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分量
吃完飯，羅小瑤迫不及待的就拉着羅小花進了房間。
羅小花卻沒有滿足她八卦的心思，催促道：“要不了多久就開學了，你的暑假作業才寫了多少？”
點了點桌上羅小瑤一個暑假就沒寫幾頁的暑假作業。不光是她，羅小亮也是一樣，整個暑假過去大半了，還在瘋玩。
“幹嘛說我一個人，羅小亮還不是一樣沒寫。再說了，要你管，你怎麽不敢管羅小亮，還不是因為他是爸媽的心肝寶貝，你不敢管。現在自己的事情解決了，跑來管我，羅小花，你是吃飽了撐的吧。”
“嗯，我可能是有點吃撐了，我出去消化一下。”
羅小花淡定的點頭，沒理會羅小瑤生氣的模樣。
牧大勇回到家裏，疲憊的換了鞋子。
他的家比羅廣生家條件要好得多，96年已經用得起空調的人家，在東封市也只是一小部分。
掃了眼客廳的擺着的那些禮，“今天都誰來過了？”
鄭琪也是剛剛下班不久，正準備給父女倆準備晚飯。
她回來的時候，那些人就等在門口，像這樣送禮的，每天都要送走幾波。都是為了車間即将要空出來的統計員的位置而來。
“還不是那些人，你知道的。打開送的禮就知道是誰了。”
鄭琪跟牧大勇不是一個公司的，她自然不認識那些人。送禮的人都精着呢，不會白送，裏面肯定有能讓牧大勇認出身份的東西存在。
比如放張卡片？寫封表達忠心的信？
“這些禮都要退回去，統計員的位置跟他們是無緣了。”
鄭琪不怎麽過問牧大勇工作的事情，不過最近送禮的太多，她想不知道都難。
統計員不是什麽大職位，可油水多，那些工人哪個不巴結統計員。
車間沒什麽複雜的活兒，就是多勞多得，統計員就是負責計件的。要是得罪了統計員，給你使點小壞，少賺的可是錢。
“這話怎麽說的？統計員的人選已經定了，不是說還要些日子再定嗎？”
“本來是要些日子的，但是最近臨時有變。要說這個新統計員，他女兒今年也考上了一中，以後跟夢娴很可能是同學。”
牧夢娴一向不參與父母的談話，可聽到說到她，還是把視線從電視移開。
25寸的長虹彩電，是牧大勇托人才買到的。
牧夢娴下午還有鋼琴課，難得能坐下來看會兒電視。中考已經結束，女兒又考出這麽好的成績，當爸媽的自然不會剝奪女兒這麽點娛樂的時間。
何況牧夢娴實在是太沉默寡言了，就是在家裏跟他們都沒有什麽交流。為此，學校老師也不知道跟他們提過多少次，要注意多跟牧夢娴交流。
“就因為他女兒考上了一中，你就把統計員的位置給他了？你別忘了，這些來送禮的人裏面可還有一些有關系的，你這不是得罪人嗎？”
鄭琪很不理解牧大勇的做法，盯着統計員的位置的可不止那些老員工，還有一些靠着關系走後門進公司的，也想要這個位置。其中就包括衛生局李科長的外甥。
她縮在的醫院就歸衛生局管，得罪了李科長，對她可沒什麽好處。她本來還打算跟牧大勇商量，看看這個位置能不能給李科長的外甥，賣他個人情，以後對她也有好處。
“就因為各路人都有，反而是讓羅小花的爸爸當這個統計員更合适。一個也不得罪。這事兒你就別管了，我這麽做自然有這麽做的原因。”
牧大勇讓羅廣生當車間統計員也不全是為了幫羅小花，也是為了制衡這些人。
羅廣生屬于沒有背景在公司也沒有派系的，讓他當統計員，可以杜絕趙凡那幫人做文章，也能不得罪公司以外任何人。
就比如衛生局李科長的外甥，現在在公司是個小文員，工作清閑，就是工資少，還沒有轉正。盯着統計員的位置好久了，要真讓他當統計員，肯定很多老員工不服氣，也不是好事。
鄭琪放下正在切的菜，跑過來牧大勇旁邊的沙發坐下。
“這事兒就沒商量了？就不能讓李科長的外甥當統計員？”
“沒得商量。我知道你什麽想法，放心吧，李科長的外甥，我自有安排，不會讓你難做的。”
“你知道就好，我們院長為了這事兒還特意找了我，讓我一定要上心。李科長別看官不大，正好管我們，縣官不如現管。我可不想他為了這事兒給我穿小鞋。”
“下個月公司就有一批轉正的名額，到時候我給李科長的外甥留一個。”
“這樣最好了。反正你不能讓我難做。”
兩人說話的時候，牧夢娴一直聽着。
羅小花的變化可真大，不僅考上了一中，聽她爸的意思，羅小花的爸爸能當上這個統計員也因為她？
牧夢娴是個沉默寡言的性格，就算心裏有疑惑，也不會主動去問。所以這個話題也就到此結束，但是羅小花再次在牧夢娴的心裏被加深印象。
神奇的是，三年初中同學，她對她的印象僅限于知道她叫羅小花。三年甚至沒有這一個兩個月對她的印象深刻。
羅廣生自從得到了牧大勇的許諾，走路都輕快了許多，人也年輕了許多。
車間裏私下裏也在議論統計員的事情，很多人都猜測到底誰會當這個統計員。
“老羅，你也來說說，誰最可能當這個統計員。”
別看那天牧大勇把羅廣生叫去了辦公室，大家議論紛紛，真相信羅廣生能當統計員的沒有。
羅廣生心裏冷哼一聲，誰最有可能，當然是他。
