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只蝸牛的殺傷力
“為什麽我希望下雨時偏偏就不下了呢？”這幾天一直在虔誠地祈禱的南琪托着腮盯着外頭的豔陽盛夏。
“你別亂祈禱，明天是運動會，下雨就麻煩了。”言睿提醒道。
“對哦！”南琪在心裏又把願望改了一番：還是星期一再下吧？
“你忘了？東西準備好了嗎？”言睿有些意外。這小妞參加了那麽多個項目，包括跳高，接力賽還有個人六十米沖刺賽，不可能會忘記的吧？
“早準備好啦！”南琪開心地拿出她早擦得幹幹淨淨的寶貝運動鞋。
“舍得穿了？”言睿打趣。
“那當然！比賽嘛！”南琪笑嘻嘻地回答道。她手上紫色的專業跑步鞋可是言睿花了近500塊送她的，平時她都舍不得穿，只在重要的彩排練習和比賽時才象征性地亮相一下。
當初南琪偶然在逛街時看到了這雙鞋子，酷愛紫色的她頓時對它愛不釋手。只是看了标價的她納悶了：“怎麽這麽貴啊？看起來和其他的沒差啊？”
在她身旁的言睿沒說話卻記在了心裏。貴肯定是有原因的，就像他的松香一樣，40塊和140塊的都能用，又或者就像他的大提琴一樣，1000塊和一萬塊的都能拉，就是音色出來大不一樣而已。500塊嗎？按照他每個月演出和比賽或是網上售賣琴譜的收入來說，不到兩個月就搞定了。
于是去年南琪打開言睿送的生日禮物時就看到那雙她心心念念的紫色運動鞋靜靜地躺在鞋盒裏頭，樂得她抱着言睿又笑又跳。
“那就好。好好比賽，期待你的表現。”言睿滿意地點點頭。
“好好表現了會怎樣？你給我送水嗎？”南琪開玩笑。言睿這人啊，說話簡直是極端！要嘛一臉正經地說極簡的官方調，要嘛一臉正經地說甜死人不償命的撩人調。
“你負責好好表現，我負責好好看咯。”言睿輕笑。
隔天，言睿如他所言帶着展峰在一旁給參加跳高的南琪打氣。說好聽是打氣，可他只負責靜靜坐在一旁的草地笑着看她，還有開場前的溫馨提醒：“把衣服塞好。”
不像接力賽或沖刺賽一樣，跳高不是運動會上有看點的刺激項目，可還是有不少同學是沖着南琪而觀賽的。
“哇哇，又跳過了！”
“這都快一米七了吧！”
女同學們是這樣驚呼的。
“噢，認真的臉好漂亮！”
“雖然塞了衣服看不到腰有點可惜，可是腿和姿勢都很漂亮啊！”
男同學們是這樣欣賞的。
雖然言睿繼續面目表情地觀賽可展峰知道他心裏大概是翻了幾百次的白眼。能不能有點內涵呢？到底是來看比賽還是來看人，或者是來看女孩子的腰和身材？
沒有意外獲得第一名的南琪悄悄地在衆人看不到的地方朝言睿比了個勝利的手勢而他只是鼓勵地笑了笑。不必太高興，他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
剛想轉換陣地離開跳高賽場到賽跑賽場的兩人在路上被同樣是參賽選手的微妮堵住了去路。
“啊，你們在這裏啊？我正找你們呢！”她朝他們揮揮手。
“找我們？”展峰想不出他們有什麽值得她找的。自從上次的小組課業後他們就沒有很多聯系，唯恐不及地躲開她。想當初要不是老師強硬地把她放到他們的組裏，他們還不想和她組隊呢！
“等會兒我參加200米賽跑，你們來看嗎？”微妮期待地問道。
“不了，南琪還有接力賽。”言睿幹脆利落地拒絕然後掉頭走開，留下沒想過會被拒絕得如此幹脆而一臉錯愕的微妮。
接下來的是女子組接力賽跑而南琪身為州手理所當然地成為了最後一棒的選手。即使換了比賽換了場地，言睿耳邊那些嗡嗡作響的八卦聲依舊沒有停止。
