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在爆棚的負罪感中，顧筠溪心裏冒出了一絲絲不合時宜的竊喜。
畢竟這下個月的房租水電費還沒有着落不是麽，就憑現在的財富值，暫且不提還情敵錢的事，月頭各項費用一交，那不也得兩袖清風了無牽挂了麽？
顧筠溪忽然覺得傍晚吃下肚的那個麥當當格外奢侈。
眼前這五萬塊錢的“不義之財”，也如狗見肉骨頭一般，香噴噴了起來。
呸！
很快顧筠溪便抽了自己一嘴巴。
誰是狗，誰喜歡骨頭？
她明明根正苗紅小時候扶老奶奶過馬路領巾更鮮豔的少先隊好不好。
在這陣正義之火下，顧筠溪對着手機一陣操作，迅速又把五萬塊錢給他原路轉了回去。
她再次躺倒在床上。
“不義之財”沒了，心裏卻平靜多了。
區區游戲數值，不必當真，就算在這裏成億萬富豪又怎麽樣，還不是不能搬進現實。
這麽想着，顧筠溪打開微博，跟進時事看看行業內的各種八卦，就在這時手機鈴聲震動齊響，電話來了。
再一看來電顯示更不得了，言攸。
言攸給她打電話了。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退回的五萬塊錢的事，只是顧筠溪這手有點不争氣，抖了兩抖，剛接下便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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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打招呼的嗨變成了一聲“啊！！！！”地殺豬似的嚎叫。
言攸冷靜地問：“還好吧？”
就連這聲慘叫的緣由都不帶問的，因為言醫生早已推測出緣由。
顧筠溪痛到眼淚狂飙，她吸吸鼻子，緩口氣說：“沒事，我的鼻子還健在，就算有事還有美容整形項目。”
沒等言攸問，顧筠溪率先說到：“你打電話來是想問錢的事情吧，我不能收，別轉來轉去了，而且我目前不缺錢，我缺了到時候再厚着臉皮找你尋求幫助，哎呀我同事叫我臨時開會，于聰要接個新戲很多東西要讨論，我先挂了啊。”
說完，顧筠溪也沒給言攸反應的時間，把電話挂了。
顧筠溪心髒砰砰跳，像做賊似的，又跟在教導主任面前撒謊似的。
她盯着手機屏幕五分鐘，短信沒有來，微信轉賬也沒來。
顧筠溪終于松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系統叮咚聲響起，顧筠溪再次手滑，這次手機正面打臉，差點又釀成鼻梁斷裂的慘劇。
【獎勵：可攻略人物“言攸”好感度+5】
顧筠溪：“……”
她含淚捶床。
這就加好感了？
言醫生，媽媽好擔心你在外面給壞人騙錢啊！
顧筠溪剛剛電話扯的理由，雖然是假的，但假話也是夾雜在真話裏的。
于聰确實要進組了。
這是三個月前就決定好了的事，該商量的事項早就商量過了。
這幾日，顧筠溪刷了幾個公司日常任務，獎勵都不大，但蚊子腿再小，那也是肉。
現在她的數值是這樣的：【影響力：7，信賴：7，財富值：4500。】
【可攻略人物“言攸”好感度：10】
她回家收拾東西，明日帶着于聰進組。
于聰這次參演的片子，他是主演之一，但成片并不上電視臺，也不進院線。
就他這專業水平不過關的十八線，正常電視劇的主角能輪得上他麽。
這次的片子，是個網劇，名叫《我看你是藥丸》，這是一部以醫療為背景的情景喜劇，成本小，制作更小。
編劇導演制片都是一個人，是個留美回來的富二代，這是他回國以來的第一部 作品，也是他導演生涯的第一部作品。
光看這陣容，就讓人捏一把汗。
但也沒辦法，這也是顧筠溪能為三十六線于聰争取來的最好資源了。
于聰頭回進組，心理素質不過關，經費又不足以為他請全職助理，顧筠溪只能辛苦一下，當爹又當媽，自己上了。
拍攝地點倒是不偏，城郊的某個攝影棚裏。
拍攝情景喜劇的場景、演職人員都不多，顧筠溪帶着于聰上午打了個招呼，緊接着于聰便投入到拍攝中去。
拍了沒一會，顧筠溪悄悄摸到門口，拿兩瓶礦泉水，忽然一道熟悉的男音從頭頂傳來。
“怎麽和做賊似的？”
顧筠溪擡頭——是言攸。
他怎麽到這裏來了？莫非……
莫非！
昨天那五萬塊錢她轉錯了卡，他來要債了？！
顧筠溪驚得渾身一抖，她再次手癌發作，水瓶滑落，言攸眼疾手快，長手一撈，便牢牢接住水瓶。
只是他為了維持平衡，一手撐着牆，牆邊又正好是顧筠溪，彎腰逼近撈水瓶的樣子，頓時顯得像個蓄謀已久的壁咚。
眼睛和眼睛平視。
淡淡的皂角香味傳過來。
顧筠溪魂魄四散，腦子空空一片。
某前·乙女游戲愛好者，此時只能反複想一句話——這是什麽人間絕色？
言攸略顯冷淡的眼，和她對視兩秒，他站直了身體，将手中的瓶裝水還給她。
言攸被前·同窗忽悠過來的悶氣，消散得七七八八，他忽然覺得休假這麽安排，也不錯。
顧筠溪卻在美色下，反複檢讨自己。
她小心翼翼問到：“昨天那五萬塊，你收到了吧？”
要是真轉錯，她可還不起了啊爸爸！
言攸：“……”
原來她緊張是因為這個……
