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楔子 (15)
夏念意向後退了兩步,仿佛不能接受他此刻對自己的冷漠。
“是你主動找沐涼西的……”洛明凱看着她,目光專注,卻沒有任何感情,他拿出一份文件,正是當初夏念意決定給沐涼西的證據……
夏念意盯着那份文件,搖搖頭,抿緊唇,幾乎要哭了出來,“是我主動找的沐涼西,我只是想讓她離開你,我怕你對她用情,我怕你舍不得和她離婚,所以我才去約她的……我原本以為她是一個懦弱的女人,才約她去哪裏,沒有想到她竟然預謀害我的孩子。”
“你選的地點,她怎麽會在那麽短的時間裏預謀?”他問過黃嫂沐涼西具體接夏念意确定地點的電話,沐涼西怎麽可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就準備好一切……
“你什麽意思?”夏念意再一次上前,這次是拉着洛明凱的手,“你不相信我嗎,真的是沐涼西害死了我的孩子,是她害死了我的孩子……”
洛明凱卻劃開了她的手,“司機的确是帶沐涼西去與你見面,但那天她母親生病,所以臨時回了沐家。而且沐涼西根本就不會開車……”
“她是個騙子,那個女人是個大騙子,你相信我,真的是她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親眼看到她開的車,還降下車窗讓我看到她的臉……”
“夠了。”他忍不住打斷她,再笨的也知道做了這樣的事不讓別人看到自己的樣子,沐涼西是不夠聰明,也可不會傻到這麽厲害,如果真撞了夏念意,會傻得讓夏念意故意看清楚自己的樣子嗎?
大概是真的沒有太大耐心了,洛明凱輕輕吐出一口氣,“你提供的車牌,車的主人那天一直開着車在H省……”
夏念意全身顫抖,卻忍不住搖着頭,“你不信我,你不相信我,你卻信沐涼西那個賤人,是她害死了我們的孩子,你竟然信那個殺人兇手……哈哈……”她瘋狂的笑着,也瘋狂的吼着,“你竟然相信那個女人,你竟然相信她……魔鬼,她就是個魔鬼……”
輸得好慘,原來她夏念意竟然有一天會輸得這麽慘,一步一步走進了沐涼西的陷阱裏。她的孩子掉了,那個殺人兇手不但不用負任何責任,還成為了一個受害者……
洛明凱就看着她笑,她笑得那麽痛快,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滴……
“洛明凱,你竟然會相信她,那你以為什麽?難道你以為是我故意約沐涼西去那裏,然後故意把孩子流掉陷害沐涼西?你說,我為什麽要這樣做,你說我為什麽要這麽對自己的孩子,你說啊,你說啊……”
“你之前應該就找過她吧,可她一直不同意和我離婚。”洛明凱說這句話時,是用的肯定語氣,“所以你才會變本加厲的找她……”
不用多說什麽了,沐涼西不同意和洛明凱結婚,即使夏念意說出懷孕的事實,沐涼西還是舍不得與洛明凱分開,于是夏念意憤怒了,如果沐涼西害死了她的孩子,那麽洛明凱一定會忍受不了這樣的沐涼西,就會主動提出離婚了……
夏念意的眼淚不停的掉落下來,“你就這麽想我嗎?把我想得那麽狠,自己害死自己的孩子去陷害別人?我在你眼裏就那麽惡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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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懷孕期間,裝了三次肚子疼,兩次摔傷,甚至一次故意滑到……”洛明凱轉移了自己的目光,不再看她……
她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呢?她在問,其實他也想問,怎麽就變成這個樣子呢?
