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 2
J市的九月依然有着浮躁的熱氣。不過難得地這一天沒有霧霾，天空是一片澄澈的淺藍。提前一天到達，阿墨站在賓館房間裏看着落地窗外的天空，仿佛看到H市緊挨着的海——也是藍到沁人心脾，特別是陽光一灑下來的時候，晶瑩的白光跳躍着，茫茫的一片頗為可愛。
可是看了沒多久她就想到了自己依然行動困難的右腳。糟糕，難道自己第一次錄所謂“明星戀愛綜藝”就要這副半個殘廢的樣子？
阿墨只有祈禱第二天早上醒來後一切恢複常态，最好自己還能成功穿上那雙二十厘米的高跟鞋……沒錯，阿墨就是這樣的樂觀，甚至經常不切實際，她不顧助理的勸阻，依然賊心不死地把那雙害了她的鞋包好了悄悄帶來J市。
當然了，正如一個阿墨之外的正常人能夠猜想到的那樣，到了第二天，奇跡沒有發生。
于是周一上午十點節目首次錄制的時候，李喬見到的是一個一瘸一拐的……所謂女明星。
腳都傷了居然還要穿坡跟鞋。
他只看過她一部青春電影，覺得她的面孔很經得起熒幕的放大，但覺得沒那麽驚豔——不過倒也稱得上膚白貌美了。
可是真人的美是更真誠更實在的打動。她穿一條黑色的無袖連衣裙，戴一條珍珠項鏈，襯的她更是膚白勝雪。那麽近的距離看過去，不管是面龐還是身體線條，都挑不出分毫的毛病。
而阿墨對李喬的觀感也很類似。現實中他的身高更有震懾力，五官的深邃程度也更加明顯。特別是那種穿衣顯瘦的身材……她不由得想到了前段時間惡補的比賽視頻裏，他一身肌肉的樣子。
總之一看過去，就能給顏控的阿墨留下富于魅力的印象。
他主動走下臺階去扶了她一把帶她上來。阿墨感受到他胳膊的堅實有力，仿佛只要有了這樣的依靠，就可以不管不顧掉世界上的許多事情一樣。
只是，自己一蹦一跳的樣子實在有些狼狽。她努力地放慢動作，小心地調整步伐，不希望自己在這個還有些熱的九月汗濕了衣服。
“謝謝……不好意思啊。”終于坐（挪）進餐廳的阿墨說。
“沒事，是拍戲傷到了麽？”李喬關切地問道。
“嗯……”
這該怎麽回答呢？難不成告訴他，是為了站在他旁邊不顯得太突兀，也是為了感受一下接近兩米的空氣是不是更清新，找出自己一時頭腦發昏買下的高跟鞋試穿，最後把腳給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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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在家試鞋，結果寸勁兒了，一下子扭了。”
阿墨連忙笑着回應，順便拿起桌子上的水壺給兩人都分別倒了檸檬水。用餘光搜索了一下四周——
好家夥，視線所及之處至少有五臺攝像機跟拍。沒有提醒，也不知道現在算不算正式開機。
“這一次還挺突然的啊。這麽多攝像機，可能會有點不習慣吧。”
阿墨自己都覺得自己在沒話找話說。
“對啊，之前我還接到信息，以為是別的人來，前幾天才聽說剛換成你。”
“晚晚，他女神呢。”他的跟拍導演在機器後面插了句嘴，用不知是當真漫不經心還是等着看熱鬧的語氣。
阿墨拿着水杯的手頓了一下，然後又不動聲色地告訴自己“別搭理這種沒用的話”，
氣氛登時陷入了尴尬的冰點。正在喝水的阿墨，拿着杯子的手在空中停頓了一瞬。
這尬聊能力……也是沒誰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
瞬時李喬在她心目中的顏值都被這句話拖的拉下了幾百個點，逼近跌停線。
楊晚晚幾乎是她內心裏最反感的一位演員了——她讨厭那種不拿實力說話，靠着男人和晨星娛樂鋪天蓋地的營銷走到高位的人。無奈啊，自己好好演戲，也拿過國內一流的獎項，結果在衆人耳中都不過是個少有人聽聞的角色罷了。
雖然阿墨一直在學會接受學會欣賞她，甚至學習一下人家爆紅的能力所在。可是她克制不住自己的第一印象作怪，總沒法特別平和地看待這個人物。
助理安妮沖着阿墨使了個眼色，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搖搖頭。阿墨豈能不明白她的暗示，但她決定——
裝作沒看見。
阿墨保持着微笑的弧度問李喬：“晚晚是你女神呀？”
他愣了一下，“算是吧。”
阿墨湊上前去，壓低了聲音，“之前沒怎麽約會過吧？”
他點點頭。“經歷不多，還要多學習。”
阿墨臉上顯現出諒解的笑容，又帶着一絲不易被察覺的狡黠，“沒關系，那今天我就先教給你一個約會裏的道理。當着我的面，說你的女神是別人，是一件特別不禮貌的事情。”
