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父母
一碗粥見了底，顧熙琳才回來。
“真是不好意思，連頓飯也沒有讓你正經吃好。”顧熙琳像是完全忘記了剛才的話，急匆匆的走進廚房，“呀，你怎麽還站在這裏呢，坐下吃啊。”
宋钊小心的打量着她的神色，也老實的往旁邊讓了讓。
顧熙琳拉開冰箱拿出一袋包子，放在爐子上蒸着，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說：“真是不好意思，我沒時間的時候就會對付一下，你……”
“阿琳，你跟我還要這麽客氣嗎？難道要讓我謝謝你賜飯不成？”宋钊看着她這樣，只覺得剛才的喜悅已經蕩然無存，從心底裏湧上了滿當當的抑郁之氣。
“我不是，我是真的覺得……”顧熙琳有些理虧，卻又十分委屈，她也不知道怎麽了，就是怎麽都不對。她自己也覺得不對勁兒，可是好像怎麽做都是錯的。
宋钊嘆口氣，手擡起又放下，然後再次擡起，摸摸顧熙琳的頭發：“你就是想太多了。”
水燒開了，宋钊順手把火調小，才換上了輕松的神色：“本來我就是打算去旁邊快餐店買個漢堡對付一下的，現在有幹有稀，已經很不錯了。你去忙吧，我看着爐子呢。”
顧熙琳沒有說話，轉身走去客廳，開始分類整理她買來的東西，有護膚品，有彩妝，還有保健品，林林總總的，攤開來有好大一堆。
宋钊看着她有條不紊的把東西分作好多堆，然後分別打包，核對信息，又想起了當年他遠遠的站在窗外看她的情景。
他覺得，眼前的情景和記憶中的樣子似乎慢慢重疊起來，一點一點的留在他的心裏。心的記憶和外貌無關，那是一種感覺，那種只要看着她，心裏就踏實溫暖，就覺得自己還沒有被這個世界遺棄的感覺，超越古今，并沒有變過。
華人超市裏賣的包子味道出人意料的地道，至少顧熙琳覺得還不錯，匆匆忙忙的吃過，就準備出門。
宋钊卻并不着急，端了碗筷放在水池裏清洗。
顧熙琳連忙攔住他：“放着吧，我回來自己洗就行。”
“不費力。”宋钊笑笑，“你的手嬌嫩，能少洗一次就少洗一次吧。”
顧熙琳下意識的垂下眼，看看自己的手。這雙手很纖細修長，也很白皙，但是算不上細膩，尤其是手指，皮膚多少有些粗糙。她搖頭：“你記錯了吧，我這手，可是從來沒嬌嫩過，就是幹活的手。”
“慢慢養着，總會好起來。上輩子是我不能，這輩子之前是我不在，”宋钊把鍋洗淨擦幹，放在架子上晾着，“往後，我總不會還叫你這麽辛苦。”
顧熙琳從來不懷疑宋钊對她的關心，這樣聽着，并沒覺得有什麽不妥之處，只是說：“我也覺得辛苦，不過心裏踏實，這樣就很好了。”
有宋钊這個勞力，顧熙琳當然輕松許多，大包小包的搬到車上，宋钊問：“你做這個能賺多少錢？”
顧熙琳翻看着手機裏的聊天記錄，也不擡頭：“賺不了很多的，給自己弄點贈品用用，然後一個學期能攢個回國的機票錢就很不錯了。我畢竟沒有那麽多時間。”
“你回國是跟顧熙平他們一起？”宋钊按照她說的地址開車，随口問。
“是啊，跟他們一起，不過總不能讓人家出機票啊。”顧熙琳看看窗外，“那，那邊就是了。”
顧熙琳是經常發快遞的，快遞公司的打包小妹也認得她，看到她進來了就招呼：“琳琳姐好久沒來了哦，呀，原來是交男朋友了！”
顧熙琳下意識的看看宋钊，卻見他并沒什麽特別尴尬的神色，便也不解釋，只是看着宋钊把東西放好，等着稱重收費。
小妹一邊忙着，一邊還有心思跟她聊幾句：“琳琳姐這次東西蠻多的哦，幸好有男朋友幫忙吧？不過你男朋友蠻體貼的嘞，都不要你動手了。”
顧熙琳但笑不語。
發完快遞，顧熙琳就回去算賬收錢，而宋钊呢，因為有小組項目，便取了電腦去了學校。
收了一撥錢，顧熙琳心情很好，晚上給導師發了郵件，便去隔壁看看姚錦舒。
因為顧熙平不在，她就陪姚錦舒多坐了一會兒，見她确實只是生理期不舒服，并沒有什麽大病才離開。如今的生活和家庭雖然不算完美，可是終究有了在意她的手足兄弟，她很知足，也一心想要對他們更好一些。
叮囑姚錦舒鎖好門，她一轉身，卻發現宋钊正站在自己門外，擡手要敲門。
