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莫怨靈修
倒懸的白色蠟燭陰慘慘地浮于半空之中,綠色的火焰将舒令嘉原本白皙的面龐映出一種詭異灰敗的面色來。
他心中暗道聲“不好”,一把将小女孩抱起來,整個人腳下一掠,便向着門外飄身而出。
這邊地方偏僻,路上并無行人,他出了大門,就聽見不遠處的巷子中傳來一聲尖叫。
是小桢站在那裏,周圍一圈的陰魂正從四面朝着她圍上來,她整個人都已經吓傻了,閉着眼睛拼命尖叫。
舒令嘉一眼就看到,那柄邪劍正挂在她的頸上,此時正在源源不斷地散發出煞氣,正是如此,才會把這些東西從地底下給引出來。
他揚聲道:“把劍扔了!”
小桢閉着眼睛,也不知道是誰在跟自己說話,只下意識地回應道:“拿不下來了!”
說話間,舒令嘉人也已經到了面前。
他一手抱着孩子,另一手微微擡起,憑空畫了個半圈,周圍頓時狂風大作,刮面有如利刃,周圍魂體一時難以繼續聚攏,舒令嘉已經一把拽住小桢手腕,将她扯到了自己的身後。
随即,他橫掌一斬,喝道:“破!”
一泓靈光擊破月色,四下黑氣瞬間蒸騰而起,轉眼間又是風清雲霁。
舒令嘉這才将小桢松開,問道:“可有受傷?”
小桢驚魂未定,睜開眼睛,便看見這麽一位俊美不似凡人的年輕公子正近距離望着自己,不由面上一紅。
但随即,她便見到了舒令嘉手上抱着的小女孩,臉色立時一變,急道:“茵娘?”
舒令嘉将孩子遞給她,說道:“她沒事,只是睡着了。”
其實是他施了一個昏睡咒。小桢見到妹妹面色紅潤,呼吸平穩,這才松了一口氣,向舒令嘉道謝:“公子,這次多虧得你了。我真是……真是不知道如何感激才好。”
Advertisement
這已經是小桢今日第二回 向着舒令嘉道謝了,這姑娘也實在是多災多難。
舒令嘉道:“不過随手為之,不必多禮。但我看姑娘戴的佩飾上邪氣很重,今日之事似乎與此有關。”
小桢道:“可是它……拿不下來了。”
她方才就已經說過一遍,此時當着舒令嘉的面,又去摘那柄劍,果然紋絲不動,哪怕是舒令嘉連用了幾種法術都無濟于事。
這下倒好,除非把小桢的腦袋給擰下來,是別想把這柄劍帶走了。
最後舒令嘉想了想,便在小桢身上下了一道術法,确保對方身上發生任何情況,自己能夠第一時間得知,又封住了劍上的邪氣。
這鎮子就在淩霄山附近,鎮上居民平日裏也見過不少能人異士,對修仙者并不陌生。
舒令嘉方才驅散陰靈的舉動已經讓小桢對他十分信任,聽他說暫時不會有什麽大礙,也就稍稍放心,帶着還沒有睡醒的茵娘回去了。
可舒令嘉心頭的疑雲卻越來越多,他目送着這兩姐妹回去之後,并未離開,又悄悄折回鬼宅的庭院當中看了一圈。
他站在方才幻影出現的位置微微沉吟,然後向着對面不遠處的一塊太湖石走去。
方才從背後過來的那一劍,舒令嘉雖然沒有接住,卻有種十分熟悉的感覺,按照方位來判斷,幻影雖然留不住,當年的劍痕應該可以找到。
這塊太湖石上遍布青苔,顯然立在此處已經有些年頭,舒令嘉仔細觀察,果然在上面找到了一道劍痕。
他的判斷并沒有出錯,這道劍痕正是出自淩霄派的招式,準确地說,應該是淩霄心宗。
舒令嘉修長的手指在石頭表面上輕輕撫過,月光照亮了他若有所思的臉。
他想到了一件事。
——之前在街上遇見了景非桐,關于對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舒令嘉也約略知道一些。
原書劇情中簡單提過,景非桐難得親自離開碧落宮,是為了幫忙尋找心宗的一名叛徒。
舒令嘉印象中,那名心宗叛逃的長老名叫段浩延,當年與他的同門師妹結為道侶,兩人還育有一子。
那孩子天生便缺了一魂一魄,雖然不至于癡傻,但身子極弱,形同廢人,段浩延為此多方求醫問藥,甚至借助魔族邪功,最終事發。
為了避免處罰,他不等本門處置,就帶着妻兒跑了,聽說似乎還順走了心宗的某樣寶物,藏匿多年,關于他的生死和下落,一直是個迷。
直到最近,才逐漸又有了段浩延出沒的行跡,心宗将得到的消息在整個修真界廣而告之,四處通緝此人,誓要将他抓到不可,出身于心宗的景非桐也親自現身幫忙。
這些都是舒令嘉閉關出來時,聽底下的師弟們提到的,此事氣宗也派了人幫忙,但并無收獲。
現在景非桐出現在這裏,那說明段浩延很有可能就在這鎮上,才會将他引來。
舒令嘉還記得街上那名老乞丐說過,這兇宅裏曾經住過一位仙長,也能對的上號。
難道那個手持邪劍的幻影就是段浩延?
