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紅粉世界034
“怎麽樣?學跳舞有趣嗎?”最後一天的聖誕大集上,蘇珊挽着薇薇安的手,視線挑剔地在攤販身上滑過。知道薇薇安昨天去見了她的舞蹈老師,有些好奇地問。
蘇珊自己并沒有學過跳舞,至少沒有老師教過,最多就是看過別人跳,但看得多了,就知道一點兒了…對于十幾歲的女孩兒來說,舞蹈總是很美,很能給人以夢幻的想象的,所以哪怕是蘇珊這個他人眼裏有些‘古怪’的女孩,也對這個很好奇呢。
“說不準,我才上了第一節 課不是嗎?”薇薇安笑了笑,又說:“不過我覺得學跳舞挺好的,可以鍛煉身體。”
蘇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鍛煉身體?嗯,很多人覺得女性的身體不适合參與到體育鍛煉中去,你看起來并不認同?”
薇薇安沒法從科學理論上解釋無論男女,鍛煉身體都是好事,主要是這個問題太複雜。在上輩子屬于常識的同時,真的要解釋起來又很難說清楚,特別是考慮到此時普通人的認知,就更麻煩了。
不過薇薇安還是非常幹脆地給出了肯定答案:“當然!我不清楚其他人的想法,但我總覺得,這個社會鼓勵男性去做的事,實際上都是有利可圖的。現在弄不清楚不重要,可以先去做。”
“哪怕是一些看起來像是‘犧牲’的事,長久看來其實也沒什麽不好…譬如對男性的嚴格要求,和對女性的放低要求,前者真的是不好的嗎,後者又真的是好的嗎?”薇薇安說着就搖了搖頭。
蘇珊沒有回答,但她眼神中的思索讓薇薇安覺得自己的話沒有變成廢話——如果是對思維已經禁锢的成人,她是不會說這樣的話的。
這個世界上最難做的事就是将一種想法塞到別人的腦子裏,特別是已經思維定型的人。而且如果蘇珊不是一個愛學習、愛思考,思維開闊的小女孩,薇薇安也不會多這個嘴。
看薇薇安和蘇珊的其他同學就知道了,算是這個時代少數受過比較好教育的女孩兒了,但她們中絕大多數也無法理解薇薇安剛剛說的非常‘淺顯’的道理…沒辦法,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就是這樣的。
“唔…你在看什麽?”薇薇安主動找話轉移了話題。
蘇珊的視線迅速地從小販身上滑過,看到了另一邊的木偶劇舞臺:“我在看木偶劇,他們演的什麽劇目?”
“哪兒?”
“那兒。”蘇珊擡了擡下巴。
薇薇安看過去,她的視力比蘇珊好不少,蘇珊太愛看書了,這年頭又沒有電燈,晚上看書多一些就可能近視——蘇珊的近視不算太厲害,而且她的父母似乎也不願意女兒戴上沉重的眼鏡,所以她沒有眼鏡。
“哦,是《多利和福斯特》,牌子上寫着呢。”薇薇安随口說道。
蘇珊也不是真的對這個感興趣,用一句‘看起來還不錯,可惜那邊人太多了,不能過去看’就結束了這個話題。那邊人确實太多了,圍了很多小孩子,幾乎将木偶劇舞臺裏三層外三層地包裹了起來。
薇薇安和蘇珊挽着手繼續向前走,蘇珊看着熱鬧的聖誕大集場面,清了清嗓子說:“人太多了,今年的冰上聖誕大集似乎比過去更熱鬧了…我上次來,還是個小孩子呢,我記得沒有這麽長的集市。”
此時各地都有集會和狂歡節的傳統,人們會在這種場合購物、舉行比賽、享受娛樂活動和聚會。美林堡作為和禮蘭王國的首都,此時的超級大都市,當然也少不了各種名目的集會和狂歡節!
‘聖誕大集’是其中一種,而且在美林堡內,聖誕大集還不止一個呢!有的教區甚至內部就有自己的聖誕大集!
至于‘冰上聖誕大集’,這是比較稀罕的一個聖誕大集了,因為它并非每年舉辦,這要看當年的情況允不允許——‘冰上聖誕大集’,顧名思義就是在冰面上舉行的,這需要那年的冬天足夠冷,能夠在聖誕節前後将多弗利河的水面凍得結結實實的。
凍硬了的河面不只是可以用來溜冰,更是在繁華地區憑空增加了一大塊狹長空地。那相當适合舉行集會,冰上聖誕大集就是這樣舉行的。
今年的冰上聖誕大集是在聖誕節前3天才确定下來要辦的,當時确定冰面凍得足夠奔馳的馬車跑過也不會有任何問題後,就有許多臨時的棚屋搭建了起來。這些棚屋在聖誕大集上都屬于‘豪華建築’,至少相較于推車小販或者街頭藝人,它們夠豪華的了。
商販們為聖誕大集而瘋狂,花了一周時間準備各種商品,其中最多的是吃的喝的。還有藝人們,要知道這種熱鬧的集會和狂歡節可是藝人們的‘旺季’,不少流浪馬戲團甚至就是根據各地的集會和狂歡節确定一年到頭的流浪路線呢!
