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見如故
下午只有兩節專業課,楚源上完兩節課,應任靖遠的要求,先去音樂社練習。
開學已經兩天,這兩天楚源過得格外小心翼翼而煎熬,沒有記憶讓他提心吊膽,每次遇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跟他打招呼,腦子裏經常一片空白,許久才會記起對方是誰,真怕哪一天再也裝不下去。
就像開學第一天,他上完課直接回家了,根本不敢在學校亂逛,就怕遇到熟人,車子剛剛駛離校園,任靖遠的電話就打來了,問他怎麽還不去音樂社開會,這個時候他才知道原身褚芫是音樂社成員。
楚源哭笑不得,随便找了個借口拖延時間,趕忙打轉方向盤回到學校。
更可怕的不是記憶無法恢複,而是原身褚芫在學校裏很受歡迎,屬于校園風雲人物級別,楚源努力思考了很久,這大概是因為褚芫經常參加校園文藝演出,長得也很出衆,很容易就讓人記住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褚芫的性格和他極其相似,為人處事非常低調,就算他現在為了掩飾而沉默寡言,其他人也不會感到驚訝,要是褚芫的性格和任靖遠一樣大大咧咧,他想裝都裝不了。
音樂社在學生會大樓四樓,楚源剛走到四樓通道,隐隐約約聽到一陣悠揚的小提琴聲,循着聲音往前走,小提琴聲越來越清晰,最後停下腳步,擡頭望着門牌,門牌上寫着“音樂社社長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半開着,楚源望了一眼,一個熟悉的人影正在拉小提琴,正是開學典禮上剛剛見過面的顧笑言,顧笑言輕倚在窗口,閉着眼專心致志地拉小提琴,一曲《天空之城》令人陶醉。
小提琴是非常優雅的樂器,但不是人人都能這般優雅,楚源第一次見顧笑言拉小提琴,就是去年的家族晚宴上,他第一次見識到有人能與小提琴如此相配,顧笑言将小提琴的優雅發揮得淋漓盡致。
小提琴聲戛然而止,顧笑言睜開眼看向門口,親和地笑問:“褚同學,有什麽事嗎?”
楚源沒有感到尴尬,将半掩的門推開:“我來練習迎新晚會要表演的曲目。”
顧笑言微點頭,将小提琴放到桌子上,走到楚源面前:“聽靖遠說你今年要彈奏古筝?以前從不知道你還會彈古筝,新學的嗎?”
“嗯,暑假裏學的,想試一試。”楚源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顧笑言笑了笑:“走吧,助理還沒下課,我帶你去樂器室取古筝。”
楚源跟着顧笑言走到通道盡頭的一間教室,教室的門牌上寫着“樂器室”,顧笑言拿出鑰匙打開樂器室的門,樂器室裏各種各樣的樂器非常齊全,教室中間就擺着幾架古筝,楚源一眼就能看出質量。
“你挑選一架吧,趁現在大家還在上課,你可以去練習室練習。”顧笑言提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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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楚源點點頭,随意挑了一架,抱着古筝跟随顧笑言去了練習室。
練習室就在樂器室的旁邊,室內配備了音響設備,平時供參加文藝表演的學生練習用。
楚源将古筝放到顧笑言幫他搬過來的古筝架上,擡頭對顧笑言含笑道:“謝謝。”
“不客氣。”顧笑言走到一旁的電腦旁,按下電腦開機鍵,問道“是《戀人心》嗎?”
“對。”楚源搬過一個圓凳坐在古筝前,細心地給手指纏上專用膠布。
楚源擡頭看了一眼顧笑言,對方的目光專注在電腦屏幕上,他先試了幾個音,以前他每天都會抽出時間練習古筝,重生以後他再也沒有碰過古筝,但十幾年的練習,讓他一碰到古筝就迅速投入。
“你現在就開始練習嗎?”顧笑言擡眼問道,見楚源點頭,點擊播放《戀人心》伴奏。
婉轉優美的旋律讓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顧笑言輕俯下身,手肘撐着電腦桌,手掌微微托着下巴,目不轉睛地欣賞着,深情演繹的楚源有着讓人着迷的冷豔,讓他的視線和思緒漸漸模糊。
記憶中也有這麽一個人,專注而冷豔地坐在古筝前,用心彈奏出一聲聲絕妙的旋律。
顧笑言從小就學習小提琴,對音色、旋律、音準等比其他都要來得敏感,眼中漸漸露出詫異和疑惑,褚芫彈奏古筝的熟練程度根本不像一個初學者,如果褚芫暑假才剛剛學古筝,那無疑是個天才。
一曲結束,楚源轉頭望向顧笑言,對方正注視着他走神,笑問:“怎麽了?”
