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沈時戚紳士的在浴室門口停頓了片刻,敲了敲門後才道:“我可以進去了嗎?”
浴室的門被慢慢拉開了,彌漫的水汽讓沈時戚眯了眯眼睛,他走了進去,順手關了門,“別凍着了,是怎麽了?”
谷雨将浴巾圍在腰間,盡力遮蓋住了身體,不知是被熱氣熏的還是怎麽的,他臉紅彤彤的,柔軟的頭發上還帶着泡泡,身上也全是細膩的泡沫,谷雨難為情道:“我……我也不知道怎麽了,可能是我力氣太大了吧……這個開關脫節了,突然就擰不動了,怎麽擰都不行……”
“沒事。”
沈時戚沒多看谷雨,他檢查了開關和籠頭,又将花灑取下來看了看,道:“跟你沒關系,是這個鎖頭老化了,管道估計也有點問題。”
沈時戚推門出去,谷雨抓抓頭發懊惱不已,只覺得自己簡直太笨了,蠢的要死,還光會添麻煩。
沈時戚不緊不慢的取了傭人早為他準備好的工具箱,又開櫃子取了一件自己的睡衣,轉身回浴室。
谷雨還裹着那條小浴巾哆哆嗦嗦的站在浴室裏,沈時戚将工具箱放在一邊,拿起睡衣要為谷雨披上,谷雨往後躲了躲尴尬道:“我……我身上還沒沖幹淨。”
沈時戚微微蹙眉,輕斥:“別鬧,凍着了怎麽辦?!”
谷雨瞬間不敢動了,老老實實的讓沈時戚将睡衣給自己穿上,歉然道:“真是……麻煩您了……”
沈時戚給他緊了緊領口,順手在他鼻子上刮了下,轉身看管道。
沈時戚打開浴室的裝修暗櫃,将水道總閥門關好,又将加熱電路的閘關了,然後打開工具箱,取了扳手卸壞了的開關。
谷雨對這些東西一竅不通,幫不上忙,只能裹着沈時戚的睡衣站在一邊呆看,他注意到沈時戚的拖鞋濕了,見沈時戚半跪在浴室地板上,褲子也濕了,心中更覺過意不去,沈時戚還穿着中午換的那件白襯衫,擰開關前他将袖子挽到了手肘,露出了自然麥色的勁瘦手臂。
谷雨記得沈時戚今年剛剛三十四歲,正是成熟男人最好的年紀,谷雨依稀想起來以前聽同學說過,有人測過沈時戚的身材,說他的身體比例在哪方面都趨于完美,當時他就覺得自己的資助人好厲害啊,平時那麽忙,還能注意鍛煉,保持身材,自己有時都會偷懶不去健身……
“冷嗎?”
谷雨回神,忍不住想捶自己的頭,沈叔叔在給自己收拾爛攤子,自己居然在這裏想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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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搖頭:“不冷的……”,他湊近了些蹲了下來,由衷道,“您好厲害啊,這些都會弄。”
“不算太難。”沈時戚将老化的銅芯換下來,道,“一會兒換好開了水閘可能會噴水,都是涼水,躲開點。”
“沒事的。”谷雨蹲着往前挪了挪,“對不起……我又給您添麻煩了。”
沈時戚嘴角微微勾起,他将鎖頭擰緊,道:“我不常回來,屋裏的管道檢修的少,這也怪你嗎?”
