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 10
又要錄節目了，這次居然連續錄三天。
阿墨打開工作計劃表，長長地嘆息一聲。她開始思考自己有沒有必要把鹿小葵那句洗腦而魔性的“加油！”當作每天起床的鬧鈴，讓自己對這充實的過頭的工作少一點抵觸情緒。
節目組又是用這樣緊趕慢趕的錄制方式來迎合觀衆們“哇他們在一起了”的期望……怎麽可能呢，這更像是對觀衆感情的欺騙。
阿墨搖搖頭，放下了手邊的《數學分析》。她終于大概看完了一遍這本曾經的教材，并且驚訝地發現那些自己本以為已經忘了個一幹二淨的東西，居然看一看都能回想的起來。她還以為自己的腦子裏只剩下積分的幾種基本算法呢。
回想起來紅皮的教科書和自己圓珠筆勾畫的印子。
回想起來第二教學樓一層那個講數分的大教室。
回想起來那個快退休的老教授，講着習題最後總會突然扯到自己在德國游歷的經歷，各個數學家的奇聞異事，最後跑題跑到十萬八千裏。
只不過隔了幾年，可想從記憶裏打撈，又覺得是那麽遙遠的事情啊……
阿墨看了下表。九點半。這是他們約定俗成打電話的時間。阿墨拿起手機，撥通了他的電話。
她覺得李喬的手機號碼已經要成為自己通話記錄裏出現頻率最高的幾個名字之一了，僅次于高居不下的Luna。工作裏別的人還是微信聯系多一些。
還記得上次李喬同自己講，現在是大賽後的恢複時期，相對閑一點，因此也得以參加這個節目。若是平常訓練，一周七天時間只能有半天到一天的休息時間。
而如今的調整時期，也依然保持着一定的訓練量。不比其他的職業，可以玩的痛快沒有包袱。其實在國外，運動員的休息時間相對會更長，但由此也會帶來某些訓練上的問題，不如中國的封閉訓練那樣嚴格那樣能出成績。
對此只能說，弊兮利所倚，利兮弊所伏了。
他接通了電話。“Hi，阿墨。”
“Hello，現在不忙吧？忙的話我回頭打給你，沒什麽要緊事。”
“不忙的，你講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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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墨翻翻手頭的數分書，“數學分析我大概看了一下，應該可以教你啦。每周找一點時間，把基礎的部分講好看好，做幾道題，應該就沒問題了。”
“好的，麻煩你了。”他感激地說。
“但是我現在在考慮時間的問題。我們明天要連着錄三天節目，錄制的過程我覺得還是不要講題比較好。因為之前的幾期都沒有相關的鋪墊，一下子講起來覺得突然，胡導他們說不定還會要求補鏡頭，很麻煩。”
他忙道：“那聽你的，我們可以就私下講就好，不用放到節目裏去。”
“然後，”阿墨又看向了日程表，“其實這個月內私下都好說，我在H市的時間也比較多。但是以後，你要恢複正常的訓練，我十月底也要進組拍一個戲，可能時間就比較難安排。到時候我可以在網絡上告訴你要看的部分和要做的題，你自己慢慢來就好了。到時候，不太明白的随時問我吧。”
“嗯。等到十月底我也要正常訓練了。應該，還有高原和冬訓。你要拍什麽類型的電影啊？”他好奇地問。
“古裝，演雙女主。這是賈東尼導演的片子，機會難得，能夠争取到出演的機會，都感覺已經是很幸運的事情了。”
為了這部片子，她經過了數次試鏡，最終在一群演員當中脫穎而出。這樣的機會，她格外珍惜。
阿墨補了一句：“對了，你女神會來做主角哦。”
電話那頭傳來迷茫的“啊”的一聲。她解釋道：“晚晚啦，和我一起演雙女主。她看好這個劇本很久了。”
還是不要跟李喬講他女神帶資進組，只經過了一輪程序性試鏡的事情了吧。
“哎呀你怎麽還記得這些事情……那是跟拍亂講的。”他有些不好意思。
然後小心翼翼問道：“你還在在乎這個啊？”
她輕輕哼了一聲。
“嗯，總之我們錄節目的第一天，你的Follow PD就對我說，那是你的女神啊之類的。雖然我們只是錄個節目，但聽到這種話，還是有點不爽的。你也一定能理解我說的話吧。”
