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摔壞了
車足足開了一個半小時,丁燃頭一次來這麽大的音樂廳,宋翊帶他走的正門,看着那一排排空座,丁燃兩眼放光:“哇!比電影院大好多啊。”
宋翊看着他眼睛裏反出來的燈光,樣子像極了小時候他第一次聽他拉琴的時候,那個時他就像現在這樣,滿臉都是驚訝和期待。
宋翊揉了揉他的後腦勺,“去前面。”
丁燃崇拜的看着宋翊,“哥,這裏好大,你要在這開演奏會?”
宋翊:“嗯,票給你留好了,第一排最中間的位置,可以嗎?”
丁燃看了一眼第一排最中間的位置,那可是最好最直觀的位置了,他使勁點頭,“可以,太可以了!”
樂團是宋翊回國之前自己組的,他是領隊,也是老板,回國的前一年他一個人帶着這個東拼西湊的樂團四處征戰,用他自己的名氣帶動整個樂團,那段時間用張夢他們的話說他就像個不知道累的機器,日以繼夜的參加比賽和演出,只為了掙得回國後的一席之地。
那麽拼命又急切的出名,卻只有張夢知道他是為了一個人,為了一個說好了等他回來,一直等了七年的......弟弟。
“宋老師。”
張夢站在臺上沖着丁燃揮了揮手,“弟弟也來啦?”
丁燃還記得她,“張夢姐姐。”
張夢笑了:“喲,你還記得我的名字?”
丁燃心說當然了,他哥身邊的女生只要是他見過的小本本都記起來了呢。
張夢看了一眼自家老板泛酸的眼神,忍不住嘲笑道:“宋老師,你弟弟就叫了我一聲姐姐,你不會這麽小氣吧?”
丁燃從小嘴就甜,小時候他叫人哥哥姐姐就是真的在叫哥哥姐姐,現在......
宋翊問他:“你見人就叫哥哥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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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燃茫然:“那不然叫什麽?”
宋翊看他:“那你現在有多少哥哥了?”
丁燃愣了一下。
宋翊說:“我就說了句小光頭不醜有人就不高興了,燃燃是州官麽?”
是錯覺麽?這話聽着怎麽那麽暧昧?
丁燃突然呼吸不暢心跳加速,好刺激怎麽回事!
丁燃忍着不讓嘴角開裂,問他:“那我該叫什麽?”
宋翊看了張夢一眼,張夢識趣的說:“你還是叫我名字吧,我也大不了你幾歲。”
宋翊這點便宜也不讓張夢占,“還是大了他好幾歲的。”
張夢:“......”
張夢後悔過來搭讪了,“我這座橋不值錢,過完了就得拆,得了,我也不自讨沒趣了,宋老師安頓好家屬可以排練了嗎?”
家屬這個稱呼宋翊很喜歡。
宋翊嘴角微乎其微的彎了一下,“可以。”
音樂奏起的那一刻對丁燃來說無疑是震撼的,臺上的人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每個人手裏都是盡不相同的樂器,很多丁燃甚至叫不出名字。
小的時候丁燃就喜歡看宋翊拉琴,他拉琴的時候丁燃可以安安靜靜的坐上一兩個小時什麽都不幹只看着他,那時候他只知道拉琴時的宋翊好看,現在他才知道,那種好看原來叫魅力。
他太喜歡他哥了,他覺得自己不會再像喜歡宋翊一樣喜歡上別人了。
丁燃拿出手機,剛錄沒一會,突然有人伸手在他手機鏡頭前面擋了一下。
丁燃轉頭看了一眼。
一個男生,年紀看起來不大,濃眉大眼,有點像混血。
那人皺着眉頭看着丁燃,疾言厲色的說,“你誰啊,怎麽進來的,這裏不可以錄像。”
丁燃問:“為什麽不能錄?”
楚易安說話有些沖,“你到底是誰?這裏不讓外人進,更不讓錄像,你的視頻要是傳出去了怎麽辦,你知道我們一場演出票價值多少錢嗎?”
