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靖衣
穆楓在醫院休養了整整半個多月,直到過年的前三天才勉勉強強出了院。不過說是在休養,白鏡卻從來沒見過這麽活躍的病人,每天固定給他來一個電話撒嬌賣萌,偶爾還會哭爹喊娘地叫疼,像是下一秒就要挂了似的可憐兮兮地求白鏡快來看他最後一面,白鏡第一次信以為真,匆匆忙忙趕過去卻只看到穆楓捧着個西瓜吃得滿臉都是點點桃花,他真是恨不得抽死丫個混蛋玩意兒,可某人卻立刻擺出痛苦不堪的模樣,說什麽疼得渾身發燒,只得吃西瓜給身體降溫,要不是看他一個病號的确可憐,白鏡真想沖過去把那張厚得跟城牆一樣的老臉狠狠揪下來。
出院後的日子也不見消停,穆楓每天都無精打采地跟個蘿蔔似的種在了床上,這人裝可憐耍無賴的天賦技能絕對是爆了表,白鏡被他軟磨硬泡得都沒了脾氣,說他煩人吧,也不至于,還挺懂分寸,自己稍微有點兒惱火了就立刻裝傻賣乖,等自己冷靜下來了吧,那家夥又立馬能把他撩撥得恨不得伸爪子撓牆。白鏡每天的心情就跟那心電圖似的一高一矮地波動,他覺着再這麽下去,自己某天絕對就跟那個【哔——】一聲就game-over的機器一樣,泰山崩于眼前也能面不改色了。
此刻白鏡靠着床頭坐在穆楓旁邊,聽着某只二胖期期艾艾地呻吟,穆楓像是怕他聽不到似的,叫聲越來越大,并且越來越蕩漾,最後簡直PK火辣的G片現場,叫得白鏡面紅耳赤。他忍無可忍地停下刷網頁的動作,側頭瞪着穆楓無語道,“你又怎麽了?”
總算吸引了媳婦兒注意力的穆童鞋立刻眉開眼笑,“我饞啦,小白你給我弄點兒好吃的呗。”
對方無辜地眨着眼睛笑眯眯地看他,白鏡暗嘆遇到這家夥算自己倒黴,只得無力地撐着床下地,“想吃什麽?”
“什麽都行,你給啥吃啥,不挑!”
白鏡看他一臉燦爛的笑容也沒了脾氣,無奈地穿好衣服出門,“那我随便買了,你自己小心點兒你的腿。”
“嗯嗯!麽麽噠!”
穆楓抻着脖子确定白鏡關門走了,立刻麻溜兒地從床上蹦下來,壓腿抻筋走兩步,趕緊活動一下麻了半天的右腿。天知道他裝了半個月的瘸子有多辛苦,為了讓媳婦兒高興一點他容易嗎!他發誓他可一點兒都不想騙白鏡,他純粹是為了白鏡好啊,你看看,那人現在不就不生氣了嘛,天天這樣開開心心的多好呀!
穆楓理直氣壯地想着,等把腿活動好了又蹦上床,拿過一旁的小鏡子,繼續修煉如何擺出更加苦逼的表情。
而毫不知情的白鏡同學乖乖走到樓下買了點小吃,又想起穆楓挺愛吃西瓜的,沒事兒就捧着啃,便去水果店買了半個,最後兩手滿滿地回到了家。他把東西放到廚房,拿刀把西瓜一塊塊切好了放在托盤上,然後捧着托盤回到卧室,看到穆楓像個搖尾巴的小狗似的沖自己撒嬌,“小白白,你真好~”
白鏡懶得搭理他,拿了一塊兒切好的西瓜遞過去,“吃吧。”
穆楓嘿嘿笑着接過來,邊啃邊說,“小白,我昨天做了個夢,夢到你了呢。”
白鏡信他才有鬼,敷衍地嗯了一聲。
穆楓卻是說得有模有樣,“可是很奇怪啊,你在夢裏面竟然是個将軍,穿着暗紅色的盔甲,黑色的袍子,不過還是很帥啦!”穆楓啃了口西瓜,繼續說,“我好像是個皇帝,在夢裏面也是天天纏着你,可你還是不搭理我,傷心死我了。”
白鏡默了一瞬,安慰了一句,“夢而已,有什麽好傷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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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楓忽然不吃了,把西瓜放下來,擡頭很認真地看着他,“是真的很傷心,我感覺啊,我在夢裏也是很愛你,可是你一直不愛我,最後還背叛了我,領兵把我殺了。”
白鏡心口猛地一疼,他迷惑于這股瞬間襲上來的疼痛,皺着眉下意識揉了揉胸口。
穆楓仍是喋喋不休地說着,“夢裏你反而不叫白鏡了,叫什麽白靖衣,我也是,好像叫什麽沈漠風的。我天天追着你喊你靖衣,你卻連看也不看我,天天躲着我,”說到這兒,穆楓的身子微微前傾,聲音放緩下來,“我啊,想讓你叫我風,可是你只是冰着臉,只肯喊我陛下。”
白鏡感到胸口的疼痛再次襲上來,不知怎麽的竟跟着喃喃念了一聲,“……陛下?”