“身材可真好！”
“紅彤彤的臉頰好可愛啊！果然女孩子也應該出來運動運動，別只會穿衣化妝！”
“真的超級漂亮啊那雙長腿！”
聽不下去的言睿皮笑肉不笑地遞了張紙巾給身旁的男同學:“擦一下口水吧？”
一旁的展峰看了狂笑不止：“你平時和她在一起都不注意這些嗎？兄弟，你還正不正常啊？”
“每一天都在看的東西你會注意到改變嗎？你會忽然覺得自己的腿真長然後坐下來靜靜欣賞？”言睿沒好氣地反問。
再一次不負衆望地，南琪以十秒的絕對優勢把第二名的隊伍遠遠抛在後頭。
看着激烈地喘着氣的南琪，展峰撞了撞言睿的手臂：“遞水不？”
眼看這名好兄弟沒有反應，他又指了指南琪身邊好幾個試圖送水送毛巾的男同學：“你看，你不送自然有人送。”
“跟你打賭，她等會兒自己就過來了。”言睿淡淡地說道。
平複着呼吸的南琪婉拒了男孩們獻上的水和毛巾，想起了遠在天邊的休息室。腦子一轉，她在人群裏看到了淡定坐着的言睿。接着，雙腳就不由自主地朝他小跑去。
“我是來找展峰的。”學聰明的南琪在言睿還未開口說第一千次的“影響不好”之前先下手為強。
話是這麽說，南琪和展峰打了招呼就伸手把言睿的背包拿了過來，從裏頭掏出了一看就是為她準備的水和毛巾。
“舒服！”喝着涼快的能量水，南琪用毛巾把臉上的汗珠都擦掉。
女孩得意嚣張，男孩無可奈何。看得展峰在心裏嘆氣：這兩人啊！他這紅娘當得很辛苦啊！
“下一場個人賽什麽時候？”言睿扭頭問道。
“這麽快就想趕我走嗎？”南琪癟了癟嘴，卻還是回答道：“運動會散場前最後一個項目，壓軸。”
“哦。那你先休息。”言睿說着把身體挪了挪。
原本照在南琪身上的烈日都給他擋去了，留下一小塊微涼的影子。看在眼裏甜在心底的南琪聽話地躲在他身後小小的陰影，放松着緊繃的身體。
一個小時後。
“起來了。”言睿無奈地拍了拍直接抱着雙腿坐在地上然後在他身後睡着的南琪。
“嗯？這麽快又到我了？”南琪揉了揉眼睛。
“哪有快？都一個小時了！”展峰哭笑不得地回答。
剛開始他還以為南琪只是閉目養神，所以搗蛋地拔了幾根草想要調戲她卻被言睿瞪了一眼。結果十五分鐘後她還是不聲不響的，展峰才發現她是真的睡着了。
“哦，那我走了。”恢複精神的南琪站了起來沖他們笑了笑。
“加油。”
“加油哦！南琪是最棒的！”展峰喊完還數落了言睿一番：“你能不能熱情一點？有你這樣的支持者很無聊欸！都不知道是看打官司還是看運動會！”
六十米的沖刺賽因為是本場運動會的壓軸項目所以現場已經是處于高潮狀态。
“南琪加油！”
“南琪我愛你！”
聽着南琪的支持者場外熱烈的應援，言睿心裏多少有點感慨。他的小太陽是如此受歡迎呢！
“預備！哔！”
哨子響起，言睿聚精會神地看着南琪姿勢标準地開跑，像是離弦的利箭一般沖向終點。短跑一向是南琪的強項，所以他也沒什麽好擔心的。
看着南琪漂亮而帥氣的背影，言睿心裏想的是她會不會又破紀錄呢？去年的全國賽她以7.5秒打破了自己的記錄，這次能不能再推前？
眼看女孩的腳步就快到達終點，場外卻傳來一陣陣的驚呼。
在最後一刻，南琪摔倒了。
像是躲避什麽東西一般，言睿看着南琪原本堅定穩重的步伐忽然向左邊一拐卻因沖擊力來不及平衡自己而重重摔了下去。