沈時戚起身,道:“來這邊。”,谷雨往後讓了讓,沈時戚擰開水閘,起初水流果然有些湍急,過了會兒就好了,沈時戚這才打開電路開關,又等了一會兒,待水溫正常後道,“行了,明天讓人看看,整修一下,今天先湊合着用。”
沈時戚轉頭看谷雨,一時愣了,剛才他為了方便只拿了一件上衣給谷雨,他比谷雨高十公分,他的衣服谷雨穿自然是大的,但也只堪堪遮到大腿中側,沈時戚看着谷雨兩條細直的腿一時沒挪開眼睛,谷雨瞬間覺得又尴尬又局促,低聲道:“好……”
沈時戚偏過頭去,時間和尺度都掌握的剛剛好,不至于讓谷雨覺得被猥|亵,又确實撩撥到了谷雨的心緒,讓他害羞了。
沈時戚道:“快沖沖熱水,別感冒了,我出去。”,他提起工具箱出了浴室,谷雨揉揉發熱的臉頰,迅速去沖洗身上。
沈時戚從浴室出來将濕了的拖鞋和衣服換了,按鈴叫傭人讓人熬一碗蜂蜜姜湯來,等谷雨收拾好磨磨蹭蹭的出來時,姜湯剛好送來。
“快喝了。”沈時戚臉色已經恢複了正常,好似剛才什麽也沒發生一般,“喝完去被子裏呆着吧。”
谷雨心裏還在撲通撲通的跳,聞言乖乖的将姜湯一滴不剩的喝了,然後鑽進了被子裏。
沈時戚打開筆記本,又辦了一會兒公事,餘光裏谷雨似是一直在看他,沈時戚擡起頭看過去,谷雨果然馬上移開視線,沈時戚撐不住笑了:“怎麽了?還不困?”
已經快十點了,沈時戚拿過室內電燈遙控,将卧室的吸頂燈和小射燈全關了,只剩谷雨身邊床頭櫃的一盞小臺燈,他又将小廳的大燈也關了,繼續看屏幕,道:“睡吧。”
谷雨其實是困了的,但經過剛才的事一時半會兒又有點睡不着,他将頭半縮進被子裏,只剩一雙黑亮眼睛在外面,看看天花板,再看看床邊的手工地毯,然後……有點心虛的看向沈時戚。
幸好這次沈時戚沒再看他,谷雨輕輕松了一口氣。
沈時戚的床很舒服,被子也是他們回來的前一天剛曬過的,蓬松又暖和,還帶着點淡淡的肥皂香味,剛剛穿過的沈時戚的睡衣上也有這個味道,谷雨搖搖頭不讓自己繼續往下想,他看了看時鐘,已經十點半了,但沈時戚依舊在看電腦,谷雨不好意思叫沈時戚來睡,但又怕沈時戚睡的太晚,中午的時候沈時戚就沒休息,而是去書房了,将房間讓給了他,現在又一直工作……
谷雨越想越糾結,越糾結腦子越困,不到十一點鐘的時候,他閉上眼睡着了。
沈時戚轉過頭看谷雨,足看了好一會兒,确定他真的睡熟後,輕輕的起身,走到了谷雨身邊。
谷雨床頭的小臺燈還沒關,不甚明亮的光暈依稀能照亮谷雨的面龐,谷雨的下巴縮在被子裏,頭發軟塌塌的貼在額頭和臉頰,顯的更像個孩子,沈時戚看了他許久,最後替他關了燈,自己取了一條毯子,去沙發上湊合睡了一夜。
兩人入夜許久才睡,第二天不出意外的都起晚了,傭人開門來打掃房間的時候屋裏還靜悄悄的,沈時戚和衣睡在沙發上的樣子映在了傭人的眼睛裏,傭人彼此尴尬的對望一眼,面面相觑,沒敢說什麽,但還沒到早餐的時間,整個沈宅就都知道了——沈時戚和谷雨昨晚并沒在一起睡。
沈夫人終于找到了談資和把柄,在跟傭人反複确認這是真的後,洋洋得意的找丈夫說了半天,她的種種猜測幾乎已經得到了最有力的證實,沈夫人推着沈建國道:“你看吧?我說什麽來着,我就說太突然了,怎麽可能不聲不響的,就突然結婚啦?這麽多年沒說要結婚,突然就結了?”
沈建國微皺着眉頭,道:“別瞎說。”
“我怎麽瞎說了?”沈夫人不依不饒,道,“你看大嫂就知道了,她就這麽一個兒子,能這麽不清不楚的就同意讓自己兒子跟個男人結婚了?是,現在倆男人也能做那個什麽試管要孩子了,但她那樣厲害仔細的人,怎麽可能讓從沒見過的人進門?她不把人家祖宗幾輩查清楚都是好的啦!那個谷雨,我聽說就是個福利院長大的孩子,他媽媽在他小的時候就死了,爸爸根本不知道是誰,你自己看,這是什麽家庭,什麽出身……”
沈建國讓沈夫人唠叨的頭疼,起身道:“人家出身怎麽了?人家現在還是明星呢,你知道什麽,他跟時戚有感情基礎的,不是說了嗎?他從十二歲開始一直受時戚資助,兩個人一定一直有來往,日久生情,很正常。”
沈夫人一窒,轉而道:“既然有感情,那他們為什麽要分開睡?我早跟你說了,沈時戚就是為了要自己那份遺産!你還不信!”
