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別語人心
此時林越才剛剛緩過來了一點。
他魂魄離體數天, 若非歸一派想把屍體保存好,回到山上讓其他人見了之後再行安葬,他恐怕根本就活不過來了, 因此要比蔣長老虛弱的多。
聽了蔣恪的問話,林越也沒有了之前那副傲慢的神氣, 啞聲說:“是。當時我本來在山谷中療傷運氣, 也是姜桡突然過來,不由分說地在我氣海之處點了一指,使我靈力散入經脈,無法控制, 以至于走火入魔……咳咳……”
“他當時還跟我說什麽‘對不住了,但若是不殺了我, 他的力量就難以為繼’。”林越有氣沒力地說道, “雖然……咳, 雖然不知道何意, 但是這句話至死難忘。”
蔣長老說的話還是憑推測, 姜桡大可以推說珠子的事是有人栽贓嫁禍給他, 林越卻是親眼看見了是姜桡對自己動手的,怪不得死後還有那麽大的怨氣, 姜桡也無從抵賴了。
先後聽了林越和蔣長老的話, 衆人都不免用一種又是驚詫又是恐懼的神情看着姜桡,幾乎都說不出話來,就連之前幾位跟姜桡交好的淩霄派弟子都傻眼了。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虛僞, 這麽毒辣的人?仔細想想, 不禁讓人毛骨悚然。
虧他們之前還說,姜桡雖然人品差了點,但架不住有本事, 實在是位不可多得的天才,可如今看來,他的力量竟然都是來自于這種奪人性命的邪術嗎?
連本門的長輩都下得了手,別說名門正派,就是惡鬼都沒有這麽毒的!
怪不得連舒令嘉跟他動手都那樣費力,他這般源源不斷地補充靈力,便宜可占大了,也就是舒令嘉,換個人只怕是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只差一點,姜桡就能在這次的試劍大會上奪魁,甚至有可能進入秘洞接受傳承,那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姜桡感覺到所有人都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着自己,慌的手腳都在發抖。
他曾經能夠想到的最可怕的一幕,就是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被舒令嘉給拿回去,而他被重新打回原形,回到山裏去當一個挑水劈柴的農夫。
但現在姜桡才發現,有時候現實甚至遠遠比想象還要可怕,他所做的那些事明明如此隐秘,竟然會被在人前盡數揭穿!
關于珠子的秘密,舒令嘉和景非桐到底是如何發現的?!
姜桡這樣想,卻是有點太看不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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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令嘉之前固然不知道姜桡身上的所有變化都是因為他手腕上的那串珠子,但他卻知道,什麽樣的人才能成為一名真正的劍者。
擁有天賦只是素質之一,并不代表着可以一勞永逸,一直以來,能夠成大器者無不是經過了多年的勤學苦修。
只有姜桡這種目光短淺,從不知努力為何物,只能看見別人外在光鮮的人,才會認為只要有了舒令嘉的天賦,就怎樣都是合理的。
他屢次發揮出自己根本不配擁有的實力,又怎會不令其他人感到不平和懷疑呢?
姜桡恐懼不已,之前一直不敢看何子濯的臉色,眼下也實在沒辦法了,轉向他哀求道:“師尊,弟子知錯了,求師尊寬恕……”
戚光雅曾經聽說過何子濯極為寵愛這個徒弟,甚至為了他連舒令嘉都不要了,眼下見狀,生怕何子濯心軟,立刻站起身來。
他厲聲說道:“何掌門!之前歸一派與淩霄派的恩怨,我一個晚輩無權評判,但今日我代表家師來此,是為了我師兄讨一個公道!姜桡害他之事已經證據确鑿,無可辯駁,你若是還要護短,那麽歸一派勢必不會善罷甘休!”