不只是商販和藝人,靠着這樣的大活動獲利的人還有很多。比如說‘船工’——雖然因為多弗利河封凍,他們都沒法工作了,看起來很糟糕,但其實他們挺開心河道冰封的。前提是要冰封的厲害,不要凍住了,卻無法開冰上聖誕大集。
船工們是河道上的‘地頭蛇’,冰上聖誕大集的籌備委員會也不願意和一大堆強壯魁梧、不怕惹事的船工對着幹,所以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提早在要舉辦大集的河段岸邊破冰,然後又在少數幾個點搭橋。
想要逛冰上聖誕大集的人沒辦法,要過橋的話只能交入場費…當然,他們不認為這是入場費,畢竟這并不是他們的‘場子’。他們認為這是過橋費,過橋費在此時非常常見,美林堡城內的大橋,基本都會收取過橋費。都是誰修建的大橋,這份收益就歸誰,非常合理。
薇薇安是第一次來冰上聖誕大集,過去奧斯汀夫婦覺得她太小了,即使有他們陪着,也會回避這樣熱鬧複雜的場合。
她回憶着自己在報紙上看到的消息,說:“我第一次來,不過确實人很多…這樣說來倒是挺可惜的,今年可能會是最後一次冰上聖誕大集了。”
蘇珊驚訝:“什麽?為什麽?”
薇薇安有點兒走神,她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個扒手在扒竊,但又不太确定。勉強回答:“哦,是報紙上說的,古美林堡橋要拆除了,等到那座橋拆除,多弗利河會流的順暢很多。那樣的話,多弗利河就很難再結這樣結實的冰面了。”
“聽起來是挺可惜的…”雖然是這樣說,蘇珊卻沒有真的在意這件事。對她們這樣的孩子來說,‘最後一次的xxx’也很難有什麽觸動,而且美林堡足夠繁華,也不至于太在乎一個冰上聖誕大集。
相比起為‘最後一次冰上聖誕大集’而惆悵,她看起來對左邊一家棚屋酒吧更有興趣。她饒有興致地盯着棚屋酒吧門上挂着的牌子,上面寫着‘啤酒、杜松子酒、葡萄酒和白蘭地,無牌照經營,無需酒稅’的字樣。
時不時有人推開那扇門走進去,洩露出裏面嘈雜的人聲。
“薇薇安。”
“什麽?”
“你嘗試過酒精嗎?”
薇薇安好不容易從扒手的事裏回過神來,順着蘇珊的視線看過去,很自然地搖頭:“沒有,我沒有過…我想那不是我們這個年紀該接觸的東西,不是麽?”
其實不一定,類似淡啤酒之類的‘飲料’,在這個時代可比喝水安全多了,很多人也确實是用淡啤酒代替很難獲取的淨水(真正幹淨的水,而不是看起來幹淨)。薇薇安盡量确保自己喝的是水,這是她上輩子的習慣留存,但在她沒有恢複上輩子的記憶時,奧斯汀夫婦總給她喝過那麽幾次淡啤酒。
不過她的回答也不能算錯,因為在此時的人眼裏,‘淡啤酒’不能算酒,甚至算飲料也很勉強。給人的感覺大概和‘純淨水’‘礦泉水’差不多?薇薇安上輩子那會兒也不會有誰覺得不在家燒開水喝,而是在商店買純淨水、礦泉水喝,就是在喝飲料。
“哦,其實我挺想試試的。”蘇珊露出躍躍欲試的表情。
薇薇安表情微妙,怎麽說呢,意外又不意外…雖然看起來是個書呆子式的乖乖女,但話說回來,這年頭這樣的女孩兒本來就夠‘與衆不同’,甚至叛逆了——一個精通提姆文,擅長外語、寫作等功課,博學多才的女孩兒?哼哼……
“板栗板栗!熱乎乎的板栗!20個才1便士啊!”
“熱辣辣的姜餅!只要吃一塊便暖和!”
“來來來!看看啊!熱氣騰騰的烤土豆!可以擲硬幣!”
“喲喂!喲喂!來買姜汁啤酒吧!半便士可買一杯!最好的姜汁啤酒!”