丁燃被他吼的有點懵,“我沒打算發出去。”
楚易安說:“那也不行!”臺上的宋翊慢慢脫離了節奏,其他人跟着一塊停了下來。
宋翊放下琴,“燃燃,過來。”
丁燃看了一眼擋着路的楚易安,“讓一下。”
楚易安沒讓,而是先他一步走到了舞臺旁邊,跟宋翊告狀,“宋哥,他剛才在錄像。”
丁燃皺眉,他多少年沒遇到過上來就告他狀的人了,丁燃大聲說:“我只是錄來自己看!”
丁燃跑過來,看着楚易安,“我小學六年級就不告狀了。”
楚易安沒搭理他,擡頭看着臺上的宋翊,等着邀功似的。
宋翊看向楚易安,“張夢說你每天練習都遲到,不想幹了?”
楚易安振振有詞,“你又不來,我跟誰練啊。”
宋翊:“我不來你就不練?”
楚易安像個被慣壞的小孩,撇了撇嘴。
宋翊嚴肅的說:“拿着你的琴自己去後臺練,今天再跟不上我就換人。”
楚易安一愣,“宋哥......”
丁燃撇了撇嘴,自己小聲嘟囔了句什麽。
宋翊沒再理會楚易安,換了副語氣問丁燃,“錄的清楚嗎?”
丁燃擡起頭看他,氣鼓鼓的說,“清楚,可惜連一分鐘都沒有。”
宋翊:“嗯,你過去從頭開始錄,你準備好了我們再開始。”
丁燃眨了眨眼睛,往楚易安那邊瞟了一眼,“可以嗎?”
宋翊點頭:“我也想看看大家配合的好不好。”
這話等于欽點了丁燃當攝影師,丁燃樂呵呵的跑去第四排,這裏錄像剛好能把整個舞臺都拍下來。
丁燃喊:“哥,我準備好了。”
丁燃叫其他人準備,準備好後看了一眼還站在臺前的楚易安,“你還在這幹什麽?”
楚易安不可思議的看着宋翊:“他叫你哥?”
宋翊問:“有什麽不對嗎?”
楚易安急的嘴裏直往外蹦法文,中法混雜的喊,“你從來不讓別人叫你哥!”
宋翊說:“他不是別人,讓開。”
丁燃又沒聾,雖然他聽不懂法文,但中文他每個字都懂,還說什麽不讓別人叫他哥,他自己卻宋哥宋哥的。
丁燃不爽的放下手機:“翊哥哥,我手酸。”
宋翊看了眼丁燃,換了一副哄小孩的語氣,“好了,馬上開始,手酸就不錄,你自己看着辦。”
宋翊沒再管楚易安,叫大家重新開始,免得累着他家的小嬌氣。
楚易安被晾在那,他回頭看着丁燃,丁燃沒理他,不是不願意聽他叫哥麽,他還不叫了呢,他大搖大擺的舉着手機錄像。
張夢拉着大提琴低頭笑了一下,原來是個小醋精,虧的她老板還裝醉騙人家,這還用騙?
之後丁燃跟故意氣人似的,嘴裏一遍又一遍的“翊哥哥”就沒停過,宋翊也喜歡聽他這麽叫,也不阻止他。
“翊哥哥,我能把這個發朋友圈嗎?”排練的空擋,丁燃靠着演出臺,手機對着一排空位拍了張照片。
宋翊還在臺上,他蹲下來看丁燃的手機,“怎麽沒拍我?”
丁燃回頭看了他一眼,“不是說不能發嗎?”
宋翊揉了揉他的頭,“照片可以。”
丁燃撇了撇嘴,“我沒拍照片,都是視頻,算了吧,還是不給你添麻煩,我這張可以發嗎?”
宋翊:“可以。”
宋翊問他,“要不我給你拍一張?”
丁燃看他,“怎麽拍?”
宋翊說:“還會拉琴嗎?”
會倒是會,這些年他憑着從宋翊那學來的手藝沒少在學校演出上糊弄人。
丁燃看了一眼放在琴盒裏的琴,“這把琴好像不是你以前那把了。”
宋翊表情淡了一瞬,很快就恢複了神色,“嗯,以前那把摔壞了。”
丁燃詫異的看着他,“摔壞了?怎麽摔壞的?”
