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寵物
溫澈坐在床上,把手機放在自己的正前方。
老實說,有點緊張。
他當然很希望能夠跟晨光娛樂解約,無論下一個東家是誰,都好過現在。所以他打心眼裏是希望對方是真心實意想簽走他,只不過理智上還是不太敢相信。
手機屏幕忽得一亮。
溫澈抓過手機,卻發現是程易的微信。
對方估計喝醉了,發了一堆無意義的表情包,全是一只貓的。
溫澈心情一起一落,煩躁地放下手機,去浴室洗了個臉。
溫澈雙手撐在盥洗臺上,擡頭看見鏡子裏的自己。
重生前他活到了27歲,但是最後幾個月他看向鏡子裏的自己的時候,覺得跟47歲都沒啥差別。這當然要拜晨光娛樂和溫澄所賜,五年來孜孜不倦制造污點和黑料,不僅讓他在演藝事業上付出的努力全都付諸東流,更無端背了好幾口黑鍋。
……當然在這段黑暗時光裏頭頂天花板上面的那位也作出了不少貢獻。
回到卧室,溫澈再拿過手機,點開看就是一條新消息。
“方便,但是你那裏應該已經很晚了,明天細談,晚安。”
“……”溫澈看了一眼時間,晚上十點半。
确實不算早了,這位身在德國的大佬還能這麽貼心去考慮對方跟自己的時差?
溫澈嘆了口氣,把手機扔到一邊。
他其實也不知道該跟大佬具體談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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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對方是真實想挖走他,可是他立刻就違約離開的話,對自己也沒有好處,公衆印象只會從一開始就很差。所以在短時間內他也沒機會立即進入具體落實協議條款的階段,跟神秘大佬具體談了也暫時不會改變什麽。
你就是想找個後盾給你安全感呗。
溫澈默默揭露自己的真實想法。
就算暫時不能簽約,能有這麽一家公司願意付違約金簽走自己,他對付溫家才有了更大的底氣。
重活一世,他都沒想到自己的安全感會由一個陌生人給予,而上一世給他最大安全感的家庭卻成為了實際上的敵人。
第二天早上七點。
溫澈揉着眼睛走出來,正好撞上陸樾從二樓下來。
“我有一個想法。”
溫澈倒了杯水。
陸樾的手按在咖啡機的開關上,朝他看過去:“?”
“我今天想吃垃圾食品。”
陸樾沒想到他一臉嚴肅地說有個想法會是這種想法:“……比如?”
“油條,煎餅果子和豆腐腦。”
陸樾按下咖啡機開關,想了兩秒:“客觀來說,這也不能算垃圾食品,頂多算不健康烹饪的食物。”
“……話真多。”溫澈翻了個白眼,“既然你說幫我做事頂房租,讓你幫我去小區外的早市買,不過分吧?”
陸樾點點頭:“很合理。”
溫澈給陸樾的微信賬號轉了一百塊錢:“順便你也可以買點你吃的……如果你願意吃的話。”
陸樾沒耽誤,套了外衣就出門了。
兩只貓從二樓啪嗒啪嗒邁步下來,伸了個懶腰,在貓抓板上扒拉了半天,就到飯盆那等着了。
溫澈站起來:“幹啥啥不行,吃飯第一名……”
大爺很适時地眯起狹長的眼,被溫澈在腦門上薅了一把:“要飯都不知道态度好點?”