下一秒，言醫生邁開大長腿走進去，瞬間甩開顧筠溪兩米。
空中只留下冷漠的一個字。
“嗯。”
顧筠溪卻在後面拍胸，感慨到：“真是太好了！”
言攸：“…………”
轉身回去還來得及嗎？
本劇組的編劇導演兼制片，眼尖瞅到了言攸，他趕緊跑過來，一把拉了言攸往裏走。
“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雖然我們是情景喜劇，涉及到專業場景不多，但本着嚴謹的态度，我還是請來了專業人士為我們指導一下，言攸言醫生，現任職第一人民醫院神經外科主任，很厲害的哦！”
大家一邊打量他，一邊鼓掌歡迎。
“歡迎歡迎。”
“哇，這麽年輕的主任啊。”
“還很帥，這個顏值我可以！”
“你可以個P！哥哥是我的了，我可以！”
接下來，便是言醫生的科普時間。
比如外科醫生是如何刷手，如何戴手套，如何戴口罩等等，并對接下來劇中涉及到了專業場景，做出指點，他還對劇本中的一些案例，給出意見和建議。
經過他的科普，幾位主演演起醫生和護士，比剛才像模像樣多了。
上午時間過得很快，下午根據導演王欽的意思，言攸會留出時間，給幾位主演提問。
一上午基本都沒有顧筠溪什麽事，但她心驚膽顫了一上午。
明明拿水的時候，言攸的氣場還很和煦，怎麽一下就冷了下來了呢？
雖然好感度0.1都沒有掉，可為什麽那張臉寫滿了“不要惹我”呢？
顧筠溪覺得他的表情，便是奧特曼身上的小紅燈，雖然怪獸還沒倒，但她再不行動，那怪獸必然會死翹翹的啊！！！
這裏的城郊，是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城郊，附近小賣部買個幾百塊錢，恨不得能搬空的那種，中午演職人員吃飯，全靠送來的盒飯。
吃《山海》游戲裏劇組的盒飯，顧筠溪很有經驗，畢竟這個職業之前打過，她也是紙上談兵好幾個月的人。
她眼疾手快拿了三個照燒雞腿便當，一個給于聰一個自己吃，最後一個，塞給了後知後覺才意識到吃飯了的言攸手中。
言攸看她一眼，視線意味不明。
顧筠溪小聲說：“就這種能吃一點，晚了就搶不到了，快吃吧。”
說完便走了。
下午兩點，定的房間可以入住了，言攸明天還會在這裏，今晚也會住在這裏。
他一個人一間，又和劇組人不熟，在這個換房間那個換房間的折騰下，言攸很快被換到了走廊盡頭，樓層低還潮。
顧筠溪才從人手中搶完房，這會見不谙世事言醫生“逆來順受”，一時護短，搶了他的房卡又是一陣折騰，給他換了個安靜的套間。
上樓把房間給他看，顧筠溪瞅了他一眼，再瞅他一眼，只見此人雖然不發一言，但從頭發絲到腳趾尖，都透着一絲難以察覺的抗拒。顧筠溪嘆口氣，從口袋裏掏出消毒酒精，狂噴狂撒狂擦，快速把房間消毒好。
顧筠溪做了個請的動作，說：“言醫生，潔癖又不是怪事，說出來不就好了嘛。難道你打算合衣在床上幹躺一晚？”
言攸看着她，眼神有些意味不明。
他搖搖頭。
顧筠溪吃驚。
言攸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說：“我會給它消個毒，然後鋪上自己帶的毯子，坐一晚。”
顧筠溪：“……”
顧筠溪：“……不，你把毯子鋪床上不也一樣嗎？”
言攸恍然。
“好像也是。”
顧筠溪哈哈大笑，她拍了拍言攸的肩膀說，“言醫生，沒人照顧的話，你平時是怎麽活下來的？你可真有意思。行了行了，我的行李也在樓下，你等我順路幫你把行李扛上來。”
劇組女的當男的用，男的當畜生用，區區扛個行李，小意思。
言攸卻按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食指上，有長期打外科結的薄繭，手心幹燥而溫暖。
那股皂角的香氣又隐隐傳來。
言攸不疾不徐地說：“你注意一點身體，拿行李的事我來做。”
身體，什麽身體？
顧筠溪臉上有點躁。
此時叮咚叮咚聲，一聲接一聲響起來。
【獎勵：可攻略人物“言攸”好感度+5】
【獎勵：可攻略人物“言攸”好感度+5】
【獎勵：可攻略人物“言攸”好感度+10】
顧筠溪查看面板，言攸的好感度到30了！
她還沒來得及細想來源，言攸已經拿着他們兩個的行李上來了。
言攸的東西簡單，一個行李袋。
顧筠溪收拾了一個小箱子，還有一個包包挂在箱子上。
她看着眼前三十好感的言攸，覺得言攸可忒好騙了的同時，心裏又有點愧疚。
畢竟五萬塊錢也好，言攸的挂記也好，都是基于“她有絕症”的基礎上的。
顧筠溪的負罪感又來了，心中把戲精的宣傳片導演又罵了一遍。
她趕緊上前，去拿自己的行李。
“我自己來就好了，我自己來。”
動作有些慌忙，于是挂在行李箱上的包，砰一聲摔到了地上。
這包是無拉鏈的購物袋模樣，裏面的東西滑了出來。
言攸彎腰幫她撿，外科醫生眼睛都尖，他拾起手中的紙片一看。
——第一人民醫院出院報告。
他站起來，翻看。
他看書速度很快，沒幾秒，言攸眼睫忽地一扇，黑色的瞳仁對上顧筠溪的。
言醫生語氣輕柔，語調卻冰涼。
“你的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