丁燃記得他最寶貝那把琴了,以前就算他不拉琴也會拿出來擦一擦。
宋翊低了低眸子。
怎麽壞的......
當年秦莞和宋鳴乾突然回來把他接走,沒人問過他願不願意,就如當初把他送來的時候一樣,全都由他們決定,去機場的路上丁燃的哭聲一直在宋翊的耳邊回響,到了機場他跟秦莞說他不走了。
秦莞還是跟過去一樣專斷獨行:“你鬧什麽?機票和簽證都已經辦好了,你現在說不走了?宋翊,你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讓別人影響你的情緒。”
宋翊雙眼通紅,想哭卻一直忍着,“什麽是小孩子?在你眼裏十歲的我不該是小孩子,現在我更不應該是!你們想要我就要我,不想要我就把我丢下一走就是八年,那你們又知不知道這八年來是誰陪我一起過的?丁燃不是別人,他的情緒對我來說比任何人都重要,我為什麽不能受到他的情緒影響?”
秦莞和宋鳴乾你一句我一句的教訓他,宋翊長這麽大從來就沒有那麽讨厭過他們,在機場大廳他砸了這些年他最寶貝的小提琴。
這把琴之所以能一直成為他的寶貝,不是因為這是宋鳴乾給他買的第一把琴,而是因為丁燃的那句“哥哥你以後要當音樂家嗎?”“哥哥這麽厲害,一定要當音樂家!”
從那一刻開始,他的努力就不再是為了他的父母,而是為了那雙黑亮的眼睛和那雙眼睛主人的滿心期待。
“哥?”丁燃見他走神,碰了碰他的手。
宋翊反握住他的手,攥得很緊,緊的讓丁燃感覺有點疼。
丁燃沒躲,“哥你怎麽了?”
宋翊搖頭,“沒事,上來。”
臺子高過丁燃胸口,他稍微腿開幾步一個助跑是能上去的,但宋翊拉着他的手沒松,丁燃上的有些費勁,最後是被宋翊掐着腋下抱上去的。
丁燃笑着說:“哥,我五歲之後連我媽都沒這麽抱過我了。”
看着丁燃的笑臉,宋翊心裏那些不安的情緒得以平複,“用我的琴,拉給我聽聽。”
丁燃大言不慚的說:“我拉的可好了,一點都不輸給你,你不在的這幾年學校每次活動我都會給他們露一手,可受歡迎了。”
這話宋翊信,“我們燃燃本來就受歡迎。”
丁燃拿起小提琴夾在下巴底下,歪着的腦袋想法可多了,他看了宋翊一眼,笑了笑,“我給你來一首梁祝。”
丁燃拉了好幾下都沒找着調,宋翊走到他身後,半摟着的姿勢按着他的手開了個頭。
丁燃回頭笑了笑,“見笑見笑。”
宋翊退開幾步,聽着他不怎麽在調上的“梁祝”笑了下,“你這是跟誰學的?”
丁燃說:“高二那年我自己在網上找的譜子,自學的。”
宋翊拿起旁邊放着的一把琴,跟丁燃一起,兩道琴聲逐漸合成了一首。
楚易安從後臺出來,看見宋翊在跟別人一塊拉琴,看清了丁燃手裏的琴,楚易安突然蹿出來,“你怎麽敢碰宋哥的琴!”
丁燃被他吓一跳,琴弦拉出一道刺耳的聲音。
楚易安大聲喊:“你到底會不會拉琴?”
宋翊放下琴,看着楚易安,“你也說了是我的琴,什麽時候輪到你管了?”
楚易安委屈的看他,“宋哥......”
宋翊打斷他的話,“別叫我哥,我拿錢雇你不是為了給自己找親戚,我說了,你再不好好練就離開我的樂團,回你的法國去。”
宋翊的表情很兇,丁燃有一瞬間以為自己看錯了,他往前走了兩步,看着宋翊的側臉,果然是生氣的。
宋翊:“還有,他是我帶來的,不管他是錄像還是碰我的琴都是我允許的,別再讓我聽到你大聲吼他。”
楚易安像是一個被寵壞了的小孩,根本不怕宋翊的威脅,“他是你什麽人啊你這麽護着他,連你的琴都可以讓他拉,他拉的那麽難聽!”