她輕輕挑了下眉毛，右手支着頭，“你明白了麽？”
不知道怎地，眼前這個二十四歲的大男孩，竟忽地勾起了她逗弄的欲望。或許是他在鏡頭前有着圈內那些人沒有的笨拙與拘束——一看便是一直被在泳池裏保護的很好的樣子，一心訓練，對人情世故甚至都沒多少通曉。
阿墨滿意地看着他驚慌失措的迷茫樣态，然後伸手拿起了菜單，甜甜地一笑恢複常态，“好啦，既然最後是我們兩個在這裏吃飯，就證明我們是有緣分的人。”
她感受到了這種掌控的趣味。阿墨已經很久沒遇到這種小白人設的男孩子了。她一方面控制着界限，不讓自己的玩笑話達到激怒對方的程度；一方面又帶着趣味地挑逗，欲拒還迎之間時而認真時而打趣，讓對方摸不清自己的底細。
初出茅廬的李喬哪裏見識過這樣的套路。起初跟拍導演多嘴提到晚晚，阿墨的反應讓他以為她生氣了，可是轉瞬間她就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開始跟他聊游泳聊泳隊的事情。沒想到，她還有點懂行。
時不時流露出的小崇拜，讓他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雖說一直以來沒少受到誇贊，但阿墨的話讓他感覺格外熨帖歡喜。
錄制将近結束的時候阿墨忽地從桌上擺在一旁的菜單下面抽出一張黑色的便簽，笑盈盈地推到他面前去。李喬定睛一看，便簽上用銀色的熒光筆畫了一只簡筆卻活靈活現的北極熊，下面寫着“WeChat：”加上一個微信號。
阿墨趴在桌子上微微仰着頭看他。“我猜你喜歡這個的啦，看到你在澳大利亞的時候，他們送你毛絨的北極熊玩具。”
“哇……你怎麽想到這個樣子的。”
阿墨微微垂下視線看着他手裏便簽紙的背面。他的手真的好大，她第一次發現便簽紙，包括桌上的大玻璃杯子都是那麽小巧的仿佛玩物一樣的東西。
他的手格外潔白修長，清晰的骨節恰恰成就了有質感的棱角，而不知道是不是在水裏泡了許久的原因，紋理已經被沖刷的淺淡。
“直接掃來掃去的多沒意思啊，我覺得那很俗套的。我要你親自輸入我的微信號，找到我，這樣才有意思呢。”
助理安妮已經看的目瞪口呆了。天哪，自己注孤生了這麽多年，沒想到身邊就有一部活生生的撩漢手冊！并且此人當真是深藏不露啊，我竟然一直天真地以為她最最擅長的東西就是磨練演技好好拍片！
見識了，見識了……
錄制結束後。
“你傻啊，不知道Follow PD是在給你挖坑？表面上是引出李喬的女神不是你來氣你，其實就是為了給自己制造熱度……”一上回程的車，阿墨的助理安妮便喋喋不休開來。安妮是剛進經紀公司不久的應屆生，三個月前被分配給了阿墨。
沒辦法，本來想着先咨詢撩漢大法來着，不知道怎地先把話題扯到了這裏。
阿墨不語，Luna倒是幽幽來了一句：“她做的對。四平八穩固然安全，可也激不起什麽風浪。這節目要真能帶來點熱度，總歸是件好事。對麽阿墨？”
阿墨看了身邊的Luna一眼，淡淡地道：“你倒是真會圓場。”說着，從自己的酒紅色提包裏拿出了Kindle，準備看剩下的《電影周刊》。
Luna向她這邊靠了靠，伸手攬住她的肩，阿墨能感受到她呼吸時吞吐的氣息癢癢地在自己的耳畔，還能嗅到她的香水味。Luna輕聲道：“好啦，你演技這麽好，權當是做一場戲，演完了，也就罷了。”
安妮從副駕駛位上轉過頭來不平地說：“但是那個人也太過分了，晚晚除了背後的營銷團隊和趕上了機遇之外，有什麽本事，所有人都要圍着她轉？”
“好了安妮，”阿墨終于忍不住插嘴終結小助理的怒氣，“我沒因為他提到晚晚而有多生氣，我也不恨晚晚。不管怎麽樣，能出名能做明星也是種本事，我不會，應該學習才是。”
“啊？那剛剛在錄制，你突然怼李喬，我還以為那是因為他的垃圾審美呢……”
“我哪裏有那麽幼稚啦，那樣我在圈子裏一天都混不下去。”阿墨伸手推了安妮一把。“我只不過是看他那麽帥而且天真懵懂，難得一見，想調戲一下罷了。”
“大！色！魔！”安妮忍無可忍地喊道。
于是Luna緊靠着車窗，面無表情地斜眼看着身邊妝還沒卸的阿墨和自己的助理打成一團。
“喂喂阿墨你應該去出一本撩漢大法，我一定給身邊人人手一冊……”
“……”
“以後我要是想追人的時候，都要多多請教阿墨老師才是！”
“……”
“阿墨！#￥%……&&*（（”
“滾。”
年輕人。Luna司空見慣地搖搖頭，玩弄起手腕上剛貼的紋身，想着回程後還要辦些什麽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