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二更~
第41章 二更~
時笛握着手機的手指都在微微顫抖。
她飛快地回複了那封郵件, 并且掉頭回家,把一些工作臺搬進了傅翎的病房。
時笛已經迅速厘清了自己要做的事。
走好她自己的路,同時照顧好傅翎, 讓他恢複健康。
什麽愛恨情仇, 時笛都不想再去考慮了。
或者說,她逼着自己不去計較情感上的得失, 先完成重要的事。
東西搬來搬去有點多,不免有些狼狽。
時笛穿了最耐髒的衣服,站在樓下等搬運公司的人下來。
視野裏,卻走過來一個有些眼熟的人。
竟然是許久不見的柏深淼。
他當然不可能是來這裏散步偶遇的。
來找她?時笛扭過頭, 想裝作沒看見。
柏深淼卻加快了幾步,走到時笛面前:“小笛,終于見到你了。”
時笛覺得無語。
跟你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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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就是小時候認識的關系,為什麽他說話的語氣整得好像時笛跟他愛恨糾葛之後被現實分開已久。
時笛撫了撫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淡聲問:“你來幹什麽?”
柏深淼凝視着她:“我聽說, 傅家出事了。”
傅翎是知名的人,他出事就算再怎麽封鎖消息, A市的圈子裏還是有很多人都知道了。
“你這是……”柏深淼狀似吃驚地看着搬運工一趟趟地從電梯裏下來。“難道,傅家遷怒你, 要把你趕走?”
“你是不是有那個大病?”時笛沒忍住,直接回怼了一句。
時笛覺得這人是不是有毛病,怎麽跟個抓馬皇後似的, 腦子裏就沒點正常的事, 還不盼着別人好。
她就搬點自己的東西,怎麽就成了要被趕走了?
她是個人,又不是個牲畜,還跟她說什麽趕來趕去的, 說話真晦氣。
“對不起。”柏深淼道了聲歉,“我只是,聽說了傅家的事,以為你在傅家會很不好過。”
時笛皺眉,剛想下意識地反駁,卻頓了頓。
她想起來了,其實,她剛回來的時候,也是這麽想的。
但後來傅思憶和蘇幽蘭的反應,都讓她完全忘記了這件事。
原來這就是一個家庭氛圍的力量。
會把人連思維都改變。
時笛想通了這一點,也就懶得跟柏深淼發脾氣了。
翻着白眼又問了一次:“我很好,謝謝。你還有什麽事嗎?”
柏深淼凝眸問:“你真的,不回時家了嗎?”
時笛上次在宴會上跟時安沁鬧得很大。
聽說,還當衆掌掴了宋華娟。
時笛點了點頭,禮貌地說:“其實你也可以當做不認識我的,就跟時家的其餘人一樣。”
柏深淼立即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時笛決然離開了時家,在A市圈子裏都鬧開了,不少富二代早就不服家裏的管教,也常常幻想着什麽時候出出氣,時笛的事跡便成了他們經常熱衷讨論的對象,而且每每說起,都帶着玩笑性質的豔羨。
柏深淼卻不斷地回憶起以前的事。以前,這群人聊起時笛,要麽是因為時安沁,要麽就是因為是他的朋友。
但現在,他們說起時笛,卻不會再帶他的姓名。
這讓柏深淼感到失落。
明明在他的心中,他一直覺得,少年時代的時笛,本應該跟他逐漸走到一起。
畢竟他們青梅竹馬,時笛除了他誰也不理,哪有比這更殊榮的待遇。
可現在,時笛卻一個正眼也懶得跟他。
柏深淼有很多話想說,比如最近時家發生的事情,時安沁的近況,但想來想去,好像那些都不重要了。
在搬運工把最後一批東西放到車上時,柏深淼張口問:“聽說你要和傅翎離婚了,是不是真的?”
