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白落梅現在在醫院?”宗鳴掰開烤腸果然又看見了白色的藥片,“讓她幫個忙,查一查學校這邊肺結核患者取用藥物的記錄。這邊有人毒狗,已經死了很多只了。”
陸沺不滿地看了宗鳴一眼:“狗?我們在查命案!”
“死一條狗跟死一個人,不一樣嗎?”
“……能一樣?!”
“人還不如狗呢,你說是不是,荀非雨?”
我操,你別在這種時候喊我的名字啊!荀非雨猛地從毯子裏鑽出頭,試圖以大叫蓋過宗鳴的聲音。還好白落梅那邊沒聽到多少,她正好反感争吵,把手機拿遠了些:“你們現在是讓三級警督查毒殺流浪狗?流浪狗就該死,少了惡狗傷人事件老娘還可以少加點班。等王志醒了再聯系你,條件你欠我一個。”
“但失蹤這幾個人都是動物保護協會的!”江逝水撲上去搶過陸沺的手機,貼着臉邊大聲沖話筒吼,“全部都是!她們幾個都是認識的關系!”
“動物保護協會?她們的檔案記錄裏沒有這個。”白落梅确信沒有查到過這個社團,“你是誰?”
“我是宗醫生雇的前臺,我叫江逝水,臭學工!”江逝水鼓着眼睛瞪陸沺,一個箭步竄到宗鳴身後去躲着,“學工處一直不給動物保護協會開社團證明,所以這個組織沒有任何檔案記錄,所有的人都是出于愛心在幫助流浪貓狗!協會也沒有幾個人……一直都是劉心美出錢支撐,我還經常從宗醫生這裏偷偷拿狗糧……”
白落梅沒空聽江逝水扯閑話,她後悔沒在這女孩兒睡着的時候叫醒她:“好,到此為止,我有幾個問題問你。劉心美負責出錢,她一次給多少錢?”
江逝水掰着油膩膩的手指頭算:“雙倍會費300,看病是她直接付,狗糧錢每次都是支付寶給羅憶,大概400左右?”
“不是現金?”
“現在誰還用現金?”
聽了這話白落梅把兜裏的現金塞得更裏了一些,她肩夾着手機,立刻掏出一個本子翻動起來:“失蹤之前你們有沒有帶流浪動物去看過病?是不是花費了很多錢?”
要說帶流浪動物看病,江逝水只能想到劉心美失蹤當天帶的那條死去的狗:“只有她失蹤當天才帶狗看了病,但是因為是宗醫生的醫院,而且和她吵了一架,沒有收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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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白落梅手上的本子裏謄寫了一部分劉心美銀行卡的取錢記錄,“你們學校ATM機監控顯示,失蹤前一天劉心美取出了五千塊錢,她給媽媽發的短信是要去幫助小家夥……就是你們說的狗?而且每個月,都會定時取出五千。”
“不可能啊,我們會長楊雪自從大一丢了會費之後就再也不收現錢了。”江逝水撇了撇嘴,“而且買東西都是羅憶負責,羅憶從來不帶錢包出門的,她不可能收了劉心美的現金。”
那這筆錢去哪裏了?五千,放在劉心美家裏可能不算多大的數目,但已經足夠中下層家庭一個月的生活開支。白落梅壓着胸口的焦躁,千頭萬緒湧上來變成一團死結:“那她平時有沒有什麽愛好?劉心美在你們學校沒有朋友,我們問了很多人都沒有頭緒。”
“誰願意和大小姐做朋友啊。”
明明不怎麽來上課,專業課總是能拿滿績。時不時說自己的爸爸今天又跟哪個教授一起吃飯,大一的時候甚至連軍訓也因為“身體不适”不參加。長得确實漂亮,但見誰都是一張苦瓜臉,就算一直給動物保護協會捐錢,江逝水也一直不喜歡她。
“其實還真有一個,就是那個失蹤的陳玲玉。”江逝水嘆了口氣,“她們的愛好挺像的,有時候會約着去九眼橋喝酒蹦迪。”
“……酒吧名字?”
“啊……秘密。”
“什麽秘密,對警察還敢有秘密?!”
“名字就叫秘密啊,Secret!你吼我幹什麽!”
酒吧,白落梅早先看到王志的資料就覺得不對勁。Secret酒吧,她忙昏頭了,甚至記不得在哪裏看到過這個名字。荀非雨,荀非雨和她失去聯絡之前最後交換的情報就是“Secret酒吧有人販賣大麻”。她一拳砸在牆壁上,關節處都沁出了絲絲血沫:要是那個人能夠幫忙的話,可他現在什麽都不記得了。
“你倒是改邪歸正……”
氣得發抖的聲音從話筒傳到荀非雨耳朵裏,他不由得眨了眨眼睛。Secret酒吧,秘密,大麻,不知道去向的五千。股東本人注射、貼紙,那除了大麻之外,這個酒吧裏還會不會販售其他的東西?荀非雨無意識地刨着地面,嘴裏發出越來越低的吼聲,為什麽,為什麽會牽扯到這些人身上?
“那白隊長……”
“用藥記錄等案件辦完幫你查,我現在必須去酒吧一趟。”
“哦,哦好!”
“等等,把電話還給陸沺,條件我想好了。”
陸沺正拿着宗鳴的手機開高德地圖搜索Secret酒吧,他不耐煩地接過電話:“你要什麽?我去跟殷組長請示。”
白落梅等不及電梯,飛快跑向樓梯間:“借助你們的能力,能不能喚醒一個人的記憶?”
“問過才知道,我只是執行層。”
“那就去問!這個人對我非常重要!”