瞳孔微微一顫,穆楓頓了一頓,又輕笑道,“是啊,夢裏你一次都沒對我笑過,我想盡辦法逗你開心,你卻只是恨我、騙我,最後……還親手殺了我。”穆楓慢慢斂了笑,目光靜靜看着白鏡忽然呆愣的面孔,“而且在最後的夢裏,我對你說了一句話。”
“……說了什麽?”
“我說……”穆楓擡起手,忽然握住白鏡的手掌。
白靖衣,你不得好死。
穆楓沉默了一會兒,重又嬉皮笑臉起來,“忘啦,反正就是這夢特別奇怪,一晚上搞得我都沒睡踏實,滿腦子都血淋淋的,吓死我了。”
白鏡墨黑的瞳孔遲鈍地轉了一下,他呆呆看着穆楓,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聽到這些話心髒竟莫名地泛起疼來。他微微吸了口氣,垂頭避開穆楓的視線,皺眉道,“都什麽亂七八糟的,你就不能夢點好的?”
“夢哪是我能控制的啊,我只是覺得這夢特別真實,感覺都不像一個夢,反倒像是個回憶似的,”說着,他朝白鏡湊過去一點,嘻嘻笑道,“說真的,小白,你說我們上輩子是不是真的認識?所以我才對你一見鐘情,想天天看到你,想一輩子跟你在一塊兒?”
腦子裏忽然閃過一個奇怪的影像,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正擁着一個纖瘦的身影,畫面像是被籠罩在了一層迷霧裏,迷迷蒙蒙的,卻看得他心口猛地揪痛了一下。
“小白?白鏡?喂,怎麽了?”
白鏡驀然回過神來,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跳得他心慌慌的,他忽然莫名其妙地想遠離眼前的男人,便匆匆從一旁拿過自己的衣服披上,撇過頭迅速說了一句,“我下午還有個戲,先走了。”說罷也不等穆楓回答,頭也沒回地轉身走了。
穆楓嘴角的笑容慢慢消散,他撐起身,側頭看着窗外刺眼的陽光,隐約像是在熾熱光暈的背後看到搖搖晃晃的巍巍宮牆,他呆愣了一會兒,又自嘲地苦笑了一聲。
也許上輩子的白鏡就是這樣吧,獨自一個人回憶着那些刻骨銘心的記憶,假裝不在意地當故事一樣提起,卻只換來對方毫不在意的回答。
他當時是不是……也像我現在這麽難過呢……
穆楓嘆了一聲,起身慢慢走到窗前。
其實他一點都不希望白鏡能想起過去,和他提起這些,也是為了日後讓白鏡接受主演《傾城劫》的一步棋而已,他其實更喜歡現在這樣活得簡簡單單的白鏡,他可以寵着他,守着他,讓他這一世的記憶裏沒有一點點的痛苦,他寧可只有自己一個人回憶着,寧可白鏡什麽都不知道,只這麽傻乎乎地被自己“騙”一輩子,疼一輩子。他現在不愛自己沒關系,比起那些沉重又痛苦的感情,他更希望白鏡感受到的,是現在這樣被人全心疼惜的愛情。
他忘了又如何呢,自己不過就是再努力一次,再多等他一次罷了。
穆楓沉默了一會兒,拿起一旁的手機撥了個號碼。
“老七,劇本改的怎麽樣了?”
對面的男人立刻回答,“差不多了,應該年後就可以開拍了。”對方頓了一頓,又說,“老大,我覺得前面挺好的,就是結局吧,我還是覺得之前你跟我說的那個悲劇版本好啊。”
穆楓擡頭看着天花板,半晌又低聲說,“改了吧,就改他們在一起了,挺好。”
“呃……不是我潑你冷水啊老大,這麽一改,震撼力絕對打折扣的,之前的那個結局才是高潮啊,絕對賺眼淚,劇情上也更合情合理一些……”
“合情合理……”穆楓自嘲地笑了一聲,“你們都覺得,白靖衣最後殺了沈漠風是合情合理,是麽?”