夏念意頹然的大哭,不是這個樣子,她是裝了那麽多次,可也不會狠心的害死自己的孩子,她用盡自己所有的力氣,去抱住他,“你相信我,我這麽愛你,不會舍得傷害我們的孩子,是沐涼西在說謊,她故意在挑撥我們的關系,我愛你,這輩子也不會有人像我這樣愛你。”
洛明凱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抽出來,“去休息吧……”他也很累了。
夏念意卻瘋狂的嘶吼着,“沐涼西是個魔鬼,她才是那個騙子,是她害死了我的孩子,她會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沐涼西,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
“求你相信我,求求你相信我……”
她哭得歇斯底裏,洛明凱只能讓醫生來,醫生為她打了一劑鎮定劑……
洛明凱回到“玫瑰園”時臉色十分的疲倦,甚至一向清明的眼睛也帶着薄薄的霧氣。涼西擡頭看到他時,忍不住給了他一個笑,随即放下了手中的言情小說。她看了他好一會兒,可他還是站在門口沒有動,他的目光是看向她的,但她卻沒有感到她的視線……
今天的他,似乎有些怪異。涼西皺了皺小臉,也瞧了一會兒站在門口的洛明凱,還是選擇起身,一步一步的向洛明凱靠近。
“怎麽了?是不是很累?”她的聲音很輕很輕,空氣中似乎也飄蕩着溫柔。
這個一個女子,誰會懷疑她開車去撞別人呢?她有着天真爛漫的面容,眸光帶着一絲怯怯的溫柔,仿佛是一曲清澈見底的水,那麽清,那麽透,不容任何雜質。
她伸出手去摸他的臉,她依舊溫柔,依舊美好……那為何曾經善解人意的夏念意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會為着想要一個孩子設計他,會為了讓他半夜去她那裏故意摔倒,會當着他的面一套,背着他的面一套……
洛明凱突然就抓住了涼西的手,涼西不解的看向他,卻并不抽回自己的手,還是對他溫柔的笑着。她的笑,仿佛春風一般,将他內心的煩悶暴躁全都吹走,只剩一陣清清爽爽的涼意,可并不冰,甚至恰到好處的讓人舒适。
“你是在等我?”他竟然對她擠出了一絲笑。
她點點頭。
“傻。”話音裏有着說不出的嘆息來。
他放開她的手,卻用着手去摸她的頭發,輕輕的揉了揉。如果從前他最唾棄她這樣的女孩子,從小被父母寵愛,從不明白社會的險惡,似乎永遠只等着被保護……現在他卻感到那麽好,她至少永遠都不會改變,不會讓人詫異,也不會難受。
他們一起走了幾步,洛明凱卻像想起了什麽,手頓了一下,“今天去醫院做什麽?”
如果沒有什麽原因,她怎麽會跑去醫院?并且還出現在夏念意的病房裏……
涼西轉過身,愣了兩秒,傻傻的看着他,随即狡黠的笑了一下,“等會兒再告訴你,給你一個驚喜。”
洛明凱摸不透她想做什麽,也沒有精神猜。
“那個……夏助理似乎對我還有着誤會。”涼西說這句話時皺着眉頭。
他正在看着她,自然也看到了她皺眉的樣子,他似乎沒有聽到她說什麽,只是有一個念頭,她怎麽能皺眉呢,她應該笑着,無憂無慮的笑着,永遠純潔而美好……
他沒有任何反應,涼西眨眨眼,又歪着頭,“我問你話呢?夏助理對我好有敵意,當時還把我吓到了,還好你出現了。”
“你怕?”
“不怕啊,我就知道你會在的……”她又笑了起來。
這次洛明凱洗澡的時間很長,閉着眼睛,享受水沖到臉上的快意。安亦城原本想繼續參與這件事,被他直接喊停,其實不是沒有疑點,為什麽事發的時候沒有一個人看到?怎麽會就那麽巧?但送涼西出門的司機承認原本是準備去那裏,中途涼西接到了電話,回沐家了……梁芹在那天的确生病了。
一切都說得通,但他卻那麽的不安。
走出浴室時,他的頭發還在滴水,涼西不認可的皺眉,拿出幹帕子要為他擦頭發。他原本想拒絕,卻在看到她認真樣子時沉默了,她喜歡做這些小事,那就做吧……
頭發已經被擦得半幹,洛明凱才看着她,此刻她跪在床上,他則坐在床沿,他看她得微微上揚視線,“要給我什麽驚喜?”
