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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出書版番外——雪山雪山

其實比起現在,學生時代的陳銘生,要活潑得多。

陳銘生從來不是一個好學生,不愛看書,也不愛背書。但是因為家庭原因,陳銘生胡鬧了十幾年,最後還是奮發了一下,考上了青海警官職業學院。

軍校警校這個東西,一般人家接觸得少,有不少不了解的家庭,都把這個當成是家裏男孩子沒去處的時候兜底的地方。

他們不知道的是,如果沒有家庭關系,完完全全什麽都不懂的新人想要考上這種地方,概率是很小的。

陳銘生不一樣,打從陳銘生剛剛記事,還有些懵懵懂懂的時候,他媽媽就已經無數次地告訴他——長大以後要考警校,要做警察。

慢慢地,陳銘生發現,只要順着他媽媽這個意思,他媽媽對他其他方面的管理就會很松。于是很小的時候,他沒事就哄他媽,說他長大一定考警校。

說着說着,他自己也就牢牢記住了。

陳銘生沒見過爸爸,後來聽人說,他爸爸在他媽媽懷他的時候,因公殉職了。

他的媽媽一輩子都沒有再嫁,他時常看見,她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坐在小客廳裏,客廳裏的牆上,釘了一個小木架,上面放着他爸爸的照片。他的媽媽就對着那張照片,也不知道在想寫什麽。

陳銘生也經常看那張照片,但是他看照片時的感受和他母親完全不一樣。陳銘生更多的,是好奇和疑惑。

每到父親忌日的時候,他的媽媽都會反複說着同樣一句話——她給他起名“銘生”,就是讓他把這個日子銘記一生。

于是那一個日期,那一段往事,雖然不明了,但陳銘生真的牢牢記住了一輩子。

他的家庭并不富裕,媽媽在他小的時候,在一家紡織廠當工人,十分辛苦。

陳銘生算懂事早的,很小的時候就自己看家,做飯,等媽媽回來。

就這樣,在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重複中,他慢慢長大了,他的身材高了許多,長相也越來越像他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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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母親經常看着他的臉發呆,然後接着對他說:“你要去做警察。”

一件事被說一次兩次,是提醒,三次四次,是叮囑,而說了無數次的時候,便成了一種折磨。

那時陳銘生剛上高中,正處在叛逆期,在家裏被他媽媽說煩了的時候,他就會逃學,上外面瘋。

他的高中不是什麽好學校,烏煙瘴氣,基本沒有好好讀書的,陳銘生算是裏面的頭頭——在這種簡單的地方,當頭的理由也是簡單的——因為陳銘生在男生裏數一數二的高大,而且有脾氣,膽子大,還會玩。

這樣幾點因素集中在一個三流高中裏,那絕對是吸引人的好招牌。

陳銘生就帶着一群“小弟”,各種逃學、抽煙、泡妞。

那時候小,沒有對未來的看法,陳銘生一直覺得,他會這樣一輩子。什麽警校,什麽警察,當時離他好遠好遠。

真正打斷他這樣生活的,是一件幾乎讓他崩潰的事情。

在陳銘生三番五次地跟媽媽争吵,并且大叫着說要考警校你自己去考後,他的媽媽自殺了。

她把陳銘生爸爸的照片從相框裏拿出來,別到自己的衣服裏,然後在自己家的小客廳裏,吊了一條圍巾,陳銘生回家推開門的時候,看見那一幕,心髒差點停了。

那次幸好他回來得早,幾乎前後腳,才把他的媽媽救了下來。

在醫院的時候,她媽媽醒過來,陳銘生坐在她床邊,只說了一句話——“媽,我肯定會上警校,我肯定會做警察,我拿命保證。”

她媽媽看了他一眼,然後就轉過頭,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從那以後,陳銘生往死裏看書,他那時讀高二,離高考還有一年。他白天黑夜地做題,數學題、語文題、理化題——甚至連公安院校幾年的心理測試題都做了無數遍。

