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校園本之談戀愛不如學習(29)[VIP]
從學校出發,到他們實踐活動的地點差不多要兩個小時的車程。
暈車是他的老毛病了,沒想到換了個殼也依然如此。特別是來到這個世界後乘坐的一直都是舒适的私家車,太久沒有坐過這種一颠颠的大巴士、暈得厲害的解庭南恍恍惚惚,皺着眉頭難受得一陣惡心反胃。溫尋慕在旁邊擔憂地看着他:
“你還活着嗎?”
解庭南有氣無力地瞪他,“……不會說話就閉嘴。”
“暈車就別玩手機了,”溫尋慕沒搭話茬,一把搶過對方的手機,三兩下摁滅了屏幕,“我記得你以前不暈車的吧?”
“以前我也不坐公共汽車……”
“啧,你這樣不行啊。”身邊的少年老媽子一樣絮絮叨叨,“還有一個多小時呢,你就別胡思亂想了,睡一覺?”
解庭南看他一眼,像是內心在做什麽劇烈的掙紮,最終還是妥了協,往後倚在椅背上阖上了眼睛。
溫尋慕無聲嘆了口氣。
自從考入聖諾比倫亞以來,他的阿南就再也沒有放松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感覺對方整日的狀态就像根繃太緊的弦,讓人時常擔心對方會不會在什麽時候就突然繃斷。
日常的相處總讓他感到一些不安,好比剛才。他覺得白景南有點和以前不太一樣了,可又說不出究竟是哪一點不一樣,往往在他剛捕捉到一點異常的時候,就被少年與過去如出一轍的笑臉給打得灰飛煙滅。
硬要說的話……他的數學真的好了太多。
不過他記得阿南小時候的數學也不差,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好像五六年級的時候就開始一落千丈,怎麽也學不會了。
溫尋慕也不是不知道好朋友身上發生的事。之前白景南遇襲、還有白景辰差點遭遇車禍什麽的傳聞,早就在各大家族裏傳了個遍,也毫不意外的成了他們溫家茶餘飯後的話題。
阿南對這個卻總是避而不談含糊其辭,他也不好老提對方的“傷心事”,遂也沒有多問。
好兄弟麽,還是要留給對方一點隐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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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最近發生在白景南身上的事情好像都太過于巧合了,一樁一樁的連着下來,砸得他也有點暈乎,有些不知所以然來。
他總覺得…這次冬令營會發生什麽不太好的事。
希望是他想太多了吧。
·
八輛公共汽車在山腳的停車場聚集,負責各個班的教官已經開始在班長的配合下清點人數。解庭南下車呼吸了會兒新鮮空氣,把一大包行李丢給溫尋慕,自己強打精神去幹活。
班主任是不參加冬令營的,帶隊的只有教官和幾個體育老師。将近四百人在山腳下雲集,聽總教官在上面發號施令、宣布開營,這才知道原來是要自己爬上山的,頓時哀鴻遍野。
聖諾比倫亞的學生大都是些富貴人家的少爺小姐,當然也有不少實力強勁的“平民”。大夥在學校裏錦衣玉食慣了,都把這活動當成一場愉快的郊游,這下突然被告知其實是場慘絕人寰的“軍訓”,紛紛露出了三觀崩塌的表情,被打得措手不及。
解庭南還好,不過就是背着旅行包爬山——好在他有先見之明沒拖着行李箱,不然這運動也太不方便了。
每個班上山的途徑都不一樣,2班恰巧分在邊緣。隊伍是按學號站的,解庭南理所當然站在他們班的最前面,跟前是快要有兩個他那麽大、虎背熊腰的教官。
這樣一對比,白景南弱不禁風的小身板簡直讓人沒眼看。
教官面無表情地睨了滿臉無辜的解庭南一眼,轉身頭也不回地往前踏上了上山的臺階,只留給他們一個冷酷的後腦勺。二班的人大包小包,看着跟前陡峭的石板路表情都有點不知所措,就聽見最前面的教官一聲大喝,語氣還很兇,哨子也吹得驚天響。
“幹什麽吃的!?跟上!”
解庭南沒多說什麽,背起自個兒的登山包跟着走上臺階,後面的同學們有幾個神色都有幾分不太樂意,但還是迫于男人的淫/威,不情不願地跟了上去。
昨天下了場小雪,今個兒天氣倒是不錯。烈日當頭,雪早就已經停了,空氣都彌漫着股淡淡的泥土清香,偶然拂過的冷風吹得人透心涼。
解庭南不耐寒,身上裹着羽絨服戴着毛茸茸的大兜帽——竟然是一幫人裏面穿得最厚的一個,鼻尖卻還是被吹得通紅。
薄薄一層積雪融化了,石階上的水跡卻還沒有幹透,一不留心就容易滑倒。少年扶着身邊生了鏽的欄杆,步子邁得小心翼翼。
“…這啥啊,也太髒了點。”溫尋慕的聲音從後面斷斷續續的傳來,掩蓋不住的嫌棄。
“怎麽還綠的啊……這地也太滑了,綿…江居綿你小心別摔了。”
“诶…要不我幫你提?”
