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暴龍
“最近你很常出入書房呢。”難得放假回家的耀君對正在書櫃翻找參考書的弟弟耀謙說道。
“哦，準備考試。”耀謙繼續從裏頭抽出一本又一本的參考書。看着眼前好幾本化學參考書，他卻拿不定主意究竟該選哪一本。
他不說話，倒是哥哥耀君開口道：“如果想要讀得更仔細，選藍色的那本，如果是想要從根本基礎開始那就選青色那本。黃色那本則介于這幾本書之間，一半一半。”
“哇，這麽久了你還記得？”耀謙輕呼。
“也不久，就五年。”耀君比他大三歲，卻因為上學時跳了級所以比同齡人更早念完學士學位，現在已經在讀碩士學位。
“謝了。”雖說總是被旁人拿來比較，耀謙并沒有和哥哥鬧翻臉。人如其名，耀君的言行還真讓人讨厭不起來，對他這個弟弟也挺照顧的。
“想通了就好好念書，別老是讓爸爸擔心。”耀君勸道。他不在家裏的時候，兩個男人是如何把家裏弄得雞飛狗跳的媽媽都和他說了。三天一小吵，兩天一大吵，吵來吵去都是因為自家爸爸覺得小兒子沒有哥哥好，不上進。
長久下來，耀君都覺得對不起弟弟，因為自己，耀謙從小就必須習慣被人看扁，被拿來比較。他說不過爸爸，也勸不了弟弟，和媽媽一樣被夾在中間的很為難。
“哼，跟他沒關系。”提起爸爸，耀謙就沒好臉色。
“你們兩個啊……總得有人先讓步吧？”耀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反正不會是我，沒聽說過大要讓小嗎？”耀謙聳聳肩，決定自己拿藍色的那本而青色那本給怡忻。那人類的化學是真的不行啊，特別爛，上次竟然才考了35分。
“算了，你要是學業上要幫忙就說一聲，自家兄弟別客氣。”耀君無奈。
“嗯。”
“哦，我以前的筆記也還收着，你要我就給你挖出來。”耀君想了想又說。
“還收着？”耀謙訝異。
“是啊，留給你嘛！”
“你想太多了。”耀謙手一揮人就離開了。留給他？要不是怡忻威脅他不讓他看小說，說不定他就喪到畢業了呢，怎麽可能用得上哥哥的筆記？這些人對他期望也太大了吧？
捧着書本回了房，耀謙卻看見爸爸在他房裏，雙手環胸來回踱步的就像是在審視他的房間。
“爸。”耀謙警惕地看着忽然出現在他房間的爸爸。爸爸主動來找他？準沒好事。
“聽說你最近忽然開始念書了？”龍先生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不知是喜是怒。
“哦。”為了減少糾紛，耀謙一向采用違反原本個性的沉默寡言來應對爸爸，畢竟多說多錯。
“怎麽忽然想起念書了？”龍先生挑眉。這幾年任他怎麽罵怎麽勸，甚至動手都不管用。世上到底還有什麽東西還是人竟然能說服他這個不争氣的小兒子？
“有目标有想要的東西了呗。”耀謙模糊地帶過。
“什麽東西？”當初他可是一直承諾耀謙只要考到好成績，想要什麽都可以，可絲毫不見耀謙有所行動啊？
“小說。”
“小說？就因為小說？你好好念書，我給你買一櫃都沒問題，為何不早說？”龍先生知道了原因卻沒有欣喜之色，反而開始皺眉。
“你買不到。”
“什麽意思？你說話說好來。”龍先生不悅。
“反正我認真讀書不就是你想要的嗎？原因就甭管了，不是因為你也跟你沒關系。”耀謙開始不耐煩。問問問！問這麽多！就只知道問他的成績！他到底是人呢還是讀書機器？煩不煩啊，搞得自己像被審問一樣！
“什麽叫甭管了？我怎麽還不能管了？你這幾年那頹廢的模樣多丢臉！我要是早知道你想要什麽我好勸你念書啊！”龍先生也開始按捺不住情緒，聲調明顯上升了一個層次。
“是是，我讓你丢臉了，只有哥哥才是你自豪的兒子，這可以了吧？”耀謙不知第幾次從嘴裏說出這樣的話。明知爸爸聽到了肯定暴跳如雷他卻總是嘴賤般地去踩地雷。
“你還好意思說！你哥才不會像你這樣頂嘴！成績不好就算了，還不孝！”果然，龍先生馬上就被激怒。
“既然你要的是像我哥這樣的兒子，當初做試管嬰兒啊！生個雙胞胎三胞胎還是四胞胎？如果不能接受每個孩子生來就不一樣，生我幹嘛？造機器去啊！克隆還是複制人去啊！我哥不是讀這行的嗎！”耀謙沒理會父子的身份，不滿地叫嚣。
“啪！”一聲響亮的把掌聲讓耀謙住了嘴。
“你給我閉嘴！”龍先生憤怒不已。
