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盛飲流霞
這是兩人第二次擁抱,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抱住舒令嘉。
舒令嘉被景非桐擁在懷裏,感到對方的胸膛溫暖而寬闊,心髒在裏面沉沉地跳動着, 有些急。
他的身周都萦繞着景非桐身上的氣息, 有點像夜裏随風帶來的紫藤花香,無端地令人安穩。
氣運值增加的速度極快,仿佛迫不及待地要幫助他恢複過來, 耗竭的體力很快便得到了補充。
舒令嘉沒想到景非桐會突然抱過來,第一反應本來是想掙脫的,但靠在他身上, 卻覺得全身上下都懶洋洋的不想動。
這一個擁抱,仿佛所有的不甘與憤懑都得到了理解, 一切的憂慮與疲憊都得以安放。
他繃緊的後背慢慢放松下來, 這一刻不想深究原因, 閉上眼睛, 将下巴靠在景非桐的肩膀上。
四下, 陽光煦暖, 花香怡人。
景非桐仿佛體會到了他的心情,輕輕拍了拍舒令嘉的後背, 柔聲道:“別擔心。”
舒令嘉順口道:“方廷才要擔心呢。”
反正不管什麽時候, 他都得堅持态度要橫, 嘴要硬。
景非桐忍不住笑起來, 道:“說的是,該擔心的是方廷才對。時間差不多了,那咱們也回座吧,要打得漂亮,也得養精蓄銳才行啊。”
說來也巧, 舒令嘉與景非桐回去的時候,前面幾場都已經決出了勝負,此時正趕上姜桡在場上與人對戰。
而值得關注的是,姜桡的對手正是歸一派弟子。
這名弟子叫做劉崇,不久之前兩派沖突亂鬥的時候,他也在其中,是林越的師弟,戚光雅的師兄,說來算是歸一派的高手了。
試劍大會正式開始之前,淩霄派兩宗與歸一派之間發生沖突一事就已經傳開了,再加上之前姜桡殘害同門被當場揭露,也在整個修真界傳的沸沸揚揚,在場之人多少都聽說過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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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衆人的矚目和一片議論的聲音中,姜桡和劉崇走到了場子正中間,各自拔劍。
舒令嘉坐下來,剛剛喝了口茶,便聽見铿然一聲劍鳴,他連看都沒看,便覺得有些不對了。
舒令嘉不覺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身體微微前傾,看向戰局。
其實從方才在山門口的時候,舒令嘉就已經感到姜桡身上似乎有哪裏與前些日子不大一樣了,但當時局面混亂,劃出劍痕的過程又很短,他看的便不太确切。
直到此時,舒令嘉才發現,姜桡的氣勢,以及他的劍意,甚至會給自己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
以前他的劍鳴聲總有些渾濁,這回卻是清越激昂,頓時在場上激起了一股戰意。
歸一派和淩霄派都憋着一口氣想要争面子,因而此戰的輸贏十分關鍵。
劉崇擡頭看了一眼天,沉聲對姜桡道:“姜道友,我瞧你那邊正對着日頭,怕是有些晃眼,可要換一換位置麽?”
他為人正直,覺得姜桡僅僅入門兩年,自己好歹也是他的前輩,不願在這樣的對戰中占上一點便宜,也避免勝之不武,讓別人說嘴。
沒想到姜桡卻很是狂妄,聞言一笑,說道:“沒關系,在哪個位置對我來說都沒影響,左右你我這場比鬥也花費不了太長時間。”
劉崇氣笑了:“好大的口氣!”
于是兩人同時出招!