江居綿皺起眉,單手輕輕松松地拎着東西仍然健步如飛:
“走你的路去吧,怎麽這麽多話呢。”
溫尋慕沒聲兒了,在最前面聽完了全程的解庭南挑挑眉。
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他慘,還是說他慘呢。
後面的後面在不停作妖,自己身後的蘇落卻一反常态地安靜如雞。解庭南微微偏過頭,眼角的餘光瞄向了身後沒什麽表情的、妝容精致的女孩,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啧,這家夥又在打什麽算盤?
走了大半個小時還沒有看到盡頭,同學們在身後哼哧哼哧要死要活,走在前頭的教官和他們的距離卻已經拉了百來米。解庭南抹了抹額頭沁出的一層薄汗,覺得這麽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前面不遠處有一片空地,叫大家去休息調整一下吧,他去找教官。
“阿南——”
還沒來得及傳下消息就聽見了溫尋慕的聲音,少年微微偏頭,發出簡單的音節:“嗯?”
溫尋慕三兩步越過蘇落往前,微喘着氣:“前面……”
“啊呀!”是女孩的一聲驚呼。
兩個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溫尋慕的話音戛然而止,解庭南饒有興致地挑起眉,心道他期待了好久的碰瓷場面終于開始了!
果不其然,身後的女孩已經彎下了身子,單手覆上了自己的腳踝,面容由于疼痛都有些扭曲,抓在生了鏽的鐵欄杆上的指節捏得泛白。
“嘶…好痛,”蘇落露出來的一小截腳腕已經肉眼可見地腫了起來,她眉頭擰得死緊,眼中是泫然欲泣的霧色。
溫尋慕僵直着身體,滿臉大寫的震驚。他是真的沒有撞到蘇落,就連對方的衣角都沒碰着,怎麽在對方口中自己就成了蓄意為之的幕後黑手!?
嗎的這女人碰瓷呢?!
【她事兒怎麽這麽多啊爺看煩了。】
【原著小南應該沒有參加這次冬令營吧,好刺激!】
【這條路确實不好走,石板上都長青苔了,很難不懷疑是教官亂帶路……】
【!我操,樓上你好像真相了……】
“呀,你還好嗎?”解庭南沒等溫尋慕反應便飛快地調整了狀态,決定先發制人,轉身往蘇落的方向走去,眉頭擔憂地蹙起:
“還走得了路嗎?”
蘇落牽了牽嘴角,一副故作堅強地模樣:
“沒事的,我還可以…呃……”
“不行的話千萬不要勉強啊,蘇落同學,”跟前的白景南彎下腰,表情一本正經,眼底的擔憂都不似作假:
“腳踝扭傷的話不及時治療很容易有後遺症的!”
這時候後面的大部隊也已經趕了上來,少年糾結地看了一眼蘇落,拉過身邊已經目瞪口呆的溫尋慕囑咐了幾句,叫他去把其他同學帶到空地稍作休息。
“這裏交給我就好,我先扶蘇落在旁邊坐一會兒,等下我再去找教官。”少年的聲音很低,“如果我沒來得及回來你就先帶着大家上山,手機聯系,不用管我。”
溫尋慕點點頭,默默看了一眼身前的女孩,表情有些微妙:
“…阿南。”
解庭南:“?”
溫尋慕欲言又止:“你…真的太善良了。”
蘇落和你不共戴天到這種地步了你為什麽還能對人家噓寒問暖!
解庭南皮笑肉不笑:“謝謝誇獎。”
安排好那邊的事宜,解庭南又轉頭叫了副班長把蘇落扶到了路邊的石頭上先坐着,自己幫着拍掉石頭上殘餘的落雪,做足了好班長的姿态。
“地圖上顯示我們現在還在外圍繞圈,要是等到了山頂再治療恐怕來不及了。醫療隊還沒有這麽快跟上來,等下我去找教官報備一下情況,然後先讓明雅在這裏陪你等一會兒?”
蘇落揉了揉腳腕。她的左腳腳踝容易扭傷其實是老毛病了,如今已經不那麽疼了,路也可以繼續走。但她還是要作出一副不敵疼痛的虛弱樣子,極力掩飾掉眼底的陰霾。
去吧,趕快去吧。
別讓教官久等了。
女孩的聲音很輕,“……辛苦你了。”
“沒事,那我就先走一步了。”解庭南勾唇一笑,重新背起包揮了揮手。
“那就拜托你啦副班,辛苦了!”
卓明雅笑眯眯地朝他敬了一個禮:“保證完成任務!”
她身邊的女孩微微擡眼看向解庭南遠去的背影,唇邊是掩不住的愉悅笑意。
“蘇落,你在笑什麽啊?”