可面上呵呵的笑，“我哪裏知道，領導讓誰當誰就當。”
問話的也就是随口一問，就算羅廣生真說個誰，也沒誰把他的話當真。
車間裏屬羅廣生工齡最長，到現在還是個操作工，一看就是個沒背景的，沒人把他當回事。
“我覺得還是老楊你最有可能，牧主任不是收了你的禮嗎，我看這事兒十有八九了。”
“噓，別瞎說，什麽收禮不收禮的，咱們牧主任什麽時候收過禮？”
老楊的臉上無不得意，嘴上卻責怪這些人不能亂說話。
他這次是下了血本了，那些禮花了他整整一千塊。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下意識看了眼羅廣生，那天他可是看到他拎的禮，不知道加起來有沒有一百塊，真是寒酸的連他都覺得丢人。
這羅廣生，就是個扶不起來的阿鬥，知道送禮就不知道送貴重點？活該一輩子當個操作工。
就連他媳婦那麽摳的人，這次都支持他送禮，牧主任還收下了，這統計員的位置十有八九是他的了。
“不過我倒是覺得，小趙也有可能當這個統計員，我聽說了，他舅舅是衛生局的一個科長，還是管牧主任他老婆單位的領導。”
“哪個小趙？咱們公司小趙可多了。”
“不就是剛剛招聘進來咱們車間的小趙，難不成還能是別的部門的。”
“小趙沒可能吧，他還沒轉正，他的資歷怎麽夠的上當車間統計員，不能夠。”
有人不相信，有人嗤之以鼻，“你懂什麽，現在是公司，你以為還是以前的廠呢，什麽資歷，什麽轉正，只要有關系，什麽不可能。”
老楊早就把心思從羅廣生身上拿開，聽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語不做聲，心裏卻有些忐忑，小趙确實是他最大的對手。
要是當不上統計員，那禮豈不是白送了，一千塊呢，回去老婆還不得把他皮扒了？
老楊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老楊，你怎麽了？”
“沒怎麽，就是有點冷，我去穿點衣服。”
衆人面面相觑，冷嗎？貌似他們還好熱。
公司食堂的事情慢慢平息下來，原本食堂主任是趙凡的人，現在卻換成了田蘭的人。不僅如此，今天的會議上，田蘭處處針對他，讓他無力還擊。偏偏今天的會議有總公司派來的人，原來的肖主任是他推薦上去的，現在米飯夾生完全都成了他的錯。田蘭居然大放厥詞，她能解決上千人的米飯裏沒有一粒米是夾生的。這怎麽可能做到，簡直是放屁。
總公司的食堂倒是能做到，可人家那食堂是什麽設備，他們這食堂是什麽設備，能相提并論嗎。
說什麽能在不換設備的情況下，讓所有員工都不用吃夾生米。田蘭這個女人還真能吹牛，可也打壓的他從頭到尾無話可說。
趙凡為此大發脾氣。
“哼，夾生米要是解決不了，我肯定去總部把這事兒鬧大，到時候看田蘭怎麽收場。”
趙凡砸了一個水杯，滿臉戾氣。
今天在會議上打壓了趙凡，原本田蘭心情很舒暢，可那會兒多舒暢，這會兒就堵得慌。
田蘭蹙着眉頭，對眼前擺着的這張紙沒有一點信任。
“牧大勇，你給我一個解釋，你所說的你能解決夾生米的辦法就是這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這樣一張紙上寫的這麽簡單的辦法就能解決夾生米？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田總，我怎麽會跟您開玩笑，有沒有效果我們試試就知道了。”
“試？你跟我說試？我今天是在總公司的人面前立了軍令狀的，要是做不到，你知道是什麽後果嗎？我們可能滿盤皆輸。”
田蘭站起來咆哮。
牧大勇有些錯愕，他沒有參加會議，并不知道會議上發生了什麽。
“田總，沒這麽嚴重吧？我們這次的目的不就是為了換掉趙凡的人，現在已經實現了。就算我們的方法沒有效果，總部的人也不會把我們怎麽樣。而且還轉移了趙凡的視線，讓他放松了警惕。”
所以牧大勇才敢這麽毫無忌憚的用羅小花給的蒸飯的方法，說到底他心裏也是不相信這麽簡單的方法能解決上千人蒸飯夾生的問題。
食堂設備擺在那裏呢，是當年總公司淘汰下來的，想要頓頓飯都蒸熟了，實在是難。
他想的從始至終就是利用這件事把趙凡的人換掉，卻沒想到田蘭不知道怎麽跟總部的人說的，如今大發脾氣，似乎把寶都壓在了蒸飯上。
田蘭平息了一下怒氣，“不管你用什麽辦法，總之，最近一個星期，食堂絕對不能出現一粒米夾生，不管以後怎麽樣，至少給我保持一個星期。不然，你這個車間主任別當了。”
牧大勇有點懵，蒸飯的問題本來就不歸他管，他是車間主任，現在怎麽成他的問題了？
而且田蘭似乎是來真的。
本來羅小花的那張紙對牧大勇來說分量不是很重，現在卻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