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 24
第二天, 阿墨就訂票回了H市。她把行李往家裏一放，來不及做任何的休息, 就開車回泛亞文化去找Luna。
她站在Luna的門前, 深呼吸, 然後擡了手敲門。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怎樣，她聽到Luna的那聲“進”, 和之前也很不一樣。
Luna拎着文件夾, 似乎要洩憤一樣往桌子上一摔，但還是貌似平靜地将文件夾輕輕放了下來。
暴風雨前的平靜。
“說。”
Luna雙手抱在胸前看着阿墨。
阿墨能感受到Luna的怨氣，火山的熔漿距離大爆發僅僅剩下了薄薄的一層。阿墨謹慎地控制着自己的措辭, 害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殃及了全人類。
“我跟李喬在一起了。”
Luna深深吸了口氣, 克制着情緒吐出兩個字：
“時間。”
“錄完節目後，我們私下吃了一頓飯。後來他跟我表白, 我們就……在一塊了。”
Luna繞着她的椅子走了一圈，速度越來越快，“那就意味着，一個多月……一個多月的時間，你都在瞞着我？這也就是沒出什麽事沒被拍到什麽, 一旦被拍到了怎麽辦？誰來替你負擔由此引發的所有後果和責任？”
“對不起。”阿墨低下頭。
她的嘴唇顫了一下，思考良久, 還是擡起頭來道：“我可能還是沒有大紅的潛質。因為我做不到克制自己，經常做不到。是我對不起你，一直那麽看好我，栽培我。”
Luna擺了擺手, “算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給我點時間，我想想接下來應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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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墨咬緊了嘴唇。
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覺得眼前的Luna似乎衰老了許多。雖然名義上還是三十多歲，雖然指甲還是濃烈的大紅，雖然衣着還是幹練的套裝……但有些東西還是潛移默化地改變了。
對不起。
對不起。
腦海裏只剩下這樣三個字。
她感覺到了嘴裏的血腥氣，漸漸彌漫在唇齒間，有種食生肉的生猛感。
她不知道該怎麽辦。
“Luna姐，你帶我也有将近一年的時間了。我特別感激你，至少通過這種打造、包括參加這個節目，真的有更多的人認識了我喜歡了我。可是我覺得，我是真的沒有那種大紅的潛質，我很多時候連逼着自己做不順心的事情都做不到。雖然我也很想紅，但我可能真的做不到你希望的那樣……”
“我們希望的那樣。”歇了一口氣，阿墨補充。
“我知道你也很累，你一直在幫我想各種辦法各種路數。合作了一年是情分，但我也知道，你不得不為了利益服務。所以，如果你最後的決定是終止我們的合作，那就直接告訴我，我能夠理解的。我只要回歸原先的生活就好。”
Luna放下揉按着太陽穴的手，看向阿墨。
“我知道了。你讓我再想想，明天十二點之前，我會給你答複的。”
她的眼神裏是阿墨極少見的溫柔。
次日午後。
“一年約終止後，我可能不會再續約了。到時候，面上我們就講發展理念不同，這樣對彼此都好。”
“好的。”阿墨微笑着回應。
其實雙方都心知肚明。Luna想要和她解除合同并不一定是這兩天才做出的決定，而是看着接了綜藝仍然沒有太多起色後慢慢形成了的想法。遇到阿墨和李喬的事情，是一個導火索，也是一個借口，在它的掩護下兩個人心照不宣，阿墨更不會輕易把Luna的算盤全部講出來。
那沒有意義。
Luna的臉上卻沒有笑意。她今天的口紅化的很淺，估計中飯吃掉後沒再及時補，顯得唇色有些蒼白。
她指了下門，“你把門關上，我想跟你說幾句話。”
Luna淡淡地看着阿墨。阿墨真是為了電影為了大熒幕而生的胚子，不但臉小，而且面部線條即使是做大表情也流暢分明。她白皙纖瘦，皮膚不帶妝也那麽完美，一雙眼睛彎彎的頗有靈氣。
