤笑一聲,“侯爺也知道相互扶持,沒見你扶持過誰,只見你賣了妹妹又想害外甥女。我算是明白了,我家官人一個小小的百戶,如何就牽連進了庫銀案,原來是侯爺的關照啊。”
方侯爺很平靜地繼續喝茶,外甥女這脾氣,年輕人可能不喜歡,略微有了點年紀的,馬上就會被激起征服欲,“外甥女,我可以幫你的,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顧綿綿定定地看着他,忽然把桌上的一盞茶端了起來,兜頭澆在方侯爺臉上,又對着他的臉上狠狠吐了又唾沫,“別跟我說你那些條件,我聽着就惡心。整天說要重振門楣,你看看你幹的都是些什麽事情!外祖父在時,安邦/定國,我娘一個困在深宮裏的婦人,都能為朝廷效力,你堂堂一個侯爺,身上有差事,不說好好當差報效朝廷和君王,整天算計這個算計那個。你以為我跟你一樣,我告訴你,就算我們兩口子明日一起死了,我也不要和你扯上半點關系。”
方侯爺沉聲怒吼,“放肆!你爹就是這麽教你的?”
顧綿綿可不怕他,抄起旁邊的凳子就要去砸他,“你有什麽資格說我爹,你這個僞君子!什麽狗屁侯爺,今日我就替外祖父教訓你這個不仁不義的東西!你若是無能,早些向朝廷辭了這爵位,還能保住一家子的性命。”
鬼手李喊了一聲,“侄媳婦!”
顧綿綿收手,放下了凳子,“師叔,求人沒用的。您老一輩子風光霁月,不能為了我們,舍下老臉去求人。咱們手裏那些證據不出來,誰也不敢真心替咱們說話。師叔,走吧,我去敲刑部大堂的鼓,就算把這天捅個窟窿,我也不怕!”
鬼手李看向她,“你真敢去?你的诰命還沒下來,現在是以民告官,可是要吃板子的。”
顧綿綿咬咬牙,“去!”
鬼手李點頭,“那我們走吧。”
說完,叔侄兩個看都不看一眼方侯爺,徑直出了茶棚。
方侯爺又怒又氣,侯爺的修養讓他沒有暴怒而起,自己掏出帕子擦了擦臉,“不知好歹的東西,我等着你來求我!”
這話被顧綿綿聽見了,她轉身看了方侯爺一眼,也哼了一聲,那賬冊上可是有定遠侯的大名,等着吧,除了庫銀案,我要把軍火案也扯出來!
叔侄兩個一起到了刑部大門口,顧綿綿看着那面比她還高的大鼓,深吸了一口氣,緩步上前。
有衙役攔住了她,“這位娘子,若是告狀,去京兆尹衙門吧,這鼓可不能随便敲。”
顧綿綿對衙役點頭,“多謝差爺相告,我就是來敲這面鼓的。”
衙役吃了一驚,上下看了她兩眼,嚯,這麽漂亮的小娘子,如何想不開要來尋死。
還沒等衙役再勸,顧綿綿拿起鼓槌,将內裏灌入鼓槌,一下、兩下,沉悶的鼓聲頓時在整個刑部衙門裏響了起來!
刑部所有官員們大吃一驚,尚書馮大人問,“何人在敲鼓?”
立刻有衙役來報,“大人,是一位年輕的小娘子,號稱是錦衣衛一位百戶家的娘子,狀告定遠侯私賣軍火,還聲稱自己有證據。”
馮大人立刻臉一沉,“胡鬧,誰家的瘋婆子,打兩棍子攆出去!”庫銀的事兒還沒鬧明白呢,要是再來什麽軍火案,他這個尚書也不用做了。
顧綿綿釋放全部內力,對着刑部衙門的大門喊道,“民女衛顧氏,錦衣衛百戶衛景明之妻,定遠侯嫡親外甥女,狀告定遠侯私賣軍火,狀告六部二十五名官員貪污庫銀……”
她一口氣把所有的罪證都說了出來,那聲音又亮又清晰,仿佛有無數個顧綿綿在刑部衙門頂上怒喊,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我的個老天爺,這是什麽人,瘋了不成!
馮大人深吸一口氣,“帶上堂來!”
