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玄墨離移開目光不再理會雲皓辰,任由他抓在自己手腕上的手逐漸用力,隐隐的疼痛感,漸漸變成了清晰的刺痛。玄墨離強忍着疼痛,倔強的臉上一片冷豔,在他以為自己的手腕就會這樣被雲皓辰捏斷時,一個溫雅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雲皓熙好笑的看着眼前的情景,在他的記憶中,貌似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向冷靜自持的弟弟露出這樣的表情。
雲皓熙溫和的說道:“皓辰,你在幹什麽?”
聽到兄長的聲音,雲皓辰瞬間松了手上的力道,玄墨離趁機抽出了自己的手腕。玄墨離擡眸看向雲皓熙,只見他的穿着和雲皓辰一模一樣,發髻也梳的一模一樣,再加上一張別無二致的臉,只覺得十分無語。
玄墨離無聲的嘆了口氣,恭敬的行禮道:“雲大公子,您怎麽來了?”
雲皓辰剛剛壓下去的怒意,在聽到這個稱呼時,又湧了上來。
看到自己弟弟神色的變化,雲皓熙想了想便說道:“你既是皓辰的朋友,又小我們一歲,我便和皓辰一樣,喚你墨離,你也稱我一聲皓熙哥哥吧。”
玄墨離溫柔的笑了笑,說道:“如此我便逾越了,皓熙哥哥來這裏是?”
雲皓熙溫雅的說道:“今晚父親設有家宴,請墨離一同前去。”
雖然雲皓熙和雲皓辰生得一張別無二致的面孔,可是面對前者時,玄墨離就會不自覺地将自己僞裝起來。他也感到很詫異,為什麽自己就能夠輕易的分辨清楚如此相似的兩個人。
聽到雲皓熙的話之後,玄墨離露出大方得體的微笑,說道:“多謝皓熙哥哥,我一定準時參加。”
雲皓熙微笑着點了點頭,看了弟弟一眼,說道:“皓辰,墨離不知道家宴設在哪裏,一會兒你和他一起去吧。”
雲皓辰向兄長微微颔首,雲皓熙笑了笑就離開了,整個院子又只剩下玄墨離和雲皓辰兩個人。院子裏炎炎夏日的空氣中透着冰冷,周圍又陷入一片靜默,只是偶爾能聽到幾聲低低的蟲鳴。
半晌之後,玄墨離突然露出一個極為魅惑的笑容,對雲皓辰說道:“皓辰哥哥,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
在雲皓辰的印象中,玄墨離的笑容,或清淺,或恬靜,或美好,或真心,卻從來沒有過這種似乎能勾魂攝魄的笑容。
雲皓辰下意識的開口說道:“對別人,不要這樣笑。”
玄墨離一怔,随即笑着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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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墨離和雲皓辰到達雲蒼劍派的大膳堂時,只有雲皓熙一人在場。整個大堂燈火輝煌,雖雕梁畫棟卻色彩古樸,很能彰顯出名門大派的風範和濃厚的歷史底蘊。
看到二人前來,雲皓熙忙迎上前來,笑着說道:“皓辰,墨離,你們來了。”
玄墨離笑着颔首,雲皓辰說道:“兄長,其他人呢?”
雲皓熙答道:“父親和淩叔叔去找魏叔叔和丹筠了,今天下午她又将你我認錯,還在鬧脾氣,魏叔叔說的話她也不聽,所以父親和淩叔叔過去勸慰了。”
聽到丹筠這個名字,雲皓辰眸光瞬間轉冷,雲皓熙無奈的說道:“墨離,我找皓辰有點事,你且在這裏稍待一下。”
雲皓辰雖不解兄長為何突然要找自己單獨說話,但還是對玄墨離說道:“我去去就來。”便跟着雲皓熙走到了一處安靜之所。
雲皓熙停下腳步,轉身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着雲皓辰,後者不解,問道:“兄長為何如此看我?”
雲皓熙不疾不徐的說道:“我知道你素來不喜與人親近,也知道你不願被丹筠糾纏,可是往昔你都能将這份不悅之情隐藏的很好,今日為何如此反常?”
