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恩人 她果真只是惜才?……
又不由得看了眼身上特意換的棉麻衣衫,知道此刻自己的身份是個身無分文,什麽忙也幫不了的書生。
賀大娘也不推搡,将首飾接了過來,“姑娘放心,這都是上好的物件,能換很多銀兩,夠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銷了。”
說實話,這麽多年錦衣玉食,平常百姓的吃穿用度需要花多少銀兩她是不知道的,而對于賀大娘的信任讓她不疑有他。
“姑娘,我先進去了。”賀大娘轉身往裏院走去。
秦落柔剛要邁步,回頭看見嚴易,忽而想起昨夜的“夢”,立刻紅了臉,他雖然同孟躍庭青梅竹馬,可從不曾有過此等親密行為,而此刻身着月白色文士服的嚴易,蒼白的臉,蒼白的唇,在這黑夜裏淺笑看着自己,比之畫卷中的病弱美人更甚一籌,讓她的心裏頓時生了一頭小鹿。
“嚴公子本就體弱,不用在深夜等候,府中的事真是見笑了。”
“昨夜可不見姑娘這般客氣。”嚴易雖含笑看着她,眼神中卻頗有些意味不明。
“哦,對對,”秦落柔朝他走過來,點着頭,一副很贊同的模樣,“嚴公子琴藝了得,小女多聽了幾曲,定是累着公子了,今日就不必了,公子早些歇息吧,都說晨起讀書最為有用,公子考取功名最為要緊。”
一聽這話李青奕就知道,這丫頭許是忘了昨夜醉酒後發生的種種。這種只存在自己腦中無人共享,又時不時沖擊着心跳的記憶,感覺有點差,有點失落,心情有點糟。
“小生并非此意,小生不累,只是姑娘可否別同我這麽見外?”
不見外?他們才認識多久就說不要見外?秦落柔并不回答,跳過這個話題,“外面冷,我們進去吧。”
“姑娘,”李青奕輕喊一聲,秦落柔回頭看他。
“我當姑娘是恩人,是這個地方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李青奕眼神誠懇,柔柔的瞧着她。
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天呀,這是給她多麽大的肯定,又是給予了多麽大的信任,那惱人的心跳又來提醒她,秦落柔下意識捂住胸口,不敢看李青奕的眼睛,低着頭說道:“我不過是惜才,惜才。”
趕忙慌不擇路的快步往裏屋走去。
李青奕輕輕皺眉,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昨夜醉酒時那般親近,清醒時倒躲着自己了,她果真只是惜才?
Advertisement
吃飽喝足後秦落柔一點也不困倦,白日裏睡了那麽久,現在可是精神的很吶,但看着身旁疲倦的賀大娘和秋靈心有不忍,假裝打着呵欠,“秋靈,放信號吧,送我回府。還有,我會安穩待在府中,你們別再為我操心了。”
賀大娘看了一眼李青奕,李青奕輕輕搖搖頭示意她依順秦落柔。
“姑娘,秋靈不知信號,我去吧。姑娘放心,我會把宅子打理好的,另外幾處廂房再幾日就成了,等姑娘出府後,就能看到一個修葺完善的宅院了。”
秋靈也跟着點頭,經過此次事情,她對這個病弱書生有了新的認識,雖說談不上多歡迎,但也不排斥了。
很快黑衣人就等在了院中,秋靈打開門,秦落柔正要出門,卻被李青奕拽住衣角。
“這九連環給姑娘解悶。”他從懷裏拿出一串鐵環,造型奇怪。
秦落柔接過來,“這就是九連環?只聽兄長說過,還沒見過呢。”她翻來覆去看了又看,念叨着,“看着就很難解開。”
突然擡頭問李青奕,“嚴公子可能解開?”
李青奕笑道:“姑娘以為呢?”
“你賣關子。”秦落柔撅起嘴,“我猜你解不開,嗯……不,能解開。”
“姑娘說解不開在下便解不開,能解開便能,只是今日時間倉促不能驗證,待來日為姑娘解謎。”
“好。”秦落柔将九連環收好,黑衣人背起她,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這天之後,秦落柔安靜地待在那一方關着自己的小天地裏,白日裏看書彈琴寫字,晚上在丫鬟睡熟後,吃着秦落婉和秋靈放在窗戶邊的食物。
倒也沒什麽不好。
被禁足的第七天,老夫人推開了她的門。
秦落柔正在撫琴,嚴易那日所奏之曲一直在腦中揮之不去,她記得調子,但總也彈不出那種感覺,不斷的調試着琴弦,試圖找到最合适的音準,壓根沒在意房門已經被推開了。
突然,一個蒼老有力的熟悉聲音傳入耳中:“遠遠就聽見了琴音,被關了七日你倒是越發有閑情雅致了。”。
秦落柔微微皺眉尋聲看去,老夫人身穿湖藍長襖,神采奕奕地從門口走進。
她手掌按住琴弦并不起身,“祖母今日怎麽來了,莫不是孟家父子回來了?”