他竟然把她的話記得那麽清楚。
涼西柔柔的笑着,拉過洛明凱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你要當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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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明凱的手如同被燙到了一般,猛的縮了回來。涼西愣了一下,随即覺得好笑起來,“被吓到了嗎,”
涼西很是理解的看着他笑,似乎覺得他的反應很有趣,也很理解。她笑着看着自己的肚子,随即又向他看去,似乎想得到他遲來的回應。洛明凱眼光微微閃動,仿佛一盞被懸吊在天花板的孤燈,随着玻璃窗鑽進的風不停晃動,屋內的燈光也反複閃爍。好一會兒,他的目光在定在她的臉上。她仍舊笑着,笑容仿佛是初冬裏的第一場雪,雪白、晶瑩、美麗,讓他忍不住伸出手,試探着摸向她的肚子,可就在快要摸到她的肚子時,又停下了動作,原本伸展的五指變得強勁有力,狠狠的捏成了一個拳頭收回來。
洛明凱,你這是在做什麽?
你真的已經被迷惑了嗎?
“睡覺吧!”只一會兒,他的聲音仿佛就喑啞了。
涼西看他半響,笑容慢慢的消失,卻還是點了點頭。
夜孤靜,聲已滅。涼西側卧着,姿勢沒有任何變化。她想着洛明凱的态度,他是真被吓到了無法做出反應,還是知道仇人女兒懷孕了而自棄?她并知道自己猜得正确與否,就像她其實挺在意他的态度,或許只因為這個孩子也有他的一半血統,也是屬于他生命的傳承,當然了,也只是在意而已。
她睡不着,又想起了自己十幾歲時的夢。在他背着自己下山,她趴在他的背上,臉緊緊的貼着他的背,能聞到來自于他身上蓬勃的生命氣息,和朝陽一樣溫暖吸引人,而她失律的心跳仿佛一曲雜亂無章的音符,偏偏她自己沉迷其中,不可自拔。那是她第一次,和一個男子如此靠近,他突然變成了一塊磁鐵似的,而她則是一塊鐵,瞬間就被他吸引了,那麽快,不容思考半分。當他放下自己,為自己解除來自朋友的埋怨,那樣陌生的關愛,更成為強有力的吸引力。他轉身離去時,她默默看着他的背影,并不懂得那樣急切的心跳是為何,卻知曉,自己一定能成人群中迅速找到他,一定會。
後來她真的認出他了,真的找到他了。她曾幻想着一幅美妙的圖畫,她和他遇見,他認出了他,正如她對他的向往和期待一樣,他也如此對着自己。他們會迅速的相知相愛,然後交往,成為校園裏一對人人豔羨的情侶。然後他們一畢業就結婚,永遠都幸福美好,是別人眼中最最幸福的一對,不會争吵,不會有矛盾,不會有離別。結婚後,他每天去工作,她早上為他做着美味的早餐,在他出門時為他整理衣服,在他下班後準備好晚餐,同時聽他說着一天的見聞,然後他們會有一對兒女,他會在學業方面教育孩子,她則會教他們別的技能,到了周末,他們全家便會一起去公園或者農家樂,一家人過着平凡而美好的小生活。
夢之所以稱之為夢,不止因為會破碎,還有的是美夢會變成噩夢。
将一個陌生的男子當成自己在愛情上的幻想,原本就是輕率無知的形容,她不得不知道停止幻想,仿佛将其無限擴大……或許僅僅只是為了滿足自己關于愛情的幻想。
只是一場幻想而已,她這樣告訴自己,而她也為着這場幻想,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夢破碎了而已,只是破碎了而已……眼角的濕意卻提醒着她,那場夢破碎得讓她多麽痛,就像一個巨大的玻璃球被炸碎,所有的碎片都飛向她,全身都痛,連具體的位置也指不出來。
也依舊漆黑,她換了新的窗簾,厚實的窗簾徹底的将窗口遮蔽,連餘光也照不進來,屋內真成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仿佛像她心墜落下的地方,也是同樣漆黑無光。
她還是躺着沒有動,床的另一邊,卻發出了一點聲音。
幾秒後,她感到有一只手靠向了自己。她努力讓自己正常,就和睡着了一樣。那只手,滑向了她的肚子,隔着被子和衣服,她不知道那只手是懷着溫情還是憤怒。