她開了口，思索着慢慢地說：“我很看好你，不然當初也不會主動請纓帶你這一年。你演的很好，但能拿到手的文藝片太小衆，電視劇商業片又沒有那麽好的資源。以後有好的資源，你千萬要知道抓住——”
Luna認真地看着阿墨。
“你一定可以紅的。只是對不起，我幫不了你太多。”
阿墨輕聲說：“我知道……我都理解的。你也有公司的指标需要完成，不值得在我身上耽誤太多時間的。再當我的經紀人，咱倆就只能抱在一起吃土啦。”
阿墨伸出手抱住了Luna，“對不起，是我做的不夠好，讓你失望了。”
Luna拍拍她的後背，柔聲說：“怎麽會，雖然我帶的人裏，你現在是最不火的一個，但是我覺得和你最投緣。而且我相信，你将來一定可以做到比她們都好。硬實力才是真的。”
阿墨親了一下Luna，“寶貝你真會說話。要真有一天火了，我就請你吃大餐。吃那種裝逼專用的，火之前請不起的。好不好？”
聽到“裝逼專用”這四個字，Luna就想到了兩個人站在五道營看京兆尹的時候。當時Luna剛剛做阿墨的經紀人，阿墨不過是個中戲畢業一年、片酬幾十萬的小姑娘。兩人選在五道口吃素餐，站在胡同口看到“京兆尹”的牌子。
——“我查查大衆點評，這家好像很有名。”阿墨掏出手機。
——“太貴啦，吃不起。”
——“哇，人均一千多？見鬼啦，有一千多吃素食我還不如給自己買件衣服。”
——“沒關系啦，等我帶完你，說不定這點錢在你看來就不算錢了。”
——“哈哈哈你看，什麽東西下面都有裝逼犯。‘想每頓吃素餐很方便呀，京兆尹這個價位北京有很多……’真的不彰顯一下自己的富裕能死。”
——“好啦好啦我們去吃別的吧，這邊我曉得有一家，走……“
一幕幕光影在兩人的腦海裏閃過。
Luna暗暗地想，也許我也該說一句對不起吧，帶了你一年，就要以這樣的方式離開。她心裏清楚帶阿墨是一個放長線的過程，可是現在越發急躁的商業規律容不得她這樣做。
阿墨則暗暗地想，話說，你帶我這一年之後，我身價還真的上去了一些，翻了接近一翻吧。
我雖然依然不是什麽超級巨星，可現在請你吃頓京兆尹，可比之前寬裕多啦。
那天晚上，阿墨一直在忙着交接的事宜，要和Luna解除合同，要聯絡新的經紀人。她想，自己也沒什麽特別的要求，只要好好拍戲做點活動就好，經紀人讓公司重新分配就可以。沒了那麽多活動，自己也不需要那麽多助理之類的工作人員了，她其實完全可以自己來親自做很多事情。
當然，離開Luna意味着會減少一定的經紀資源，比如各色活動和綜藝節目，相應地在曝光率等方面有點問題。不過，她的所有影視資源都是憑着自己的實力試鏡試出來的。安身立命的本事來自自己，因此阿墨也絲毫不怕之後在這個圈子沒有一口飯吃。
阿墨正準備把解除合同的同意書、讓公司重新分配經紀人的請求書都掃描一下，再發給工作人員。就在這時，她聽到有人敲門。
“請進。”
她微笑着看過去，竟然是安妮。安妮比Luna來的還要晚一個禮拜，是剛畢業的大學生，阿墨猜她要去和Luna繼續做拍檔帶新的藝人。
“阿墨姐，我跟你商量件事情。”
“你說。”她猜測是解約的告別，連請安妮吃頓飯的話都準備好了。
“Luna姐和您的合同到期了，但是我想繼續跟着你幹。還做助理，或者做經紀人，我都可以的。我不想跟你分開。”
阿墨有點驚訝。跟着自己有什麽前途？一個普通的演員，做起經紀人來也不如鮮肉小花那樣報酬豐厚。這報酬不僅僅是金錢分成上的，更是那些無形的東西上的，比如大量粉絲的關注、無形的虛榮心等等。
“你确定？嗯……你為什麽跟着我啊。雖然我很開心，但是我竟然想不出來理由呢。”阿墨認真地說，然後指了下前面的椅子，“跟我不用客氣，你自己拉個椅子坐。”
安妮拉了把椅子過來，和她面對面坐着。“我覺得跟着你很開心啊。因為你和那些藝人不一樣。對旁邊的人很好。”
阿墨看看她，“那要是你的發展前景并不好，怎麽辦？”
安妮搖搖頭，“我也沒什麽宏偉的志向，我只是想踏實做一點喜歡的事情。再說，我和Luna姐一樣，相信你肯定有受到大家全面的肯定，真正大火的一天。你這麽年輕，演的這麽好，沒有問題的。”
阿墨笑了，伸手摸了摸安妮的頭發，“好啦，你願意跟着我，那是我的榮幸。那你做我經紀人吧，我們倆可以接着好好幹。回去吧，我再寫點東西。”
她抽出了重新分配經紀人的請求書，改了一份把安妮改做經紀人的建議，然後掃描，發送到藝人部總監那裏。點了“發送”鍵之後她覺得輕快了不少，似乎在前面，有一個新的階段在等着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