劉崇被姜桡方才那句話所激,挺劍直刺,上手便是直接搶攻。
姜桡卻一反常态,并沒有直撄其鋒芒,劍尖在對方劍刃上一點,順勢從側面一繞避開。
歸一派位于海島之上,其門下弟子自入門起便在海潮當中練劍,其劍勢如洶湧怒濤,浩蕩無涯,姜桡便似在怒濤中随波逐流的孤舟,眼看着搖搖欲墜,随時都有被吞噬的危險。
劉崇見狀,更是招招進逼,意欲搶攻。
舒令嘉心中卻忽地暗道一聲:“不好。”
只見劉崇連出四招,周圍的劍氣形成了合圍之勢,逐漸向戰鬥中心擠去,眼看把姜桡困在了中心。
他們歸一派講究的就是“重疊”與“遞推”,每一劍都如同重重的波濤,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疊在一處,轟然攻出,自然是威力倍增。
劉崇的劍術極盡精妙,毫無問題,然而姜桡卻不再退閃,手中長劍上撩,憑空一挑。
——他竟然在這一片的浩瀚海波當中,找到了其中隐藏的一個小小氣泡。
姜桡只主動出了這一劍,可是這一劍從時刻到分寸都是拿捏的恰到好處,可見功底,劍氣圈立時開始潰散。
劉崇心中一亂,勉強維持,姜桡卻乘他心中慌亂,挺劍急刺而至,鮮血迸散之間,劉崇的右臂上被劃了重重一劍,兵刃落地。
确實如姜桡所說,前後也沒有花費多少時間。
“得勝者,姜桡!”
他竟然贏了!還贏得如此輕易!
不光周圍的圍觀者群相聳動,就連淩霄派氣宗的弟子們都是驚訝異常。
在他們的印象中,姜桡雖然強,但只是因為天賦較高,其他方面卻還差着火候,在掌門的四位徒弟當中,是最墊底的一個。
但這回他竟像是在短短幾日之內突然開竅了一般,出招之間,竟然很有當年舒師兄的劍意了。
難道是掌門在試劍大會之前點撥了他一番?可是兩年來,何子濯也沒少教他,他怎麽挨了舒令嘉一頓揍之後,就突然開竅了?
劉崇可是已經成名多年了,眼看他被人扶了下去,在場衆人都是詫異中帶着震駭,
歸一派的人眼看着這一幕,臉色都十分難看。
戚光雅忍不住低聲說道:“這個姜桡……不是剛剛入門才兩年多嗎?他是什麽來頭,劍路和習慣竟然跟舒令嘉這樣像。”
雖然姜桡和舒令嘉是同門師兄弟,但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按理說每位弟子經過參悟和理解,都會有一套最适合自己的打鬥策略。
更何況舒令嘉天賦異禀,悟性過人,他的路數,可不是任何一個人都能夠仿效的。
林越說道:“你沒看出來嗎?從這個姜桡的判斷力來看,他的對于劍息的感應能力也很強,或許是他們兩個都天賦出衆,所以才會顯得相像。”
他說到這裏,不由感嘆:“何子濯真是厲害,數百年不遇的資質啊,他一收徒居然就能收到了兩個。可惜……”
戚光雅道:“你不是說舒令嘉廢了麽,大概是為了替代他吧。”
林越笑了笑,淡淡地把自己方才那番話說完:“可惜畫虎不成反類犬,替代品,終究也是假貨。淩霄派這筆賬我記下了,這次試劍大會當中必當讨回。”
戚光雅知道他一直非常憎惡淩霄派,也沒有勸說,道:“聽說舒令嘉的對手是魅音派方廷,還挺挺倒黴的,不過我也很好奇他還剩下多少本事。既然沒有輪到咱們,咱們就慢慢看着吧”
第一輪上半場的比試中,除了兩人平局之外,已經有半數的人都被刷了下去,而得勝者當中,最為亮眼的就是姜桡的表現。
這些年來,淩霄派分裂,歸一派崛起,上升的勢頭很猛,姜桡這一贏,不光是為淩霄派争了光,連帶着讓南澤山下各大賭場當中對于舒令嘉的賠率都被拉高了。
——押舒令嘉勝的人,由二賠八升到了三賠七。
魅音派方廷的厲害之處,很多人都已經聽說過了,舒令嘉全盛時期可能都未必是他的對手,更何況如今的狀态。因此大部分人都買了方廷能贏,對舒令嘉并不看好。
