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烈酒 姑娘真以為在下僅僅……
李青奕一愣, 但很快說道:“無妨,升起一簇篝火,烈酒入腸, 便不冷了。”
“小女以為, 不如到了來……”秦落柔剛想說來年春暖夏熱之時再去,但一想到她三月後就要離開, 便改了口,“好,就聽公子的。”
上山的時候,秦落柔牽了匹馬讓李青奕坐上去, 自己則拿着缰繩走在一側。
“嚴公子,從現在起,每天我教你騎馬如何?今日便是第一日。”
她想着,嚴易就是再怎麽笨, 三月後也該學會了, 到時候,這處宅院她也帶不走, 幹脆就留給他,也算是報答他為自己出謀劃策之恩。
想到此, 她低頭苦笑,今日何苦動那麽大肝火,說來說去, 這處宅院和自己緣分不深, 還計較什麽我的你的誰的喜好。
“好,姑娘這便開始吧。”李青奕很享受現在的時光。
秦落柔摸一摸身邊的馬,道:“其實馬是很膽小的動物,你騎着它的同時, 它也在觀察你,你善待它,它就願意配合你,你若打罵,它也會生氣的。”
“但馬和馬也是不一樣的,有的馬雖然笨笨的,但貴在聽話,有的馬脾氣倔得很,它覺得你好欺負就會把你摔下馬來,但只要它認同了你,就會把你當做主人,很忠心的。”
李青奕笑道:“那秦姑娘是如何的?脾氣又倔還笨笨的那種嗎?”
“我又不是馬。”秦落柔瞪一眼李青奕,“這樣的态度可是學不會騎馬的哦。”
李青奕跳下馬,貼在馬的耳朵上說話,然後輕輕拍拍馬背。
“是不是這樣?”
那動作很是熟練,秦落柔驚詫道:“嚴公子真是一點就通,有時候馬兒受驚了我們就要安撫它們,其實和對待小孩子一樣。”
“公子請上馬。”
李青奕道:“姑娘,在下家中也有馬夫,閑來無事,也騎着玩玩,慢走還是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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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他七歲就學騎射了,如果當真讓秦落柔教騎馬,下意識的動作豈不是露餡了。
“原來如此,我就說公子并不像是一點都不會騎的樣子,要想快馬蹦騰也不難,公子會騎馬慢走,應該很快就會飛奔了。今日只有一匹馬,你若騎馬走遠了,我也追不上,等改日我再教你吧。”
李青奕将秦落柔手裏的缰繩拿過來,“好,都聽姑娘的。你看前面有一處平地,我們就坐在那裏吧。”
他把馬栓在樹上又道:“姑娘先稍等片刻,我去拾些樹枝起火。”
李青奕走遠,見秦落柔看不見自己了才喊道:“林瑞。”
林瑞今日可算是見識了,他已經想明白了,今後就算得罪主子也不能得罪秦姑娘,得罪主子還有被原諒的機會,得罪秦姑娘,主子絕對饒不了自己。
“殿下。”
“把準備好的樹枝拿過來,還有,讓暗衛離遠一些。”
“是。”
秦落柔從馬背上把酒取下來,靠在一顆枯樹旁坐了下來,還沒喝兩口就見嚴易拿着些樹枝走了過來。
她站起身,看着他手裏的樹枝,“沒想到公子文弱書生,找樹枝還挺快。”
李青奕腦子一轉,應對的話就脫口而出:“我曾給姑娘說過,小時候有一段時間寄人籬下,那時學會了好多生存的本事,姑娘餓嗎?要不要我抓野兔野雞來烤着吃?”
秦落柔道:“可惜來的時候沒拿上弓箭,否則我射兩只麻雀烤來吃也不錯。”
“這箭沒拿,但是我拿了一樣東西。”他從懷裏掏出一個彈弓,“你看,那有只麻雀。”
說着李青奕就對着麻雀射了過去,一個彈弓就打中了,麻雀掉落下樹。
秦落柔跑過去把麻雀撿起來,“嚴公子真厲害。”
李青奕笑笑:“小時候常玩罷了,也就射一射麻雀野兔。天上的大雁和雄鷹,還是得用弓箭,且箭術極佳才能射下來。”
秦落柔看看手裏的麻雀,“公子把彈弓收好吧,有一只就夠了,我烤給你吃,冬季裏動物本就少,別吃它們了。”
看着秦落柔認真的表情,李青奕道:“姑娘對動物都有如此善心,定然好人有好報,今後的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會不會越來越好她不知道,但至少應該是不會死了。
天色也減減暗了下來,李青奕升起篝火,兩人圍坐在火堆旁,那只麻雀已經被放生了,說實話,李青奕一早聽到秦落柔出宮的消息,忙了一天,什麽都沒吃,還真是有點餓了,但他只能忍着,拿起酒囊一口一口喝着。
秦落柔見他如此,問道:“嚴公子可是有什麽煩心事?”
