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接文書夢回前生
過了兩天, 阮老大親自送來了那十兩銀子,衛景明也沒和他多說,直接把銀子砸給了李大郎。
自此, 阮老大知道,他想再和以前一樣風光是不可能了,這個假外甥女婿, 翻臉比翻書還快, 而且不講情面,不怕得罪人。街面上那些人都是人精子,誰還能看不出來,沒幾天的工夫, 阮老大的肉攤再沒有了任何優勢。
至于于大人那邊,果然不出衛景明所料, 沒過多久,京城錦衣衛忽然傳來一封文書,聘用青城縣快班班頭為京城錦衣衛一名小旗。
這封文書如同在油鍋裏澆了一瓢水,炸的整個青城縣都沸騰起來。
快班的一群人吃驚的嘴裏能塞下一顆鵝蛋,等反應過來後, 一擁而上, 把衛景明扔向半天空慶賀。郭捕頭心裏大喜, 等這姓衛的小子滾蛋, 班頭就是我的了, 遂也上前說了許多恭喜的話。
楊石頭心裏暗自吃驚,這小子這麽快就通到京城了?不過他走了也好, 給我省去點麻煩。可楊石頭看到郭捕頭就犯愁,衛小子雖然是個大麻煩,但能力是真沒話說, 有他在縣衙,什麽宵小也不敢來犯,勘察案子也經驗老道,他這個禦史出身的文人,若是沒有這樣能幹的人支撐,真怕以後和姓張的一樣變成個糊塗官。
但公文在此,楊石頭也不能不放人。
衛景明帶着消息和薛華善一起回了顧家,一家子都等着他呢。
顧季昌已經聽說了消息,“你怎麽打算的?”
衛景明把文書遞給顧季昌,“爹,錦衣衛相召,我不能不去啊。正好,去了京城,我還能和師叔彙合。”
顧季昌心裏又高興又擔心,高興的女婿有本事,隔着這麽遠,錦衣衛的文書都能傳過來,擔心的是怕他去了京城人生地不熟不安全。
阮氏在一邊問,“壽安,你去京城,綿綿怎麽辦啊?”
衛景明笑道,“二娘,我自然是要帶綿綿一起去啊。”
顧季昌更擔心了,京城裏豺狼虎豹一堆,女兒去了豈不羊入虎口。
衛景明知道他的擔憂,“爹,您別擔心,我會護住綿綿的。”
顧季昌長長嘆了口氣,“壽安,雙拳難敵四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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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景明不能告訴顧季昌,他去京城就是回到自己的老窩,那裏有他師傅,有他許多兄弟,還有等待他去救命的皇孫。
但他要讓顧季昌安心。
衛景明忽然起身,鄭重跪下,“爹,我從小就沒有父母,我叫您一聲爹,希望您能相信我,我可以護得住綿綿。”
顧季昌一把拉起他,“既然你要去京城,走之前給你們完婚。”
衛景明搖頭,“爹,不用這麽急。這些人之所以這麽急着把我弄進京城,就是怕綿綿成親了。現在若是我和綿綿要成親,怕會引起他們瘋狂的舉動。他們以為綿綿跟我去了京城,他們也能制住我。我不能為了讓自己沒有後顧之憂,就委屈綿綿。定親才幾天,若是急着成親,外人反倒要談論綿綿了。”
顧季昌見他這個時候還顧及女兒名聲,自然不能再說什麽,“你是個有成算的,我就不多說了。去了那邊,萬事小心。綿綿他舅,是個心裏只認利益的人,你千萬要注意。”
衛景明點頭,“爹放心,方侯爺我多少了解一些。您別擔心,我師叔在京城也有幾分臉面,先帝和陛下的陵寝都是我師叔帶頭建造的,京城裏各家要看風水也喜歡找我師叔,不說和那些世家大族相抗衡,至少能護住我們一些。”
顧季昌複又高興起來,“你們去了,要和李/大師住在一起嗎?”