那一年高考,報考青海警官職業學院的人有很多。心理測試和體能測試的時候,好多家長在外面陪同,可陳銘生是自己去的。

心理測驗那天順利結束後,陳銘生的心基本上就放下了。

剩下一個體能測試,警校的體能測試考得不多,一共就四項。陳銘生之前查過無數次,項目和要求幾乎倒背如流。

五十米沖刺,時間要求七秒一以內;一千米跑步,時間要求三分五十五秒;俯卧撐,十秒內完成六次以上;最後是立定跳遠,要求兩米三。

陳銘生自己私下試過一次,然後發現這幾項考試對他來說基本就是小菜一碟。他就完全沒有擔心。

結果就是這麽一放松,體能測試的那天他睡過了。

考試地點離他家很遠,所以準備考試的時候,陳銘生的媽媽給了他錢,讓他住在外面的旅店。當時他還沒有手機,沒人叫他起床,完全靠自己的生物鐘。

他出門趕公交也來不及了,陳銘生繞近路,撒丫子跑了将近兩公裏,終于在最後時刻趕到了考試地點。跑完了這段路,陳銘生累得差點吐血,他的第一項測試是五十米沖刺,結果發令哨一響,陳銘生腳一蹬地,前腿一軟,險些跪下。

最後他壓着及格線,把這幾個項目都通過了。

那批學員裏,陳銘生的體能測試成績排在很後很後面,不過既然過了,那也就無所謂了。

陳銘生覺得,自己往後那麽不愛看書,不愛學習,完全是因為高考前學傷了。

他廢寝忘食,披星戴月地堅持了一年多,最後終于如願以償,考入了青海警官職業學院,刑偵學。

錄取通知出來的那天,陳銘生的媽媽喜極而泣,陳銘生倒是沒怎麽特別的高興。他拿着那薄薄的一個信封,感覺有點奇怪。

要知道,在此之前,陳銘生在跟學校那些小地賴混的時候,他完全沒有想過自己會上大學,更沒想過,那個從小到大,一直在嘴裏念着,可一直沒有真正感悟的願望,竟然成真了。

他真的,要去做警察了。

八月二十四號,陳銘生清清楚楚地記住了那一天,他去學校報到。

那天他穿得很簡單,一個背心、一條長褲,腦袋上戴了頂遮陽的鴨舌帽,背着一個深藍色的雙肩包。

他帶的東西也很少,所有衣物用品,都塞在這個包裏。

高中畢業,陳銘生的個子已經蹿到一米八二,但是還帶着些許的稚嫩。

當他站到警校門口的時候,是一個正中午,熾熱的太陽懸在空中,将大地烤得熱氣騰騰。報道那天,門口有很多人,多是家長在接送孩子,陳銘生背着包,一個人站在門口,看着校門外的牌子,那上面幾個大字,寫着學校的名字。

他站了好一會兒,最後,從褲兜裏翻出一塊口香糖,放到嘴裏,嚼了嚼,走進校園。

八月二十四,這一天,就是陳銘生這一輩子的分界線。

分開了迷茫與堅定。

分開了逃避與面對。

分開了男孩和男人。

他在這裏,遇到了這一生中,對他影響最大的人。

那就是嚴鄭濤。

嚴鄭濤是刑偵科的一個專業課老師,陳銘生和他最初的相識,并不算太愉快。

那還是在軍訓的時候。

男生被趕到一個危樓裏,排着隊,去剃頭發,領衣服。剃頭師傅的手法還算是熟練,可能是因為剃得太多了,那腦袋已經都不是腦袋了,在他眼裏都是一個個等着撸順的新苞米。

排到陳銘生,他坐到凳子上,就聽着推子聲嗡嗡地響,然後他的頭發渣就落了一肩膀。剃完之後,那老師傅還在他腦袋上拍了一下,說了句:“有頭發渣,上外面沖沖水。”