“也不能這麽說……”老七想了想,又問,“那您覺得怎麽改好?讓皇帝不死?那真沒道理啊,白靖衣就算真的不忍心,兩個人也不可能回到過去了,皇帝如果不死肯定會和他一樣韬光養晦,早晚會再打回來的。這打來打去的,那就沒完了啊。”
“我不管你怎麽改,反正就給我改出一個大團圓的爛俗結局,至于票房口碑什麽的,愛咋咋地,就算賠本兒了也給我這麽改了。”
老七那邊為難地嘆了口氣,“好吧,那我再想想,就差一個結尾了,等改好了我發給九哥,”說着,男人又問道,“對了,主演名單定下來了嗎?”
“嗯,薛謙演沈漠風,至于白靖衣,讓白鏡演。”
“白、白鏡?!”那邊一時愣住了,“老大,你是真要認真捧他了?可是……他那演技行嗎?別把這本子演砸了,劇本真挺不錯的……”
穆楓沉默一會兒,側頭看着碧藍如洗的天空,喃喃說了一句,“至少這部戲,他一定能演好。”
“……啊?”
“沒事兒,”穆楓收回眼來,最後吩咐道,“我一會兒去公司,你把現在改好的給陸九,我先看看。”
“成,那我忙去了哈。”
“嗯。”
等收了線,穆楓又擡頭看向窗外的藍天白雲。
此生既然是新生,那就讓過去那些愛恨癡纏都化為回憶吧,那人和自己在一起就好,即便是假的,至少這一輩子,他一定會讓它成為真正的結局。
*****
白鏡拍完戲回來,屋子裏已經沒有人了,只有一張穆楓留下的便簽放在床頭,告訴他有事兒要加班,晚飯不用等他了。白鏡一整天莫名其妙的煩悶心情在看到這張字條的時候更加強烈,他皺眉瞪着那個字條看了一會兒,也沒心情吃飯了,幹脆就脫了衣服躺在床上,催眠自己趕緊睡一覺把心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感覺壓制下去。
冰冷的月光透過玻璃窗傾灑在白鏡略顯瘦削的身體上,漸漸地,光影西斜,逐漸黯淡,白鏡在越發濃郁的黑暗裏,終于沉沉睡了過去。
*****
大霧彌漫,耳邊似乎響起一陣空靈的笛聲,夾雜着一個男人帶着笑意的低語。
“這是什麽曲子?”
“……《竹卿》”
“你們家鄉的曲子嗎?我沒聽過。”
“嗯。”
笛聲戛然而止,隐約走出兩個修長的人影,高一些的人揉了揉另一人的頭發,然後從背後抱着那人,雙手握住對方按着竹笛的手,垂下頭在那人耳後輕吻。
“教我吹好不好?”
站在他懷中的人沉默了很久,沒有回答。男人松開了懷抱,輕輕把人轉了過來,一手擋開那人身前的竹笛,另一手摟住他的腰,垂頭吻在了那人的唇上。
“你什麽時候能對我笑一笑?”親吻似啄,點了數次擡起頭來,“靖衣,笑一個給我看看,好不好?”
霧氣越發濃烈,男人低語的聲音逐漸消散,眼前漸漸灰暗下來,只餘下那縷若有似無的笛聲。
“鈴鈴鈴……”
一陣急促的電話聲驀地響起,白鏡猛然睜開眼,胸腔跟着劇烈起伏,額頭布滿了細密的冷汗。空洞的瞳孔怔怔看着頭頂的牆壁,直到不停叫嚣的鈴聲竄入腦海,他才惶然回神,撐着身子坐起來,手指微微顫抖着把電話接起來。
“喂……”
“哎呀白鏡,對不起啊,吵醒你了?”可能是聽出了他聲音的沙啞,《弄臣》制片人趙曼抱歉地說着。
胸口的心跳仍是跳動失常,他擡手按住心髒,虛弱地回答,“沒關系……趙姐有什麽事嗎?”
“哦,是這樣哈,《弄臣》快上映了,明天除夕嘛,趁這時間我們準備舉辦主演發布會,你也來吧。”
白鏡微微喘了口氣,勉強回複,“主演發布會我去不合适吧?我就是個替身……”
“呃,話是這麽說,但是你也知道這半個來月你火成什麽樣啦,就當替劇組宣傳下,酬金少不了你的,”趙曼那邊似乎有人在叫她,便匆忙說道,“我還有事先挂了,明天早上六點我派車去接你啊,幫個忙好不啦?謝了哈!”說罷沒等白鏡回複便匆匆挂了電話。
白鏡沒心思想這檔子事,只把手機放到一邊,然後又疲憊地躺回去,雙眼無神地盯着頭頂的牆壁。
剛才那是什麽?