衛景明點頭,“師叔年紀大了,沒有傳人,也沒有後人,我既然是師侄,自然該伺候他老人家。”
顧季昌點頭,“那是應該的。”
說完,他吩咐衛景明,“你自己去告訴綿綿,讓她早些收拾好東西,跟你一起去京城。”
衛景明自己去了西廂房,顧季昌一個人在正房裏發呆。
阮氏知道他舍不得女兒,輕聲勸他,“官人,姑爺去了京城,又是錦衣衛小旗,憑他的本事,肯定還會往上升,以後說不得還有機會做個百戶千戶什麽的。咱們姑娘跟着一起去,才能坐穩這正室的位置。外頭人見咱們姑娘容貌一等一的好,也不敢打什麽壞主意。”
顧季昌眼睛一瞪,“他敢!”
阮氏笑道,“官人,姑爺自然是沒有那個心思的,倘若外人起了壞心思,總是來算計他,到時候黃泥巴掉褲/裆裏,怎麽解釋也說不清楚。姑娘跟着去,一起吃苦受難,這才是一輩子的情分呢。”
顧季昌的心揪了起來,“這一去京城,山高水遠,我們也夠不着。雖說有李/大師照看着,但綿綿是個姑娘家,他們也不一定能照顧的仔細。”
阮氏想了想道,“官人,咱們家多少也有些繼續,給綿綿多帶一些吧。再者,現在辦婚事确實也急了些。要是,要是女婿以後在京中升了官,說不定還要在京中辦婚事,不如咱們把嫁妝折算成銀子,都交給綿綿帶着。”
顧季昌點頭,“你說的有道理,晚上咱們好好合計合計。”
西廂房裏,衛景明正在和顧綿綿說上京的事情。
顧綿綿心裏十分糾結,一來她舍不得家,二來京城裏的日子定然不會一帆風順,還不知有多少困難在等着他們。但顧綿綿知道,她不去京城,會給父母兄弟帶來麻煩,衛景明無法抛棄他單獨去京城,這麽好的機會就會白白葬送。
衛景明知道顧綿綿的憂慮,拉着她的手道,“綿綿,我們不去吧。京城那個富貴窩,看似花團錦繡,實則兇險的很。什麽狗屁錦衣衛,整天累的跟驢一樣,哪有我在青城縣做個班頭快活。咱們就留在這裏,誰再敢來,我把他們全部埋到青城山上去!”
顧綿綿被他逗笑了,“胡說,當然要去!錦衣衛小旗,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你這麽年輕,早晚還要往上去,說不得我以後也能撈個诰命當當呢。”
衛景明摸了摸她的指甲蓋,“既然綿綿想當诰命,以後我就得努力幹活,争取讓你二十歲之前當上诰命。”
說完,他擡頭看着她, “綿綿,你放心,不管到什麽時候,我都會守在你身邊的。”
這話一出,顧綿綿忽然覺得腦袋裏一陣疼痛。
“綿綿,我會永遠守着你的。綿綿,我會永遠守着你的……”
仿佛在很久以前,她每天都在聽這句話,那個聲音铿锵有力,又帶着無限深情。
顧綿綿覺得自己心裏一陣絞痛,她捂着胸口,臉上開始冒冷汗,“衛大哥,我頭疼,心口疼……”
衛景明大驚失色,一把抱住搖搖欲墜的顧綿綿,“綿綿,你怎麽了,綿綿!”
他的話音剛落,顧綿綿就昏了過去。
衛景明立刻對着外面大喊,“爹,二娘,快來,綿綿昏倒了!”
顧季昌和阮氏正在看家裏賬本子,聞言吓了一跳,火速奔到了西廂房。
衛景明把顧綿綿放在床上,她雖然昏過去了,似乎還有意識,額頭上的冷汗冒個不停,嘴裏還在不停地嘟囔,“衛大哥,衛大哥……”
顧季昌對着衛景明飛眼刀子,“你對她做什麽了?”