一直淡定自得的言睿終于有所反應，瞪大眼睛像彈簧一般倏地從地上跳了起來。可沒有給他們反應的時間，跌倒的南琪很快再次爬起來奮力地沖向終點，速度之快就連醫護小組都還來不及站起來拿起藥箱她已經跑向終點并再一次摔下。
一旁的展峰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識地扭頭看身邊的言睿，只見一向從容沉着的他不鎮靜了。臉上焦慮的神情出賣了他而手中握緊的拳頭顯示了他很努力克制着的情緒。
沒有讓言睿釋放情緒的機會，醫護小組很快帶着南琪離開，消失在他視線中。閉幕儀式在沖刺賽結束後也馬上開始，致辭頒獎還是唱校歌都緊跟着進行。
“這次你要是還說什麽影響不好丢下南琪自己回家的話連我都要揍你了！”一散會，展峰大嚷道，卻發現言睿早已不知蹤影。
怎麽就摔倒了怎麽就受傷了？嚴不嚴重啊？逞什麽強？跌倒了還跑？嫌傷勢太輕嗎？
沒見着南琪的言睿着急地在校園裏四處尋找。該死！那些醫藥人員把她帶哪去了？怎麽不在醫護室裏？
就在言睿找不着人而難得地想發火時，不知該說是倒黴還是不懂得看人臉色的微妮卻在這時找上了他。
“言睿！你剛剛都在哪兒啊？我找你找很久了。”
“我現在沒空。”言睿急沖沖地繞過她的身旁。
“我，一會兒就好……你在找人嗎？”微妮終于意識到。
“南琪呢？你看到她了嗎？”言睿想起微妮最近也加入了田徑隊。
“應該會在田徑休息室吧？她沒事啊！就受傷而已。”微妮回答道。
“謝謝但有沒有事我說了算。”言睿說着就打算跑開卻被微妮一手拽住。
“就耽誤你一下，我有話……”
沒等她說完，言睿直接掰開她的手甩開：“我說過我沒空！”
怎麽這麽纏人！煩死了！言睿邊跑向田徑休息室邊煩惡地想。
不顧非隊員不可進入休息室的規定，言睿連門都沒敲就闖了進去。
休息室裏已經沒有人，除了一個忍着痛踮起腳尖想要從櫃子上把背包拿下來的女孩。
“幹什麽？”言睿二話不說沖了過去替她把書包拿了下來。
“言睿……”南琪驚訝地看着出現在休息室裏的言睿。
“都包紮好了？傷勢怎麽樣？嚴重嗎？”言睿拉着南琪在一旁的椅子坐下然後蹲下來查看她的左腳。
“嗯。老師說幸好沒拉傷韌帶還是崴了腳，只是輕微扭傷所以腫了起來，其他的只是擦傷，不嚴重。”南琪複述了一遍老師說的話。
“多久會痊愈？會影響之後的全國賽嗎？”言睿擔憂地問。
“她說應該不會。大概兩個禮拜就可以跑動了，只是練習會受影響那是沒辦法的了。”南琪聽到的時候也是松了一口氣。只要還能參賽，練習少一些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那就好。先把腳養好再來打算。”問完正經事的言睿看着她的書包還是忍不住責備道：“受傷了怎麽還亂跑？是不能乖乖待在醫藥室？”
“我要拿書包啊！”
“我可以幫你拿啊！”言睿無奈地提醒道。她是連腦子也一起摔壞了嗎？平時總愛黏着他，現在受傷了倒忘了他的存在了？
“萬一你回家了呢？”南琪無辜地問道。
“……”在她心中他是這樣的人嗎？
“畢竟你從來沒在學校裏主動找我，影響不好。”南琪低頭說得委屈。
“……”好吧，他的錯。
“那今天可以一起回家嗎？”南琪揣着小小的希望問道。這人類該不會就來看看她然後又丢下她一個人回家吧？他舍得看她這樣一個人孤獨地一拐一拐走回去嗎？
“走吧。”言睿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把她的背包拿起，張口又問道：“怎麽跑得好端端的突然就摔倒了？”