老夫人不回話,看着那兩個伺候秦落柔的丫鬟,對身邊的老姑姑說道:“去,掌嘴。”
老姑姑走到兩個丫鬟身邊,狠狠地打了兩巴掌。兩丫鬟立刻雙膝跪地瑟瑟發抖不敢言語。
“你們兩個對我還真是衷心,縣主看着哪裏像是絕食的樣子,怎敢謊報?”
“老夫人恕罪,姑娘這幾日确實飯菜未進,廚房的人可以作證。”
“祖母若是教訓下人不如帶回去訓斥,”秦落柔緩緩起身,“莫不是祖母盼着我奄奄一息,好直接把我賣給将軍府?”她一挑眉,往前走兩步,“那也得看将軍府要不要呀。”
“落柔,你不願嫁,又說不出可信的理由,你知不知道有多少高門大戶家的女兒羨慕你?”
“那讓她們嫁好了,我不願意嫁就是我的理由。祖母,我知道自古以來,世家出身的女子婚姻從來不由己,但只要不是聖上賜婚,一切不是還有回旋的餘地嗎?我做您孫女這十六年來,您僅僅将我看作是奉國公府的嫡女,還是您的孫女?”
老夫人半張着嘴,險些沒有背過氣去,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心情立刻湧了上來。
“因為你是奉國公府的嫡女,才是我的孫女,這個道理難道你不明白嗎?沒有你祖父,沒有你父親,你還能被封為平武縣主?落柔,既然享受了奉國公府帶來的榮譽和錦衣玉食,理當要背負起整個家族的命運。”
秦落柔冷笑,從小到大,疼惜她的只是她的父母兄長,家族?是現在站在眼前的老婦人,還是毫無作為的兩位叔叔,亦或是那些只會來哭窮的遠親?他們所期盼的不過是自己高嫁之後,帶來的好處。
回想過去這十六年,但凡有人給過她真情實感的溫暖,就不至于在自己以那樣的罪名埋屍荒野時,沒有一個所謂的親人為自己辯解傷懷。
“我想我已經得到了答案,祖母也不用如此關着我,在孟躍庭回來之前,我不會再說退婚的話。當然,他回來之後,您也不能阻止我們見面。”
老夫人又氣又惱,卻又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這些日子以來,也曾苦口婆心勸過,也曾劈頭蓋臉罵過,但都沒有任何改變。可是轉念一想,既然孟躍庭能親手獵捕赤狐贈給落柔皮毛,想必是有些情意的,只要将軍府不同意退婚,就什麽都不會改變。
“随你吧。”老夫人一甩袖子,離開了。
兩個跪着的丫鬟不知道該跟着走還是不跟着,老姑姑訓斥道:“還不快跟上。”
見他們都走了,秋靈趕忙進來把門關上,跑到秦落柔身邊道:“姑娘這幾日悶壞了吧,要不要出去走走?”
“好呀。”秦落柔嘴角翹起,以手擋嘴,偷偷問道:“這幾日你騎馬練習的如何了?宅子可修葺完善了?嚴公子如何?”
“回姑娘,奴婢已經會騎馬了,宅子也修葺完善了,工匠們都拿了銀子離開了,至于嚴公子,我去宅子的幾次都沒去東廂房,不知。”
“無妨,秋靈,你将那套月白色的男裝拿過來,我們這就出去。”
重生後,她就将兄長之前的衣服都拿去根據自己的身量重新縫制了,穿着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而今日要月白色,是突而想起那晚黑夜中嚴易的一身月白長袍。
裝扮好正要出門,秦落柔又退回來,從妝匣最底層拿出一張銀票,這可是她最後的家底了,她記得嚴易說過,一月後他家中就來人了,既然是做綢緞生意的,這報恩肯定也是出手闊綽的,還不得成倍地湧泉相報呀,既然如此,該花還是得花呀。
兩人騎馬行去,在路過林中小路時,聽聞對面有馬蹄聲,秦落柔沒怎麽在意,這條通往郊外的小路有人路過很是平常。
很快馬蹄聲越來越近,騎馬之人同他們打了個照面,本以為錯身而過,誰料那人在看見秦落柔後似是吃了一驚,立刻掉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