薇薇安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的時候,一陣食物叫賣吆喝聲吸引了蘇珊的注意,她朝賣姜汁啤酒的攤販走去,讓薇薇安大大松了口氣。
賣姜汁啤酒的小推車屬于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小販,他的面前支着一輛小推車,小推車上只有一只中等大小的桃花心木酒桶,酒桶的銅手柄擦的閃閃發亮。蘇珊走過去遞了一枚半便士的硬幣,那小販就為她舀了一杯姜汁啤酒。
薇薇安不會阻止蘇珊嘗試這種‘飲料’(在此時的人眼裏,這大概裏也算不上真正的酒),但她自己不會嘗試。她假裝對啤酒小攤旁賣的棒棒糖和胡椒薄荷棒感興趣,視線在那些看起來還不錯的糖果上游移不定。
“你喜歡棒棒糖?那也太孩子氣了吧。”飲下一大口姜汁啤酒,蘇珊說。
薇薇安對棒棒糖當然沒什麽興趣,應該說,相較于此時絕大多數人對各種甜食的迷戀,她屬于少數對這些東西沒什麽興趣的。
“哦,沒什麽,我只是看看…媽媽不讓我在大集上買食物。”薇薇安連忙搖頭。當着攤販的面她不好說,等到稍微走開了一些,她才說了奧斯汀夫人以前也曾賣過冰淇淋,很清楚外面賣食物的攤販多髒的事。
不是說所有熟食攤販都不衛生,但确實大多數都不幹淨。
蘇珊點點頭:“這個我相信,吉米上次在劇院外吃了餡餅,回家就拉肚子了…”
吉米是蘇珊的一個哥哥,不過她說起這件事也不像是很在乎的樣子…主要是這時的人對食品衛生都沒有太多概念的,就連很多富人的生活環境也不能保證家裏烹饪的食物就一定幹淨又衛生,于是這種事也就無所謂了。
當然,有人講究這些也沒什麽,不會被當成怪人…畢竟這是個各種想法都在發展的時代。
薇薇安和蘇珊又逛了一會兒,看了一場鬥雞,她們還‘小賭’了一把,真的是‘小賭’,每人才一個便士,賭不同的對象贏——與其說是在賭,不如說是測試誰的運氣更好一些。
之後還去坐了旋轉木馬,這可真是個相當受歡迎的娛樂設施,薇薇安和蘇珊排隊好一會兒才買票進場。不過這個時候好像還沒有将蒸汽機運用到旋轉木馬上,所以聖誕大集上的旋轉木馬是靠畜力+人力驅動的,一次也不能上太多人。
在此時這算是非常新潮有趣的玩具了,薇薇安和蘇珊坐了一趟,都心滿意足。
“瞧!那是什麽?”薇薇安四處張望着,忽然看到了旋轉木馬不遠處有一個攤子,擺放了好幾個大浴盆,浴盆裏盛放着谷糠,一些孩子們就在那些浴盆裏撲騰着…嗯?19世紀版海洋球?
薇薇安第一次看那個,覺得真的挺新鮮的…感覺後世挺多娛樂項目,此時都能看到雛形了。或者說,一切當代的流行,都應該有個‘歷史悠久’的前身。
“從沒見過呢…可惜,似乎是專給小孩子玩兒,只有小孩子才會覺得有意思的那種。”蘇珊應該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游樂設施,搖了搖頭。
她們之後又玩兒了幾種游樂設施,最後蘇珊選擇了賣咖啡的小攤吃飯,要了茶和三明治。她茶喝的不多,因為出來玩兒,很不方便上廁所。而薇薇安則是從裙子口袋裏拿出了一包松餅和一些堅果,然後她也要了一些茶。
“哦,我以為你什麽吃的喝的都不會買呢!”蘇珊打趣薇薇安。
薇薇安挑了挑眉:“當然不是,嗯,至少茶還是可以的。我想,唯一的問題也不過是喝到樹葉泡的水,不是嗎?”
和禮蘭王國喝茶是比較符合薇薇安的口味的,一般不會加什麽,就是普通的茶。放糖奶之類的當然也有,但那薇薇安也不讨厭——過去茶葉很貴,所以有錢人放茶葉也是很吝啬的,茶水就很寡淡,需要放入不少的糖奶調味。但如今茶葉已經很便宜了,就連窮人也大都喝茶呢。
普通的茶水,就是開水加上茶葉,而燒開的水有問題的可能性不大,高溫能解決大多數食品衛生問題了。不過此時茶葉摻假,甚至全假的情況還挺常見的。小販喜歡用各種灌木植物的幹葉子冒充茶葉,比較危險的是有的葉子顏色不合适,得用銅綠或者紅丹染色。
不過染色葉子終究比較少見,不是因為茶葉商有良心,而是染色也是成本,直接用更合适的幹葉子不好麽?