衛景明這時候着急的很,看都沒看顧季昌,只搖了搖頭,“爹,我只是和綿綿說去京城。她本來高興得很,還說讓我以後給她掙個诰命當當,我說讓她別怕,我會一直守着她,她就忽然說頭疼,心口疼。”
顧季昌立刻對阮氏道,“娘子,你去把小吳大夫請來。”
阮氏立刻應聲而去。
顧綿綿做了個好長好長的夢,她夢見自己進宮了 ,老皇帝死了,她娘成了太妃。那個年過四旬的新帝,比她爹年紀還大,一群太監把她擡過去,讓她侍寝。
顧綿綿氣得把皇帝大罵一頓,她是定過親的人,她的未婚夫叫衛景明。可是,衛大哥你在哪裏。
顧綿綿在宮裏亂竄,她被關了起來,人人都說她是個瘋子,若不是方太妃照看,她連馊飯都沒得吃。
她整天想衛大哥,誰知自己真的又見到了衛大哥,可是,他已經變成了太監。
她不管那麽多,就算你變成了太監,你也是我男人。
顧綿綿想醒過來,我不是瘋子,衛大哥不是太監,他要去錦衣衛做小旗了。
可是她感覺自己和夢裏的綿綿像兩個人似的,夢裏的綿綿就這樣和太監衛大哥一起過了好多年。後來皇帝死了,又有新皇繼位,衛大哥已經是北鎮撫司的指揮使了。
顧綿綿高興極了,她出了宮,變成了一個普通的小婦人,被衛指揮使藏在京郊一個農家小院裏。他們多恩愛啊,可是恩愛日子沒過幾年,綿綿生病了,衛大哥貼身照顧她大半年,還是沒能留下她的命。
從此,衛大哥辭去差事,獨自一人守在她墳前,每天都會絮叨好幾遍,“綿綿,我會永遠守着你的……”
這樣守了十幾年,某一天晚上,他無疾而終,趴在顧綿綿的墳頭上咽下最後一口氣。
顧綿綿見到蒼老的衛景明趴在墳頭上,心裏如同刀攪一般疼痛,衛大哥,你快醒來……
他仿佛聽見了他的號召,一縷魂魄飄飄蕩蕩起來,鑽進了墳墓裏。很快,兩道影子從墳墓裏一起出來,飄向了遠方。衛大哥旁邊的那道影子,分明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衛大哥對她無比憐愛。
顧綿綿心裏大急,她是綿綿,我是誰,然後她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吳遠聽說顧綿綿昏倒,疾步而來。
一入西廂房,吳遠和顧季昌翁婿二人打過招呼,也顧不得避嫌,拉起顧綿綿的手就開始診脈。
吳遠的眉頭越皺越緊,從脈象上看,綿綿似乎沒有不妥。他又翻開顧綿綿的眼珠子,見她的瞳孔忽大忽小,這是做噩夢的表現。
吳遠看向顧家人,“綿綿可是受到了什麽刺激?”
顧季昌看向衛景明。
衛景明也不隐瞞,把二人之間的對話仔細又說了一遍,一個字不留。
吳遠沉吟片刻,“想來是衛兄弟的哪句話刺激到了她,一時急火攻心,等她緩過來就好了。”
顧季昌連忙問,“小吳大夫,我女兒可有異常?”