何子濯恍若未聞,一步步慢慢走到姜桡的面前,俯下身來看着他。
姜桡在何子濯冰冷的眼眸當中,看見了自己滿是涕淚和泥土的臉。
他想起在第一次見到這位高高在上的師尊時,似乎也是這樣相似的一幕,他是如此狼狽,而師尊飄然如同仙人,給他的人生中帶來了希望,将他從痛苦不堪的生活中拯救出來,帶到了仙山之上。
他後續的很多作為,也是希望師尊能夠對自己另眼相看罷了。
姜桡不禁抱了希望,低聲道:“師尊……”
何子濯皺眉問道:“你究竟是誰?為何要假扮成我的徒弟?”
姜桡怔住,連忙道:“師尊,我就是姜桡啊。我還記得您剛見我的時候,是在劉家村的後山上……”
何子濯打斷了他:“你不是自己在淩霄山下的道觀裏找到了我,求我收你為徒的嗎?”
姜桡一愣,随即,感到一股寒意直順着尾椎漫了上來。
何子濯要放棄他,他甚至根本不願意承認自己曾經當過淩霄派弟子。
如果把現在的姜桡說成是一個奪舍的惡鬼,那麽淩霄就也成了受害者,姜桡之前的所有行為便不會敗壞淩霄的名聲了!
他猶自不敢相信何子濯竟然要這樣就放棄了自己,說道:“師尊,我真的是姜桡,您不要我了嗎?”
何子濯沒再看他,站起身來,謹慎地說:“不,淩霄派的弟子們都知道,姜桡剛上山的時候溫潤謙和,尊敬長輩,怎會有這樣喪心病狂的舉動呢?”
他指着姜桡,對在場的其他人說道:“我不知道在此人身上發生了什麽,是奪舍,中邪,還是被人給冒充了,還需要一定的時間來調查。請歸一派各位也稍待,一旦查明,我一定會給出一個合理的處置方法。”
何子濯說到這個份上,也合情合理,畢竟姜桡的表現确實詭異,弄得其他人都開始懷疑他到底還是不是姜桡了。
戚光雅還忙着回去查看林越的情況,便也沒再提出異議。
他指揮着兩名師弟将林越擡了回去,又看了舒令嘉一眼,咳嗽一聲,揉了揉鼻子,道:“那個……謝謝啊。”
他難得說句軟話,舒令嘉卻半點不領情,甚至頗有些嫌棄:“要不你就大點聲,要不你就別說,聽的真費勁。”
戚光雅一愣,道:“我有什麽不敢大聲說的,謝謝!謝謝!”
有人忍不住笑了,這時周圍的氣氛才輕松了一些。
戚光雅臉上一紅,扔下一句“總之你這個人情我記下了,別的還是等我師兄自己來罷”,就快步離開。
所謂家醜不可外揚,可是淩霄派現在在南澤山上,姜桡這件事又牽扯到了歸一派,實在已經弄得很不好看了。
大家都知道眼下何子濯肯定要忙着處理門派內務,識趣地紛紛告辭。
景非桐卻沒動,而是若有所思地又重新坐了下來,仰頭沖着舒令嘉一笑,見他站在原地,便伸手拽了一把。
舒令嘉有點不明白他這是在鬧哪一出,不明所以地看了景非桐一眼,倒也順着他的意思坐下了。
景非桐慢悠悠給兩人各倒了一盞茶,看着外人一一走了個幹淨,其他的淩霄氣宗弟子們或驚或疑,互相交換着眼神,卻都不敢說話。
何子濯道:“押上姜桡,跟我來。”
姜桡挨了景非桐一掌,有些直不起腰,被兩名弟子給硬架起來,跟在何子濯後面,進了前廳。
景非桐道:“何掌門。”
何子濯頭也沒回,說道:“景殿主,請。其他人也都進來。”
這裏的前廳很大,但所有在場的淩霄弟子都進去之後,也就沒什麽空間了。