開了主食罐,溫澈再照常去鏟了貓砂盆,雖然這些本來可以都推給陸樾做了,但是他還是沒真這麽幹。
只有前幾天唯一一次,溫澈看見陸樾鏟了貓砂盆,看着那筆挺的背影怎麽看怎麽別扭,想了想還是覺得讓他鏟屎實在暴殄天物。
家裏多了一只貓,貓砂盆就有點不夠了,溫澈查了不少自動貓砂盆的攻略,到現在還沒完全定下來。
陸樾二十分鐘後進了家門。
溫澈聽見車鑰匙放在櫃子上的聲音,愣了一下:“你別告訴我你是開車去的。”
陸樾把手裏的袋子放在餐桌上:“是的。”
“……早市就在小區門口,走過去只要五分鐘。”
“……到小區門口的時候我發現了。”
陸樾神色平靜。
“然而在那地方找車位停車你起碼要花十分鐘。”
陸樾想了兩秒後,點點頭:“确實。”
溫澈扶住額頭,突然覺得不該讓這位落魄貴公子做這種超出他能力範圍的事。
餐桌上擺了一大堆袋子,除了油條煎餅果子和豆腐腦之外,還有小籠包和肉夾馍。
溫澈坐下來拎起一根油條:“你吃過嗎?”
陸樾坐到他對面,把袋子一個個展平,擺在他面前:“家裏阿姨做過。”
“那就是沒吃過。”溫澈下了結論,“家裏做的不會這麽不健康。”
陸樾笑了笑,起身拿了個筷子夾起一個小籠包。
溫澈解決了半根油條,又拿起一個煎餅館子,一面啃了一口一面透過塑料袋看向對面的陸樾。
可以,吃小籠包吃出了米其林三星的優雅感。
不過這種感覺倒不是動作上體現出來的,而是靠這張臉。雖然這人在以一種再普通不過的方式吃東西,但是跟這張臉合在一起,卻格外養眼了不少。
“好吃嗎?”溫澈問道。
陸樾感覺到他的語氣帶着期待:“你做早餐的時候,你從來沒問過好不好吃。”
“那是因為我知道肯定好吃。”溫澈呵了一聲。
陸樾笑出聲,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溫澈繼續啃了三口煎餅果子,才又說道:“我全家只有我喜歡吃,他們都很讨厭。”
發現自己用了“我全家”這個說法,溫澈又感到一陣別扭。
“他們讨厭歸讨厭,又不能幹涉你。”
溫澈搖搖頭:“算了吧,不需要真得幹涉,就那種氛圍就夠了。”
陸樾聽到他沉默了會,咬了一口煎餅果子口齒不清地小聲說了一句:“就好像不是真得一家人,品味不一樣也不奇怪一樣。”
陸樾知道溫澈的父親在他出生時就去世,母親已經再婚離開了他,他是跟着伯父長大的。
然而圈內所有人也知道,溫澈的伯父伯母對他視如己出,跟溫澄雖然是堂兄弟,但是關系比很多同胞手足還要好,所以很多人都經常忘了,溫澈并不是這個家親生的孩子。
但是這其中到底是怎麽樣的,除了當事人之外沒有人真正清楚。
陸樾仿佛沒聽見這句話,只是繼續夾起一個小籠包:“挺好吃的。”
接着他又說道:“但是沒有你做的好吃。”
溫澈咀嚼的動作停了一秒:“……哦。”
買來的東西有點多,剩下的還不少,溫澈一面扔進垃圾桶一面抱怨:“買這麽多幹什麽,又不能留着吃,太浪費了。”
他轉過身伸出食指:“你現在已經是落跑少爺了,不能這麽大手大腳聽到沒。”
“久違地吃不健康早餐不就得奢侈一點嗎?”陸樾見溫澈瞪過來,又補充道,“下次不會了。”
溫澈算了算日子,後天就是除夕,也差不多時候給大爺例行體檢。
“這個時候去?”陸樾有些意外地看着溫澈找貓包。
“等正月醫生就很久不上班了,這個時候去人也少。”溫澈看了看年糕,“要不要帶它一起?我有熟悉的寵物醫生,很不錯的。”
陸樾點點頭:“好。”
兩人帶着貓,放到保時捷的後座上。
“最近流感很厲害。”陸樾一面開車,看見車外行人都帶着口罩。
“是啊。”溫澈皺眉,“我忘帶口罩出來了。”
“在路上看看有沒有藥店買吧。”
開往醫院的車程差不多二十多分鐘,但是路上遇到了兩個藥店都買不到口罩,溫澈失去了耐心,幹脆就直接開去了醫院。
臨近除夕,寵物醫院裏稍微松了些,溫澈抱着貓包進門直接問前臺:“何醫生有空嗎?我姓溫,帶貓做體檢。”
前臺撥出了電話:“何醫生,這裏有位姓溫的主人找您。”
挂了電話,前臺回答道:“5號診室。”
“謝謝。”溫澈道了謝,回頭看了眼陸樾,示意他跟上。
5號診室。
年輕的醫生正看着電腦病歷,見診室門打開,便轉過身笑道:“今天才來……”
何景看到走在後面的高大男人,臉上的溫柔笑意微微一凝。
“對啊,前幾天太忙了。”
溫澈打了馬虎眼,實際上是因為剛剛重生回來要想的事太多,把這件事忘記了而已。
何景看着他身後,站起來問道:“這位是?”