吳遠搖頭,“從脈象上,姑娘身子好得很。有人受了刺激就會做噩夢,你們都是她的親近之人,多喊她幾聲,說不定就能喊醒了,只要破了噩夢,很快就能無礙。”
衛景明抱拳,“多謝小吳大夫。”
吳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坐到旁邊的桌子上寫藥房,囑咐阮氏如何給顧綿綿喂藥。
吳遠看過病,又看了衛景明一眼,然後帶着藥童走了。
顧季昌坐到床前,拉着女兒的手,“綿綿,你別怕,你要是不想去京城就不去啦,一輩子在爹身邊也可以。爹雖然只是個衙役,能養得活你們娘兒幾個。”
顧綿綿似乎聽到了顧季昌的話一般,她的手忽然握緊了他的手,開始說胡話,“爹,爹,我不要進宮,爹,你去把衛大哥救回來,他不是山匪……”
顧季昌還沒回應呢,她又道,“官人,我死後,就把我葬在這院子外頭,我想永遠陪着你……”
衛景明聽到這話心裏大驚,他一下子沖到床前,摸了摸顧綿綿的額頭,又摸摸顧綿綿的臉,他顧不得顧季昌夫婦在場,對着顧綿綿的耳邊說道,“綿綿,你快醒來,我在這裏,你不會進宮做妃子,我也不會進宮做太監,你快醒來,我們永遠在一起。”
顧季昌和阮氏都直了眼睛,這兩個孩子怎麽都開始說胡話。
夫妻兩個還沒反應過來呢,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衛景明忽然哽咽起來,他把顧綿綿從床上抱起來,緊緊摟在懷裏,一直在她耳邊低語,“綿綿,你乖,快醒來。我在這裏呢,你看到的都是假的,都是虛妄。你不是冷宮的妃子,我也不是太監,那墳墓也是假的,你放心,這一次,我不會讓任何人搶走你,我回來了,你快回來……”
說着說着,他突然失聲痛哭起來,一聲一聲的喊道,“綿綿,綿綿……”
顧綿綿似乎有了反應,“衛大哥,衛大哥,你別走,我在這裏……”
顧季昌的呼吸都快停止了,他的女婿,往常那個算無遺策的耀眼少年郎,什麽時候這樣失态過。而且,這兩個孩子說的什麽話,什麽妃子,什麽太監,他們都着魔了不成?
床上的顧綿綿忽然安靜下來,呼吸平緩,衛景明也停止了哭泣,他把顧綿綿的頭發順了順,把她放在床上,又薄被子給她蓋好。
阮氏本來目瞪口呆,見衛景明這樣,心裏又疑惑,一個少年郎,如何照顧人這樣熟練,仿佛做了很多遍似的。
等做完了這些,衛景明轉身看向顧家夫婦,“爹,二娘,我來照看綿綿,您二位先去歇着吧。”
顧季昌還想說什麽,阮氏拉了他一下,顧季昌沒有反抗,跟着阮氏一起到了正房。
顧綿綿在無邊的黑暗中恢複了意識,她又回到了老家,青城縣那個小小的院子裏,她娘走了,她每天和大哥一起吃一起睡,等二娘進門,家裏又有了弟弟,一家子快快樂樂的。
很快,衛大哥又來了,他帶着一臉的疲憊和滄桑,不顧所有人的懷疑,想方設法接近顧家,而自己,像個傻子一樣還罵他是二百五。
顧綿綿弄不清這中間的關系,衛大哥,你是誰,我是誰?她一看到衛大哥憂郁的雙眼,她的心就一陣陣絞痛。
顧綿綿的腦海裏忽然混亂起來,第一次見面,她是不谙世事的衙役女兒,他是少不更事的小衙役,再一次初見,她還是不谙世事的衙役女兒,他卻已經是歷經滄桑的出色少年。
所有的事情,一幕幕在她腦海裏來來去去,她的耳邊又響起那句話,“綿綿,我會永遠守候你的。”
很快,她又看到了那兩道虛影。他們一起飄出京城,飄過無數的山河湖泊,最後回到青城縣,在青城山頂,他說,綿綿,願我們有來生,一起過平凡的日子;她說,官人,有來世,我願你平安喜樂;他心裏默念,若有來世,願你忘記所有的痛苦……
顧綿綿覺得自己的心要被撕裂開來,無邊無際的痛苦和歡樂一起向她襲來……
她被激的一下子睜開了眼。
天黑了,屋裏點起了燈,入眼是淡綠色的蚊帳,上面是她繡的蟲草。再一側臉看,是衛景明那張熟悉的臉。
衛景明本來正想摸摸她的額頭,忽然見她睜開了眼,他的手停頓在半天空,不知道要不要繼續摸。
顧綿綿感覺自己的嗓子很幹啞,她壓着聲音喊了一句,“衛大哥。”
衛景明咧嘴笑了笑,“綿綿,你醒了,你餓不餓,要不要吃東西?”