李青奕有點尴尬,強顏歡笑,“無事。這酒好喝而已。”
秦落柔喝上一口,“很一般呀,沒有臨江樓的紅塵醉好喝,也沒有我釀的桂花酒好喝。”
“不知在下能否有幸喝上姑娘釀的桂花酒?”李青奕盯着火光中的秦落柔,覺得有些看不真切,便靠近了一些。
“那要到來年秋天桂花開的時候,到那時公子應該已經在朝為官,若不在都城,也不知被派去何處公幹,一年之後太多變故,小女實在不敢妄言。”
她還記得去年兄長出征前,正是秋季,桂花開得正好,她說要等他們凱旋而歸一同喝桂花酒,可是她等來的只有一封戰報。
“在下不論身處何地,都不會忘記姑娘的。”
李青奕越靠越近,而眼前的秦落柔卻越來越模糊。
秦落柔轉頭看着李青奕,“嚴公子,你喝太多酒了,這酒似乎有些烈。”
出門前他說烈酒暖身,讓林瑞準備,這林瑞可真是太會準備了,挑了最烈的酒,再加上他腹中空空,不醉都不行。
李青奕頭一歪,靠在了秦落柔肩膀,擡眼看着天上的明月道:“秦姑娘還記得我們初遇的那一晚嗎?我受了傷,雖然在廟中勉強升起了火堆,但仍然覺得被黑暗包圍,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過去。而你就像是黑暗中的白月光,給我救命的傷藥,又為我上藥,讓我沒有死在那座破廟中。”
秦落柔知道他醉了,輕輕挪動了一下身子,讓他靠得更舒服一些。
“公子真的不必挂懷,那夜我被人搶了錢袋子,追小偷不知道追到了什麽地方,在烏雲蔽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裏,看到了破廟裏的光,公子肯讓我在廟中取暖,不至于讓我在那樣寒冷的夜晚凍死,我不過給公子一瓶傷藥,實在是應當。”
李青奕笑了起來,拿起酒囊又喝了一口道:“如此說來,那夜我們是互救了嗎?”
“公子你這樣想就對了,今後可千萬別再說報恩之類的話了,小女當不起這個恩人。”
李青奕站起來仰頭将酒囊中的酒一飲而盡,走到秦落柔面前,秦落柔趕忙用手撐着往後退了退,“公子小心火堆。”
“別離我這麽遠。”李青奕蹲下身,栖身上來。
秦落柔一直往後退,直到靠在了樹幹上,退無可退。
李青奕扶住她的肩膀,皺眉問道:“姑娘可不可以不要總是想着孤獨終老?姑娘真以為在下做這麽多,僅僅是為了報恩嗎?”
“轟——”秦落柔腦子懵了,不是為了報恩,那是為了什麽?難不成嚴公子他……
不對呀,他不是說在家鄉有喜歡的人嗎?自己可別是會錯了意。
秦落柔有些生氣了,“沒想到公子是這樣的人,也想要始亂終棄嗎?你可是忘了家鄉還有人等着你嗎?”
李青奕突然笑了起來,神情卻比哭還難看。
“這話我沒說過,是姑娘自己猜測的,我說的是并無親事。”
秦落柔心很慌,想起身離開,“嚴公子,你醉了。”伸手去推他,卻發現根本推不動,他緊緊抓住自己的肩膀,越來越用力。
“秦姑娘,這兩個月以來你當我是什麽?”
濃重的酒氣混雜着他身上淡淡的藥味,眼前的男子似乎不再是她熟悉的那個溫文爾雅的書生。
“是好友,是知己。嚴公子,你真的醉了,我們回去吧。”
“我就知道是這樣,我就不該問。”李青奕眼中帶着些傷痛,放開了她的肩膀,想要起身,卻失了重心一頭砸在秦落柔的脖頸處,整個人壓在她身上。
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刺激着他的嗅覺,撲通撲通的心跳聲刺激着他的聽覺,仗着酒勁一把将她環在懷裏。
秦落柔是真的吓到了,即使是和孟躍庭有婚約十多載,最多也只是輕輕的擁抱一下,如今這人手臂的力道大的驚人,讓她快要喘不上氣來。
想自己也是練過武藝的,便使出渾身力氣掙脫,誰知那人抱的更緊了。
“別動,別動……”他反複喃喃說着這兩個字,一向克制的李青奕在烈酒的作用下,放縱了自己。
秦落柔僵硬着身子,漸漸不再抗拒,只是他的懷抱雖然溫暖,但更多的卻是禁锢之感,在這樣的黑夜中,一個醉酒的男子用力抱着自己說着些不清不楚的話,她不明白快速跳動的心髒是因為悸動還是害怕。
“嚴公子,你這樣我有些害怕。”
她怕他?李青奕松開手臂,緩緩起身直到秦落柔那張透着怯意的面容出現在他眼前,心底升起了深深的挫敗感,自己做了這麽多,換來的竟然是她的害怕。
已經醉意大發的李青奕根本不知道剛才自己用了多重的力道,那句話梗在喉嚨,借着酒勁他也好怕說出來。他怕說出口,連個知己也做不成了。
但看着眼前人又實在舍不得,不由自主想要伸手輕撫秦落柔臉頰,卻在快要碰觸到時停了下來,頓了一頓,轉而将散落在她面頰的青絲捋到了耳後。
“我做這麽多,是因為……我,我也當秦姑娘是,是知己,唯一的知己,所以,別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