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白景南番外[VIP]
最開始試着對小動物下手的時候,白景南其實并沒有太多什麽別的想法。
那時候他還小,甚至還沒過六歲的生日,對于世界的認知還處于一個非常狹隘的階段。他殺死的第一只動物其實不是那只母親送的比熊,而是外面一只不知道哪裏掉下來的、翅膀受了傷的鳥。
多漂亮的鳥兒啊,羽毛鮮豔明亮,被他抓在手裏都撲騰個不停,鮮紅色的嘴往他手背虎口處狠啄。小朋友細皮嫩肉哪裏受得了這些,他疼得狠了,力氣越來越大,直到手裏生靈的掙紮漸漸弱了下來、最後沒了聲息。
——也是在這時候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真的非常讨厭疼痛。
但是那一瞬間從心底驟然迸發的那種愉悅感,那種渾身上下的細胞毛孔都在興奮戰栗的刺激,是他長這麽大從未感受過的。他太渴望了,也相當享受這種感覺,藏在心中的惡鬼蠢蠢欲動,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手。
于是白景南開始偷偷闖進家裏老管家的房間。
他知道陳伯的睡眠質量不好,床頭櫃裏一般都會配備一定量的安眠藥。知道了安眠藥的具體位置,下一次行動就方便了多。他很謹慎,為了不讓人發現,每次只會拿兩三顆,然後再原封不動地放回它的位置。
可是好景不長,終究還是被陳伯發現了。在殺死第三只動物的時候陳伯剛好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他本以為自己這次是栽了,可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陳伯竟然幫他隐瞞了下來。
白景南又聯想到了前段時間,他下手幾個小時後再折返打算處理屍體,卻發現藏匿屍體的地方被人扒開了,草叢裏幹幹淨淨,除了一小片壓痕以外什麽都沒有。
年幼的白景南若有所思,突然意識到了好像有一個人一直在幫自己善後。
難道是陳伯嗎?
上次幫他隐瞞的也是陳伯吧,果然是這麽一回事嗎?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地過着,春節過後終于到了他六歲的生日。令他意外的是母親居然送了他一只雪白的比熊犬,小狗才不到一歲大,毛色光滑漂亮,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亮晶晶的,很長一段時間是他最好的玩伴。
可是它太吵了,每天汪汪叫個不停,經常讓白景南感到心煩。
終于有一天他忍不住了,遛狗的時候刻意把它帶去離家很遠的公園,喂給小狗的肉條摻了過量的磨碎後的安眠藥。小狗在他眼皮子底下漸漸失去了呼吸,男孩小心翼翼地蹲在它的跟前,目光澄澈得讓人有些心底生寒。
興奮得指尖都在顫抖,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急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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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鋒锃亮,血色将大片純白的皮毛染成鮮豔的紅,在他眼中猶如畫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他四歲就開始學畫畫,學素描的時候同班的同學就屬他最會削炭筆,在同齡人因為害怕刮到自己的手而哇哇大哭找老師求救時,他就已經把美工刀用得風生水起,以至于第一次看自己弟弟用美工刀的白景辰差點吓丢了魂,生怕人一不小心就把自己手指給割傷了。
小心地用雜草枯枝蓋住小白的軀體,他洗幹淨手回到家,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他的小白了,又有些難過得想要流下淚來。
那天白景辰回家得晚,一回來就看見小孩在客廳嗚嗚地哭,旁邊的管家和女傭怎麽勸都勸不住,忙上前問這是發生什麽了。
——發生什麽了?其實他心裏也清楚得很,反而更加痛恨弟弟那該死的副人格了。
“嗚…哥哥,小白,小白不見了……”小孩擡起張驚慌失措的面孔,抽抽搭搭的,大滴大滴的淚珠斷了線一樣掉。
他是真的傷心,就在那一刻。
他的小白不見了,他的小白死了。
還是他殺了小白。
·
白季衡在兒童節的時候又送了小孩一只寵物,前提是白景南一定要好好照顧它,不能再讓它跑丢了被人害死。
小孩緊緊抱着剛到家的布偶貓,鄭重其事地點點頭。
那件事發生後,林姝昭在背地裏憂愁地和丈夫抱怨,這地方的治安不太行吧,他們在的高檔小區裏怎麽會出現一個虐待動物的變/态?
那時候的白季衡遠在國外,沒有親眼見到那時的場景,只是随口應了,也沒太放在心上。
沒準是和哪家的寵物打架輸了呢,在這一帶住的可都是有錢人家,有錢人家養點特殊的寵物有什麽好稀奇的?
可林姝昭還是感覺不太對勁,但丈夫都發話了,她也不好說什麽,
直到新來的小貓咪再次離奇失蹤,過幾天被物業找上門來的時候指認小貓屍體的時候,難以置信的林姝昭腦海裏冒出一個驚人而大膽的想法。
……難道是南南?