宋钊自然也聽到了旁邊的門響，循聲一看，立刻笑起來：“回來了？”
又是這種奇怪的感覺。顧熙琳說不清楚她看到昏黃燈下等在門口的宋钊的時候究竟是個什麽心情，尤其是他這麽平平淡淡卻再自然不過的對她說“回來了？”的時候，她心口發熱，卻不知道是怎麽了。
顧熙琳眼睛裏的迷茫之色瞬間似乎就戳中了宋钊的萌點，他含笑看着她，也不催她。
“有事嗎？”有人經過，腳步聲提醒了顧熙琳，她便輕聲問。
宋钊是有備而來的，他揚揚手中的錫盒：“剛找出來一罐茶葉，國內帶過來的，找你喝杯茶。”
顧熙琳點點頭，又搖頭：“晚上喝茶，行嗎？”
“我喝茶從來不失眠的。”宋钊笑笑，又壓低了些聲音，“我就是想跟你一起喝杯茶，說說話，行不行？”
當然行。
顧熙琳開了門，讓他進去。
“講究不起那麽多，我就燒自來水來沏茶了。”顧熙琳去接水燒水，宋钊就自然的在沙發上坐下來。
水還在竈臺上燒着，兩個人一時也沒什麽好忙的，就有些相對無言。
靜靜的看了顧熙琳一會兒，宋钊才開口：“能不能跟我說說你的事情，你的家庭？”燈下看美人，果然是別有韻致，他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能把精力集中在談話上。
“嗯？家庭？你不是都知道嗎？”顧熙琳擡頭，有些疑惑。
宋钊搖頭：“其實真的不太清楚。看顧熙平的情況，我一直不是很能理解，你為什麽要生活得這麽辛苦。”
“你還記不記得承恩侯？”顧熙琳想了想，問。
“承恩侯？色供之家罷了。”宋钊稍一思考，便想了起來，這家人實在是名聲太過不堪，就算他們這些明顯遠離權力中心的人也是知道的，不過就是把女兒往宮裏和各大權臣府裏送，以求榮華而已。鑽營不怕，這般靠裙帶關系上位，人人不齒。
顧熙琳冷笑：“我的這雙父母，也是打着這樣的好主意呢。不過只有我一個女兒，顯不出吃相難看罷了。”
宋钊皺眉：“他們讓你做什麽？”
“也沒什麽，不過是聽他們的意思去‘相親’罷了，只不過這對象嗎，總要非富即貴才好。”顧熙琳想起什麽，朝着他笑笑，“對了，最近一個目标，是你呢，因為我媽聽說，你有一個有錢的爸爸。”
宋钊握住了拳頭，定定的看着她說：“你這樣說話，我聽着很難受，但是我又不能讓你不要這樣。你打算怎麽辦？”
“我從讀大學的時候就沒拿過他們一分錢。”顧熙琳搖頭，“全靠獎學金加上自己打工賺的錢支撐，其實一開始也是不夠的，是叔叔嬸嬸幫我，所以，顧熙平在我心裏就是我的親弟弟。他們想掌控我的人生，我便離他們遠遠的。”
“你是一定不會讓他們如願的了，”宋钊沉吟，“可是我想他們給你安排的路其實也還不錯吧，你別賭氣。”
“不是賭氣，他們覺得再好，我不喜歡，就是不好。”顧熙琳有些淡漠的說。
“那我呢？”宋钊忽然問。
“你什麽？”顧熙琳不解。
“你母親跟我姑母不是在努力把你我湊做一堆嗎？”宋钊問。
顧熙琳這才想起來，卻問起了另一件事：“對了，怎麽你姑母會跟我媽認識的？我媽教小學而已，你姑母有那麽年輕嗎？”
“她是無利不起早，最近忙着照顧我爸後來生的女孩兒，那孩子還小。”宋钊的神色也淡下來。
“那你媽……”顧熙琳小心的看着宋钊，不知道該不該問。
“早就離了。”宋钊笑笑，到底沒忍住，擡手摸摸顧熙琳的發頂，“你跟我才是最親密的人，不用這麽小心翼翼的，我不難過的。”卻還是回避了對母親做出評價和介紹。
水快要開了，水壺裏水聲變大，呼呼嚕嚕的。顧熙琳扭頭看着竈臺上的電源燈，嘆口氣：“我們總是沒有父母疼愛的。”
“其實也不是絕然沒有，不過是，各有各的自私罷了。”宋钊早就看得通透，“我覺得已經不錯，至少不會有人給我安上一頂綠帽子戴着了。”
“你……”顧熙琳其實知道宋钊的一些傳聞，但是從來沒有問過他，現在想想，他們兩人到底是怎麽生死相許的，就連基本的了解都不曾有。
宋钊并不在意：“當時自然是奇恥大辱，只是現在想想也沒有什麽，反正我也沒有碰過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