宋翊臉色一沉到底,“難聽?他五歲的時候我只教他拉過兩次琴,你覺得他拉的難聽,那你呢?學了這麽多年的琴,你覺得你很好嗎?”
宋翊一發火,誰都不敢上前,胡飛捅咕了張夢一下,“你快去勸勸。”
張夢指着自己:“我去?”
張夢是第一個被宋翊招進團的,跟宋翊認識最久,相對其他人來說張夢跟宋翊的關系還不錯。
胡飛推她:“你不去誰去啊?”
張夢趕鴨子上架的走過去,拉開楚易安,“你快點回去練習。”
宋翊沒再給楚易安機會,手伸向丁燃,“琴給我。”
丁燃趕緊把琴遞過去。
宋翊拿着琴,跟楚易安說:“把你的琴拿出來,最後一次機會,跟不上我就離開這。”
楚易安賭氣的去拿自己的琴,丁燃跟張夢從臺上下去,張夢跟他解釋,“你別介意啊,小安是你哥老師家的小孩,跟着你哥回國的時候老師把小安交給他照顧,他脾氣雖然差了點,但人不壞。”
丁燃心事重重的問:“我哥的琴是不是很貴?”
宋翊會讓他拉琴張夢也沒想到,張夢說:“嗯,平時他連琴盒都不讓別人碰一下,這也就是你,他還肯讓你拉他的琴。”
楚易安拿琴出來,宋翊沒給他好臉。
兩人合奏了一曲,丁燃沒聽過這首,曲調一遍比一遍快,到最後丁燃感覺他哥的手已經不是手了,楚易安跟的很勉強,但最後還是跟下來了。
丁燃看着臺上的兩個人,“他喜歡我哥。”
張夢一愣。
丁燃問張夢:“是吧?”
張夢看着他,“你是不是也......”
丁燃垂下眼,回答的飛快:“不是。”
丁燃突然有點害怕,他感覺宋翊肯定知道楚易安對他有想法才會對他這麽兇的,要是讓他哥知道他也有這樣龌龊的心思,被他這麽兇,丁燃不保證自己會受得了。
所以,他撒謊了。
丁燃說:“我是直男。”
張夢欲言又止。
丁燃問她,“我哥呢,他是嗎?”
張夢不好洩露老板隐私,況且丁燃說自己不是,她說:“我也不太清楚,我認識他這麽久沒見他交往過男朋友或者女朋友。”
丁燃突然覺得自己好慘,明明喜歡卻一次又一次的強調自己是直男。
他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說實話?
丁燃興致缺缺的把剛剛拍的演奏廳的照片發了朋友圈。
群消息開始叮叮當當的響。
帥比集結營——
猛王:【你去的什麽電影院啊,看起來好大啊。】
方方圓圓:【像是個劇場。】
舟帥:【????我眼瞎?這是保利大劇院?】
猛王:【你是怎麽從一排座位看出來這是什麽地方的?】
丁火火:【@舟帥是保利劇院,你怎麽知道的?】
舟帥:【卧槽,你是怎麽進去的?】
丁火火:【我哥帶我來的,他下個月要在這演出,今天來排練。】
舟帥:【......】
群了沒了動靜,過了好一會。
吳家明:【火火,你哥叫什麽名字?】
丁火火:【宋翊。】
舟帥:【......】
方方圓圓:【......】
猛王:【......】
丁火火:【?】
舟帥:【[圖片]看一眼,是這個宋翊嗎?】
林逸舟發的是一張演奏會的門票,上面的時間是下個月三號,地點的保利大劇院,首席小提琴師:宋翊。
丁火火:【是吧,時間地點都對。】
林逸舟發來語音,“我他媽的就說你哥眼熟,怪我眼瞎,居然沒認出來,日了!你知道他的票有多難買嗎?我這張票花了三個月才買到!”
丁燃看着臺上的宋翊。
......他哥,這麽牛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