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美人做作(第七更)……
即将過年, 按着前幾年的慣例,後宮這一日都會領到數額不少的過年費。
蘇昭昭是貴妃,以她的頭銜, 一千兩是标配。
可當曹貴從膳司府兩手空空歸來時, 蘇昭昭發財的念頭又被生生掐斷了。
曹貴很為難,“娘娘……”
蘇昭昭依靠着貴妃椅, 身側是熏開的臘梅,內室一片溫香撲鼻,但美人的臉色卻是陰沉沉的,“其他各宮呢?”
曹貴不敢扯謊, 抖着雙腿,如實說,“回娘娘……各宮都領到了銀袋子。”
蘇昭昭忽的悠悠一笑,“人人都說, 如果一個男人舍得給一個女人花錢, 這才是真愛。”
內殿衆人,“……”真的有人說過這句話麽?
這時, 殿外傳來左忠的聲音,蘇昭昭一揮手, 讓房嬷嬷将他領了進來。
左忠面上帶笑,他深知蘇昭昭為何不悅,态度甚是恭敬, 弓.着身子, 親自端上了托盤,“娘娘,這是皇上特意命禦膳房給您做的大包子,您瞧, 這包子又大又白,還熱乎着呢,剛出鍋的。”
蘇昭昭的目光掃在了托盤上,這确實是一只大包子。
所以……大家都有銀袋子,她卻只能得到一只大包子?!
司馬慎炎是要展示與衆不同的寵愛麽?
“娘娘?”左忠輕喚了一聲,感覺有些不太妙。
蘇昭昭回過神,收斂憤恨之色,噗嗤嬌笑了一聲,“皇上待本宮當真是極好的,本宮感動萬分。都說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本宮現在更喜歡皇上了呢。”
左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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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只要娘娘高興就成。
左忠一離開,內殿的氣氛驟然變冷。
碩大的包子剛好占滿一個托盤,蘇昭昭覺得,此仇不報非女子!
“來人,給本宮蒸一籠鹿肉包子,本宮要給皇上送大禮。”
房嬷嬷動了動嘴,很想勸說幾句,讓蘇昭昭莫要再與帝王擡杠。
蘇昭昭的美眸,一個冷冽的眼神掃了過來,“嬷嬷還愣着作甚?怎麽?包子不足以體現本宮對皇上的心意?”
房嬷嬷,“……老奴這就吩咐下去。”
原本,蘇昭昭是打算攢點本錢跑路的。
可司馬慎炎現在處處壓榨她,不僅如此,還克扣了本就該屬于她的俸銀。
好氣啊!
宮中上下陸陸續續挂上了大紅燈籠。
再有三日就是大年三十。
今年年關天氣甚好,蘇昭昭領着十來個宮人在禦花園散步。
她卻不知,西南王也在宮中,還正與狗皇帝在亭臺下飲茶。
房嬷嬷提醒道:“娘娘,西南王是外男,咱們還是回去吧。”
蘇昭昭不依,徑直走了過去。
傅常歡看見蘇昭昭,起身了行了禮,“貴妃娘娘金安。”
他是藩王,位高權重,只需行一個平禮即可,但去給蘇昭昭行了一個大禮。
蘇昭昭讓了一步,只受了他半禮。
她越看傅常歡越是覺得心動,別家的男人,怎麽就那麽好呢?!
蘇昭昭肆無忌憚地打量了傅常歡,這才慢悠悠地給司馬慎炎請安,“皇上,臣妾方才吃了個大包子,這才出來消消食。”
司馬慎炎薄唇輕抿溫茶,并不言語。
傅常歡已經入宮近一個時辰了,他眼中異色一閃而逝,行禮道:“皇上,貴妃娘娘,微臣就不叨擾了。”
司馬慎炎沒有挽留,他一慣這個神色,仿佛歷經世事滄桑,總給人高深莫測之感,似乎什麽都不在意,也似乎一切皆了如指掌。
便是傅常歡也看不透他。
傅常歡一離開,蘇昭昭即刻對司馬慎炎福了福身子,“臣妾也告退了。”
一語畢,她轉頭就走,雙手提着披風衣角,一路小碎步,甚是麻利,似乎一刻也不想逗留。
空氣中有什麽詭谲的氣氛在漫延。
帝王一動也不動,保持着蹙眉的動作。
左忠忍不住,生怕帝王會多想,道:“……皇上,娘娘許就是心疼那批書稿。”包子那麽大,娘娘豈會不喜歡呢?一定不是因為包子。
司馬慎炎眸光一凜,“左忠,你又僭越了。”
左忠很無奈,立刻跪地掌嘴,“奴才該死!奴才下回再也不敢了!”
