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交易
牧大勇的辦公室大約有二十多平米，對于個人的辦公室來說，算是不大不小中規中矩的。如今企業的辦公室還不像二十多年後那樣大多是開放式的，亦或者經過專業的設計，存在有個性的元素。
辦公室裏陳設簡單，一張辦公桌，一張辦公椅，外加兩把木椅子。另外一套木質的沙發和茶幾，茶幾上擺了茶杯，茶幾腳邊放了一個水瓶。辦公桌的側面放了一個垃圾桶，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東西。
垃圾桶裏躺着一個吃完了的方便面盒子，因為丢掉的不及時，辦公室裏現在還彌漫着一股方便面的味道。
牧大勇幹咳一聲，站起身去打開窗戶。
窗戶也還是老式的，帶小栓的那種。這種窗戶，羅小花是重生後才見過的，她自出生，家庭條件就優渥，在她有記憶的時候，她就住在別墅裏。後來上學也都是最好的學校，學校的設施也都是一流的。放假回家出入的場所都是高檔的，她哪裏有機會去見識這些老式的窗戶。
不過現在她成了羅小花，住的是最老舊的房子，見識的一切都是老舊的，破敗的，牧大勇的辦公室雖然老舊卻很整潔，已經算這個年代很好的工作環境了。
氣氛有點尴尬，牧大勇以為羅小花會極力去解釋，他能猜到一點，羅小花為什麽會把錄取通知書遞到他的手裏，無非是引起他的注意，讓他幫她。
羅小花穿着發白的牛仔褲，上身一件黑色的T恤，T恤的邊角處都已經起毛。腳上的那雙鞋，是時下最便宜的小布鞋。
這樣的家庭條件，就算她考上一中，讀下去也是問題。
她爸是公司的員工？她的目的是想讓他命令她爸供她讀高中嗎？
可就算他是他爸的領導，他也無權幹涉他的家事。這個孩子未免太天真了。
牧大勇有些失望，還以為她嘴裏的說服是什麽，看樣子不用去聽了，無非就是叫窮，利用他惜才的心理，讓他去幫她。
他正要打發走羅小花，就聽到羅小花說道：“公司中午的飯是不是又夾生了？”
“你怎麽知道？你爸告訴你的？”
“我爸中午沒回去，也沒法告訴我，我是看到你垃圾桶裏的方便面盒子猜的。”
這才是她打量牧大勇辦公室的目的。
她進來的時候就聞到了方便面的氣味，那天聽羅廣生說，公司食堂的飯經常蒸生，她就猜牧大勇之所以吃方便面肯定是因為食堂的飯難以下咽。
原本她就想好怎麽去“說服”牧大勇幫她，今天食堂真是瞌睡了就送枕頭的節奏。
“對，今天食堂的飯又生了，幹脆吃了碗方便面。不過你可以說正題了嗎？你不是說要說服我？”
牧大勇還是想給羅小花一個機會，如果跟他想的一樣，羅小花只是一味地哭窮，懇求，他可能不會去插手管這件事。
“牧主任，我們做個交易吧，我讓食堂的飯不再生，你讓我爸供我讀高中。”
羅小花微微一笑，她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紙，“這張紙上寫着蒸飯的方法，按照我說的去蒸飯，我保證以後飯不會再出現夾生的情況。這筆交易可是很劃算的，牧主任你說呢？”
公司上上下下兩千多人吃飯，經常出現飯夾生，不光是員工，領導也是頭疼不已。可哪個大公司和廠子都有這個問題，暫時還沒有找到解決的辦法，他們也很無措。
看似是小事，如果誰解決了，那可是解決了大問題。牧大勇當然知道其中的好處，如果他能把這個問題解決了，那不但可以得到公司上層的重視，還能獲得員工的支持。遇到夾生的飯，領導大不了出去吃一頓，可員工不同，他們為了省錢，一般是不會出去吃的。解決了米飯夾生的問題，就等于獲得了全場上千員工的稱贊。
牧大勇很心動，可關鍵問題是，眼前的女孩真能讓米飯不再夾生？
他的視線下意識落在羅小花手裏的那張紙上。
羅小花把牧大勇臉上變幻莫測的表情盡收眼底。
她很大方的把紙交給牧大勇。
“這……”
“相信牧主任也不是個會欺騙孩子的人，只要我的方法真的有效，您也不在乎找我爸談談是不是？”
牧大勇點頭，只要真的能解決米飯夾生的問題，羅小花的要求對他來說只是小事。
他是車間主任，他手底下的員工敢違背他的意思？
“這個就是你說的說服我？”
不管這張紙上的方法是不是真的會讓米飯不再夾生，羅小花的舉動還是出乎他的預料了。
“對呀，比起在您面前苦求，這個是不是更能說服您？”
“前提是，你給我的這個辦法真的能改變米飯夾生的問題。”