涼西是因一個不算噩夢的噩夢醒來,夢境的畫面很真實,她仿佛受着某種神奇的力量召喚,來到一個密閉的空間,這個空間沒有顏色,沒有邊際,她只能一直向前走。她一直走,每走一步,身後走過的地方就全部消失無蹤,她只能向前走,直到她真的走累了,才在前方看到一個影子,是小美女,它就坐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嗚嗚的叫了兩聲,聲音仿佛血啼,悲切入骨。她加快了腳步,想去抱起小美女,可她每走一步,小美女就離她遠一步,她們之間的距離,沒有減少半分,她意識到這點後,終于停下了腳步。
她不再繼續向前,而是站着看向小美女,它一直看着自己,眼睛睜得很大,她看到它的眼裏掉出了幾滴淚……
夢在這裏,戛然而止,涼西肚子卻閃過一陣痛意,痛來得很快,讓她立即從夢境中醒來。
她睜着眼睛看向天花板,只是一個夢,可剛才的痛,那麽清晰。
這幾年,她越發的相信自己的感覺,好事和壞事,心裏有一根弦在進行預測似的,讓她能準确的感知到好與壞。
床上只有她一個人,洛明凱什麽時候離去她并不知曉,或許睡得太沉。她快速的穿着衣服起來,看了時間,才發現只有八點,在這種冷然的天氣,這個時間起床也相當痛苦。她摸了一下洛明凱所睡的位置,很冷,沒有溫度,看來他已經起床了很久。
下樓後,黃嫂才告訴她,洛明凱天不亮就開車走了。涼西點點頭,示意黃嫂不用做早餐,她沒有食欲。
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來到那個小巷子的,她疾步走進去,那裏居住着不少貓,并且每個貓有着自己專屬的領地,她找了一圈,反複确認了三次,終于認定了小美女沒有在這裏。她又急急的向陸延昭公寓走去……
她敲了好一會兒門,陸延昭才懶懶的走出來打開門,他斜靠在門口,就像沒有骨頭似的,眼睛半眯着看她,頭發微微上翹着,姿态懶散并且邋遢,可依舊不會讓人讨厭。他終于看清楚眼前的人是沐涼西,嘴角揚起一絲諷刺般的笑,“嗯?”
下巴上揚,似乎詢問着如此美好的時間來打擾別人好眠,最好給得出一個合理的理由。
“小美女在哪裏?”她急切的看着他。
他似乎笑了,她也不确定自己有沒有聽清他是不是在嘲笑自己。
“女大不中留,這貓大……也不中留。”說這句話時,陸延昭眼睛似乎在審視着什麽,“你那只重色的貓,跑出去會情貓後,就再沒回來了。”
他一旦收斂眼中的笑認真說話,就代表可以絕對相信,涼西也相信他的話,沒有半點懷疑。
她轉身就要走,陸延昭卻喊住了她,“你等一下。”
她以為他會說什麽,卻看到他只是又進屋換了一套衣服出來。她張張口,還是什麽都沒有問。
小美女不在小巷子裏,也不在陸延昭的公寓,那它會在哪裏?
涼西和陸延昭,一直在小巷子周圍找着小美女,他們分別找,然後彙合,可還是沒有找到小美女。陸延昭找了很久,直到後來氣喘籲籲的看着她,“好久沒有看到你這麽着急了?”
涼西抿緊嘴,沒有說話,她只想找到小美女。
“喵……”
很細微的聲響傳了出來,涼西身體微微一僵,又往小巷子裏跑去。那一年,當她站在房間的窗邊,想着自己從窗口跳下去一切就解脫了,小美女就是發出這樣的聲響,似乎絕望,又似乎悲憫,可卻召喚回了她,仿佛它能讀懂她的心,知道她有多麽痛苦。
沒有見到小美女,沒有找到它,還是沒有找到……
陸延昭也跟着涼西跑了進去,一些貓都住在這裏,有流浪貓,有殘疾貓,也有一些名貴的貓……陸延昭腳步停在一只灰黑色的貓前,那只貓只趴在地上,眼睛直直的看着小棚子旁邊睡着的另一只貓,這只貓并不特別,特別的是小美女曾一直跟在這只貓身後,甚至為着這只貓待在這個巷子裏……
涼西也察覺到奇怪,像條件反射似的也停在這只貓面前,然後像整個世界都停止了一般,她感到自己的眼睛發酸,她慢慢回過頭,視線微微向上,在巷子的上方,一個稍稍目光不及的視角有一個凹處,一雙眼睛也直直的看向她。
涼西快步跑過去,幾乎用着顫抖的手抱下在半空中蹲着的小美女。
她的小美女,見證她所有痛楚的小美女。
她将臉貼到小美女的臉上,卻看到它眼睛似乎努力的張開,努力的看着自己,“怎麽了?你怎麽了?”小美女嘴裏竟然吐出了一些嘔吐物。
陸延昭上前,皺了皺眉,看着完全不介意髒的沐涼西,“送它去醫院吧!”