陳銘生到外面去,有一道水槽,并排五六個水龍頭,好幾個人也在那沖。

現在是夏天,天氣熱,而且男生也沒那麽多講究,一個個地沖得渾身濕了大半,還覺得挺爽。

陳銘生沖完,回到樓裏,站在樓口的鏡子前看了看。他之前都沒留過這麽短的頭發,第一次看,陳銘生很不喜歡,他覺得有點愣頭愣腦的。

他還不知道的是,就這麽一個看起來有些愣的發型,往後,他幾乎頂了一輩子。

他們那發的作訓服和其他學校的不太一樣,不是綠色的迷彩,而是黑色的。

純黑色的半袖,長褲,帽子,一點花紋都沒有。

對這身衣服,陳銘生還是挺滿意的,他覺得自己穿起來非常帥。

但是沒讓他帥多久,連續幾天的高強度訓練就來了。開始的時候,每天訓練完,整個一個宿舍鬼哭狼嚎,後來,連號的力氣都沒了,回來倒頭就睡。

軍訓全封閉管理,而且本來陳銘生也沒有手機,現在連個畫報都沒有,也不讓買零食,不允許互相串寝,什麽打牌聚餐聊天,全部禁止,日子過得都淡出鳥來了。

娛樂的契機來源于一個中午。

那時他們上午訓練完,吃完午飯,正好是午休時間,大家都躺床上睡覺。其實都是大小夥子,精力充沛,沒幾個能真正睡着的,但是不睡覺幹啥啊,也沒其他事做。

陳銘生躺在床上,看着上鋪的木板發呆,他開始覺得警校沒啥意思了。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聽到一聲叫賣聲。聲音很小,只要有一點雜音都聽不見了。陳銘生坐起來,讓屋裏人安靜。

“你們聽見沒?”他說。

一個同寝室的人說:“聽見啥?”

陳銘生說:“噓,仔細聽。”

大夥屏息凝神,一屋八個人,跟神經病似的,紛紛坐了起來,耳朵沖着窗外,細細地分辨。

終于,他們聽到了一聲,“賣西瓜了,又大又甜的西瓜——!”

賣西瓜,這是什麽大事嗎?狗屁。

可現在實在是太無聊了,就這麽一個賣西瓜的瓜農,也着實讓屋裏人都興奮起來。

“有人賣西瓜!”

“西瓜!”

“有人賣西瓜了!”

“……”

陳銘生說:“想吃不?”

其他幾個人可勁地點頭,其中一個說:“可不讓出去啊,想吃有啥用?”

陳銘生說:“真想吃?”

他對床的一個人皺眉,說:“陳銘生,你該不會要出去買吧,抓着可就完蛋了!”

陳銘生不耐煩地看他一眼:“就這點膽子,幹屁警察啊!”

那人被訓得縮了回去。

“陳銘生,我記得大巴拉我們來訓練的時候,我看見外面有片瓜地。”

陳銘生精神一振,說:“什麽?有瓜地?”

那人點點頭。

陳銘生陷入思考。

最後,大家讨論到下午訓練也沒出什麽結果,陳銘生留了一句:“你們就等着吧。”

當天晚上,陳銘生在另外七人的熱切注視下,像個勇士一樣——跳窗蹓了。

他們住在一樓,樓層門口有打更老頭,不能驚動,所以陳銘生決定從窗戶走。

他穿着作訓服,戴着帽子,把自己的臉擋住,然後順到後面的牆根那,輕輕一蹦,手就搭在了牆上。“我操他媽!”陳銘生剛搭上手就松開了,他忍不住罵了一句,然後把手拿眼前一看,兩手上都紮破了,出血了。