“您可以先試了再找我爸談話。對了，如果米飯夾生的問題變得嚴重起來，這個辦法的價值就更大了。”
羅小花沖着牧大勇笑了笑，話裏的意思牧大勇聽懂了，他認為自己聽懂了。可是才十幾歲的女孩怎麽能想到這麽多？
“你先回去吧，如果這個辦法真的有效，我會找你爸談談的。”
“這麽說，我們的交易您同意了？”
“嗯。”牧大勇指了指辦公桌上的錄取通知書，“那這個……”
“這個自然留給您，這樣跟我爸談的時候，也好說。”
牧大勇這次是真的有幾分相信羅小花了，如果她沒有這個自信，怎麽敢把錄取通知書留在他這裏，他就不怕這張紙上的辦法沒有用，他惱羞成怒毀了她的錄取通知書？
羅小花走了，牧大勇打開紙條看到上面寫了一二三四蒸飯的步驟，很詳細。
“讓事情變的更嚴重嗎？”
牧大勇喃喃自語，臉上的神色慢慢變的堅定。
吳秘書從檔案室回來，“主任，查到了，是羅廣生家的地址。”
“我知道了。小吳，有件事交給你去辦。”
吳秘書是牧大勇的心腹，這件事肯定是要交給他去辦。
狹小的客廳裏只能擺放一張桌子還有一套老式的沙發。外面天已經黑透，屋裏點着一盞十五瓦的燈泡，昏暗的燈光加上悶熱的天氣，只有一臺電風扇轉動着，暫時轉過去的時候，讓人有種置身火爐的感覺。
桌上的菜涼了熱，已經熱了第二遍了。現在已經是七點半了，平時這個時候羅廣生早就回來了。
如今不是家家戶戶都有電話，一個電話戶頭要上千塊，以羅家的條件肯定不會去裝。
顧荷芳有點焦急，“你們等着，我去小賣部公用電話給你們爸公司打個電話問問，怎麽還沒有回來。”
平時也有過加班，不過加班都是提前通知的，顧荷芳都有準備。像今天這樣，還是第一次。
羅小亮餓的不行，見顧荷芳轉身，立刻用手抓了一塊肥加瘦的肉片放到嘴裏。
一個盤子裏只有三四片肉片，最大的一片被羅小亮吞進肚子裏。羅小瑤瞪大眼睛瞪着羅小亮，卻沒有喊出聲。
她知道，就算她喊了也沒用，顧荷芳還是會護着羅小亮。
羅小花看看時間，她要去夜市了。
“媽，我不吃了，我跟你一起出門吧。”
顧荷芳知道羅小花要去夜市上班，聞言點點頭，兩人一起出了門。
剛剛到單元門口就看到羅廣生推着自行車回來了。
“媽，我先走了。要是爸問，你就說我去同學家了。”
羅小花從另一條路走了。
反正羅廣生也不會在意她去哪裏，只要不給他找麻煩就行。
羅廣生一臉疲憊，鞋子都沒換就往老舊的沙發上一躺。
顧荷芳打了洗臉水過來給羅廣生洗臉洗手。
“今天很累？”
“今天公司食堂好幾個人被打的進了醫院，領導一生氣，命令我們都加班。”
“怎麽會這麽嚴重？”
聽到有人進了醫院，顧荷芳滿臉擔憂。羅廣生是她的天，公司這麽危險，羅廣生不會有事吧？
“還不是因為米飯夾生的問題，再這麽下去，肯定還有人要倒黴。今天公司副總親自處理的這件事，管食堂的肖主任被撤職了。”
羅廣生擦了把臉，來到飯桌上，掃了眼，沒見到羅小花不悅道：“小花又跑哪裏去了？都是大姑娘了，馬上就要去老李那裏學徒了，別整天到處跑。這都幾點了還不回來。”
他可不想再因為這個不是親生的女兒鬧出點什麽事情來。
“大姐去打工了。”
羅小亮最快的說道。
屋裏的氣氛一滞。
顧荷芳和羅小瑤都沒有想到羅小亮嘴這麽快，羅小瑤氣得要死，在羅廣生看不到的地方狠狠瞪了眼羅小亮。
“爸，二姐她瞪我。”
羅廣生看向顧荷芳，“到底怎麽回事？”
顧荷芳一向害怕羅廣生，被羅廣生如此看着，她的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差點就要脫口而出，羅小花在夜市打工，還好羅小瑤機靈。
“大姐去同學家了，她說以後可能沒機會再和那些同學一起玩了。”
羅小瑤趁羅廣生看向顧荷芳的時候，警告的看了眼羅小亮。
羅小亮無所謂的沖羅小瑤做了個鬼臉，若無其事的往嘴裏扒飯。
顧荷芳趕緊接話，“對，去同學家了。”
平時這個時間，羅廣生已經吃過飯回屋裏看電視了，甚至有時候已經進入夢鄉。加上顧荷芳和羅小瑤有意遮掩，羅廣生又不是真的關心羅小花，所以他根本不知道羅小花每天都會出門。
事情就這麽揭過了，顧荷芳卻擔心遲早被羅廣生知道羅小花在夜市打工，想着明天勸羅小花把夜市的工作辭了，專心去老李家學裁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