沈建國自然解釋不出,但他一向尊重自己早逝的大哥,對當初擔下家業的大嫂亦既敬又畏,這些年本家的家業是靠着沈母和沈時戚才一天一天做大的,沈建國就沒幫上太多的忙,但該給他們的沈母都給了,他已知足,不願多惹事,敷衍道:“那也是人家小兩口的事,你操心什麽?昨晚是時戚工作晚了在沙發上睡着了行不行?時戚是辦大事的人,哪能整天弄這些小情小愛的事,你懂什麽!”
沈夫人一下子急了,漲紅了臉道:“我讓你警惕些是為了誰啊?你反過來說我,是啊,時戚是做大事的人啊,你呢?你沒做出大事來,那也沒見你有什麽小情小愛啊?時戚那麽冷淡的一個人,對那個小明星還處處體貼的,你呢你呢?!你是餐桌上照顧過我?還是牌桌上照顧過我?讓我掙掙面子?你還好意思說……”
沈夫人唠叨起來就沒完,沈建國頭大無比,忙不疊的逃了,沈夫人氣的喘息,又不甘心,梳了梳頭發,想了想跟了下去。
沈家的早餐一般是各自吃的,但因沈時戚和谷雨來了,今天早餐大家都齊齊的一起吃,沈夫人下樓時沈母還有沈時戚和谷雨都已經到了,兩個小的還沒下樓,時機正好,沈夫人志得意滿,臉上氣色都比往日好幾分,沈建國怕她多話,從她身後拽了拽,沈夫人權當不知道,笑吟吟的坐到自己位置上,問候沈母:“大嫂昨晚睡得好呀?”
沈母微笑:“挺好,寧安什麽回來都沒聽見。”
沈夫人點頭,看向沈時戚和谷雨,笑道:“不過……我聽說時戚兩小口好像睡得不太好啊?”
沈母疑惑的蹙眉,沈建國瞪向沈夫人,沈夫人裝沒看見,看着沈時戚和谷雨笑道:“剛聽傭人說的,早起她們進去打掃的時候,看見時戚一個人睡在沙發上呢,這真是……”
谷雨心裏咯噔一聲,臉瞬間白了。
餐桌前氣氛頓時凝重了。
沈母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看向沈時戚,輕聲道:“是……怎麽了?”
餐桌布下谷雨的十指攥緊,同一時刻,他感覺到沈時戚擡手在他耳朵上揉了下,語氣輕松:“沒什麽,昨天我房間浴室的管道壞了,谷雨洗了個冷水澡,有點感冒了。”
衆人猶沒反應過來,沈時戚含笑看向谷雨,語氣中帶着幾分寵溺縱容:“給他喝了姜湯,我說沒什麽了,但他怕傳上我,非要去睡沙發,我哪舍得讓他感冒了再睡不舒服,沒辦法……睡了一晚上沙發,現在肩膀還酸呢。”
沈夫人呆滞了幾秒,讪讪的幹笑兩下,尴尬的看向沈母,沈母溫和一笑,對谷雨道:“我說你臉色不大好呢,要緊嗎?一會兒吃完飯叫大夫來給你看看。”
谷雨忙搖頭:“沒事沒事,已經好多了。”
說話間沈時傑和沈寧安也下樓了,沈夫人擦了擦汗津津的額頭,如蒙大赦,當着小孩子的面,自然不好再談論這床上床下的事了,沈母當然也不會再提,她問了問沈時戚房間管道的事,吩咐人去細細料理,又囑咐谷雨注意身體,初秋時分,最容易生病的。
沈寧安聊起昨晚的課程,話題很快被帶走了,谷雨心中重重的松了一口氣,趁人不備時,感激的看了沈時戚一眼,沈時戚的回應則是淡淡一笑,只是片刻,就讓谷雨心跳加快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