牆面上壓着玻璃碴兒,天黑,陳銘生沒注意到。

出師不利,陳銘生也沒洩氣,順着牆根,然後意外地找到了一個缺口。他左右看了看,然後從那縫隙裏擠了出去。

縫很窄,陳銘生差點卡住。他從縫隙擠出去後,瞬間就有了種自由的感覺,他接連呼吸了幾口夜晚的空氣,覺得神清氣爽。

陳銘生抓緊時間,在地裏偷了兩個西瓜,他一時貪心起來,還撿了倆大個的,一手抱一個,然後往回走。

回到洞口的時候,陳銘生側着身子往裏進。

結果就出事了。

他西瓜墊在了手掌和胸口之間,擠到一半的時候還很順利,但是之後就完了,他角度沒找對,人就被卡住了。

那時候他想扔了西瓜都不行了,西瓜移動,手背和牆蹭着的地方就疼得要命。

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這個時候,嚴鄭濤來了。

按理說,這麽晚了,他是不會來這種偏僻的地方的,但就是這麽巧,他查寝結束後,從樓裏出來,走了一會兒忽然尿急了。

要說這人也是不講究,他懶得回樓裏廁所,就想直接滋潤一下牆根的野草。

然後,不可避免地,他發現了陳銘生。

這倆人碰面時機不可謂不尴尬,嚴鄭濤在看見逃跑的學生時,最先的反應不是嚴厲訓斥,而是把褲鏈拉上。他咳嗽一聲,慢悠悠地來到陳銘生身邊,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後說:“你這……什麽情況啊?”

反正都這樣了,陳銘生就破罐子破摔了,說:“卡住了。”

嚴鄭濤樂了,他還沒見過這種學生。

“你哪班的?”

陳銘生說:“三班。”

嚴鄭濤說:“喲,那就是我班學生啊。”

陳銘生說:“對,教員,幫個忙,給我弄出去呗。”

嚴鄭濤看了一下情況,覺得他的提議不錯,他說:“你等着,我找個工具。”

最後嚴鄭濤拿來一把鎬頭,給陳銘生弄了出來。

陳銘生出來後謝了嚴鄭濤,然後就老老實實地站着。

嚴鄭濤拿鎬頭的時候趁機把自身緊急情況處理了,然後好整以暇地來訓話。

他看着陳銘生,然後說:“都這時候了,你都不忘放下這倆瓜啊?”

陳銘生站在嚴鄭濤面前,往上看,身板筆直,神情嚴肅,往下看,兩手攤着,一手一個瓜。

嚴鄭濤說:“你這麽喜歡這倆瓜,那就抱着跑圈去吧。”

陳銘生一句廢話都沒有,摟着瓜就往操場去。

“回來!”嚴鄭濤沒想到這學員還真的去了,他給他叫住,來到他跟前,他說,“你真要跑?”

陳銘生一直目不直視,聽見他的問話,斜眼看了他一下,然後馬上又轉了回去,說:“教員,你要怎麽罰我啊?”

嚴鄭濤說:“你覺得我要怎麽罰你?”

陳銘生說:“只要不通知家長,你怎麽罰都行。”他說完,看了嚴鄭濤一眼,說,“我去跑圈。”

嚴鄭濤說:“你要跑多少圈?”

陳銘生說:“你讓我跑多少我就跑多少。”

嚴鄭濤點點頭,不經意地說:“那就先跑十圈吧。”

陳銘生就抱着瓜,在漆黑的操場上,跑了整整十圈。

嚴鄭濤就在一邊看着,看着那個年輕的學員,悶聲跑步。

跑完之後,陳銘生大汗淋漓,依舊抱着瓜。

嚴鄭濤忽然發現,瓜上有血跡。

他表情嚴肅起來:“怎麽回事?”

陳銘生大聲說:“沒事!”

嚴鄭濤說:“手手手,手拿出來!”

陳銘生終于把瓜放下,手伸出去,原本的傷口更嚴重了,手心磨開了一層皮。

嚴鄭濤一看那傷口就明白了,他目瞪口呆地瞪着陳銘生:“你這學生——!”他緊皺眉頭,粗聲道,“跟我來——!”

嚴鄭濤把陳銘生帶到醫務室,給他清理傷口。

自始至終,陳銘生就跟嚴鄭濤說了一句話:“教員,是不是不用通知家長了?”

嚴鄭濤手指頭點着陳銘生,說:“偷瓜去了是不?你還考警校呢,也不怕人笑話,去當流氓吧。”

陳銘生沒說話。

嚴鄭濤低頭看了一眼那雙包紮起來的雙手,又看了一眼面前那個渾身是汗的學員。

他忽然笑了。他覺得,這個晚上挺有意思。

他從這個學員身上,看到了年輕,看到了無賴,也看到了血性。

他問他:“你叫什麽?”