上了車後,涼西擦掉手上的污穢物,将小美女放到自己的懷裏,她用手輕輕的安撫着它。仿佛是錯覺一般,她感到小美女身上的溫度在一點點消失。
甚至小美女在掙紮着,她不再安撫着小美女,而是将小美女放在自己的手上。小美女的眼睛一直看着她,然後伸出前爪,摸到涼西的臉上,它的手在涼西眼角的淚水出滑下,直到摸到涼西的下巴,爪子掉落……那一直努力看着她臉的一雙眼睛,慢慢的閉上了……
涼西渾身僵硬,一滴眼淚從她臉上滑落在小美女的身上……
寵物醫院的醫生檢查了一下小美女,立即搖搖頭,已經斷氣了,沒有辦法……
陸延昭見涼西只是傻傻的抱着小美女,于是主動問着小美女為何會如此,那醫生認真檢查了一番,有些不滿的開口,“既然這麽關心它,又怎麽這麽狠心讓它在這種天氣受罪,冷死的……”那醫生原本以為是誤食了什麽才導致了這只貓喪生,發現是冷死後,對涼西和陸延昭沒有一點好感。
陸延昭只好拉着涼西出去,她很安靜,抱着小美女仍舊乖乖的上了車。
“回那條巷子。”這是涼西在車上說過的唯一的話。
到了那條巷子後,涼西抱着小美女的屍體,回到之前她抱下小美女的位置。她之前以為小美女是在看自己,現在才發現,小美女看的方向,看的是那只在地上蹲着的灰黑j□j……
涼西一步一步走近那只灰黑色的貓,在涼西走近時,那只貓立即露出兇狠的姿态來,對着涼西發出陣陣怒吼聲……灰黑j□j身後,溫暖的小屋裏,一只貓正在j□j着一團東西,那只貓吃掉那團東西外層薄薄的絲狀物後,能看到是一只小貓咪……
那只灰黑色的貓,只是在保護着小屋裏的那只母貓……
涼西突然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小美女見證了她最痛苦的時候,她是不是也見證了小美女最痛苦的時候?
那只灰黑色的貓,仍舊張牙舞爪的對着她,涼西站在那裏,生生忍住了将那貓一家幾口踩死的沖動,她對小美女好,那是因為那是小美女,別的貓,尤其是傷害了小美女的貓,全是她的仇人……
她抱着小美女一步一步走出那巷子,再一次将小美女貼着自己的臉,“你怎麽就那麽傻呢,怎麽就那麽傻呢?”
涼西回到“玫瑰園”時,已經很晚了,洛明凱早已回來了。她的臉色很不好,這讓原本準備說什麽的洛明凱只是皺着眉頭看她。
她對上洛明凱的目光,突然厭倦了這樣虛僞無止境的生活,厭倦他現在的表情,厭倦他的每一個動作。
“有話和我說?”涼西一步步走到洛明凱身邊。
昨晚他沒有說的話,大概留到了今天了吧!沒有關系,說吧,她一點也不介意。
“你怎麽了?出什麽事?”洛明凱站起身,拉起她的手,發現她的手很冷很冰。
“小美女死了。”她看着他,一張臉滿是痛楚。
洛明凱原本緊繃着的臉,突然放松下來。只是一只貓死掉了,他還以為是發生了什麽大事讓她這樣。
他的反應,讓她很想笑。對于洛明凱而言,不過死了一只貓,有什麽大不了?也對,這個世界上,很多人,也只有一個人會心疼你而已,你對于別人,就是無關緊要。
“是不是有話給我說?”
洛明凱卻啞了口,嘆息了一會兒,又沉默了一會兒,“我們現在還年輕……”
涼西笑了,“所以?”
“孩子……”他閉了閉眼,“現在要孩子,似乎早了那麽一點……”
她只是看着他,目光沒有任何回避。這樣的沐涼西讓他有些詫異,并且很是陌生,他想了好一會兒,“我也沒有做好當父親的準備……”
涼西點點頭,“所以?”