“沒什麽,就是很高興,”蘇落笑得溫婉又良善。
“謝謝你們還能這樣關心我。”
再見啦。她微笑着想。
——等到了地獄裏再相見吧。
·
【這裏好陡啊,主播小心點。】
【怎麽感覺越走越偏啊…剛剛那裏還有指路牌的,這裏屁都沒。】
【那個教官跑太快了吧,他真不是故意走這一塊的嗎……】
路上耽擱了點時間,再次見到他們隊教官的時候解庭南已經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這裏不知道是什麽地方,感覺方位已經完全偏離了他們要去的山頂基地。地勢陡峭得很,一眼看過去就知道是片未開發區,雜草叢生,被白花花的雪壓着,橫七豎八堆積在那兒的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塊。
解庭南有些艱難地踩在滑膩的石頭上,攀着旁邊的老樹往下眺,然後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兒居然是片陡崖——雲霧缭繞,可以依稀看清遠處的景象,目測至少有四十米的垂直距離,崖底好像也是一大片亂石堆,乍看有點吓人。
從那裏摔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太不符合邏輯了,聖諾比倫亞社會實踐活動的選址,為什麽會有這樣适合殺人滅口的地方!?
那個教官就站在靠近邊緣的石塊上,叼着煙吞雲吐霧。
像是注意到了來人,男人擡眼朝他看來。
“…教官?”少年似乎是愣住了。
“您怎麽在那裏啊,快回來,感覺好危險。”
少年邊說邊往前走了幾步,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害怕,腳步很快就頓住了。
他的腳下全是支楞起來的大大小小石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突然覺得腳下的這塊石頭有點松。
就在這一刻,教官掀起眼皮短促地笑了一下,表情有些意味深長:
“…是挺危險的。”
解庭南皺起眉,心頭驟然湧上一陣不安。
“什……”
沒想到話音未落,腳下的石頭像是支撐不住他的重量,驟然往下凹陷!
鞋底打滑,他不留神腳下一個踉跄,由于慣性猛地往後跌去,重重砸到亂石堆裏。解庭南條件發射地護住後腦勺,扣緊的登山包給後背做了緩沖,四肢隔着層厚厚的羽絨服仍被撞得劇痛不已。
很輕的一聲咔嗒。
石頭松動的聲音。
解庭南瞳孔驟縮,頭皮一炸,下意識抓住了面前離他最近的石塊。身下一空,失重感鋪天蓋地地朝他壓來,竟然生生被吊在了半空!
粗糙表面與指腹摩擦出尖銳的疼,他卻不敢減輕半分力度,整只手青筋暴起,蹭得棕褐岩石上鮮血淋漓——
背上的重量化身惡魔把他往深淵地底裏拽。
起風了。
“……”少年像是被吓懵了,張着嘴什麽話都說不出來,眼淚迅速積聚,幾乎是尖叫出聲,嗓音尖銳得駭人。
“救我!教官,救救我——”
“有人花了大價錢來買你的命。”男人居高臨下地俯視他,聲音在呼嘯的風中将近冷酷,有些模糊不清。
少年驚慌失措地搖頭,滿是淚水的臉被吹得發青,話語連珠炮彈似的蹦出來,語氣幾乎是懇求:“我可以給你錢,他給了你多少,我出雙倍!放過我吧,放過我……”
卻被男人冷酷無情地打斷了。
“再見。”
下一秒,泛白的指節被一根一根用力掰開,男人似乎是沒耐心了,用力一推——
短促的一聲尖叫,少年的身形如斷線木偶一般急速下墜,徹底消失在雲霧中。
重物落地的聲音。
“教官”站在亂石堆上,面無表情地看着少年消失在自己視線裏,半晌才慢慢直起身子,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
結束了,終于結束了。
小子,你別怪我。
——誰叫你擋了別人的道呢?
他還沒來得及從那裏走開,後面便傳來了其他人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兩個人,他頭皮頓時一緊,右手摸上了藏在腰部的槍。
如果被發現了……!
“聲音好像是從這裏傳來的……”
“你聽錯了吧?哪裏有什麽尖叫聲啊,別吓人。”
“不可能啊……”
話音戛然而止。
“…教官?”是少年驚訝的聲線,
“您怎麽在這裏?”
男人已經掀開了皮套,抓着槍柄的手緊了緊。
只聽少年頓了頓,聲音裏滿是擔憂。
“您有見到阿南嗎?——就是我們二班的班長,”
“他剛剛說來找你,可現在人卻不見了…我聯系不上他,您有看到他嗎?”
來人赫然是來尋人的溫尋慕和江居宛。
白景南十分鐘前就聯系不上了,最後留給溫尋慕的是一個坐标,不然他們也不會追到這裏來。
聽了那話教官才稍微舒了口氣,若無其事地收回手,轉過身去裝作一副疑惑的樣子,不明所以:“我沒有看到人,你确定他是往這個方向來了嗎?山間信號不太好,他是不是迷路了?”
匆匆趕來的溫尋慕滿頭都是汗,聞言頓時急了。
“天啊,他會不會出事啊…”
就連江居宛都皺着眉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你們先別着急,我和你們一起去找找吧。”男人裝模作樣地這樣說,大步上前安撫地拍了拍少年人的肩膀。
“走吧,先去集合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