雲皓辰斂眉,不置一詞。
雲皓熙繼續說道:“無論如何,他們都是父親的朋友,父親的客人,你與我都不能失了分寸。我也不是要你改變什麽,你向來性子清冷,只要還像平時一樣,就可以了。”
片刻之後,雲皓辰低聲說道:“兄長放心。”
聽到弟弟這樣說,雲皓熙放下心來,帶着弟弟回到了玄墨離身邊。此時,淩钰錦和雲靖明帶着魏卓冉父女也來到了大膳堂,玄墨離正向他們一一見禮,雲皓熙和雲皓辰見狀,也趕忙上前向幾位長輩行禮。
淩钰錦看着眼前無論是穿着打扮,還是容貌樣子都毫無二致的兩個人,瞬間滿頭黑線的同時,也起了玩鬧的心思。
淩钰錦戲谑一笑,說道:“哎呀,怎麽兩個都一模一樣,我可分不清,丹筠你能分清嗎?”
魏丹筠看着面前完全相同的兩個人,心裏不覺焦躁,每次來雲蒼劍派,她都會弄錯雲皓熙和雲皓辰。這樣下去,她的皓辰哥哥怎麽可能會喜歡上一個連自己是哪個都分不清楚的女人。
想到此處,魏丹筠無助的看了父親一眼,魏卓冉無奈的說道:“好閨女,為父是真分不清。”
魏丹筠急得眼圈微紅,可無論她怎麽仔細的打量,也覺得眼前的兩個人沒有一絲差別,不得已只好嗔道:“皓熙哥哥欺負人,明明和皓辰哥哥長得一樣,還要穿一樣的衣服,束一樣的發髻,我怎麽可能分得清,淩叔叔能分得清嗎?”
淩钰錦此時真是有點蒙,平時他總會刻意的讓兄弟二人穿不同的衣服,或者束不同的發髻,又或者帶不同的玉冠。可今日不知道兩兄弟是怎麽想的,居然把所有的東西都弄成一樣,是想故意為難魏丹筠嗎?!不過難得兩個總是一本正經的孩子想玩,他這個做叔叔的怎麽能不奉陪。
自從兩個兒子越長越大,也越來越像開始,不只是淩钰錦,就連身為父親的雲靖明也是,都有過将兩兄弟認錯的慘痛經歷,久而久之才練就成一雙雙火眼晶晶。
淩钰錦看了眼站在一旁漫不經心的玄墨離,心中突然有了個想法,也為了陪兄弟二人玩一玩,他突然說道:“墨離呢,你能分得清嗎?”
玄墨離一開始就覺得他們兄弟二人打扮成這樣,就是為了故意刁難別人。此時他也不想看着一個姑娘因分辨不出而泫然欲泣的模樣,所以一直在旁邊神游太虛。突然聽到淩钰錦提到自己的名字,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下意識的說道:“左邊的是雲皓熙,右邊的是雲皓辰。”
說完之後,滿室寂靜,玄墨離倏然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了話,趕忙抱歉的說道:“不好意思,我失言了,是皓熙哥哥和皓辰哥哥。”
雲靖明很是意外,不由得多看了玄墨離幾眼,聽淩钰錦所言,這個孩子才認識皓辰不到兩個月,而今天是第一次見到皓熙,沒想到竟能如此輕易的分清自己的兩個兒子。
聽到玄墨離的話,就連兩個當事人也吃驚不小,各有所思。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如此迅速的将二人分辨出來,玄墨離還是第一個,雲皓熙的眼中透着迷惑,而雲皓辰的眼中則是欣喜。
雲靖明說道:“魏兄,钰錦,我們先入席,讓孩子們自己說話吧。”
長輩走後,站在一旁的魏丹筠收起了傷心的情緒,細細打量一下眼前這個漂亮得有些過分的少年,不服氣的對雲氏兄弟說道:“皓熙哥哥皓辰哥哥,他也猜錯了,是不是?”
雲皓熙溫和的笑道:“墨離說對了。”
魏丹筠的眼圈又紅了,指着玄墨離輕嗔道:“你是誰,到底是怎麽猜出來的?”