言睿看着南琪臉上算得上是微妙的神情然後開口道：
“有一只蝸牛。”
“……”
“它突然出現在我面前。”
“所以你為了閃避那只蝸牛來不及停下所以就跌倒了？”言睿的內心已經在天打雷劈，這該有多無言，多狗血？
南琪絕望地點點頭，難過地扯着言睿的袖子說道：“睿睿……我的第一名沒了……”
“沒事，我覺得你即使跌倒了還得第二名比你不跌倒然後得第一名更厲害。”言睿心裏真的是這樣想的。別人跑得好好得都沒能拿獎呢！他的小太陽跌倒了沒哭馬上爬起來竟然還得了第二名！這讓其他人情何以堪？
“唉，我的五連霸……”南琪嘆了口氣。
“別嘆氣，這證明我們家送宋姑娘會愛惜小生命，頒個‘愛護蝸牛獎’給你好不好？”言睿揉了揉她的頭發。
“噗嗤！回家啦！”南琪聽了終于笑了出來。算了，可以和言睿一起回家也是很值得開心的事啊！你看，她就是這麽樂觀的孩子。
“你能走嗎？會很痛嗎？”言睿看她一拐一拐地，關心地問道。
“嗯，可以。不會很痛。”南琪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
“我背你吧。”
南琪訝異地看着言睿把書包背在胸前然後在她面前蹲了下來。
“啊，不，不用啦……外面這麽多人……”這下南琪都不好意思了。
“都回家了，沒人了。”
眼看南琪還在猶豫，言睿直接行動：“上來。”
一手抓起南琪的手搭在他肩膀，言睿另一手抓起她的腿就把她整個人背了起來。
“像不像背你的大提琴？”
“不像。”大提琴摔了沒關系，女孩可摔不得。
“蛤，意思是我比它重嗎？”南琪心想自己的體重可是很标準的啊！1米62，53公斤。
“還行。”
“那個我很臭欸，流了汗還沒洗澡換衣，黏黏的……”南琪不好意思地說。
“嗯。抓緊。”他不介意。
如言睿所說，運動會一散場後，多數學生都直接回家了。現在還待在學校的人寥寥無幾，南琪也不那麽尴尬了。
言睿好久都沒有這樣背她了，好懷念啊！
“睿睿，我很傷心……”
“你說謊。你現在肯定在暗笑，心裏樂開了花。”言睿對于南琪的小女孩心思可是了解得很。
“我沒有……”趴在他肩上的女孩确實嘴角上揚，連酒窩都跑了出來。
“我背後長了眼睛，看見你笑了。”
“可是我輸了比賽！我不喜歡銀牌，不好看！”南琪趕緊把比賽又搬了出來講。
“那……請你吃冰淇淋？”言睿想了想說道。
“真的？”南琪還以為言睿一定不會上當。
“嗯。”知道是陷阱還故意踩，言睿都挺佩服自己的。
“哎，可是又讓你花錢……又要吃又要玩又喜歡買鞋子……這麽難養以後嫁不出了……”雖然是言睿自己賺的錢可每次讓他花錢在自己身上，南琪心裏還是蠻介意的。
“不難養。誰還不吃不喝不玩了？”言睿失笑。“這麽說來我豈不是更難養？一支弓抵你好幾雙鞋了，還沒算大提琴本身呢！”
“唉，果然錢還是很重要的！沒錢還真是萬萬不得！”南琪感嘆。
“錢當然重要了。”
“言睿，等我長大賺錢了，給你買很多很多琴譜和超級厲害的琴啊？”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
“那得有很多很多的錢。我看上的琴好幾萬呢！”
“嗯，那就賺很多很多錢。”
夕陽西下，女孩和男孩的背影拖出了長長的影子，溫柔得讓身後的人紅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