顧笑言淡淡一笑,搖了搖頭:“你彈得很好,一點都看不出是個初學者,很有天賦。”
“謝謝。”楚源鎮定地低頭撥弄着琴弦,随即又彈奏了一曲以前熟悉的曲目。
楚源和顧笑言從前就很投緣,這次換個身份重新相識,依然讓彼此有一種一見如故的感覺,一邊練習一邊和顧笑言交流意見,最後顧笑言回辦公室把小提琴都拿來了,陪他一起練習。
随着下課鈴聲響起,整棟學生會大樓漸漸熱鬧起來,前來參加社團活動的學生越來越多,兩人只得結束練習,楚源将古筝放回樂器室,向顧笑言道過謝後,拿着課本離開了社長辦公室。
走出辦公室時,楚源和過來找顧笑言的餘景行擦身而過,對方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漠。
顧笑言站在辦公室門口目送楚源離開,見到餘景行時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怎麽站在門口?”餘景行擡手輕輕觸碰顧笑言的臉龐,循着顧笑言的視線望過去。
“我今天遇到了一個人。”顧笑言望着餘景行,“他讓我想到了小源,很像很像。”
餘景行沉默片刻,攬住顧笑言的肩膀走進辦公室,關上辦公室的門,看到顧笑言眼中隐忍的悲傷,将人緊緊抱在懷裏,安撫着顧笑言的後背:“別胡思亂想。”
顧笑言将額頭抵在餘景行的肩膀,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輕輕閉上眼,掩住滿眼的悲痛,許久才平複翻湧的心情,睜開眼道:“他這次也會參加迎新晚會,表演古筝《戀人心》,景煊哥會來參加嗎?”
餘景行這才皺了皺眉頭,學校裏學古筝的人不計其數,音樂社就有一個古筝組,每一場文藝演出都會有一個古筝節目,但顧笑言剛才的神色明顯不太對勁,若連顧笑言都被觸動,更別說餘景煊了。
自從楚源意外去世後,餘景煊明顯變了,雖然什麽都不說,但誰都看得出來餘景煊的悲痛,那種悲痛不僅僅是發自內心深處,而是切入到了骨子裏,短短幾天時間,整個人就變得異常憔悴和消瘦。
餘景行和這位堂哥的感情非常好,彼此的性格很像,都是沉默寡言不善言辭的人,但是對待感情,他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麽,遇到顧笑言後,他主動向顧笑言表達好感和追求之心。
但餘景煊和他完全不同,小時候餘景煊很疼他,過年過節就會送禮物給他,這是餘景煊表達感情的一種方式,餘景煊不會甜言蜜語地讨好,只會默默地用行動表示,所以他從小就對餘景煊非常了解。
楚源的母親嫁入餘家後,餘景煊對這位突然冒出來的小弟弟很是疼愛,楚源很乖巧懂事,深得餘景煊的喜愛,餘景行深深覺得他這位堂哥瘋魔了,看到什麽好玩的好看的都要買下來送給楚源。
爺爺不喜歡楚源母子,楚源在餘家待了兩年就被送到了澳大利亞,楚源也許不知道,餘景煊知道楚源要被送出國時,回主宅和爺爺吵得天翻地覆,這是餘景行第一次看到餘景煊發這麽大的脾氣。
此後整整半年,餘景煊再也沒有回過主宅,直到楚源放假回國,餘景煊才和爺爺的關系有所緩和,餘景煊比楚源大了十歲,起初餘景行以為餘景煊只是疼愛這個小弟弟,直到遇到顧笑言他才明白。
餘景煊看楚源的眼神,和他看顧笑言的眼神如出一轍。
餘景煊對一個人好,就是默默地送東西給對方,小時候是他,去年他有了顧笑言後,餘景煊逢年過節也會給顧笑言送禮物,表示他認可了顧笑言,但餘景煊對楚源的喜愛絕對與衆不同。
他和顧笑言只有在特殊的日子裏才會收到餘景煊的禮物,但餘景煊給楚源的禮物完全不分日子,楚源在餘家的時候,幾乎每天都能收到不同的禮物,吃的、玩的、用的、穿的,什麽都有。
楚源出國後,餘景煊知道楚源喜歡看書,幾乎把SX文學城所有的出書版作品都給楚源寄一本,這個習慣一直延續到楚源意外去世,就在楚源去世前一個星期,餘景煊又給楚源寄了一套書。
餘景行輕輕嘆了口氣,他前幾天和顧笑言一起去看望餘景煊時,餘景煊已經把楚源的遺物都帶了回來,整理起來放在一個房間裏,餘景煊每天就是靠這些遺物過日子,那時他在想,如果換成是他失去了顧笑言,他根本不敢想象沒有顧笑言的日子,他一定會瘋。
餘景行深吸一口氣,拍了拍顧笑言的後背:“他會帶着小睿一起來。”
顧笑言沉默,他只是擔心會刺激到餘景煊,褚芫是學校的名人,從前他們沒有任何交集,只是知道彼此的名字,就在開學典禮那天,他還沒有這種強烈的感覺,但今日一見,卻讓他産生了錯覺。
那一瞬間,他以為楚源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