顧綿綿低聲道,“我想喝水。”
衛景明趕緊去給她倒了一杯溫水過來,一口一口喂她喝完。
喝完水,衛景明摸了摸她的額頭,“無事了就好,你被魇住了,只要醒來就好。”
顧綿綿怔怔地看着衛景明,她記得他趴在墳墓上,一聲一聲說要守護她。
顧綿綿的眼淚止不住流了下來,“衛大哥,我好像做了個噩夢。”
衛景明想了想,主動戳破,“你是不是夢見我變成了太監?”
經他這麽一提醒,顧綿綿又想起來了一些,但她不好意思把太監二字說出口。
衛景明摸摸她的額頭,在她耳邊輕聲道,“不瞞你說,我也做過這樣的夢。把我吓了一跳,你別怕,我真不是太監。”
顧綿綿被她逗的想笑,可心裏那股疼痛又來了,她讷讷道,“衛大哥,這夢跟真的一樣。看到你趴在我墳頭上哭,我心裏好難過啊。”
衛景明感覺自己的心被重重擊了一下,他忽然抓過她的手,一把按住小明,“綿綿你看,我真的不是。”
顧綿綿本來正在傷心,忽然愣住了,她摸到了什麽?正在蘇醒的小明!
我的天哪,顧綿綿一把縮回了手,瞪着眼睛罵他,“你個臭流氓!”
衛景明嘿嘿笑,一把将她攬進懷裏,“別怕,不管什麽夢,說破了就好。你看,咱們兩個現在不是好好的。不要想那些事情了,還有好多快樂的日子在等着我們呢。”
顧綿綿嗯了一聲,“衛大哥,以後你有什麽事情,一定要告訴我,不要一個人扛着。”
衛景明摸摸她的頭發,“好。”
顧綿綿想了想,忽然又問,“衛大哥,你是不是,是不是真的經歷過那些事情?”
衛景明摸摸她的頭,“都過去了,我喜歡現在的日子。”
顧綿綿讷讷問道,“衛大哥,她就是我,我就是她嗎?衛大哥,你喜歡的是她還是我呢?”
衛景明笑着反問,“那,我是他,他是我嗎?”