舒令嘉這一階段要改變的死亡結局是“被一名修士持着發狂的邪劍殺死”,他現在不禁懷疑,這名修士所指的正是段浩延。
也就是說,他要徹底将這段命運改變,最穩妥的方式不光是要把邪劍拿到手,最好也把段浩延給揪出來,不管推測正确與否,總得弄明白此人到底搞什麽把戲。
舒令嘉在庭中來回踱了幾步,月光與一叢栀子的香氣無聲地陪伴着他徘徊,然後他忽然停住腳,彎下腰來,從地上撿起了一樣東西。
那正是之前茵娘拿給舒令嘉看過的那小半截冥燭。
陰靈已經被舒令嘉一掌劈散,冥燭自然就不再燃燒,此時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舒令嘉将它撿起來,猶豫了一下,放入懷中。
如今暫時無法将邪劍帶走,看來解決問題的關鍵,就是設法調查這座鬼宅中到底曾經發生過何事。
他只是沒想到,明明已經離開了門派,兜兜轉轉間,還是沒有避開這一場相關的是非,又或許,也是他自己終究心氣未平。
舒令嘉指尖沿着石頭上的劍痕一劃,良久,微嘆了口氣。
淩霄山,氣宗,演武場。
一名粉衫少女手持長劍,正同個高挑少年戰在一處,兩人雖是試手,但手下都未容情,周圍劍氣成網,靈流四爆,只引得圍觀者喝彩之聲不斷。
只聽那少女輕叱一聲,兩人同時躍起,雙劍交擊,少女手中的長劍竟然應聲而斷,她卻反應神速,趁勢旋身飛踢,将對面的少年踢的連退幾步。
圍觀者大聲叫好,少女将斷劍往地上一扔,說道:“平局。”
那少年卻笑了:“若非肖師姐的劍不稱手,剛才我也不能搶得先機,其實是我輸了,應當多謝師姐賜教才對。”
少女聽了他的話,面上卻閃過一絲黯然之色,說道:“是,一直也沒再尋着把合心意的劍,只能湊合着用了。”
周圍的人聽她這樣說,便都不好再接話了。
這少女是丹閣長老肖解真的獨生愛女,名叫肖凝兒。
整個淩霄派的各種靈丹妙藥,全是由丹閣鑽研煉制而出,其地位本就十分獨特,再加上肖凝兒爽快大方,相貌美麗,在門派中極受歡迎。
但門派上下,誰都知道肖凝兒心悅舒令嘉,兩人的身份相貌也都很是般配,只可惜神女有心,襄王無夢,舒令嘉一直未曾回應過她。
肖凝兒一直樂呵呵的也不在意,別人冷淡別人的,她喜歡她的,各不影響。
直到兩年前舒令嘉斷劍重傷,她才也折斷了自己的佩劍,發誓舒令嘉一天不醒,自己就不再握劍。
然而現在舒令嘉好不容易醒了過來,卻離開了門派,肖凝兒當時根本就不知道,得到消息之後哭了一大場,此時再提起劍的事,不免黯然神傷。
姜桡走過來的時候,正好便聽到了肖凝兒的最後一句話。
他笑了笑,便接話道:“怎麽?肖師姐還沒有尋到趁手的兵刃嗎?可巧我過會要去心宗觀劍,不若師姐說一說,什麽樣的劍你用的趁手,我也可以幫師姐留心一番。”
肖凝兒斜着目光瞥了姜桡一眼,翻了個白眼沒說話。
方才同她切磋的少年問道:“姜師兄要去心宗?啊,你是去協助他們搜捕段浩延那名叛徒嗎?”
姜桡點了點頭:“正是。雖然也不一定能幫上什麽忙,但多少盡一些綿薄之力吧。”
段浩延逃跑之後,下落遲遲未明,心宗那邊便開了藏劍寶庫,從裏面尋出了幾柄段浩延舊日曾經用過的兵刃,想要收集上面殘留的靈力氣息,再以追蹤術尋人。
這需要對于劍息極為敏銳的感應,目前能夠做到極致的人,數百年來,原本也只出了一個舒令嘉,舒令嘉重傷之後,便是姜桡。
只是姜桡雖得門派上下喜歡,論聲望資歷還是遠遠不夠,這回心宗原本也是想邀請舒令嘉幫忙,得知他已經不在門派之中,這才退而求其次。
但如果姜桡真的能幫助他們尋找到段浩延的蹤跡,那便足以證明他的實力,在整個修真界中揚名,這對于他來說,絕對是一次難得的機遇,怪不得姜桡如此春風滿面。
但對于肖凝兒來說,看見他這個樣子,便愈發心疼舒令嘉的境況,自然沒有好臉色。
她冷笑道:“是嗎?姜師弟有這份心意敢情是好,我聽說段浩延叛門的時候,曾經帶走了一柄用藍曜玄鐵打造的名劍,我就想要它。你既然如此厲害,不如找來送我啊?”
肖凝兒的語氣極沖,任誰都能聽出來是故意刁難,姜桡卻臉色都沒變,溫和一笑,說道:“師姐既然吩咐了,我又怎麽敢推辭呢?定當盡力而為。”
肖凝兒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