但也有不少人看見了之前在青丘時舒令嘉打碎姜桡雙肩的那一幕,只出了一劍,就把姜桡逼的狼狽不堪,一開始大家還以為是姜桡太廢,并未在意,直到上半場中看他出了手,方知此人亦是了得。
正是因此,才有引得部分人在舒令嘉身上趕着加了些注。
舒令嘉的場次有些靠後,當夕陽的餘晖将飛雪染成淺淺的橙黃色時,他才在萬衆矚目之下走上了擂臺。
能夠前來參加試劍大會的人,都是經過重重篩選挑出來的,論功夫自然不會差,但這麽多場比下來,大多都是中規中矩,出彩的不多,一場場看下來也就煩了。
很多人都離了席,聽說舒令嘉上去了,精神一振,又都紛紛趕了回來,場上的人一下子多出不少。
舒令嘉同方廷走向彼此,相對站在了臺上。舒令嘉原本就是高挑個,奈何方廷實在魁梧,硬生生比他高出了半個頭去。
哪怕在這種時候,大家的目的都是為了觀摩切磋而來,也不得不感嘆一句舒令嘉實在生的一副好樣貌。
他站在劍光之中,也仿若一柄出鞘的利劍,眉宇間磊落分明,但由于五官生的秀美,眼底天生便若秋水含情,冷冽悱恻,這就又為整副容貌當中增添了一種冷玉堆煙般的清漠豔麗。
別說他劍術如何,即便是讓人看着那張臉,也足以心曠神怡,不知不覺便要盯住不放。
魅音派的幾位長老掌門全都是身披輕紗的美貌女子,她們的得意弟子上臺比試,這些人不見擔心,反倒都在底下一邊笑着,一邊對舒令嘉指指點點。
“早知道方廷抽簽這般好運氣,誰要讓他打啊,我就自己上了。”
“真是生的英俊,怎麽下的了手,快給方廷傳個話,千萬輕一點,聽說他可是重傷未愈啊。。”
“長成這麽一副樣子,即便只剩下一張臉了,也讓人看着開心。”
“啧啧啧,只知道看臉是最庸俗的表現。看這腰,這腿,這脖子,這鎖骨,好喜歡。”
“方廷方廷,要不然聽師叔的,你就輸了吧!不打美人是我派傳統!”
舒令嘉和方廷都是聽的青筋直跳,兩人難得想法這般一致,同時朝着臺子的另外一側走了幾步,離這些女人遠了點。
方廷道:“舒公子,你別聽她們瞎說,我可把醜話說在前頭,戰場之上,分毫不讓,即便你身上有傷,或者比鬥的時候忍不住笑了,我也不會手下留情的。”
舒令嘉:“……”
誰在比鬥的時候會忍不住笑啊,神經病嗎?
他道:“自然。”
簡短的對話之後,比鬥也已經正式開始,兩人相對行了一禮。
而後,舒令嘉眼睛盯着方廷,一手撫上劍柄,卻是靜立不動。
方廷卻沒跟他客氣,抽手一拔,長劍伴随着劍鳴之聲,已然出鞘。
他這一聲劍鳴破空響起,所有人的心頭都是微震。
這聲音與普通的劍鳴不同,仿佛于劍的冷冽殺氣之中帶着幾分纏綿,像是長琴弄弦輕訴,錦繡撕裂委地,瞬間引起風光旖旎,遐思萬千。
舒令嘉也仿佛覺得,對方那冰冰涼涼的劍刃,仿佛在自己的心口輕輕劃了一道似的。
這是方廷的挑戰。
他雖然尚且不至于因此而亂了陣腳,但對方僅僅是一個拔劍,便已經達到了如此效果,可見此人對于魅音劍的修為實在已經達到了一定的水平。
随即,劍鋒向前挺刺,方廷直接發動了首攻。
他這一動手,下面哄然一聲,有不少人都笑了起來。
他們魅音派的風格一向是劍鳴如樂,劍勢如舞,同時又因為招式是由女子創立,因此又難免在有着幾分婉媚嬌柔之态。
方廷這時候所用的招式,其實跟景非桐所演示的差不多,只是要更為誇張一些。
但是景非桐儀态翩翩,姿容俊美,他卻長得五大三粗,這樣翹起蘭花指嫣然一笑,款擺腰肢旋身出劍,簡直讓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肖凝兒早就在舒令嘉尚未上臺的時候搶占了一個位置,此刻站在臺子邊踮着腳,只恨不得自己的脖子再長上一截,擔憂道:“這是什麽戰術,方廷是想直接把師兄給吓死,然後不戰而勝嗎?”