當下正是食物造假的第一個高峰期(化學的發展、工人對半成的速食食物的需求等,都推動了這個),茶葉的造假在其中根本不足挂齒。至少相比用鉛增甜的葡萄酒,用白垩增白的牛奶,用磚灰增稠的可可,原材料可疑的染色香腸,确實不怎麽危險。
蘇珊不太了解食品造假的事,受限于傳播途徑以及食品安全意識的問題,這個時候的人大多對這個沒什麽概念。薇薇安是現代人,倒是對這種‘近代黑歷史’有過一些碎片化的了解。
不過她平常基本不提這些,因為了解了之後除了心裏不舒服外,其實也沒什麽用。
“什麽?樹葉泡水?我不太明白……”
在蘇珊的不斷追問下,薇薇安才挑了幾種不那麽重口味的食品造假方式說給她聽…蘇珊、蘇珊就覺得一瞬間三明治不是那麽好吃了——真不知道三明治用的面包和熏肉是怎麽做出來的。
“我說過的,不應該告訴你,有些事不說出來或許會好一些。”薇薇安小聲說着,搖了搖頭。
不過她還是安慰了蘇珊:“不一定真的有問題,總有值得尊敬的人,不是嗎?”
看起來蘇珊有被安慰到,剩下的三明治還是吃了的。只是她好像有點兒沮喪…不過她的沮喪也沒維持多久,在離開賣咖啡的小攤之後,她就被一場棍棒游戲吸引了注意力——這是本次冰上聖誕大集的重要比賽之一,早早就在報紙上宣傳過了。
參與者要在額頭用草繩固定一只陶制的小盤子,然後互相用棍棒混戰,被擊碎小盤子的人淘汰,最終累計擊碎最多小盤子的人獲勝。據說獲勝的人可以得到一頂優質的絲綢禮帽,而前十名都可以獲得2先令獎金。
當然,可能是為了避免場面過于暴力,釀成死亡事件,棍棒游戲規定被擊碎盤子的人如流血超過一寸,動手的人成績就無效了。不能說這樣就不會流血了,只是說大家主觀上會盡量避免糟糕的事。
從薇薇安的角度來說棍棒游戲還勉強能接受,畢竟本質不是沖着傷害去的。而要說危險,其實不見得比後世的一些格鬥項目更危險,競技項目的緊張興奮卻更甚。
這可能是現場觀看的原因?
不過,棍棒游戲之後的項目就不太讓薇薇安喜歡了。
“大家好像都喜歡暴力游戲?不得不說,這太糟糕了。”擠進了幾個最有人氣的場地之後,薇薇安有些難以接受。
蘇珊沒她那麽震驚,但也不太好看:“是的,大家都喜歡那一套,一直如此。”
相比起薇薇安,蘇珊算是‘見過世面’一些,看過的各種表演。無論是街頭的,還是專門的場所的,都多看過一些。非要總結一下的話,現在的人還真是最喜歡暴力游戲。
鬥雞、逗熊、逗牛、捕鼠游戲…名目繁多。
薇薇安看到了戴着金屬嘴刺的鬥雞互相攻擊,在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中互相撕下血肉。還有放出訓練過的犬只,去攻擊用鏈子拴住的小公牛,成功的狗可以讓小公牛遍體鱗傷,奄奄一息後送去屠宰了事,而失敗的狗則會被牛頂翻天,肚皮被劃開,或者脊椎被摔斷……
說實話,真的很惡心,她都是看一眼就往外退,之後看到特別有人氣的場地就不再湊上去了。
但所有人都很喜歡,至少絕大多數人都不覺得殘忍。他們很多都不止是單純的觀衆,還參與了投注,為自己的賭注大喊大叫、臉紅脖子粗。
大概這個時候能比暴力游戲更有人氣的就是畸形秀了,不過畸形秀的人氣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它比較難得,不太容易看到。暴力游戲就不同了,任何集會和狂歡節,還有那些‘一便士小劇院’裏、酒吧裏,都很常見,随時都能‘享受’。
“我不想再看這些了。”薇薇安說。
蘇珊也同意,之後她們選擇再看看大集上售賣的商品,或許有平常不容易見到的有趣商品呢——當下還是個商品流通不便的時代,一件商品只會在某個大集上找到,實在不足為奇。
不過這次冰上聖誕大集的商品有點兒讓她們失望了,最終蘇珊只買了一些蕾絲,為她的半靴挑選的,蕾絲半靴一直非常流行。
至于薇薇安,她買了一盒制作精巧的拼圖。此時的拼圖沒有後世那麽‘刁鑽’,需要拼的時間大多都維持在一個合适的長度。比如她這次買的這盒拼圖,算是很複雜的了,可哪怕她不是什麽拼圖高手,也只需要兩三個小時就能拼完了。
蘇珊對這盒拼圖也很感興趣,薇薇安答應等拼完,就借給她拼。作為回報,她繼續貢獻自己的‘一便士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