時笛一頓。
她看向柏深淼,卻懶得問他是哪裏聽來的。
反正不是烏海,就是時安沁說的。
她看着搬家師傅把貨車艙關上,動作利落地上了副駕駛。
手臂搭在窗沿上,給站在底下的柏深淼留下四個字:“關你屁事。”
貨車駛遠。
時笛有種暢快感。
她對着以前的人,說着以前從不可能說的話,有一種真切地逃離原世界的感覺。
時笛把東西在傅翎的病房裏安裝好了。
原本寬大的陪護間,頓時被這些東西給塞滿,不過看起來很充實。
病房裏的具體工作有護工負責,時笛使不上多少力氣。
她就一邊看護着傅翎一邊繪圖,日子過得飛快。
只是手機裏的小傅時不時會跑出來。
他總是試圖趁時笛不注意的時候,偷偷鑽出來溜走。
時笛怕他被別人看到,不得不去抓他。
最後被他鬧得煩了,幹脆找來一個透明玻璃罩子,一旦小傅溜出來,就把他罩住。
“喂!”小傅生氣,“放我出去。”
“老實點。”時笛不看他,低頭畫圖,仔細地一筆一筆塗着。
小傅無處可去,只能坐在那,看着時笛畫圖。
他安靜下來,待在時笛面前的小桌上,恍惚間,又仿佛回到了在美國比賽的時候,時笛把手機放在面前,讓小霸總陪自己的情景。
有時候畫得入了神,時笛一時沒反應過來,還會笑着擡頭跟小傅說兩句話。
只是,對上那沒什麽感情的烏溜溜的眼睛,時笛的笑容又會逐漸收斂。
之後就默默地不再吭聲。
時笛知道自己的狀态在變得不對勁。
自從知道了傅翎吃的那個藥的副作用之後。
她盡力不去想這些,但還是有控制不住的時候。
夜半,時笛看着陪護間半開的門,聽着外面傅翎身上的機器滴滴的聲音。
時笛腦海裏閃過很多畫面。
第一次見傅翎的時候。
傅翎失憶了黏着她的時候。
傅翎在她面前哭着說,不是他對她那麽壞的時候。
傅翎在海水裏緊緊托着她的時候。
他們一起經歷了很多。
但好像從沒當過一分鐘戀人。
時笛漸漸明白,她的不對勁,是因為不甘心。
兩年的感情付空,甚至沒有一個名正言順的開始和結束。
她從沒有向傅翎告白過。
或許,就算傅翎不會回應,她也應該說出自己想說的。
沒有了遺憾,才能真正放下。
兩個月過去。
時笛交了幾遍設計稿,跟酒店的甲方溝通後,又改了幾遍。
最終定稿的那天,系統提示:“宿主,支線任務進度完成一半了。”
等正式裝修好,這個任務就算全部完成。
這兩個月裏,傅翎恢複了基本的生理反應,醫生說他的大腦活動在逐漸加劇,不至于從昏迷直接變成植物人。
這是一個很好的消息,也是好轉的明顯象征,按照時笛跟小傅的約定,他現在的活動範圍擴展到了距離時笛三百五十米的範圍。
偶爾,時笛會收到傅翎給的星星。
哪天星星增加,就說明哪天傅翎對外界有反應,時笛比以前更加熱烈地盼着星星數量增長。
到了酒店餐廳裝修好的那天,時笛已經攢到了五十五顆星星。
她把它們全都換了桃花運。
時笛現在的外貌已經恢複到了眼前的百分之八十,膚如凝脂,臉側線條分明。
她受邀去參加剪彩,穿了一身杏色的長裙,肩膀雪白,烏潤的秀發垂落在肩頭,被風輕輕揚動。
酒店方邀請了一些有過合作的企業代表一起參加,還專門舉辦了一個酒會,時笛作為設計師出場,講述自己的設計理念。
介紹時笛的頭銜是“室內設計大師國內一等獎獲得者”,這個頭銜足以唬到大多數人。
更何況,時笛并不是随随便便做了一個設計圖,而是結合了酒店背後的文化故事,從餐廳的色彩、用具、桌椅、燈具,都是跟那個故事有關的元素。
正中間,有一幅壁畫,既能把取餐區和用餐區分隔開來,又能從各個角度觀賞到壁畫。
這個故事的主題是母愛。
這來源于曾經發生在曼特酒店前身的真實故事,一個國外的母親帶着女兒四處躲藏流浪,他們在這個酒店歇腳,溫暖的壁爐供她們度過了溫馨的夜晚。
十年後,女兒成材,帶着母親回到老地方,訂了曼特酒店的房間,并且在這個城市拿到了她新一輪圍棋比賽的勝利。
這是時笛跟酒店工作人員取材得知的故事,原本只是酒店內部口口相傳的佳話,但是現在通過餐廳的設計,就能把它保存很長的時間,而且可以讓來來往往的賓客都知道這件事。
從顧客角度來說,有了特殊的文化氛圍,在這裏用餐也變成了一件更有意義的事,是一個值得和家人朋友分享的談資,更何況精心設計過的餐具獨特美麗,用餐本身也就是一個享受。
來賓們紛紛鼓掌。
時笛不疾不徐地講述完畢,便退場。
她沒有注意到,人群之中,有一道溫度比別人都高的視線。
好巧不巧,柏深淼也參加了這次酒會,他沒有想到,傳聞中那個年輕的設計師會是時笛。
他忍不住一直盯着時笛。
時笛今天應該是精心打扮過了,不然怎麽會那麽光彩奪目,讓他按捺不住地悸動。
仿佛回到了少年夢時,曾經偷偷在心裏惦念而不自知的日子。
眼前的時笛,就是他曾經想象過的,長大以後的時笛。
柏深淼拿着酒杯,忍不住一直發呆,直到時笛的身影退場。
他低頭,把不斷跳出新信息的手機按成靜音,追着時笛的背影,朝後臺走去。
口袋裏,時安沁的來電人顯示逐漸暗淡下去。
時笛回到後臺修整。
她是設計師,不是賓客,穿得比較休閑,高挑的身材把長裙撐得很漂亮,腳上踩的只是一雙普通運動鞋,手裏拎着一個複古樣式的包包。
糅雜的元素,以前放在她身上是土,現在卻顯得別有韻味。
果然時尚的完成是臉。
時笛跟一路上遇見的人優雅地打了招呼,走進洗手間,關上門。
優雅不再,時笛急促地打開手裏的包包。
“你快點回手機裏面去!”