舒令嘉沒有接招,順着方廷的劍勢後退數丈之後滑步向側面讓開。
方廷一劍落空,卻毫不遲疑,順勢翻身回劍,劍鳴之聲如同情人脈脈低訴,他的身體輕飄飄飄的,如同一道不着力的虛影,向着舒令嘉的懷中依偎過去。
除了少部分為舒令嘉而擔心的人之外,不少看客臉上都帶着笑容,看的津津有味。
這樣有趣的戰鬥很少能見到,有歌有舞,一攻一守,非但不怎麽驚險激烈,反倒更讓衆人有了一種調戲美男子的快樂。
而且到現在,舒令嘉還一招都沒有出。
他們都凝神看着,難道這位昔日的天之驕子便當真如同傳言中所說的徹底廢了,連還手都已經不能?
眼看方廷的身形愈發接近,整個人幾乎都要靠在了舒令嘉的胸膛上,舒令嘉終于動了!
清鳴驟起,打斷靡音,威猛的劍鋒擡起之後猛然回轉,随即,向後一推!
他使了一招淩霄派采蓮劍法中的“蘭舟急槳淩波去”,輕靈跳脫,銳氣縱橫,已足夠當做指點後輩弟子習劍的模板。
但此時方廷正從正面而來,舒令嘉這一招卻一般是用于對付從身後偷襲之敵的,他又為何要如此?
卻只見,舒令嘉一劍似是刺在空中,卻有一聲震撼巨響回蕩而出,“轟隆”聲中,方廷的人影消失,竟果真在舒令嘉身後顯出本體。
衆人只覺得耳畔如有驚雷滾過,心神動蕩之間恍然驚覺,原來他們竟然不知不覺間,已經入幻!
方廷從上臺的那一刻起,每一個動作,每一聲劍鳴,便已經開始在極力吸引他人的注意力,調動他們的情緒,如果你不知不覺将心神集中在他的身上,心神就會逐漸被他所控。
只看得到他想讓你看的,聽得見他想讓你聽的。
周圍的修士們看到這裏,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了。
——原來方廷在比試剛剛開場之時便已經化出了幻影,此刻被舒令嘉一劍捅破、
很多人都忍不住去想:如果今天身臨其境的人是我,我可以發現嗎?
甫一開場,雙方都在試探,舒令嘉遲遲不出招,是在估量方廷的路數,而方廷則也是在衡量舒令嘉對于這幻術能有幾分抵抗之力。
他被眨眼間看破真身,微微色變,劍鋒與舒令嘉相交,光團一撞之後爆裂散開,兩人同時退後。
方廷退出去兩步,舒令嘉卻淩空一個翻身,幾乎落在了臺子邊上。
——方廷的靈力,确實深厚。
第一次交鋒,舒令嘉看透了方廷尚未完全布成的幻影迷陣,而方廷的靈力卻明顯要勝過他一籌,雙方暫時可以算得上是不分勝負。
看臺之上,各位前輩大能高坐,古英向着廉呈華問道:“你覺得如何?”
廉呈華稍稍思忖,說道:“他能如此快速地看透幻影,十分不錯,但是方廷所要布的是整個幻陣,若舒令嘉後續的靈力無以為繼,只怕就算能夠看透,也無法抵抗。且看吧。”
古英道:“可惜了,我倒是很想看看淩霄派的劍法發揮出全力會是如何呢。”
方廷試探過後,對于舒令嘉的能力也已經有了大致的判斷,飛身躍起,淩空踏步。
劍鳴陣陣,宛若琵琶繁音密點,铮铮作響,方廷拂袖轉身,劍上光華綻放,将他的整個身形籠罩在其中。
在這個瞬間,所有人都是一陣恍惚,仿佛方廷已經不再是那個五大三粗的壯漢,而流露出了一種別樣的風情。
正在此時,只見一道藍光閃動,剎那間宛若秋水橫空,緊接着铮然一響,雙劍交擊之聲大作。
周圍光芒耀目,星火四濺。
方廷靈力身後,舒令嘉這一招卻是劍鋒略偏,從側面而來,避開了最淩厲的那一處鋒芒,他的劍刃沿着方廷的劍身一劃而過,去勢極快。
方廷一驚,發現按照這個方位和去勢來看,那劍鋒竟然直逼向自己的咽喉而來。
實在是太快了,也太準了。
倉促之間,他無法再同時維持劍鳴和劍舞,手上猛然發力,震開舒令嘉的劍之後錯身閃開。
但饒是如此,他的鎖骨上還是被劃出了一道淺淺的傷口,血珠飛濺出來,方廷的臉色驟變。
舒令嘉則旋身飛轉半圈,飄身後退,衣擺旋舞,如同蓮花盛開。
方廷的原打算是先布成一個幻陣,将舒令嘉困在其中,再進行圍打,但方才的交鋒讓他意識到這種方法是行不通的,不能讓舒令嘉有搶占先手的機會。
于是他手腕一翻,反客為主,欺身而上!