蔣恪本想讓蔣長老去休息,但蔣長老卻倔着性子定要在場,最後顫巍巍地被人扶了進去,坐在了一張帶着軟墊的椅子上。
大家互相看看,心裏面都覺得很驚訝,原以為這種較為私密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何子濯定然會單獨審問姜桡,卻沒有想到他會讓所有人都在一邊旁聽。
何子濯沖着姜桡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為何要害林越和蔣長老?說罷。”
姜桡渾身發顫,過了片刻,才啞着嗓子說道:“弟子知罪。之前林越曾經當衆羞辱過弟子,蔣長老又有心讓舒……舒師兄回到門派來,弟子擔心那時就沒了我的位置,這才一時鬼迷心竅……”
蔣長老只覺得臉上仿佛挨了耳光一樣火辣辣的,他之前一直打壓舒令嘉,扶植姜桡,到哪裏都對他滿口稱贊,而如今姜桡的每一分表現,都好像在嘲笑他是個傻子,尤其是舒令嘉也在一邊。
蔣長老氣的幾乎要吐血,指着姜桡道:“你這個小畜生,你簡直……”
他說到這裏,一口氣沒喘過來,劇烈咳嗽起來,蔣恪連忙給他拍背,同時也沉着臉地瞪着姜桡。
何子濯道:“是嗎?那麽這串珠子又是怎麽回事?蔣長老和林越醒來之後,你身上的靈力為何會突然消失?”
姜桡有些編不下去,一時結舌,剛支吾了兩聲,便突然覺得一股巨力朝着自己壓過來。
随即,他身上便仿佛扛了一座大山似的,全身上下的骨骼都在喀喀作響,一口氣憋在胸中,硬是喘不過來。
極度的痛苦之中,景非桐的聲音在旁邊緩緩響起:“滿口謊言,聽起來實在污人耳朵,不然還是讓我先來猜一猜罷。”
“先前我聽何掌門提起過,他第一回 見到姜桡的時候,此人還只是個普普通通的農家少年。第二次見,他便天賦過人,氣運加身了?那麽這中間一定發生了什麽事情,改變了他的命格,看來,是因為這串珠子了。”
舒令嘉聽到景非桐說“先前我聽何掌門提起過”,不由看了他一眼,很奇怪景非桐是什麽時候跟何子濯有過交流的,又對此事了解到這樣多。
景非桐沒注意他的眼神,擡了擡手,他的手下早就把那手串上珠子的碎片收集起來,放在了一個托盤上,端到衆人面前。
景非桐故意道:“這珠子當中藏着那麽多的魂魄,可見平時便是靠吞噬他人性命來維持法力的。我想姜桡身上的怪異力量從何而來,其實根本就很清楚吧,除了面前複生的這兩位,姜桡,你可沒少殺人啊。”
想到剛才珠子當中的那些魂魄,大家都是覺得一陣毛骨悚然,有人忍不住低低罵道:“竟然害死了這麽多人,應該受九雷天劫,打得他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景非桐道:“除此之外,我還要知道,這串珠子是誰給你的?”
他說完了話,微微一笑,将手略擡。
姜桡只覺得肩頭巨力一撤,他整個人這才從那種窒息疲累欲死的壓迫之間掙脫出來,連忙辯解道:“我沒有殺過那些人,珠子是我撿來的!”
何子濯冷漠地說道:“無論殺了幾個,也是存了害人之心,罔顧人命,死罪難逃。若非有那串珠子,早知道你是這麽個東西,我又怎會帶你回淩霄!”