明眼人也能看出來,貴妃娘娘方才之所以靠近亭臺,只是來看西南王的啊!
左忠擔心帝王會多想,這才忍不住寬慰……
永壽宮。
丞相抱拳行禮,太後神色有些憔悴,自打趙嬷嬷被仗死後,她的精神氣就不曾好過。
太後直接言明自己的想法,“兄長,阿顏與楊青的婚事,不如就取消吧,楊家再怎麽家大業大,也比不過西南王府的勢力,那西南王如今尚未娶妻,不如趁着機會,拉攏西南。”
丞相忽的一僵。
聽到“西南王”這個稱呼,他就會控制不住想起那批狂妄的孔雀。
頓時,丞相渾身心都不太舒坦了。
丞相有所顧忌,西南王府路途遙遠,難以控制,真要是能夠聯姻,未必真的有好處,“久聞西南王得了一種怪病,否則也不會英年之際,就滿頭銀發,老臣可就這麽一個女兒了!”
眼下,太後一門心思只想把司馬慎炎從龍椅上拽下來。
趙嬷嬷的死,讓她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她現在幾乎可以篤定,真要是有朝一日,她與司馬慎炎有了利益沖突,司馬慎炎也會毫不猶豫殺了她。
丞相暫時并未答應皇太後。
但皇太後并未妥協。
丞相一離開,皇太後就命人将淑妃給叫了過來。
皇太後面容消瘦了不少,但眼神十分堅定,甚至可以說是偏執了,“如玉啊,你覺得西南王如何?”
淑妃詫異,“姑母這是什麽意思?”
她記得許多年前,太後将她叫到身邊問她,“如玉,覺得太子如何?”
她那個時候就知道,太後想讓她入宮,嫁給司馬慎炎。
太後此刻的眼神,淑妃太過熟悉了。
淑妃面色煞白,“姑母!我已是淑妃,豈能再招惹西南王?!況且……西南王不是身患隐疾麽?”
這話刺激到了太後,她突然失控,擡手就捏起了淑妃的下巴,眼神狠辣,幾乎歇斯底裏,“如玉!你是哀家的女兒!是皇家骨血!你不嫁給西南王拉攏勢力,西南王如何會輔佐靖王?!”
淑妃被吓倒了,直接癱軟在地。
她既是姑母的親生女兒,姑母卻還是要将她推入火坑!
淑妃的茫然與悲切溢于言表。
太後這時才反應了過來,又立刻變得溫柔,她蹲下身子,試圖去安撫淑妃,但淑妃身子一晃,躲開了太後的碰觸。
然後,她爬了起來,對太後行了禮,“姑母……臣妾先退下了。”
淑妃跑出了永壽宮。
一肚子的秘密和委屈無法發洩。
迎面走來一人,此人是靖王。
淑妃以前不怎麽關注靖王,現如今,知道他是自己的阿弟,她在情感上難免會有所偏重一些。
而且,眼下她正需要有一個人給她當依靠。
可就在淑妃眼巴巴的望向靖王時,靖王對她視若無睹,直接邁步走入永壽宮。
淑妃站在原地,只覺得自己被所有人所抛棄。
她身份看似尊貴,可事實上,不過爾爾。
沒人在意她的……
淑妃漫無目的的往前走,偌大的皇宮,沒有一個地方能夠讓她有歸屬感。
“淑妃妹妹,是你呀。”
一道甜美的聲音傳來。
淑妃本能一怔。
她潛意識裏很讨厭這道聲音,一擡頭就對上了蘇昭昭笑靥如花的面龐。
淑妃心頭忽的湧上一陣難以消磨的委屈,蘇昭昭是權臣之女,天生富貴,人人都喜歡她,在家被國公府的人護在手心裏,入了宮就是皇上的掌心月,她好像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夠得到別人夢寐以求的一切。
人和人的區別,為何這樣大?!