陳銘生看了他一眼,說:“我叫陳銘生。”

那次,嚴鄭濤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甚至讓他把瓜也拿回去了。

陳銘生開始覺得,嚴鄭濤是個奇怪的人。後來,他慢慢折服于嚴鄭濤的專業能力,他以前天不怕地不怕,可在嚴鄭濤的面前,他完全是個菜鳥。

嚴鄭濤對他,也是有意無意地照顧。嚴鄭濤是本地人,有時候假期的時候,還讓陳銘生去他家裏吃飯。

三年下來,嚴鄭濤變得不像老師,不像教官,而像親人。

像父親。

陳銘生念大四的時候,嚴鄭濤要離職了。

陳銘生知道後,去找他,嚴鄭濤告訴他,他要調到另外的地方去。

“去哪兒?”

“去哪跟你報備啊,你小子有點上下級觀念沒?”嚴鄭濤沒理他。

陳銘生說:“我跟你一起走。”

“扯什麽淡。”嚴鄭濤說,“你要退學啊,老實讀書,你現在辍學出去能幹啥?”

陳銘生說:“你不用管我能幹啥,你走,我就走。”

嚴鄭濤看着陳銘生,四年下來,他變了很多。

最明顯的,是他的身體,和他的目光。他不再是那種有些精瘦的身材,而是強壯了,健壯的雙腿,有力的臂膀。他的皮膚因為每天的訓練,變得有些深,臉上的棱角也越來越明顯。

他已經不是那個軍訓偷瓜被抓的男孩了。經過三年的磨煉,他已經是一個男人了。

嚴鄭濤知道,就算他不允許,陳銘生也一定會跟着他。

他對陳銘生說:“你先回去吧,我過幾天再通知你。”

嚴鄭濤在思考。

要說有沒有陳銘生辍學能幹的事情,有,還真有一件事,是他可以做的。

但是,他真的要給他做嗎?

三天後,嚴鄭濤把陳銘生叫到辦公室,說了一番話,讓陳銘生自己考慮。

陳銘生二話沒有,當場就同意了。

“你知不知道這要面臨多大的壓力?”

陳銘生說:“知道。”

嚴鄭濤讓他回去再考慮一下。

第二天,陳銘生帶來了他完全意料之中的答複。

嚴鄭濤說:“你想好了,決定之前,我可以給你時間,給你自由,讓你充分考慮。但一旦決定了,我就不允許你反悔。做,還是不做?”

陳銘生沖他笑了,他笑得有些痞氣,嚴鄭濤又仿佛看到了當年的那個小孩。

大膽的、血性的小孩。

“好,明天我給你辦理手續,你需要參加一個簡單的培訓,然後,”嚴鄭濤從座位上站起身,對陳銘生說,“我在雲南等你。”

陳銘生說:“好。”

那一年,他二十三歲。

他培訓了一段時間,然後去找嚴鄭濤報到。嚴鄭濤沒有讓他直接去幹,而是帶着他先積累了一段時間經驗。

那時也趕巧,原本急需人手的活,老天開眼,被警隊解決了,于是陳銘生就留在嚴鄭濤身邊幹活,就在他基本上要忘記當初嚴鄭濤說的話時,任務就下來了。

那已經快兩年後了。

他被派任務,去卧底一個販毒團夥,老大叫明坤。

起初,警隊設計的,是讓陳銘生僞裝成一個買毒品的顧客,引誘他上鈎,從小的開始,順藤摸瓜。但這個計劃,後來出現了偏差。

因為陳銘生的一次旅行。

那是嚴鄭濤獎勵陳銘生的,在執行任務前,他出錢,讓陳銘生出去玩一玩。

他問陳銘生想去哪,陳銘生當時躺在床上睡午覺,聽了嚴鄭濤的問話,一轉頭剛好看見牆上貼的一幅畫。他指了指畫,說:“這是哪啊。”

嚴鄭濤說:“你文盲啊,旁邊不是寫着嗎?”