面對姑娘的質問,玄墨離和婉一笑,說道:“在下只是雲二公子的一個朋友。”
魏丹筠口氣不善的說道:“一個朋友?你和皓辰哥哥認識很久了?”
玄墨離答道:“沒有,還不到兩個月。”
魏丹筠馬上浮起一副欲哭不哭的表情,任性的說道:“我都認識皓辰哥哥六年了,還沒分清,你才認識他兩個月,怎麽就能分清。皓辰哥哥偏心,一定是他教你如何分辨他和皓熙哥哥,卻不教我,我不管,你要負責教我,教會為止。”
玄墨離溫雅有禮的笑着說道:“魏小姐,雲二公子并未教過在下什麽,在下只是運氣好,這次猜對了而已,下次只怕就沒這麽好的運氣了。”
魏丹筠将信将疑的問道:“真的?”
玄墨離真誠的點了點頭,心中腹诽,沒想到冷若冰霜的雲皓辰竟然這麽讨女孩子喜歡。不過自己若是女生,應該喜歡的是笑如春風的雲皓熙吧,想到這裏又深深看了眼魏丹筠,這姑娘的品味還真是另類。
雲皓辰擰眉,冷眼看着玄墨離如此和顏悅色,耐心十足的應付着魏丹筠。近兩個月的相處,雲皓辰知道玄墨離脾氣恬靜,性情柔和,可是此時,玄墨離的這份柔情似水,用來應付女孩子,他卻覺得很刺眼。又想到傍晚十分,在客院見到玄墨離的那個笑容,倔強冷豔甚至魅惑,那麽陌生又莫名的感覺,卻更能吸引住他的目光。
看到玄墨離真誠的表情後,魏丹筠破涕為笑,跑過去挽住雲皓辰的胳膊,說道:“皓辰哥哥,明日我父親下山辦事,我們去暮溪山玩吧。”
雲皓辰下意識的就要大力的推開魏丹筠,可是被站在身邊的兄長用一個眼神制止,雲皓熙上前從魏丹筠的手中拉過弟弟,溫和的說道:“丹筠,鬧了這麽久長輩們都餓了,先入席吧。”
雖然所有人都說雲皓熙更加溫柔,可是面對他溫雅的笑容,魏丹筠就是覺得有些拘謹,只能點點頭,說道:“好吧,不過我要和皓辰哥哥坐在一起。”
雲皓熙不着痕跡的說道:“今晚是令尊的踐行宴,你應該和魏叔叔坐在一起。”
于是,魏丹筠只能坐在魏卓冉身邊,而玄墨離不情願的坐到了雲皓辰的身邊。
酒過三巡,雲靖明舉杯對玄墨離說道:“墨離,你既是皓辰的朋友,就将雲蒼當做自己的家,在這裏不要拘謹。”
玄墨離馬上舉杯回應:“多謝雲掌門。”
玄墨離擡手時,寬大的衣袂下,露出了手腕上的一片青紫抓痕,此時已經隐隐有些泛黑,無言的聲讨着下手之人的無情。對于投射在自己手腕上的視線,玄墨離神态自若,恍如未覺,猶自享受着美食。
家宴結束,玄墨離向雲靖明和淩钰錦行禮之後,特意避開了雲皓辰,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客院。雖然他已經有了內力,可是卻改變不了身體的底子,又因為連日趕路,他現在真的很疲憊。玄墨離拿了幾件幹淨的換洗衣物,走進淨室,此時他只想把自己洗幹淨,然後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覺。
客院的淨室不大,但木桶并不小,桶裏已經有下人提前準備好的熱水,玄墨離脫去衣物,将自己放松的浸在了大桶裏。直到感覺被那些熱氣熏得快要睡着之時,他才迅速的将自己清洗幹淨。
回到寝室,烏黑的長發瑩瑩滴水,玄墨離并不想睡在一片潮濕之上,只好先趴在桌上,晾晾頭發。所有客院房間的窗戶早已換上了一層薄薄的窗紗,雖然通風透光,但是并不會将屋內的事物一覽無餘,只能朦胧的看見些翦影。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剛才沐浴時的蒸蒸熱氣,還是因為今晚小酌了兩杯,此時玄墨離竟覺得有些酒意上湧,十分昏沉。本來他只是想趴在桌上晾頭發,可誰知不知不覺間竟睡着了。