姜桡渾身一震。
是啊,他原本就是一個平庸至極又卑微至極的人,能被何子濯瞧上眼的,也從來不是真實的他。
之前他一直怕何子濯發現自己的真面目,但心中又始終存着一絲盼望,說不定何子濯對他這個人多少還是有幾分真心疼愛之情的,畢竟自己在那樣努力地去讨好師父了。
但并沒有。
一場師徒情分,到頭來一旦他失去了從別人身上拿來的東西,就會被對方毫不猶豫地當成了棄子。
到了這個地步,所有的人都在鄙夷地看着他,姜桡知道大勢已去,自己絕對再難以自辯,聽了何子濯的話,忽然不想再忍了。
他挺直了腰,說道:“師尊說的好輕巧!當初舒令嘉受傷成了廢人,你就把我當成門派的希望,處處悉心培養。現在我沒有了靈力,你又是一句輕飄飄地‘不該帶我上山’,便将責任完全推卸出去。”
姜桡冷笑起來:“那我倒不妨告訴你們,我的天賦本領,并未依靠殺人獲得,而就是舒令嘉的!”
景非桐心中大震,霍然擡首。
這一日下來值得驚愕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教人腦子都要轉不過彎來,其他人也都是一怔,唯獨舒令嘉神色淡淡,平靜地看着姜桡。
何子濯的身體微微前傾,過了片刻,說道:“你說什麽?”
他的語氣雖然淡漠,但比之方才,卻隐然含了一層殺意。
姜桡大笑,說道:“你們不是嚴刑逼問我嗎?那我都說出來好了!”
他一字一頓地說道:“舒令嘉之所以會重傷不愈,靈力盡失,是因為我把他的命格拿走了。”
他這句話終于出口,舒令嘉猛地閉了一下眼睛。
姜桡看見周圍的人或震驚或迷茫的表情,也不知怎麽,突然感到一陣扭曲似的暢快。
即便這些人個個出身高貴,列入仙門,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但終究還是都被他給算計了一遭。
反正事到如今,無論說不說真話,下場都不會有什麽改變了,姜桡把自己如何撿到珠子,又如何向着珠子許願的事情講了一遍。
當時他碰見了淩霄弟子們跟魔物交鋒,便趁舒令嘉等人專心抗魔的時候悄悄接近,令那魔頭發狂,再趁舒令嘉重傷之際,将一切奪取。
縱使何子濯滿心算計,也萬萬沒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會如此,只聽的驚怒交迸。
他這幾乎是頭一回在人前真真正正地失态,用力在椅子扶手上一拍,旁邊的杯盞“嘩啦”一聲被震翻在地,連整個前廳的地面都晃了晃。
何子濯厲聲喝道:“你說當初令嘉他們會為魔物所傷,也全都是因為你?!”
姜桡有些害怕地縮了縮肩膀,卻又昂頭道:“那非我本意,我只是說想要成為他那樣的人,是珠子上發出的光芒令魔物一下子發狂的。”
何子濯怒到了極點,拂袖就是一掌,姜桡被他打的摔出數丈,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孽障!”
姜桡滿嘴通紅,怒極反笑:“是,我是孽障,但師尊,這一切全都是我的原因嗎?別忘了,為了我冷落舒令嘉的人是你!是你讓他卸任鳴劍峰峰主,是你讓我搬到他的院子裏去住,是你決定冤枉他為我頂罪!若非如此,我們兩人身上的異常,你會到了現在才察覺嗎?”
何子濯冷喝了一聲“住口”,卻忍不住看了舒令嘉一眼,發現舒令嘉也正在怔怔看着自己。
師徒兩人目光相遇,舒令嘉才仿佛從夢中驚醒一樣,猛然撇開了頭。
姜桡卻偏不住口,冷笑道:“就算我生性涼薄,我惡毒,也都是被逼的,我若是不為自己争,便永遠要受到別人的欺壓打罵。但你呢?你根本就沒有心,把所有的人當做玩意一般戲耍,想冷落就冷落,有需要了,便再召之即來,為你所用!師尊啊師尊,天底下可有這樣的事嗎?”