不可能。她迅速打消了心裏的念頭,看着哭成淚人的小兒子,心裏有些隐隐的自責與擔憂。
他們南南才六歲呢,怎麽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
況且接二連三出事的都是他們家的貓貓狗狗,也沒聽說小區其他養寵物的人家裏發生了這樣詭異的事情……
難不成是針對他們白家的蓄意報複嗎?
那真是太可怕了!誰知道他後面會不會對小孩子們下手?!
林姝昭越想越後怕,覺得這件事不能就這樣草草了結了,于是便拜托了物業幫忙調了監控錄像。
物業很抱歉地和她說七天前的錄像由于系統的更新全部被覆蓋了,只剩下這幾天的,白夫人您看行嗎?
林姝昭心想這幾天也沒什麽不好的,結果一調才發現,小貓屍體被發現的地方出現了兩個熟悉的人影——
一個是她家南南,另一個則是那個被梁嬸收養的女孩,蘇落。
·
白景南很聰明,見過他的人每一個都這麽說,就連他自己也這麽覺得。
無意間聽見了媽咪和一個陌生叔叔的對話,他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好像讓母親對蘇落産生了一定的“誤解”——
沒關系,那就讓“誤解”變成真的好了。
瘋子的魔爪伸向了女孩的寵物兔。
兔兔是是梁嬸給她買的禮物,蘇落喜歡得很,所以在白景南問她借寵物兔玩兩天的時候,她是拒絕的。可終究耐不過白景南的軟磨硬泡,勉為其難地給了他。
結果兩三天後,打掃衛生的梁嬸發現蘇落的衣櫃裏傳來一股難以言喻的惡臭氣味,像極了酷暑時未來得及保存、腐爛掉了的肉。
可是這裏怎麽會有腐肉呢?難道是闖進來的死老鼠?
蘇落這丫頭也太不注意平時衛生了吧!
梁嬸膽子小,心中再多的疑慮也不敢一個人去看,匆匆叫來了老爺夫人和少爺們不在時、擁有極大話事權的陳管家。
櫃門被人打開,惡臭沒了阻礙一下撲面而來。
兩人的表情都變了,梁嬸更是被吓得直接尖叫出聲,腿一軟就要摔倒。
蘇落的衣櫃深處,放着一個粉紅色的鐵籠。
毛茸茸的寵物兔縮在裏面,渾身沾染血跡,已經沒有了呼吸。
·
蘇落放學回到家,敏感地發現了這兒的氛圍不太對勁。
她長得漂亮,嘴又甜,其實在白家混得還算是風生水起,許多女傭姐姐和後院的幫廚都喜歡和她聊天,暗地裏和她成為了關系不錯的“朋友”,還時不時地給她帶些小零食吃。
可是今天他們對她的态度明顯變了。蘇落說不出來到底是個什麽樣的變化,就感覺其他人看她的眼神好奇怪,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大概就是動畫片裏主角看到造型恐怖的怪獸一樣,害怕又驚異,避而不及,生怕被怪獸盯上然後一口吃掉。
蘇落感到莫名其妙,過強的自尊心讓她沒有辦法接受這種眼神,又有些委屈。
可是寄人籬下,她沒有辦法發洩任何一點情緒,只得悶悶不樂地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去完成老師今天布置下來的小實驗。
奇了怪了,她怎麽好像聞到了一股揮之不去的怪味兒?
昨天好像沒有的啊……
蘇落皺起了眉,也沒有多想。
直到——
梁嬸把她叫出了卧室。
白家的陽臺很大,容納二十個人都綽綽有餘,蘇落一臉迷茫地被帶到了邊上,身邊是面色隐隐有些發白的梁嬸,眼前是從某個宴會上匆匆趕來、還沒來得及換下西裝禮裙的白氏夫婦。
白景辰面無表情地站在夫妻倆旁邊,而小小個子的白景南從父母身後乖巧地彈出個腦袋來,似乎是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眨眨眼對着她笑了一下,又很快縮回去了。
蘇落心中一個咯噔,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蘇落。”先發話的是白季衡,男人皺着眉頭,滿臉的痛心疾首,“你為什麽要做出這種事情?”
“你做什麽不好,為什麽要殺死阿南的寵物?”
蘇落懵了。
什…什麽?
白老爺他在說什麽?什麽殺死白景南的寵物?
六歲的蘇落對生死唯一的認知,只有幾年前生母去世的那一次,她知道死亡是個多麽痛苦的事情,這意味着她再也見不到那個人了。
可是剛剛白老爺說,是她殺死了白景南的寵物?