月影朦胧,晚風微溫,一道修長的身影躍過東客院十二號的牆頭,就消失在院中。玄墨離入院之後便插上了院門,反正這整間客院,只有他一個人居住,所以就沒有插上房門。那條修長的身影,站在不大的院子中,盯着薄窗紗上因為燈燭而變得更加清晰的翦影,無聲的輕輕嘆息。
雲皓辰悄悄的推開玄墨離房間的木門,看着這個又一次趴在桌上睡着的少年,非常無奈。像上次一樣,雲皓辰很自然的用內力替玄墨離弄幹頭發,又輕輕抱起他放到床上。只有一點和上次不同,那就是這次雲皓辰一碰到玄墨離頭發的時候,他就醒了,整個過程他都小心翼翼的調整着自己的呼吸,不讓雲皓辰看出他的清醒。
雲皓辰幫玄墨離拉好被子,輕輕坐到床邊,擡起他布滿青紫的手腕,心疼的摩挲着。他從懷中拿出一個紫黑色的小瓶子,挑出一些淡青色的膏體,用內力加溫化開,一點點塗抹在青紫之處,又悉心的按摩直至被全部吸收。
雲皓辰并未久留,做完這一切之後,便如同來時那般毫無聲息的離開了。一躍出客院的圍牆,他就見到一個十分熟悉的身影站在不遠處的一顆楊樹下。
雲皓辰怔了一下,邁步走了過去,低聲說道:“兄長。”
雲皓熙借着銀白色的月光打量着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弟弟,淡淡的說道:“走吧。”
雲皓辰跟着兄長去了雅拙苑,雲皓熙思索了一下,說道:“皓辰,半夜翻牆可不是你會做出來的事情。”
雲皓辰略顯尴尬的說道:“兄長,我傷了他的手腕,只是去幫他擦藥。”
雲皓熙審視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在兄長的目光下,雲皓辰不自然的移開了目光,繼續說道:“他睡着了,我只能翻牆進去。”
半晌,雲皓熙輕嘆了口氣,說道:“皓辰,你明白自己在做什麽就好,不早了,回去睡吧。”
片刻之後,雲皓辰說道:“謝謝兄長。”
雲皓辰離開客院後,玄墨離就從床上坐了起來,擡起手腕看了看,受傷的地方都被仔細的塗過了藥。玄墨離靠在床頭,突然那些疲憊的感覺都不見了,不管自己做了什麽決定,面對雲皓辰這些默默的付出,他的心還是會有些觸動。
翌日清晨,淩钰錦和雲靖明一起送走了要去天水鎮辦事的魏卓冉之後,前者将雪狼帶到了剛剛結束早課的雲皓熙面前。要說淩钰錦實在是把雲皓熙和雲皓辰教育得非常好,兄弟二人将兄友弟恭,互敬互愛表現的淋漓盡致。雲皓熙看到珍稀雪狼的時候,第一個想法就是将此靈獸送給自己的弟弟雲皓辰。在淩钰錦大致說了雲皓辰拒絕接受雪狼的原因之後,雲皓熙才答應試着去馴服它。
這只雪狼雖然被落霞莊的人說得野性未除,難以馴服,可是在淩霄閣,它除了攻擊了玄墨離之外,其他時間倒是十分的安靜。或許是因為雪狼本身生長在極寒之地,性子淡漠傲然,所以很難與人親近。
雲皓熙計劃拿出幾天的時間試着與它建立感情,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雪狼很輕易的就默許了雲皓熙的靠近。淩钰錦很無語的想到,難道這就是落霞莊所有人都馴服不了的雪狼嗎?!竟如此輕易的就被皓熙馴養了,真是好沒有成就感。
雲皓熙給雪狼取名為嘯月,将嘯月和紫琉一起安置在了雲蒼劍派最大的一處草坪中放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傷勢完全好了,有了自保能力,紫琉已經不像開始時那樣,對所有人都充滿戒備了。當有陌生人靠近之時,只要不會傷害到自己,更多的時候它都會選擇高傲的視而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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