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一副“到時候你們丢人不要拉上我”的語氣。
付安陽還沒聽明白是什麽意思,夏予添已經反應過來表示鄙視:“呸!你才髒,你心髒!”
“……”
“我反對你的反對。”
沈聞敘露出和善的微笑:“我跟別人睡不習慣。”
“拉幾把倒吧裝什麽大尾巴狼。”葉嘉禾不屑道,“說得以前沒跟我睡過一個屋似的。”
付安陽一愣,看他被夏予添火速拉去旁邊嘀咕。
“你能不能有點眼力見,耽誤人家搞對象會遭雷劈的。”
“……”
各退一步,最後定下來葉嘉禾跟付安陽一起睡。
比起沈聞敘或夏予添,付安陽對他還不太熟悉,但也只是湊合一晚,沒什麽意見。收拾完營地到要了吃晚飯的時候,去租燒烤架才發現來得太晚已經沒有剩的了。
填滿了兩只小冰箱的食材居然毫無用武之地。
“早知道連燒烤架也一起帶上。”沈聞敘拿出手機,“我叫輛車送來。”
最快也要到兩個小時之後了。大家先去營地旁唯一的小超市裏買了零食和泡面,關绮綠的便當也在這時派上了大用場。
她快樂地把餐盒一一打開,“現在明白我多有先見之明了吧。”
她準備的是精心烘焙的甜點和水果拼盤,用糖霜裝點滿滿少女心。漂亮是漂亮,但都是冷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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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安陽選擇泡面,拆開配料包去超市接開水,發覺沈聞敘沒有跟上回頭催了一聲,這時才看見他臉色不太好。
“他吃不了泡面。”葉嘉禾一邊說,一邊在旁邊嗦得很香,“聞見味兒都反胃。”
居然還有人不喜歡吃泡面!
付安陽看了眼手裏這碗,推給夏予添又去掃了遍小超市。
能當主食的好像也只有泡面,連只飯團都沒找着。偏偏這當口沈聞敘又接了個電話,近山的道路被封掉正在維修,“估計要到明早才能通。”
連燒烤都沒得吃了。
天色已黑,付安陽拿手機搜了導航,荒郊野嶺都沒個小餐館,最近的711也在五公裏外。
沈聞敘看他為自己發愁,心裏很受用,“不吃晚飯是不會死人的。”
“可是會餓。”
付安陽認真在篩選方案,“連外賣都沒有……總不能餓到天亮吧。去711買?”
其他人都已經靠小超市和便當吃得七七八八,一聽要徒步幾公裏去買吃的紛紛表示不奉陪。
到最後只有他們倆步行往營業區去。盤山道走下去比直線距離遠得多,按手機上導航的行程預估,走過去至少要一個小時。
路燈隔很遠才有一盞,彼此的光照範圍都無法交接。入夜後連車輛都很少經過了,周圍一片寂靜。
偶然有山風穿過樹葉沙沙作響。付安陽只穿了件衛衣,被風吹得一激靈,拉起兜帽裹住腦袋收緊束繩,只露出一雙眼睛看手機,“還剩五十分鐘。”
前路黑漆漆的沒個盡頭,又冷又餓。這跟想象中的秋游可一點都不一樣。
沒有回話,他聽見旁邊的人在笑。
沈聞敘對他的動作很感興趣——一只手扯緊衛衣帽繩,大半張臉都被裹在帽子裏,“你在幹什麽?”
“這種時候還要什麽形象。”
付安陽以為他嫌這個造型太醜,“你不冷嗎?”
“不冷。”
沈聞敘掀開衣領,“外套給你?”
付安陽搖頭,“不用,你自己穿好。再走一會兒就暖……和了。”
話還沒說話,帶着體溫的外套落在他肩上,融融的暖意提前降臨。
“不要再生病了。”
沈聞敘說。
居然也無法反駁。前路太長,不說點什麽路上過分安靜,總覺得氛圍怪怪的。
付安陽問他,“你是不是第一次跟朋友出來秋游?”