他緩慢地眨着眼睛,聽着自己胸腔裏的心跳越來越劇烈。
夢嗎?可為什麽一個夢會讓他感到這麽……這麽難過……
好像身體真的被一個人擁抱着,好像嘴唇真的被一個人親吻過,那人帶着苦澀的話語就像是在心間融化開,浸得他五髒六腑都酸澀起來。
白鏡微張着嘴喘息着,努力把胸口悶悶的疼痛壓制下去。
那個人好像叫了一句,靖衣……
靖衣,好熟悉的名字……
“我做了一個夢,夢裏你叫白靖衣,我叫沈漠風。”
心中漸漸升起一絲惶恐,白鏡慢慢縮起身體,一點點用力抱住了自己的肩膀。
是一個人嗎?穆楓說的那個夢裏的人,和我夢到的那個名字,是一個人嗎?
“我啊,想讓你叫我風,可是你只是冰着臉,只肯喊我陛下。”
陛下……
沈漠風……
風……
“風……”白鏡喃喃念了一聲,只覺得舌尖吐出這個字的一瞬間,心髒跟着猛烈地顫抖了一下,就連眼眶都不由自主地濕潤了起來。他茫然地擡手擦掉眼角的水漬,呆呆看着指尖的水珠,一時感到眼前的景象又恍惚起來。
一個男人渾身浴血地站立在他身前,他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看得到那人的胸口被一把長槍刺穿着,而那把槍卻握在自己的手中,他可以感覺得到,自己的手指,手掌,手臂,都在難以抑制地劇烈顫抖。
男人睜着血紅的眼睛,放聲大笑,一字字都混着血淚噴湧而出。
“白靖衣,我詛咒你和我一樣,一輩子求而不得,不得好死!”
不要……
心底響起一個帶着哭腔的聲音。
不要……不要這樣看我,不要恨我……
風,不要恨我……
白鏡怔怔瞪着前方,瞳孔裏卻什麽也映不出來,他忽然抓起被子蓋在頭頂,在方寸的黑暗裏死死裹緊自己,直到那些奇怪的影像和聲音逐漸消失,他仍是一動不動地,在幾乎要窒息的空間裏渾身僵硬地蜷縮起來。
*****
穆楓直到半夜兩點多才回來,到了卧室看到白鏡已經睡下了,便輕手輕腳地脫了衣服小心地在另一邊躺了下來。他看着白鏡的背影看了半晌,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靠過去,伸出一只手臂慢慢搭在了他的腰腹上,不過他還是怕驚醒了他,手臂只搭了一會兒便又後撤了回去,盯着眼前男人似曾相識的背影愣愣發呆。
想到一整晚和老七讨論的劇情,穆楓不禁有些情動,忍不住在白鏡後背上輕輕吻了一下,在他耳邊低聲呢喃了一句。
“晚安,靖衣。”
*****
靖衣,靖衣,靖衣……
滿腦子都在回蕩着這兩個字,白鏡感到眼前一陣眩暈,可背後的男人道完晚安後便安靜下來,不一會兒就響起了均勻的呼吸聲。白鏡卻仍是睡不着,他僵着身子很慢很慢地轉過身來,在月光下看着穆楓沉睡的臉,竟感到一個模糊的影子漸漸和那張面孔重疊,而後那張臉滿臉血污地瞪着自己,眼裏的恨意仿佛讓他的整個心神都灼燒起來。
“來啊!用我送你的槍,來殺了我啊!”
“你不是等這一天等了十年嗎?來啊,快殺了我啊!”
整個身子忽然冰冷下來,白鏡終于忍不住,抖着身子慢慢朝穆楓靠過去,胸膛一點點地貼緊了男人露在外的手臂,穆楓茫茫然被驚醒,被碰觸的肌膚感覺到眼前人冰冷顫抖的身體,他吓了一跳,一瞬間困意全無,趕忙伸手抱住了白鏡,急聲問,“怎麽了?冷嗎?怎麽抖得這麽厲害?小白?說話啊,怎麽了?”
白鏡忽然垂頭縮在他懷裏,一句話沒說,只緊緊靠在穆楓的胸膛上,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襟,穆楓被他吓得夠嗆,想看看他的臉色,白鏡卻是死死埋着頭不肯擡頭,他稍稍用了些力,對方卻抖得更是厲害,穆楓立刻不敢亂動,只抱緊了懷裏的人,把被子往他那邊扯過去一些,連人帶被地用力抱住,小心翼翼地輕拍他的肩膀。
“不怕啊,不怕,是不是做噩夢了?沒事的,有我在呢,乖,別害怕……”
白鏡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着的,只覺得在穆楓的懷裏格外的安心,他聽着男人心疼的聲音,聽着聽着就感到心髒揪着的疼痛慢慢減緩,反倒升起一絲苦澀的情緒,在他的胸腔裏不停地流竄,只是身後安撫的手掌太溫柔,讓他緊繃的心緒漸漸緩解下來,那些血腥的畫面也終于一點點地在腦海中消失,可直到他終于沉沉睡去,那酸澀的感覺仍舊萦繞在心口,很久很久都沒有徹底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