“這個孩子,我們不要了吧!”
涼西還是看着他,“我沒有聽清楚你說的話,能再說一遍嗎?”
“孩子,不要了吧!我陪你去醫院。”
“哼。”涼西笑了一聲,轉身就向大門走去,洛明凱追上去,拉住她的手,涼西卻狠狠甩掉他的手,“洛明凱,記住你說的話。”
所以,從這一刻開始,他洛明凱的孩子就已經死去了。
第四十三頁
涼西從大門跑出去,這麽多年過去了,她原本以為自己不會再失控,即使是難受到極致,也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即使有着一定的偏差,也不至于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境況。她也以為自己變成了一個很能隐忍的人,真的做到是自己控制情緒,而不是情緒控制着自己。直到她親手将小美女埋葬,才明白,她不過是一個正常的人,是一個有血有肉,會受傷會難過的女人。她将一捧又一捧土,覆蓋在小美女身上,腦海裏浮現的畫面卻是小美女孤獨的蹲在牆上,仍由冷風呼呼的吹着自己,它也感受不到冷,只是看着它最在意的小帥哥,陪伴着另一只貓。只是想象中的畫面,已經足夠讓她五髒六腑絞碎一般疼痛,但她叫不出痛,卻像明白了小美女的痛,能感受到小美女經歷了什麽。
她很想很想對小美女說,你好傻。但她自己呢,其實也是同樣的傻。
腳踩在細草上,有着悉悉索索的聲響。大一的時候,她最喜歡在下雨天踩在學校的草上,因為這樣走路會減少滑到的幾率,小路上的地板鑽或者石頭,總是凹凸不平,随時有可能踩中傳說中的“地雷”,草地能讓她感到安全,這種細小的喜好,一直保持到至今。
洛明凱還站在屋內,他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沉默了兩秒,迅速的追了出來。他看到她越來越遠的背影,她的速度很快,但他只要快速的跑過去,一定能夠追得上她。幾乎什麽也沒有想,他向着她的方向追過去,跑到一半,草地上的一塊石頭絆住了他,讓他踉跄了好幾步,終于站穩了……腳步向前擡,似乎仍舊準備着追上去。
洛明凱,你追上了她,準備說什麽?腳步停下來,與之相對應的是他來不及調整的呼吸,輕微的喘息聲萦繞在他自己身上。
說你從來都沒有期望過會和她生孩子還是這個孩子是意外,他根本就不知道應該以何種态度來對待這個孩子?
不能否認的是他并不反感這個孩子的存在,他詫異,甚至于感到驚悚,各種情緒在他體內翻江倒海,卻沒有一種情緒是他反感、厭惡……即使是這樣,又能夠改變什麽?
沐涼西永遠只是沐正源的女兒,她身上的标簽永遠貼着他仇人的女兒,他可以假裝無視掉這個事實,也可以假裝偶爾的不提及,更可以告訴自己,她是無辜的,是他自己把她拖進了這個渾水,卻不能夠一直欺騙着自己,他們真的能像一對普通的夫妻那樣真的恩愛到白頭。如果他真的那麽做,他一定會做噩夢,會夢到單純可愛的妹妹,她會問他,為什麽不肯給他們報仇,他忘記了這麽多年的努力是為什麽了嗎?