瘋了吧,她?
她根本沒有!
“我沒有……!”小姑娘急了,慌不疊地想解釋,一下子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我真的沒……”
“你不要再待在白家了。”白季衡對着一個小女孩也說不出什麽狠話,男人頭疼地捏了捏鼻梁,蓋棺定論。
“明天一早讓梁嬸把你送去福利院吧,我已經聯系了葉院長了,他們會幫助……”
“我不去!”沒想到話沒說完卻被女孩尖銳地打斷,蘇落驚恐地連連後退,眼中已經沁出了淚花。
“我什麽都沒有做!我為什麽要被送去福利院?!”
讓她去福利院?!
她好不容易從裏面逃出來的——
怎麽可以讓他們把自己送回去?!
白季衡一下子來火了,他這輩子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種明明犯了錯、卻還是死不承認的人:“這就是在你櫃子裏找到的,你還想說什麽!!”
女孩的眼神往白季衡所指的方向看去,面色瞬間變得煞白。
一直站在旁邊默不作聲的管家轉身拿起了一直被擋在身後的東西,遞到了蘇落的面前,還要按照老爺夫人的吩咐盡量不被白小少爺看見。
“什……!”
那是——!
蘇落瞳孔驟縮,猛地後退一步,轉身欲嘔。
渾身裹了鮮血的小兔子安安靜靜地縮在籠子裏,被管家拿過來的時候,她清晰地聞到一股濃烈的惡臭——和方才她房間裏的味道一模一樣!
可這只兔子,她明明前兩天就借給白景南“玩”了!
她根本就不知道它為什麽會以這種形态、再出現在她的櫃子裏啊?!
“想起來了是吧,”白季衡揮手叫管家趕緊把籠子丢掉,冷冰冰地道,“那就行了,今晚趕緊收拾一下,別說我們白家虐待了你,我們已經仁至義盡了,你還想怎麽樣?”
“可是我前兩天把兔子給白景南了!這根本不關我的事!”
蘇落尖叫着,那瘋狂勁兒吓得梁嬸都後退了一步,目光複雜地看着女孩。
“你們不信的話可以去問白景南啊!白景南,你自己說說,姐姐是不是早就把兔子給你了?!你說啊!”
“有這麽一回事嗎?阿南。”林姝昭低頭拍了拍自己小兒子的腦袋,沉聲問。
她皺着眉頭,也被如今這局勢給弄得有些茫然了。
白景南慢慢從母親背後冒出個腦袋,有些怯怯的,看樣子被蘇落的表現吓得不輕,但還是鼓起勇氣看了女孩一眼,偏頭又抓緊了母親的衣袖。
“沒…沒有哦。”小孩的聲音軟軟的,天真無邪道,好像還有點委屈。
“我可喜歡兔兔啦,可是姐姐從來不讓我碰兔兔……”
“碰、碰兔兔的話,姐姐會打我,姐姐打人好痛,我不想……”
蘇落被這一連串說辭氣得整個人都在抖,用手指着小孩,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尖叫道:“你撒謊!”
“你明明就是問我要了兔——”
對上白景南眼神的那一刻,蘇落的話音戛然而止,突然明白了一切,冷汗刷地浸了滿背。
她被白景南騙了!
他們都被白景南給騙了!
這個人才是徹頭徹尾的瘋子——
可是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白季衡林姝昭根本見不得自己的寶貝兒子受委屈,見小兒子被一個乳臭未幹的丫頭罵得快要哭了,此刻表情已經越來越陰沉。
更別說是護弟心切的白景辰,要不是陳伯攔着,估計已經沖上去動手了。
“夠了,到此為止吧。”最終是白季衡臭着臉給一切畫上了句號,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話就要去抱自己受了委屈的寶貝兒子。
“梁嬸,麻煩你了。”
“好的…老爺。”梁嬸趕緊走上來,她也被今天這一幕幕吓得不輕,連往日關系親密的女孩都不敢碰了,就站在旁邊幹着急,壓低了聲音催促:“愣着幹什麽,快走啊!”
這時候埋頭在父母肩上無聲哭泣的小孩悄悄擡起腦袋,對着怔愣在原地的蘇落露出了一個堪稱天真爛漫、無辜漂亮的笑容。
沒有人看得到這一幕,除了正對着他的蘇落。
蘇落渾身一僵,寒意從腳底開始蔓延開來。
她看見小男孩的嘴唇在動,好像在說——
“再見啦。”
白景南番外【END】
作者有話說:
最後一章番外!這個故事到這裏徹底結束啦。
這一章裏面比較多奇特的想法【啊?】
大概就是小孩的腦回路吧,我也不太懂【疲憊
明天進入下一個世界!
分卷 · 第二個世界·分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