感覺應該是。本來還希望給他留個不錯的回憶,沒想到會發展到大晚上徒步幾公裏去覓食的地步。
“嗯。出來玩是第一次。”
沈聞敘悠閑地打量夜路兩旁的山林,覺得如果兩個人單獨散步也是秋游的一部分,這名為秋游的活動發展得其實還可以,“之前都沒有時間也沒心情。”
付安陽沉默了一會兒,“岑意哥說我們分別以後你都過得很辛苦,還有人在找你嗎?”
沈聞敘小時候總要東躲西藏過寄人籬下的日子,是家裏的緣故。為了扳倒瓜分姓沈的生意,把他找出來弄死是更簡單直接的重創。
“只有剛分別的那兩年辛苦。”沈聞敘說,“後面漸漸就好起來了。”
一味知道躲的話,只會繼續經歷離別,永遠也無法自己選擇,永遠都沒有再見面的那天。只有主動迎回去把那些人打壓得擡不起頭,沒有能力再來挑釁,才是真正的解決辦法——即使解決過程說來也是些見不得光的東西。
這樣的成長經歷對一個孩子而言或許過于殘忍,沈聞敘卻還嫌明白得太晚,“早點收拾了他們才能快點回來見你啊。”
為了光明正大地回來見你。
付安陽忽地想起自己在那個小公園裏,沒遮沒攔地兇他——
誰想當你的精神支柱啊。誰要你對我這麽執着啊。
過分到了不堪回首的程度。
付安陽猛搖腦袋,驅散不堪的歷史記錄,提高聲音說,“你想吃什麽?待會兒我給你買。”
“啊?”沈聞敘沒跟上這思路,“為什……”
“問什麽問!吃就行了!”
“……哦。”
歷經辛苦找到那家711,深夜裏關東煮的香味令人落淚。
兩人剛踏進店門,手機同時響了起來。像是算準了他倆的腳程,懶得走路留在營地的人居然還撒嬌賣萌地求帶宵夜。
“真麻煩。”付安陽沒好氣地回消息,“要吃什麽快點說。下次想都不要想。”
即使麻煩也還是會縱容啊。
沈聞敘看他憤憤地按清單給朋友采購宵夜,不由得笑出聲。
“有什麽好笑的。”
“看起來很可愛。”
付安陽以為他在誇群裏的賣萌表情包,嫌棄地舉着手機,“就這?就這!”
沈聞敘:“我說你。”
“……”
付安陽別開臉去看貨架,惡聲惡氣,“你到底吃不吃啊,趕緊去拿。”
和可愛的對象一起吃,關東煮的味道會變得更好。
沈聞敘愉快地總結道。
等填飽肚子一人一包地拎着宵夜往回走,付安陽才想起來問他,“你為什麽不喜歡吃泡面啊,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讨厭泡面的味道。”
“原本也沒那麽讨厭。”沈聞敘說,“離開你家後在我哥家吃了一年多。太膩味了。”
“那個時候他還沒跟岑意哥在一起,單身日子過得亂七八糟,自己都照顧不好更別說管我了。就成箱的買泡面,頓頓都是泡面。”
現在想來是段無奈又好笑的經歷,“吃得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泡面了。”
“你還在聞霁哥那住過啊。”付安陽問,“那跟葉嘉禾是什麽時候認識的?”
“回老宅以後。葉叔叔那時候還是我爸的秘書,特意領了兒子過來認我。”
“之後就都是跟葉嘉禾一起生活嗎?”
“對。”
付安陽頓了頓,“那也住在一起嗎?”