陳銘生斜眼一看,畫邊上寫着四個字——玉龍雪山。

他說:“我去這兒。”

那個時候,雲南旅游還沒有現在這麽發達,人也沒有現在這麽多。陳銘生一個人,背了個包,大理麗江玉龍雪山,一道玩過去。

結果在玉龍雪山腳底下,他碰見一件事。

那是個中午,他在一家民族客棧外吃飯。客棧外面搭着棚子,就像大排檔似的,吃飯的時候一擡頭,就能看見雪山。

陳銘生吃得正歡,就聽見後面哐當一聲,一個啤酒瓶子碎了。

陳銘生一聽那動靜,就知道不是正常的碎法,肯定是人砸的。他轉過頭,就看見四五個人在客棧外面,打頭的一個手裏拿着個酒瓶子,指着一個人。

陳銘生再看向被指的那個人,那是個中年男人,穿得很休閑,一看就是出來玩的。他身邊有個小女孩,看模樣應該是他女兒。男人可能是怕吓到她,把她推進客棧裏面,自己一個人擋在外面。

那幾個男的一看就是沖他來的,掄起酒瓶子就要砸。

“哎!”陳銘生忽然出聲了。

幾個人同時看過來,打量了他一下,打頭的說:“誰啊?”

陳銘生筷子攪和着碗裏的面條,說:“人家小孩還在呢,你們就下手啊?”

那人冷笑一聲:“你他媽什麽東西?管閑事?”

陳銘生說:“光天化日的,你不怕別人報警?”

“報警?”那人一句話沒有,酒瓶子就扔了過來,陳銘生側了一下身,躲過去,酒瓶落地,摔了個稀碎。

“想報警啊?”那人指着陳銘生,說,“再廢話連你一起打。”

陳銘生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說:“你挺牛逼呗?”

那人說:“怎麽的?”

陳銘生低下頭,安靜了。他一只手撓了撓自己的後脖子——就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的時候,他忽然拿起桌上的面碗,朝着那人就扔了過去。

那是新出鍋不久的面,燙得不行,那人被淋一下,殺豬一樣地叫喚起來,剩下的人看見,一人一句我操,直接沖了過來。

陳銘生跑到客棧角落堆放垃圾的地方,随後操起一把拖布,拿着兩邊,往中間使勁一踩,拖布把斷成兩半,陳銘生拿起頭上的一半,轉身就動手——

“哎呀呀,打人了打人了!”

“前面打人了!”

“飯店門口有人打人了!”

“……”

在不遠處的一個小湖邊上,有一群人正在拍照留念,不時地還圍着看着什麽,一邊指指點點說:“不像啊這也,啧啧,不咋像。”這時一聽有人打架,有熱鬧可看,人群呼啦啦地都散了。

只剩下一個人。

那個剛剛被指指點點的人。

那是一個年輕的小姑娘,她正在完成自己的假期作業。

她坐在一個小板凳上,面前是一塊油畫布,手邊是巨大的行李箱。

她正對面的,是一座巍峨的雪山。

明明是蔚藍的天,潔白的雪,碧綠的湖水,可在她的畫面上,卻是一片火燒似的色彩。

昏黃,濃豔,就像要燃燒一樣。

畫裏的那座山,和外面的那座山,根本存在于兩個世界。

難怪,有人說畫得不像。

可不管別人說什麽,她一直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她穿了一身長長的連衣裙,頭發紮成辮子,她仔仔細細地看着自己的畫,一筆一筆地添加色彩。

不遠處的打砸聲,十分明顯。

可她連一下,都沒有轉身。

她的眼裏,只有那座雪山。

那座傳說中的雪山,缥缈遙遠,白雲漂浮。它就像一個夢,讓人反反複複地領悟。

打完架,那個男人看着陳銘生,目光有些許的考究。

陳銘生打得酣暢淋漓,轉頭說:“看啥?”

那男人笑了一下,說:“小子,你不錯,叫什麽?”

那是白吉第一次問陳銘生的名字,陳銘生沒有理會他,直接走了。

兩個人,越來越遠。

雪山,雪山。

如果雪山能看見,如果命運能預知;

如果時光能倒退,如果歲月能重來;

那個過客,是否還能進入你的夢?