很快,有兩個衙役要來把顧綿綿帶進刑部衙門,鬼手李并未進去,而是通過耳語告訴顧綿綿,“若是挨板子,将真氣灌入下肢,若是滾釘板,将內裏輸入內裏棉襖,滾快一些。放心,那些賬冊我留了一份。刑部若是要扣押你,你要求和壽安關在一起,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
顧綿綿轉過頭,輕輕點頭,然後跟着衙役上了大堂。
所有人大吃一驚,這是誰家娘子,這般貌美。
顧綿綿跪下給馮大人磕頭,把剛才的話又複述了一遍。
馮大人抓住關鍵,“定遠侯只有一個妹妹,你是哪裏來的外甥女?”
顧綿綿忽然笑,“大人,您說呢?”旁邊的右侍郎劉大人的眼神閃了閃。
馮大人心裏吃不準,“你可知,狀告這麽多人,可不是說着玩的!”
顧綿綿從袖子裏拿出賬冊,“民女有證據!”
馮大人看過賬冊,冷笑,“你這證據,完全可以僞造。”
顧綿綿也冷笑,“這麽重要的證據,我怎麽會把原本交給您,這是我抄的一份,真的證據,只有我家官人清楚,也只有他知道,誰家貪的銀子藏在什麽地方。”
馮大人叫過旁邊的人一問,心裏還是覺得顧綿綿只是救夫心切才來胡說八道。
“衛顧氏,念在你年輕,又救夫心切的份上,本官就不追究你的過錯,打你兩板子你可服氣?”
顧綿綿搖頭,“大人,我是來告狀的,不是來胡鬧的。大人接了狀紙,為何要攆我走?”
馮大人的眼神犀利起來,“你可知道,你告的都是些什麽人?”
顧綿綿點頭,“知道,我家官人清清白白的一個人,被牽扯進庫銀案。被抓來的錦衣衛,很多都放回去了,他一個才入京城不到半年的人卻被扣住不放,定是有人想要他的命,我還怕什麽呢。”
馮大人斟酌片刻,憑他的判斷,這賬冊也不絕對是假,至少有很多貪污條款,很可能真有其事,“衛顧氏,你若真要告,就要吃苦頭了。”
顧綿綿輕蔑地看着他,“來吧,我等着呢。”
嚯,刑部官員們都倒吸一口氣,這小娘子肯定是急瘋了。
馮大人大喝一聲,“來人,上釘板。”
那釘板被擡了上來,大概兩人長的板子,上面布滿了一拃多長的針,那針又尖又細,人躺上去,不知道要被紮多少個血窟窿。
自古民不與官鬥,就這告狀第一道關口,卡死了多少人。
馮大人看向顧綿綿,“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顧綿綿看都不看他,走到釘板前面,快速撲了上去,然後在大家等待慘叫的瞬間已經滾完了釘板。
她身上的衣服被紮了許多個洞,釘板上有些針的尖頭上略微有些血漬。顧綿綿剛才滾的時候,稍微卸了一些氣,若是自己一點傷不受,這些人怕是還要上板子。
顧綿綿忍着疼,看向馮大人,“大人,我滾完了。”
馮大人見她臉色慘白,心裏也忍不住佩服起來,多少壯漢都過不了這一關,她一個小女子卻沒叫一聲疼,是個有骨氣的。
馮大人手下賬冊,“顧氏,你有什麽訴求?”
顧綿綿的聲音沒有剛才響亮,“我家官人是冤枉的,請大人明察,給他一個清白。”
馮大人這邊在審問顧綿綿,不遠處的皇宮裏頭,方貴妃卸掉所有釵環,赤足走向皇帝煉丹的丹房,跪在門口謝罪。
皇帝今日心情有些煩亂,他那些個好兒子做的事情,讓事情無法收場,不死人是不行了。這事兒還沒捋明白呢,貴妃的女兒又來告狀,還告自己的親舅舅。
說句良心話,若不是顧綿綿敲了刑部大堂的鼓,皇帝才不會去管一個小小的百戶是不是被冤枉的,死了也就死了。
顧綿綿孤注一擲,扔出賬冊,賬冊被刑部尚書收了,看馮大人那意思,賬冊似乎不假,衆人立刻都慌了起來。
消息很快傳到了皇帝這裏,皇帝當場摔了茶盞,“一個個的,巴不得朕早些死了才好!”