“你是爸爸，你愛怎麽着怎麽着。我讀書是為了什麽都好，反正跟你沒關系。你只需要知道我不是因為你的打罵而反省，也不是因為你各種威脅利誘的花樣而回頭，所以屆時我考獲多好的成績還是多爛的成績都和你無關。現在我要讀書了，沒別的事的話還請你出去。”耀謙面無表情地拉開房門開始趕人。
龍先生被他氣得火冒三丈，再沒說話而是怒氣沖沖地離開了房間，房門被“砰”的一聲摔上。
“惹事。”耀謙在書桌前坐下，嘴裏嘀咕道。火辣辣的臉頰讓他再無心讀書，随手打開電腦點開怡忻的小說讀了起來。
“不過瘾啊……”5分鐘不到，耀謙就把那500個字讀完而他想起今天還沒有完成一天50個硬筆字的承諾。
埋頭練字的耀謙聽到門外響起敲門聲然後有人走了進來。他不用猜都知道是媽媽因為每次打罵完畢，爸爸總是派媽媽來當和事佬。
“媽。”
“咦？練字啊？很久沒看你練字了呢？”龍太太手上捧着一個碗，裏頭盛了一個雞蛋。
“東西都被丢了，我拿什麽練啊？”耀謙沒好氣。
“買過呗！我看看你寫了什麽？”龍太太拿起字帖，看着上面寫的大字，又氣又好笑地還給了兒子。
“好笑嗎？”耀謙別過頭。
“好了好了，爸爸是一時沖動，之後他也是很懊悔，心裏覺得抱歉的。看，他都弄了雞蛋給你，趕緊敷敷。敷完拿去吃，男孩子這時候還長身體呢！”龍太太讨好地說道。
“他要是真覺得抱歉就不會一再重複這樣的戲碼。”耀謙諷刺道。
“那你別老是頂嘴惹他生氣啊！”龍太太勸道。
“我惹他生氣？他不主動來找我，我還懶得和他鬥嘴呢！這麽大個人還不懂得控制脾氣！”耀謙拿起雞蛋往紅腫的臉頰滾，疼得他倒抽一口氣。
“哎呀，很痛嗎？”龍太太心疼。
“你跟他說，我不傻都遲早給他打傻！”耀謙賭氣。
“要說你自己去說，我又不是你們的傳話筒，一個兩個遲早把我氣死……”龍太太碎碎念着離開房間。
“哼，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計較！”耀謙甩甩頭把心裏的煩躁都甩開然後在心裏催眠自己：無視他就好，念書是為了自己，不是因為他。
盡管如此，耀謙隔天還是繃着一張臉去上學，搞得怡忻都不怎麽敢和他說話。歡喜冤家難得地在學校度過了平靜的上半天。熬到下課，怡忻盯着依舊緊抿着嘴的耀謙小心翼翼地試探：“你是不是和爸爸吵架了？”
“你怎麽知道？”耀謙訝異地反問。
“他……打你了？”嘴上這麽問，怡忻心裏卻在吐糟：拜托，你臉黑得跟火炭似的，誰都知道你心情不好好嗎！
耀謙沒回答，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沒事。”他實在不想在學校裏談論他爸爸，壞了心情而已。
“疼嗎？”
很輕柔的，就像有根羽毛在他心扉輕輕地刷着。
耀謙一愣，沒想到怡忻會伸手觸碰他的臉頰。昨晚敷過雞蛋後其實已經沒有大礙，不仔細看的話還真看不出很輕微的紅腫。
“還，還行……”耀謙話沒說完，臉上就又被拍了一巴掌。
原本撓得他心頭又癢又奇妙的羽毛頓時變成一支蒼蠅拍。
怡忻的力道雖不重但卻足夠讓耀謙瞪大眼睛跳起來捂着臉大叫：“阮怡忻你幹什麽！找死？”
“讓臉看起來紅一些啊！這樣你爸爸說不定就會愧疚一點。”怡忻很認真地解釋。
“阮怡忻，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耀謙瞪着他這個明明膽小怕事，卻總在某些事情語出驚人的女同桌。
“我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怡忻哭笑不得地抽出耀謙夾在課本裏的字帖，上頭飛舞的字體寫着：
我的爸爸是頭暴龍，脾氣暴躁得跟牛一般，愛好是欺負弱小。雖然暴龍的皮很厚可他卻總覺得別人丢了他的臉，世上他最愛的東西就是面子……
眼看自己發洩情緒的字帖被挖了出來，耀謙尴尬地傻笑：“呵呵呵……”
“要是被你爸爸看見你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吧？”怡忻無奈地提醒。
“這不是沒被發現嘛！”耀謙樂觀地說。
“發洩出來就好，別埋在心裏，憋死你。”怡忻沒再說什麽，笑笑把字帖收進了書包。
“還是你講道理。”耀謙滿意地點點頭。
“看在你心情不好的份上，今天給你寫1000字吧？”怡忻建議道。
“就知道小忻忻最好了！”耀謙歡呼。
“你不要惡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