顧綿綿頓時破涕為笑,衛大哥說的對,那裏有衛大哥,也有她,這是也是一樣。
顧綿綿想開了,要是,要是我真的是她,他也是衛大哥,就能圓的住了,難道是他們的誓言起了作用?我們又重來一世?是了,衛大哥起誓,所以我忘了,但他還記着。
顧綿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臉,“衛大哥,你一個人都記着,是不是心裏很難過。對不起,我都忘了,你來了我也不認識你。”
說着說着,她的眼角就掉下了兩顆淚珠。
衛景明掏出帕子給她擦擦淚,又在她臉上親兩口,“現在咱們不是很好,乖,快睡吧。”
顧綿綿嗯了一聲,乖乖靠在他懷裏。
兩個人就這樣安靜地抱在一起,到了最後,衛景明個臭不要臉的直接歪在床上,讓顧綿綿枕着自己的胳膊睡覺。
顧綿綿有些不好意思,“衛大哥,你回東廂房吧。”
衛景明搖頭,“不行,我不放心你。你只管放心的睡,一切有我呢。別怕,爹讓我守着你的。”
顧綿綿想說什麽,但她太累了,很快再次進入夢鄉。
第二天早起,顧綿綿一睜開眼,就發現衛景明已經起身了,正坐在他床前。
他只眯了一兩個時辰,看起來卻精神抖擻。可不嘛,多少年了啊,他終于又能摟着媳婦睡覺了。
顧綿綿想起來,卻感覺有些頭暈。
衛景明連忙按下她,“你別動,我扶你起來。”說完,他輕輕扶起顧綿綿,在她背後塞了個枕頭。
“你坐會兒,我去打水給你洗臉。”
顧綿綿笑道,“你別忙,我自己能起來。我又不是生了重病,哪裏能讓你服侍我。”
衛景明想了想,“那我扶你起來走一走。”
就着他的手,顧綿綿在屋裏走了兩圈,“衛大哥,我好多了,你幫我打點水來,我梳洗過後去見爹娘。”
衛景明讓她坐在床沿上,自己拿着盆子去了廚房。
阮氏正在做飯,連忙問道,“綿綿怎麽樣了?”昨晚上顧綿綿醒來後顧季昌聽到了,他卻沒有過來,阮氏一大早悄悄起來給女兒做飯,也沒有去打擾他們。
衛景明笑着回阮氏,“二娘別擔心,綿綿好得很,才剛在屋裏走了兩步呢。”
阮氏的心放了下來,“那就好,我早上熬了些青菜瘦肉粥,等會讓她吃一些。”
衛景明謝過阮氏,先回了西廂房。
阮氏看着衛景明的後背發愣,她昨晚上被衛景明的痛哭吓到了。整個顧家,所有人都覺得衛景明像個無堅不摧的勇士,像個足智多謀的智士,沒想到他居然會有那種失态的時刻。
兩口子昨晚上到後半夜才睡着,他們終于意識到,女婿也是個人,他會難過,會哭。
阮氏嘆了口氣,繼續回去做飯。
等衛景明幫助顧綿綿洗漱完後,她扶着衛景明的手一起到了正房,飯菜都已經擺好了,都等着她呢。
顧季昌看了看女兒,“怎麽樣了?可吓着我和你二娘了,壽安也擔心的不行。”
顧綿綿笑着坐在餐桌前,“讓爹和二娘擔心了,我無事了,就是做了個噩夢,醒來就好了。”
顧季昌不再多問,“吃飯吧。”
衛景明旁若無人地給顧綿綿盛飯,還把粥給她吹了吹。衆人也熟視無睹,顧綿綿很快要跟着衛景明上京城,他們的關系越好,家裏人越放心。
如果說以前顧季昌對衛景明還有那麽一絲絲的不放心,經過昨天的事情,顧季昌的疑慮全部消失不見。他是男人,他看得見女婿眼裏的情義,那不是裝出來。他現在就是特別好奇,女婿和女兒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到底是怎麽回事?
薛華善和顧岩嶺偷看了顧綿綿好幾眼,見她正常吃飯,都沒有多問。
等吃過了飯,衛景明忽然為顧季昌道,“爹,我準備去找楊大人辭行。”
顧季昌問道,“那你準備什麽時候走呢?”
衛景明也不回避大家,“此去京城,路上至少要花二十天。公文上給的是四十天的十天,我預備十天後出發。到時候綿綿身體也好了。這十天我不去衙門了,就在家裏。”
顧季昌聽到十天兩個字,心裏一緊,臉上仍舊表情溫和,“也好,咱們一家子好好聚一聚。”
顧岩嶺拉着顧綿綿的袖子問道,“姐姐,你什麽時候回來?”
顧綿綿摸摸弟弟的頭,“姐姐得空就回來看岩嶺。”
顧岩嶺把頭靠在姐姐身上。
吃過飯後,衆人都散去,顧季昌把女兒女婿留了下來。
他先問衛景明,“昨兒是怎麽回事?”