那煉丹的道士勸皇帝,“陛下,微臣聽說,這百戶是玄清門之後,玄清子大師的親傳徒弟今日也在奔走。陛下看得起微臣,讓微臣煉丹,微臣說句實話,論起煉丹,玄清門才是天下第一呢。”
皇帝看了道士一眼,“你以為朕沒找過他,他說他只會做機關,沒學煉丹。”
老道士精的很,“陛下,聽說玄清子大師當日有遺言,門下弟子不可煉丹,但大師肯定還留下了許多方子。玄清子大師在世時,當時的太宗陛下可是活了将近八十歲。”
皇帝本來還有些生氣,聞言又有些蠢蠢欲動,還沒想好要怎麽辦,方貴妃就來了。
方貴妃多年兢兢業業,皇帝不好不給面子,“讓貴妃進來說話。”
方貴妃進屋後繼續磕頭謝罪,“臣妾有罪。”
皇帝揮揮手,“貴妃起來吧,你那個兄長總是不着調,這回真是膽子大了,連軍火都敢碰。”
方貴妃再次磕頭,“請陛下責罰。”
皇帝雖然老眼昏花,腦袋卻清醒,“罷了,起來吧,是朕的錯,當年冤枉了你爹,他心裏有些怨恨朕。好在你是個好的,不然朕真想把他再次流放了!”
方貴妃眨了眨眼,她的頭發放了下來,清冷的臉上有一絲驚惶無措,往常那個剛強的方副統領,也會有軟弱的時候。老皇帝雖然從來不近方貴妃的身,但總是自己名義上的女人,又是個美人,這時候心裏也忍不住起了一絲憐惜之心,“你起來吧,地上涼。”
方貴妃聽話地站了起來,皇帝讓人給她看座,然後大咧咧地問,“聽說你女兒今日幹了件大事?”
方貴妃立刻又要請罪,皇帝擺擺手,“不用這樣,你入宮的時候朕就知道你嫁過人,有個孩子也說的過去。”
方貴妃說起女兒,臉上又是一幅表情,像是一位普通的母親,“多謝陛下,這孩子自小不在臣妾身邊,不像別人家的姑娘那樣柔順。”
皇帝哼了一聲,“那就是像你了。”方貴妃當日剛進宮時,也是整天冷着一張臉,做了這副統領之後,才總算聽話了好多。
聽見皇帝這樣說,方貴妃反倒笑了起來,“臣妾也是這麽想的,誰的孩子像誰。”
皇帝又哼了一聲,“說罷,你來有什麽事情。”
方貴妃觑了他一眼,“陛下,這孩子狀告親舅父,也是不得已為之。臣妾那個女婿,才剛幫戶部找回了兩萬多兩庫銀,剛剛升了百戶,無緣無故被刑部扣押。聽說好多人都放了回去,單單臣妾的女婿還扣着不放。臣妾的女兒小小年紀,自然慌了手腳,那什麽賬冊,定然是她小孩子家胡寫的。”
皇帝渾濁的眼神忽然犀利起來,“貴妃,你莫要讓朕失望。”皇帝不怕貴妃偏向自己的女兒,只要她不參與皇子之間的争奪就好。
方貴妃立刻起身,行了個屈膝禮,“陛下,臣妾的心,和陛下一樣,希望這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
皇帝垂下眼簾,“朕暫且信你一回,這幾日你就莫要出宮了。你女婿的事,若是清白的,朕自然會放了他。至于你兄長那裏,若是卻有私賣/軍火,朕決不輕饒。”
方貴妃再次屈膝,“多謝陛下。”
只要能留住兄長一家子的性命,方貴妃別無所求。
話轉兩頭,馮大人自然不會随便放了衛景明,人雖然不是他抓的,但總要問清楚了才行。再說了,這女子狀告的事情大,他也不敢私自做主。
馮大人讓人把顧綿綿收押,顧綿綿當場提要求,“大人,我告了這麽多人,說不定出了這個大堂就沒命了,我要和我家官人關在一起。”
馮大人唔了一聲,“可。”
說完,他揣着賬冊直接進宮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早上好,這幾天作者工作好忙啊,嗚嗚有沒有一樣忙成狗的小可愛~
感謝在2021-04-04 17:38:02~2021-04-05 19:31:0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魚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周安安 72瓶;37C溫暖空間 10瓶;半夏 5瓶;趣布夏 2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