長劍直斬而出,一劍劍重疊而至,不留半點喘息的機會。
舒令嘉亦是不退不讓,直接迎了上去,“铮铮铮铮”數道連擊,他的每一招都剛好接住了方廷的劍。
但随着方廷一劍劍刺出,劍鳴漸起,魅音擾耳,他的身上也分離出了無數道人影,随着樂聲做出百般姿态,手舞足蹈。
擂臺上明明只有兩個人在較量,此刻看起來卻是熙熙攘攘,比肩接踵,無數道舞動的幻象勾出重重心念。
她們跟随着劍音的節律而動,臉上的表情極度誇張,或憂,或喜,或驚,或懼,在舒令嘉的身邊徘徊旋繞,除之不盡。
這樂與舞之間,還夾着方廷的連環攻擊,每一次的攻擊,又會增加幻影的數量,重重疊疊,只讓人眼花缭亂,嘆為觀止。
這些聲音和影像,仿佛要霸道地占據舒令嘉的整個世界,讓他眼前所見,耳中所聞,俱是方廷所賜,情緒也随之瞬息萬變,一旦完全迷失,輕則內傷嘔血,重則精神錯亂。
衆人好像都理解了為什麽素來注重外貌,并且以女性為尊的魅音派會收方廷這麽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為徒,并且還讓他坐上了副掌門的位置。
實在是他在修習幻劍一道上很有天賦,并且靈力過人,施展起來更加得心應手。
之前也不是沒有人見過魅音派的人出手,但能夠源源不斷地制造出這麽多幻境,并能持續發出劍鳴而不見力竭之态的,也只有方廷了。
很多功力較淺的弟子甚至已經不敢直視這場比鬥,紛紛閉上眼睛,凝神運氣,以免不小心受到波及,而定力較強的人不用如此,都在悄聲議論着這場戰局。
“果然人不可貌相,這方廷真是好生厲害,幸虧我沒有抽到他,不然恐怕連第二輪比試都進不了了。若非他的對手也是實力強勁,只怕咱們都看不到魅音派露這麽多功夫。”
“那當然,跟他比的人可是舒令嘉啊。淩霄派的劍道天才,你以為他的實力是吹出來的?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居然都能快準狠地接住方廷的每一劍,我已經佩服的不行了。”
“但我看他未必能贏得過方廷。聽說舒令嘉的根基毀了,那麽必然越是久戰就是不利。你沒發現他一直沒有正面迎擊嗎?只怕已經快到了極限。”
“魅音派這劍法實在太厲害了,若是練至方廷這等程度的确很難找到破解的方法。封閉視覺和聽覺,他的攻勢太猛,很難抵擋得住,但若是硬打的話,被卷入到幻覺當中只是遲早的事,真正左右為難。”
那人一語中的,這正是舒令嘉目前面臨的困境。
以他目前的靈力以及消耗狀态,确實沒有辦法跟方廷硬抗,他甚至能夠感覺到,自己正在被帶入到一股情緒的旋渦當中去,心裏也跟着忽喜忽愁,忽憂忽懼。
方廷一劍當胸刺來,被舒令嘉回手挑開,在他的身上,則又幻出一個風情萬種的美人影像來,與方廷擺着同樣的姿勢,巧目倩兮,沖着舒令嘉嫣然而笑。
舒令嘉提劍倒掠後退,不知為何,心中竟也生出一股喜悅之極的情緒來,亦是跟着哈哈一笑,笑聲中頗有邪氣。
他五官生的無可挑剔,眉目俊極,這樣大笑的樣子更見疏狂俊美,但卻是舒令嘉平日裏絕對不會顯露出來的神情。
方廷的目光驟然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