“私事的話……”
“608殺人案,多的我也不方便說,有辦法聯系我,我會公開我這裏全部的情報。”
全部情報?你還真是舍得。荀非雨抽了抽嘴角,撇過頭不再吠叫。
陸沺挂斷電話之後将情況發送給殷知,在沙發上危襟正坐。江逝水卻一改常态,跑到前臺的電腦處不停敲打鍵盤,宗鳴不堪其擾,上前瞥了一眼屏幕:“608殺人案還需要查?哦,那時候你還在北京。”
“網上的資料好少啊。”江逝水用爬蟲抓取詞條,但彈出來的網頁也只有幾張,“是四川的?”
“五年前6月8日,成都發生一起惡性殺人事件。”宗鳴敲敲太陽穴,試圖回憶起當時的情況,“死者未成年所以被隐去了名字,是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兒,被人強奸虐殺致死,棄屍于天府新區麓湖美術館附近。”
“五年前?!”江逝水再三确認網頁上的日期,“确實只有五年前的報道了……怎麽一點關注度都沒有?兇手呢?還沒有抓到嗎?”
“警方懷疑的主要嫌疑人有不在場證明,不了了之,最後結案扣在一個連環強奸殺人案上……敷衍了事。”
“怎麽能這樣!這個意思是……白隊長還在查嗎?”
“逝水,不要多問。”
已經結案的案子,不經程序繼續探查,這已經屬于違規。當年有人用權力将所有信息壓下,時隔五年,白落梅還在舊事重提,宗鳴感嘆這女人的勇氣。他看向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轟動天府一時的殺人案,現在又有多少人能夠記得:“毫無意義啊。”
江逝水偷偷掐了一把宗鳴的衣角,抽抽鼻子說:“但是……但是死者家屬會很感謝她吧。就算沒有結果,就算人最終會變成一抷灰,對于還活着的人來說,竭盡全力地活着、去尋找真相,不就是意義嗎?”
她像是想起了什麽,沖宗鳴揚起了一個燦爛的笑臉:“宗醫生不就是因為這個收留我的嗎?因為我想看到我嫂子,我一定會找到他!”江逝水說完一骨碌從前臺鑽出來,蹬蹬跑到荀非雨面前,“狗哥!你昨天不是找到鬼潮了嗎!鼻子真的很靈诶!”
你要幹什麽你就說,荀非雨白了她一眼,任由江逝水在他脖子上拴起狗繩。江逝水咧嘴笑了笑,從兜裏翻出一副墨鏡來:“民間掃黑除惡勢力出動!我們今晚的目标是:去Secret酒吧蹦迪!”
陸沺看了墨鏡一眼:“小偷。”
沒想到江逝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也得跟我一起去,宗醫生也是!”
“你幫不上忙!”
“但是我們可以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全部給我動起來!”
煙熏妝,小皮裙,江逝水胸前貧瘠的二兩肉都能擠出一條溝,這姑娘眼妝荀非雨怎麽看怎麽像成都特産大熊貓。江逝水叼着一條皮筋兒給自己梳魚骨辮,眼睛一直往一樓廁所門瞟。她好不容易才從宗鳴衣櫃裏翻出幾件适合夜店的衣服,也不知道穿出來效果怎麽樣:宗鳴的氣質過于老頭,一看就不是夜店咖。
結果宗鳴剛從廁所裏走出來,江逝水嘴上銜的皮筋兒就掉到了荀非雨頭上。黑色寬松絲綢襯衣解了三顆扣子,松松垮垮挂在宗鳴身上,白色高腰褲恰好将修長的雙腿展現出來。而宗鳴平時束起的半長發沾了點水汽,垂落幾縷挂在耳邊,配上他那一副永遠漫不經心的表情:“幹嘛?”
“唔……幹!”江逝水滿臉通紅咬着下唇直跺腳,“對不起宗醫生!對不起!陸沺呢?”
宗鳴将手上的襯衣甩到江逝水臉上:“它不用穿我的衣服。”
只見一個比宗鳴矮一個頭的女人袅袅婷婷從廁所走出來,柔軟的栗色長發直垂到腳踝,身上穿了件複古綠色平絨長裙。她勉強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看向門邊的鏡子又皺起眉:“還是不太像。”
聲音确實是陸沺的聲音,這樣子江逝水卻從來沒見過:“我不是說你弄得迷人一點嗎!你你你,你怎麽變成女的了!”
“草木化形是這樣的。”宗鳴翻了個白眼,“所以你為什麽要變成殷知的樣子?”
陸沺挺起胸脯,眉眼之中還有些驕傲:“這是我覺得最迷人的樣子。”
“D區……舔狗不得House。”
“逝水拍張照發給殷知。”
“我這是在配合調查!不要發,我說了不要發!”
摸着良心說,荀非雨覺得宗鳴這身要是走到春熙路,說不定要他微信的Gay能從銀石廣場排到太古裏藍蛙。他自己隐隐咽了口唾沫,低頭看了眼自己脖子上的金屬項圈,這三個人倒是拾掇好了,自己怎麽這麽挫?
“來來來坐下!”江逝水拍拍身邊的沙發,拿出手機給幾個人看,“今天Secret有個以惡魔為主題的Party,讓我來給你們兩個補個妝!”
“綠色破裙子女鬼陸甜甜,戴假牙的吸血鬼宗鳥,頭上豎着小犄角的惡魔江小水,還帶了一只使魔,狗非雨。”江逝水憋着笑把紋身貼拍在宗鳴的胸口上,“耶!我真是個概念天才!你們搞快點喊個車,天黑之前酒吧不排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