“……”
氣氛忽然有了變化。
夜風吹過,沈聞敘一激靈,敏銳地察覺到什麽,語氣裏透出謹慎的求生欲,“會,偶爾加班的時候一起睡辦公室裏。”
膽小但誠實。
付安陽莫名有點想笑,拉起衛衣兜帽松松地罩在頭頂,“我又沒有那麽小氣。”
吃飽了飯再回來,好像沒有去時那麽冷了。
“辛苦的時候,能有個朋友陪你當然是好事。”
沈聞敘聽不出他是真心這麽覺得還是介意但在逞強,只是覺得不妙。
早知道葉嘉禾是個隐患,當初就不該聽從葉建明的話把他帶在身邊。
要不下個月就送去哪個分公司打工好了。
“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啊……這些事。”
雖然理智上知道,時過境遷已經沒什麽好抱怨的。付安陽忍了又忍,卻還是忍不住說,“不能打電話就給我寫信,或者留個什麽暗號給我也行啊。”
“我根本就不怕被什麽人盯上。就算真的發生什麽事,也不會怪你連累我的。”
他郁悶道,“說不定我本來也可以分擔的。”
那時候那麽火大,朝着沈聞敘狠狠地發脾氣,就是覺得自己被排除在他的生活之外,無權參與似的。即使是以保護的名義,也會覺得不爽。
沈聞敘一怔,擡手壓住被風吹亂的劉海,指尖劃過右耳,無意識地摩挲耳廓,嘆了一聲氣,“晏晏太善良了。”
世事并非那樣單純。因為窩藏他的行蹤,付安陽父親家裏也受到了牽連。付安陽年紀尚小,一個孩子單純澄澈的意願,在大家庭的利益裏卻總是顯得微不足道。
沈聞敘沒有說起這些,只是莫名想到那天的漫展上,作為朋友關绮綠鼓足勇氣喊出了震耳欲聾的話。
不會是不值一提的。只要說出來,一定會被認真傾聽。
因為他是溫柔的人啊。
“如果心疼我的話,以後對我好一點吧。”
沈聞敘已經把方才的不妙抛在腦後,順杆爬一爬,“比如牽個手什麽的。”
“嘁。”
“牽手會走得更快哦。”
“……”
怎麽想都只會走得更慢吧。
付安陽用眼神質疑他。
大概自己也覺得這随口胡謅的理由太扯,沈聞敘重謅了一個,“我吃飽了有點不想動,要牽手才能有力氣走路?”
“……”就明着耍賴是嗎。
質疑的眼神變得更明顯了。
營地的燈火從山林的葉隙中顯露,在不遠處影影綽綽。付安陽一只手拎餐盒拎得有點發麻,正想加快腳步,聽到他在身旁說,“晏晏。”
自言自語般的聲音,比夜晚的風更柔和。
“我想跟你永遠在一起。”
在付安陽心裏,他回來以後時時刻刻都像是懷着很重的心事,即使常笑也從不開懷,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說話或開玩笑時都會用那種“不管發生什麽情況我都對付得了”的平和語氣,時常讓人覺得他并非同齡人中的一員。
卻也會用這樣憧憬的,近乎天真稚氣的語調,說出“永遠”這樣童話裏才存在的臺詞。
他這時候才發覺,自己還穿着沈聞敘的外套。沈聞敘身上只有一件襯衣,被夜風吹透貼在半邊身體,輪廓分明。路燈底下挺拔地站着,披一身昏黃的光。
像從很遙遠的地方走過來,風塵仆仆,卻帶着滿足。
因為終于抵達了夢寐以求的終點。
付安陽怔怔地看着他,居然覺得這樣的沈聞敘,很……珍貴。
珍貴到難以移開視線。
沈聞敘看他沖着自己發愣,抿了下嘴角,忽地靠近兩步。伸手拉住他的帽繩,驟然收緊,只露出一雙清澈透底的眼睛。
隔着一層薄薄的衛衣布料,他忘了躲,也躲不開。
一個溫熱的吻。
作者有話要說: 來唠!
牽什麽手
親踏馬的(逐漸暴躁.jpg
其實這abo系列的故事設定得超早,當時摩拳擦掌想整一出大佬洗白的血淚大戲
結果阿晉越來越嚴格不許寫涉黑劇情惹,咕咕嘆氣
最後真要開文時只能砍掉大部分瘋狂模糊沈氏背景設定
也算是時代的眼淚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