衛景明斟酌了片刻道,“爹,這世間的事兒,總是奇特的很,人和人之間的緣分也是上天注定的。我沒來青城縣之前,總是做夢夢見這個地方。夢裏有人告訴我,說這裏有個漂亮姑娘和我有緣分,我就來了,結果真的遇到了綿綿。前一陣子方家相逼,我做了不太吉利的夢,就沒說出來,誰知昨兒綿綿居然也做了同樣的夢。爹,這大概就是緣分吧。”
顧季昌總覺得女婿的話沒說全,但昨兒女兒說的胡話他聽到了,除了做夢,正常情況下也不可能說出那種話來。
顧綿綿現在又把昨兒夢裏的內容漸漸又想了起來,聽見衛景明這樣說,她也幫腔,“爹,我就是想多了,才做了個噩夢,現在都好了。”
她不想讓父親知道太多,不管那些事情是真是假,對父親來說,都是無法接受的錐心之痛。她感覺,那像是她和衛大哥之間的秘密,她不想告訴太多人。
顧季昌見他們兩個一條心,也不再多問,“這幾日好生歇着,莫要多思多想,家裏人都擔心你。壽安昨兒熬了一夜,去歇會吧。”
衛景明聽話地去了東廂房,臨走前看了顧綿綿一眼,顧綿綿對着他輕輕點了點頭。
等衛景明一走,顧季昌主動坐到了女兒旁邊,“別怕,人這一輩子,多少都會遭受點磨難,後面才能有平穩好日子過。”
顧綿綿知道老父親舍不得自己,主動活躍氣氛,“爹,我不怕。我長這麽大,還從來沒去過京城呢,我也想去見識見識。等我到了京城,我就給您寫信。”
顧季昌點頭,“好,去了京城,一切聽壽安的安排。你人生地不熟的,沒事不要亂跑。不要輕易聽方家人的話,孝順李/大師。”
顧綿綿輕輕點頭,又問道,“爹,要是,要是我娘找我,我要去見她嗎?”
顧季昌知道,在任何孩子心理,自己的親生父母都是無法取代的,他微笑着囑咐顧綿綿,“她若是找你,你可以一見。好生勸一勸她,過好自己的日子。還告訴她,爹沒有食言,一直用心帶你,你二娘也很好,從來沒有刻薄過你。”
顧綿綿的眼角又濕潤了起來,她吸了一下鼻子,甕聲甕氣道,“爹,謝謝您。”有幾家男人會費心費力帶着一個女兒過日子呢,從小打到,她爹沒有彈過她一根手指頭,她雖然沒有娘,爹卻給了她雙倍的疼愛。
顧季昌什麽都沒說,輕輕拍了拍女兒的手,讓她莫哭,然後安靜地坐在女兒身邊。
顧綿綿一時也不知道要說什麽,父女兩個就這樣沉默對坐,過了好久,顧季昌先開口,“你只管放心的去,我還有你二娘她們呢。”
顧綿綿開玩笑,“爹,等我發達了,我接您去京城享福。”
顧季昌頓時哈哈笑了起來,屋裏沉悶的氣氛一掃而空。他拉起女兒的手,“走,爹帶你出去逛逛。今日咱們一起去買菜,買些你喜歡吃的。”
顧綿綿連忙起身,父女兩個笑着一起往外走。院子裏的阮氏聽到他們的笑聲,也跟着笑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午夜好各位小可愛~
明天作者又要上夾子啦(一本書只有一次機會),考慮到排名問題,明天的更新挪到明晚23點,後天早上恢複每天6點更新。
感謝親們的支持,今天來抽獎呀,碰碰運氣,圖個樂子~感謝在2021-03-23 13:30:59~2021-03-25 17:04: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全糖主義 30瓶;九尾妲己娘娘、珊珊 10瓶;趣布夏 2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