“之前我的種種作為,又有多少是你逼出來的?要不是你,我落不到這個份上,舒令嘉也落不到這個份上!與其說我害他,不如說咱們師徒一人一半,您也別把事都推我頭上啊。”
姜桡的話宛若利劍刺心,放肆之極,何子濯卻一時忘了跟他計較,猛然轉過頭去,說道:“令嘉。”
說出這兩個字,他後面的話忽然頓住。
接下來要說什麽?要問舒令嘉“他說的那些,你是不是也這樣想”,還是說“之前的事是師尊做的不對,我沒有料到姜桡竟是如此為人”?
時至今日,似乎哪一句話,都顯得太過蒼白和沒有意義了。
舒令嘉只是淡淡地垂着眼,沒說話也沒應聲,态度一如既往地疏離。
姜桡說的這些,何子濯是剛剛知道,但對于他來說,卻實在沒什麽值得震驚的,該涼的心早已經涼了,該做出的割舍,也早已經做出來了。
只不過他實在沒有想到,這個真相還有能在這麽多人面前被說出來的一天,舒令嘉以為以何子濯的性情,就算想弄明白怎麽回事,也不會這樣攤開來讓所有的人都聽到,給他一個公道。
原本應該已經忘記,反複告訴自己不要去在意的事情,再次翻扯出來,讓人的心頭一陣委屈,又一陣釋然。
舒令嘉偏開頭,避過了何子濯的目光。
這個動作,卻忽然讓何子濯想到了許多記憶深處的畫面,他已經很久沒有仔細地端詳過舒令嘉了,每每提到他,總是說他桀骜,倔強,不懂得尊師順從。
直到此時,何子濯才忽然記起,舒令嘉原來不是這個樣子的。
他雖然性情鋒利,卻不會像現在一般,總是面色淡淡,神情孤冷。
他自小就同自己親近,旁的弟子不敢放肆,但是對着自己,舒令嘉就敢頂嘴,敢要這要那,也會耍些小聰明,狡黠地笑一笑。
但是自從姜桡上山之後,他對自己的态度就越來越疏離,師徒之間的争執越多,彼此之間的裂隙就越大。
甚至連自己都忘了他原來的性子,也覺得舒令嘉只是被慣壞了脾氣,越長大越是桀骜不馴,孤僻任性,遠沒有小時候可愛了。
何子濯之前一直覺得他不可能真的離開門派,只是脾氣越來越大,欠了敲打,在外面轉上幾圈,自然便會知道乖乖回來。
但直至得知真相的這一刻,他才猛然間清晰地意識到,舒令嘉是真的不可能再回來了。
而他們之間的關系,也永遠無法像過去那般毫無嫌隙。
舒令嘉從小好強,哪怕是一招學得不好,他都能一遍一遍地反複練上個通宵。
一身功夫,對于習武之人來說甚至比生命還要重要,但有朝一日,他所有的驕傲被盡數剝奪,而一向疼愛他的師父,其實是幫兇之一。
一切都無可挽回。
舒令嘉肯定在此之前就察覺到了一定的端倪,所以他才會一定要離開,并且說如果繼續留在門派,總有一天會讓恨意将過往的美好全部湮滅。
姜桡看了看何子濯,又看了看舒令嘉的神情,不由大笑起來,笑着笑着,又咳出來兩口血。
景非桐本來以為自己猜的差不多了,卻不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原來竟是如此,而舒令嘉的表現絲毫不驚訝,顯然也是早就知道的。
他情不自禁地轉頭去看舒令嘉,想拍拍他的肩,擡起的手卻終究沒敢落下。
景非桐記得自己受過的最重的一次傷,是十八歲那年遇見刺客,一劍順着他右胸透了過去,差一點就穿透了心髒。
但那時的感受,都不如現在一樣,僅僅是聽着那些話,都覺得整顆心好像被撕裂了一樣的疼。
他收回手,端起桌上的茶盅,卻發現自己的手指在發抖,于是又放下來,将冰冷的目光看向還在笑着的姜桡。
景非桐冷冷地說道:“何掌門,真相大白,此人應該如何處置,你給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