而你,是否願意回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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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人節那天,周曼純被交往三年的初戀男友劈腿。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她遇見了靳北森。靳北森帥氣,多金,是A市最年輕最狠厲的黃金單身漢,一夜淪陷後,周曼純就成了他的地下情人。眼看為期一月的契約時間就要到了,某男坐不住了,問她要孩子。周曼純猶如聽着一個天大的笑話,當初,他可沒說要讓她給他生個孩子的,怎麽能忽然多出個附加條款!“抱歉,靳總,我吃了毓婷,你的兒子,恐怕已經死了。”“沒事,不急,還有最後三天。”他溫柔的靠近她。分開後,兩人誰也不認識誰。直到周曼純挽着另一個男子的手與靳北森擦肩,他才笑着說:“睡了我一個月,現在想裝作不認了?”--情節虛構,請勿模仿小說關鍵詞: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無彈窗,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最新章節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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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我的前半生

    我的前半生

    我和她的愛情起源于一個難以啓齒的交易……【每天更新2章,謝謝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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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帝枭盛寵:總統大人輕點疼

    帝枭盛寵:總統大人輕點疼

    她18歲誤打誤撞成了帝國內年輕權貴的禮物,事後,逃之夭夭。
    數年後,她惡名狼藉,無人敢娶。
    兩只萌寶從天而降,說是她的種。她憤怒的反駁:“我還是黃花大閨女呢,先生,你搭讪的手法爛爆了。”男人邪佞:“爛不爛試過我的好,你才知道,爆不爆,看我心情。”人前他是‘一窮二白’的苦逼男,人後他是矜持腹黑,寵她入懷的總統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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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帝少99億奪婚:盛寵,小新娘!

    帝少99億奪婚:盛寵,小新娘!

    成為亞洲首富的小新娘,整個A市橫着走。
    渣男回頭求原諒?思想有多遠你就給我滾多遠!舊同學取笑她?甩你們一臉高富帥,360度秀恩愛。
    “這房子好美。”房産瞬間多了一車庫。“這明星好帥!”小鮮肉當晚宣布隐退。
    “老公,分手吧!”“99億,嫁給我!”“不嫁!”
    第一天,跟她告白的男人失蹤了。第二天,向她求婚的男人娶別人了。第三天,公司男同事全部離職了。第n天,她跪地求婚,“老公,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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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離婚又雙叒叕失敗了

    離婚又雙叒叕失敗了

    生無可戀的顧喬喬意外回到了十一年前。
    這是1986年,這個時候,她沒有被陷害,父母弟妹都還好好的活着,她沒有經歷家破人亡的錐心之痛。
    重活一世,她手撕蓮花,怒踹渣渣,用一雙素手,為家人雕刻出了燦爛人生。
    可是唯一遺憾的是已經嫁給了秦以澤,那個光風霁月如隔雲端的男子……
    新書:【重生後她帶着空間修古董】已經發布了,希望我的小可愛們繼續支持,不勝感激愛你們~小說關鍵詞:離婚又雙叒叕失敗了無彈窗,離婚又雙叒叕失敗了,離婚又雙叒叕失敗了最新章節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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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呆萌配腹黑:倒追男神1000次

    呆萌配腹黑:倒追男神1000次

    他過生日,她本想定做一個真人抱枕給他,沒想到卻誤買成了那什麽娃娃。
    某人一怒之下,将她壓在身下,從前到後,從上到下,全方位地教育了一番以後,悠然道:“沒事的,就算你沒買錯,我也打算吃了你,所以,你不用內疚。”
    “哦……”她有些茫然地回答道。
    半晌之後,才回過神來,她到底為什麽要內疚啊!!
    作品标簽: 寵文、傲嬌、歡喜冤家

  14. 溺惹甜妻:總裁寵之過急

    溺惹甜妻:總裁寵之過急

    “大叔,你……你……脫褲子幹嘛?”
    “你執意當男科醫生,我給你實習的機會。”
    “這裏是醫院,別鬧好不好?咱回家再……”
    “再怎樣?”他把她拉進懷裏,盅惑地笑問,“XXOO?”
    “XX你個頭!”她一把推開他,大聲喊道,“下一位!”
    “你今天的號我全約了!”
    “好,成全你,跟我來!”她狡黠一笑,将大叔帶進了德國進口機器采那啥房……
    那過程太激烈,她沒臉去醫院上班啦!
    “別氣了,老婆。不就一臺機器嗎?我賠!”