就是因為命不同麽?!
淑妃眼中含淚,憤然的看着蘇昭昭,忘卻了行禮。
蘇昭昭一手遮着唇,對一旁的房嬷嬷小聲,說:“嬷嬷,淑妃怎麽了?”
房嬷嬷面無表情,“回貴妃,淑妃娘娘哭了。”
蘇昭昭輕嘆一聲。
她看着淑妃即将梨花帶雨的模樣,本着關愛女主的心情,掏出一冊話本子,然後走上前,“送你了,本宮新寫的話本。好好看看,你會從中學到很多。淑妃妹妹,不是本宮說你,做人吶,一定要知足。”
都當了女主了,她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蘇昭昭丢下一句,以及一冊話本,就帶着長樂宮的婢女們一路逶迤離開。
淑妃拿着話本,望着蘇昭昭離去的背影,她突然覺得,蘇昭昭……也沒那麽讓人讨厭了。
禦書房。
易劍站在禦前,彙報情況,“皇上,這幾日不少人悄然潛入了京城,各處的探子也開始蠢蠢欲動,看來有關貴妃娘娘的那句傳言,不少人都信了。”
雖然消息壓了下去,但朝廷越是壓制,百姓們就越是信以為真。
司馬慎炎正埋首寫字,他沒擡頭,只淡淡問道:“繼續給朕盯着西南王,密切關注他入京之後與哪些人見過面。”
易劍點頭,又說,“皇上,西南王當真送了幾只孔雀去相府。”
司馬慎炎手一頓。
好一個西南王。
孔雀本是進貢給皇家的,他卻單獨送了幾只去丞相府,這是恨不能挑起紛争。
不過,司馬慎炎并非當回事。
這時,左忠面帶笑意,親自抱着一籠包子過來。
很快,濃郁的包子香氣彌漫着整個禦書房。
易劍不受控制的噎了噎口水,他與楊青在以前都是司馬慎炎的陪讀,從年少時候就跟在帝王身邊了。
當初,少年們把酒言歡,同飲同食都是常事。
外面天寒地凍,一口熱乎乎的包子,那真是太享受了。
易劍眼巴巴的等着。
他是禦前紅人,還是有資格吃上一口熱包子的。
并且,易劍絕不認為,帝王會小氣到一個包子都不給他吃。
“皇上,這是貴妃娘娘特意命人送來的,都是剛出鍋的,熱乎着。”左忠笑道。
雖然覺得貴妃娘娘送包子有些不對勁,但只要是事關貴妃娘娘,皇上一定會很高興。
司馬慎炎擱下手中銀狼豪筆,“是該吃午膳了。”
這時,帝王正要開始吃,卻發現易劍還沒退下,他眉心一擰,望向了他,“退下吧。”
等了半天熱包子的易劍,“……”
皇上真的不留他吃個便飯?
難道皇上忘記了十幾年前,與他共患難的易劍了麽?
易劍,“……是,微臣這就告退。”
晌午過後,司馬慎炎處理了近半個時辰的公務。
年關雖未降雪,但外面實在是冷,禦書房沒有燒炭,司馬慎炎的腹中卻是火燒火燎。
帝王很清楚自己的身體,他擰眉狐疑,想起了中午吃的包子,吩咐道:“來人,把禦膳房的廚子叫來。”
不消片刻,禦膳房的廚子入殿,又按着司馬慎炎的吩咐,查看了籠屜裏剩下的幾只包子,如實回禀,“皇上,這是鹿肉餡的包子。”
司馬慎炎,“……”
一旁的左忠頓時對蘇貴妃敬佩有加。
這報複的手段……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