“哦對,這是我……朋友,他的貓也需要體檢,你有空嗎?”
溫澈違心地用上“朋友”這個詞。
“您好。”陸樾伸出手去,“麻煩您了。”
何景看着陸樾伸過來的手,再看了一眼溫澈,重新帶上笑容握手:“不麻煩,應該的。”
何景給兩只貓做了體格檢查,再開了檢查單,讓兩個助手把貓們帶了出去。
“在這坐一會吧。”何景指了指診室裏的椅子,“今天我沒有病人。”
“它們沒什麽明顯的問題吧?”溫澈趕忙問道。
“大爺很好,另一只也沒什麽大問題,就是應該要絕育了,年後盡快吧。”何景的目光轉向陸樾,“它叫什麽名字?”
“年糕。”溫澈沒注意到何景在問誰,“你能做嗎?”
何景的目光轉回來:“能,年後約時間吧。”
溫澈點點頭,兩人就沒有再說話。
診室裏忽然陷入沉默,陸樾略微一頓,說道:“我出去一下。”
等到陸樾出門後,何景忽然又開口:“沒見過你這個朋友。”
他停了停:“準确地說是沒見過你任何朋友,今天我有點意外。”
溫澈摸了摸鼻子。
那實際情況可比你想象得複雜得多了。
“是朋友的朋友。”溫澈解釋道,“因為某種原因……總之他不太懂養貓,我就幫着照看一下。”
何景點了點頭,換了個話題:“最近流感挺厲害的,你沒事吧?”
溫澈聳了聳肩:“沒什麽。”
回答完,溫澈也總覺得有點別扭,幹脆也出了診室去看看貓。
他記不清五年前自己是怎麽跟這個寵物醫生相處的了,害怕再多說話會讓他感覺不對勁。
檢查做完,兩只貓都很正常,只是大爺有點超重要減減肥,年糕卻是少年時期生龍活虎。
道別出門的時候,何景看了看溫澈,忽然問道:“帶口罩了嗎?”
“……沒買到。”溫澈如實道。
“我這有。”何景立刻去抽屜裏拿出一包醫用口罩,想起了什麽,又多拿了一包,遞給溫澈和陸樾,“還是盡量防範比較好。”
“……哦好,謝謝。”溫澈接過口罩,抱着貓包出了醫院。
溫澈坐進副駕駛,研究了一下手裏的口罩:“好像也沒什麽時候用得到啊,我都不出門。”
陸樾啓動車子,淡淡問道:“你跟他很熟?”
“啊?”溫澈正看着口罩包裝,聞言茫然問道。
“醫生。”
“還好,大爺一直是在他那看的。”
溫澈當然不能說,幾年後大爺因應激反應導致嚴重并發症,就是何景不眠不休治療的,雖然最後沒救回來,但是他還是很感謝何景。
出于這個原因,他對何景還是很有好感的,雖然談不上很熟的朋友,但起碼很感激。
溫澈擺弄着口罩:“他很負責,醫術也不錯,你放心的話就讓他給你做絕育吧。”
陸樾握着方向盤的手一緊:“心意領了。”
“嗯?”溫澈聽他語氣奇怪,注意力才從口罩上轉回來,接着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啥,“卧槽,口誤,給你的貓做絕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