阿墨微微嘟起嘴巴，等着他的回應。
“以後再有人問，我就都告訴他們，你就是我的女神，好不好？”他試圖讓她開心些。
她不答話，故作生氣地輕聲說了句“虛僞”。
他溫柔地安慰道：“好啦，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的。乖啦。”
她的心被那一句話撩撥的怦怦直跳。
“那我聽你的話，以後不提這件事了。”得到那個回應，她感覺頗為心滿意足，仿佛與他之間的距離又被縮短了一點。
她柔和地說：“明天錄制要來我家裏，我一會兒好好收拾一下。我看劇本上還說要做點飯啊之類的，我平時很少開火，做的也不好，到時候你多擔待啊。”
李喬終于忍不住說：“阿墨，說真的你也太謙虛了。很多事情都是，我感覺你已經做的特別好了，但是你還是很沒安全感。其實你真的已經很好了。”
阿墨沉默了一下，輕輕地道：“可能我已經習慣了這種說話方式吧。畢竟，”
她搖搖頭，苦笑了一下，“這是我生存最簡單的法則。”
其實在私下面對李喬的時候她還是保留着自我的，她喜歡幫他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有着好感就撩一下看他的反應。但有的時候，在圈子裏面刻意經營的那一套還是會用在這些熟悉的人身上。比如唯唯諾諾，比如謙讓和後退。
Luna總是在給她營造這樣的标簽，偶爾真性情小脾氣，但更多的時候是溫文爾雅風和日麗的女性形象。她深知Luna的好意，Luna是在根據自己包裝的經驗選取一個能争取到利益最大化的人設。
但她也深知這種人設崩起來會有多快。
她根本不是這一類的人。
而此時，Vivian正在電腦前看着從H市到J市的機票。她的鼠标在“購票”鍵上停了半晌，還是松開了手，輕輕揉着額頭。
頭有些痛。
她的力道越來越大。
然後突然放開手，果斷地買下了明天上午九點去J市的商務艙，然後打電話給了周南。
電話響了兩三下就接了，她聽到那個沙啞而低沉的聲音：“什麽事？”
周南的聲音還真是越來越朝着老煙槍的方向發展了。不知道現在煙一天抽幾包。
“明天，我想去你那裏借住兩天時間。如果不方便的話，我現在就定酒店了。”Vivian用閑出來的一只手擺弄着桌上的鋼筆。鋼筆在指間轉了幾下，就沉重地落在原木的桌子上。
“你随時來都可以。歡迎。”
她淡淡地道：“我這不是怕打擾了你和你現任的女朋友嗎，不敢貿然地去。你那邊，現在只有你住？”
“也不是。你如果來了，我就不讓她來就好。”
“那還是算了。我自己訂酒店。打擾你們的春宵，我擔不起這個責任。”
她的語氣轉歸清冷。手上玩着的鋼筆停下來。她挺起了脊梁，整個人的身段從懶散變成高傲和矜持。
“我明天想去找你，什麽時候有時間。”
“晚上來我辦公室吧，還是老樣子，302房間。我六點半開始要上兩堂課。這次想說點什麽？”
“你猜。”
周南停頓了一會兒。“我相信你不會像一年前那樣來告訴我要積極向上繼續生活了吧。去年那一陣子你總來找我，然後找一些奇怪的話題和我辯論，反駁我的觀點，然後對我說你變了啊，你太憤世嫉俗之類的話。今年，應該懂事一點了吧。”
“你覺得什麽叫懂事。”
Vivian低低地說。她覺得自己在壓抑着胸口的某種東西。發洩出來應該沒什麽意義，不如讓那些東西都默默沉入心裏最深的池底。
“懂事就是，不再用你的想法要求我。你沒經歷過我所經歷的事情，我也不求你有可能理解我現在的想法和所做所為。我本來以為在J大四年，你應該很明白這個道理。”
Vivian看向了窗外。那裏是連綿不絕的海，和深沉的像大海深處的夜色。
“今年的我和去年肯定不一樣了。但這不意味着我會更正掉對你的評價。只能說，我現在明白有果必然有種下的因，但這個因就必然結出這個果，我依然是不信的。不過……這終歸是你的個人選擇，幹涉無用，我就不白費力氣了。”
她的聲音蒙上了灰藍的色調。
“這是好事，這證明你朝着成熟女性的道路又邁出了一步。”
周南最近真是病的不輕。
Vivian“切”了一聲。“你少抽點煙啊，我得收拾行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