她真是越來越控制不住小傅了。
一有機會他就會偷跑,而且時笛越不讓,他就越對着幹,搞得時笛異常心累。
“我不!”
小傅反抗,趁着時笛打開包包的空隙,從包包裏跳到地上,準備再次逃跑。
他發現不對勁,前方的門上有一個小裙子的标志。
時笛咬牙:“這裏是女廁所。”
小傅尖叫一聲,立刻捂住雙眼:“你怎麽能帶我來這種地方!”
不然呢?
難道她去男廁所?
時笛也不想再去理睬小傅不願意讓她碰他的怪癖,兩手捧起洗手臺上的小傅,把他塞進包包裏。
走出洗手間,柏深淼就站在外面等她。
時笛意外他也在這,但不想搭理,快步朝前走。
柏深淼追了上來,一直試圖跟時笛說話。
“刺啦——”
一陣輕微的裂帛聲響起。
只有時笛聽到了。
她立刻停住了步伐。
“小笛,我是真的有話跟你說。”柏深淼見狀,立即追了上來。
時笛立刻轉身面對他,背部緊緊貼牆站着。
裙子……被旁邊的挂鈎給鈎住了。
現在後面,扯裂了。
時笛本可以叫人來幫忙。
但柏深淼喋喋不休地站在她面前講話,其他人都很有眼力見地繞着走,沒有靠近,以免打擾對談。
柏深淼說了什麽,時笛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
她咬牙露出一絲沒有破綻的微笑,拿出手機,打開養崽游戲APP。
小傅已經回到了手機裏,時笛找了找,才戳開了一旁的打字按鈕。
游戲裏有一個設計是,類似于手機AI的文字對話功能,只不過之前時笛一直是直接說話交流,沒有用過打字。
所以找了一會兒,才找到按鈕。
時笛面不改色地敲字:“出來。”
小傅抱着手臂,傲嬌地看着時笛,頭頂冒出一個問號:“出來哪裏。”
“從手機裏出來。”時笛挽着無懈可擊的笑容,其實已經在暗暗咬牙。
小傅這次頭頂冒出了三個問號。
時笛知道他會疑惑。
畢竟,這之前時笛都是把他往手機裏面關,還從沒主動叫他出來過。
但是這一次,事态緊急……
時笛簡短地敲字:“我裙子壞了。你偷偷鑽到後面,幫我拉一下。”
時笛能感覺到她的裙擺後面開了很大,走一步都會蕩出涼風。
她不可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在柏深淼面前轉身就走!
柏深淼皺眉看着她,一再追問:“小笛,你能不能不要玩手機了,認真聽我說說啊。”
時笛真是恨不得立刻走開。
敲字的時候也用上了勁:“快出來 !!”
小傅頭頂彈出了一個驚吓的顏文字。
但又被他自己迅速抹掉。
小傅攤了攤手:“沒辦法,既然你誠心誠意地求我……”
時笛把包包背到身後。
小傅借着遮掩鑽了出來,抓住了時笛的裙擺。
裙子後面果然被扯開了。
要不是時笛現在貼牆站着,就要走光了。
小傅不小心仰頭,忽然看見了不該看見的。
吓得差點沒松手掉到地上去。
時笛又在屏幕上敲字,然後背手遞到後面給小傅看。
“鑽進去!從裏面攥住裙子。”
“你不是攀岩高手嗎?你不是很行的嗎!”
小傅:“……”
小傅臉紅。
他猶猶豫豫地伸出手,又縮回來。
糾結了半天,終于還是鑽進了裙子裏面,從裏面一左一右扯住了時笛裂開的裙擺,把它們牢牢閉合在一起。
遠看只是有些奇怪的褶皺,其它看不出什麽異常。
起碼不用走光了。
時笛松了口氣,迅速把柏深淼甩開。
“不要再找我了。”時笛短促地打斷他,“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麽目的,也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麽,但我對你的任何事情,都沒有興趣。”
“而且,也不是最近才沒興趣的。五年以前,十年以前,我就沒有再關心過你的消息。”
“我們,不熟。”
說完,時笛迅速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