電視上、電影裏、小說裏,總有那麽多愛美女不愛江山的男人,那些男人将無數女人感動得一塌糊塗,卻不知道,在成人的世界裏,那樣的人被定義為真正的傻子,而他洛明凱從來都不曾相當一個傻子。
遠處的那一抹身影快速的鑽進了車裏,最後連車也消失在他的視線裏。看不到了,也就不會因自己的心軟難受,就不用考慮那麽多是是非非,他做不成為着一個人放棄他的所有信念的男人,也沒有擁有天崩地裂愛情的命。那麽,就這樣吧,就這樣就好,誰都不用再難受了,各走各路。
他輕輕的閉了閉眼,無視掉來自胸口巨大的痛意,就這樣吧,他能忍受,過去可以,現在依舊可以,他從來都不曾變過。
涼西坐着車回到沐家,剛才的她确實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只是從“玫瑰園”回到沐家的這一路程,她已經很好的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了。過去,在念高中或者大學時,都有人形容那些情緒不外露的人為城府深,不願意與那樣的人深度接觸,而她自己大概也變成了那樣讓人讨厭的一個人。可是也無所謂了吧,她現在的确沒有朋友,沒有愛人,友情愛情都沒有,她能夠做的僅僅只是牢牢抓住唯一的友情。
一個人能讓你溫暖多久呢?即使是受着法律認可的婚姻,也有破裂的可能,婚外情,出軌,與他人暧昧等等等等;而友情,就更容易分道揚镳了,也許是因為對待某一個明星的态度不一樣,也許是某一次忘記了對方的生日,也許是某一句話傷害到了對方,任何一件小事就能讓兩個人從此相忘于江湖。而親情呢,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這句話也被無數例子認定為錯誤。這個世界上本就有着這樣或者那樣的不如意,而她何其幸運,即使抓不到三大感情中的兩個,可她擁有最完美的親情。
沐涼西,不用去抱怨這個世界上的不公平,你應該為自己的得到而感到幸運,對于那些從不曾擁有或者已經失去的,不必花費任何心思,你只要記住,你擁有着最愛你的父母,只要記住就好。
沐涼西的突然回來,讓梁芹很是疑惑,可看到女兒沒有異常的臉,忍住了心裏的疑惑。
“怎麽這個時候回來?”梁芹上前握住女兒的手,随即發現女兒的手很冰,手上的溫度完全能與外面的冷空氣保持高度一致了,忍不住用力搓起來。
涼西抿抿唇,就讓媽媽握緊自己的手,然後把頭埋進梁芹的懷裏。
“都多大的人了,還這麽撒嬌。”梁芹看到涼西這麽小女兒态,不由得微微搖着頭。
“再大,也是你的女兒啊!”涼西眨眨眼,沖着梁芹笑着,“可不許嫌棄我。”
梁芹的雙手都抱住女兒,愛都來不及,怎麽可能會嫌棄。涼西感受到媽媽的疼愛,也理解媽媽對自己的關愛。
她死死咬住唇,臉上有些惆悵,随即換上的是一抹堅定,“如果我離婚了,媽媽會不會很傷心?”她仰着頭,從媽媽的懷抱裏出來,看着媽媽的眼神沒有任何回避,“不要回答我……”
梁芹的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嘴反複的張了好幾次,還是忍住了開口,只是在一瞬間,眼眶立即紅了……梁芹很想問女兒發生了什麽事,很想問女兒究竟經歷了什麽,很想知道女兒為什麽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可她最終什麽都沒有問,對于這個問題,不是沒有猜測過,只是發生了,還是不可忍受……
“媽媽相信我,我一定不會讓自己受傷,一定不會。”
涼西還是對着梁芹笑,伸出手去摸媽媽的臉,還有眼角滑出的眼淚。只有這樣告訴了梁芹,讓梁芹用着她的方式告訴沐正源,爸爸才會不那麽暴躁。
一切就快結束了,他們一定會知道她的婚姻有問題,不如讓他們早一刻知道,有着心理準備。同時,她永遠也不會告訴他們,她的婚姻為什麽會如此。她的父母,這一生,不曾虧待她一絲一毫,她不會讓他們知道,她的婚姻和人生,一切的最開始,都只因為沐正源當初對洛家的趕盡殺絕,一切的起源都來自于沐正源當年對利益的貪婪。
她不會告訴他們,就像過去他們以最溫暖的姿态呵護她一樣,她現在也要花費心思,不讓他們受傷,即使受傷,也要降到最低值。
涼西坐在醫院的走廊上,自從那邊從“玫瑰園”裏跑出來後,除了中途回去拿了一些必要的東西後,她沒有再回去,當然了,洛明凱打過幾個電話,她全都沒有接。現在,她坐在那裏,等着護士叫着她的名字,很快,只需要幾分鐘,她就真的與洛明凱失去所有的關系了,這輩子再無任何的牽連。
很快,會很快。
她坐着沒有動,如果不是還在眨眼,大概會認為她只是一座漂亮的雕像吧。
面前出現了一雙皮鞋,涼西擡頭,看到陸延昭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己。真奇怪,每一次她處于低谷,人生最狼狽或者最難受的時期,他都會出現。他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