    現代言情 已完結 192.4萬字
  15. 分手偏偏愛上你

    分手偏偏愛上你

    豪華的大房間,一張雙人床,這是什麽情況?她揉着腰肢站起來,發現床頭整整齊齊的擺放着兩張大紅的結婚證。一夜醉酒而已,難道就這麽從少女變成少婦?是誰經手的?當外表倜傥儒雅的男人推門進來,一步步靠近她,她驚慌失措:“我們什麽關系?你想做什麽?“”...

    現代言情 已完結 230.1萬字
  16. 萌寶36計:媽咪,爹地要劫婚

    萌寶36計:媽咪,爹地要劫婚

    五年前,她遭人陷害導致未婚先孕,又衆叛親離,剛出生的孩子慘遭毒手,五年後,她強勢蛻變,還被個軟萌可愛的小包子忽悠回家,但小包子的家裏竟有一個大魔王。
    她嚴肅道:“不準幹涉我戀愛,不準誘惑我,給我自由!”
    大魔王信誓旦旦地點頭:“可以。”
    然鵝……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她收拾包袱準備偷偷溜走,卻被大魔王現場抓包!
    她怒氣沖沖的質問:“你不是說我想走随時都可以離開嗎?”
    某只不要臉的大魔王:“寶貝,男人的話聽聽就好,孩子都這麽大了,你覺得你跑得掉嗎?”
    萌寶可愛神助攻,大魔王寵妻無節操!
    确認過眼神,這是篇甜的發齁的文!
    1V1,身心幹淨。
    作者自定義标簽:媽咪 一夜|情緣 言情 現代豪門 首席

    現代言情 已完結 214.3萬字
  17. 帝少的獨寵嬌妻

    帝少的獨寵嬌妻

    她被堂姐陷害,誤上帝少的床。 此後,他娶她,化身兇殘野獸,對她百般掠奪。 他是西港城叱咤風雲的大人物,手握重權,行事淩厲果斷,在商界翻手雲覆手為雨。 程諾以為這樣沒有感情的婚姻,只要彼此相處融洽就可以了,可是當賀梓楷的小侄子站在自己面前時,程諾才慌了,自己居然嫁給了初戀的叔叔……

    現代言情 連載中 453.4萬字
  18. 裴太太,你已婚!

    裴太太,你已婚!

    ☆全本完,新書已開,書名《郁太太又在裝嬌弱》☆傅家大小姐傅芊芊是個廢柴學渣,一場蓄意的綁架,體內的靈魂變成了擁有第六感的黑鷹突擊隊隊長。惡毒繼母搶她母家的家産?送你去黃泉陪閻羅喝茶。閨蜜要搶她的渣男未婚夫?打包踹走,收好不送。☆☆強與強的對決,拼的是段數和演技。

    現代言情 已完結 190.0萬字
  19. 商戰教父

    商戰教父

    陳銘,标準的大纨绔,大衙內,家族實力堪稱彪悍。這樣的環境并沒有帶給他坐享其成的優越感,而是在家族的熏陶下,智商和武力值臨近妖孽化,并且從小就樹立了溫香軟玉抱滿懷,以及攻略整個華夏的宏大目标。麻衣如雪,江山如畫。我的女人,天下為聘!

    現代言情 已完結 343.0萬字
  20. 1號婚令:老婆,乖乖聽話

    1號婚令:老婆,乖乖聽話

    姓名:沐心
    性別:女
    職業:兼職燕西大學考古系老師。
    學生們永遠不會知道這位熱衷于把古人挖出來的老師,更擅長把活人埋進去。
    麻煩來自于一次營救行動,真是天将災星,讓她認識了談昕
    作為生來就站在金字塔頂端的男人,談昕一直對自己所生活的世界掌握着生殺大權,人們只知道東林集團第一繼承人,清冷寡情,不近女色。
    可自從認識沐心後,各種撒嬌賣萌求抱抱的男人是誰啊!!

    現代言情 已完結 87.9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