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違規了
傻就傻吧。
家裏人的注意力都在小铖身上,哪還有空注意到他啊。
“姐、池徹哥。”蘇铖見兩人進來,目光便緊緊地鎖在他們身上。
蘇戈自然也笑了:“你們在聊什麽呢。”
“媽正說過完年讓我去巴黎住一段時間。姐,你工作不忙也一起去吧。”
蘇戈爽朗地應:“好啊。我今年犯懶,沒讓經紀人安排太多的工作,正好沾你的光度假。”說話間,他看向池徹,道,“小铖,你的手術就是池徹做的,術後的情況他也一直都有關注,你身體如果有什麽不舒服的,可以讓他幫忙看看。”
蘇戈怕蘇铖倔脾氣上來,不給池徹面子。
但過了會,蘇戈發現自己的擔憂多餘了。
男生間的友誼似乎特別簡單,蘇戈在和爸媽聊工作時,注意到蘇铖和池徹拿着手柄在液晶屏幕前玩得不亦樂乎。
倒也不像小時候那樣明裏暗裏較着勁了。
別說,長大真好,大家的氛圍還挺融洽。
“我和你媽對演員的工作了解不多,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可能是小铖的事情讓他看開了,也可能是他相信女兒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所以關于子女未來的計劃,也只是家人間閑聊的話題,不會被過多幹涉。
“我有想過不當演員,但未來做什麽還沒有計劃。而且目前情況是我舍不得這些年一直支持我的粉絲的,所以想多為他們做點事情再退圈。”
這是實話。
蘇戈心裏清楚自己是出于什麽樣的原因才選擇當演員的。
現在塵埃落定,她也該安心退出了。
聊了會工作的事情,裴雅寧又問了她的感情狀态:“當年沒能跟小徹一起出國,你心裏一定舍不得。現在他回來了,如果你們對對方還有想法,就把這個事情定了。尋芳和老池的不在了,如果你們在一起,咱家也方便照顧小徹。”
不同于對事業有清晰的思路,蘇戈對自己感情的認知簡直一塌糊塗。
她支支吾吾說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她正好想問問爸媽關于池徹家裏的情況,不巧阿姨過來喊他們去吃飯,只能等下次有機會再說。
今年有小铖蘇醒這件大喜事,連帶着年夜飯都熱鬧不少。
大家在說祝酒詞時,默契地将祝福單獨送給了蘇铖。
“爸爸這一杯酒祝小铖身體健康。”
“媽媽祝铖铖天天開心。”
“希望小铖萬事遂意。”
“希望小铖長命百歲。”
大家說完,輪到蘇铖。蘇戈緩和氣氛:“我知道,你內心一定超級感動,但面上非要裝作酷酷的樣子。”
兩姐弟鬥嘴鬥慣了,蘇铖下意識接茬:“本來确實是要感動哭了,但聽你這麽一說,我覺得自己還能再努力努力憋回去。”
一桌其樂融融笑了起來。
蘇铖端起酒杯,大家默契地噤聲,集體看向他。
蘇戈這時才注意到這混小子不知什麽時候把發色染成了奶奶灰!眉眼桀骜嚣張,神态舉止間哪裏還有病氣。
蘇铖清了清嗓子,鄭重道:“雖然我失去了八年,但未來的十八年,甚至八十年,我一定會很珍惜的。”
說着蘇铖看向蘇戈,又看看池徹,欲言又止,最後只道,“好了,就這一句吧,來日方長,剩下的話,時間會聽到的。幹杯!”
“幹杯——”
蘇铖猶豫沒說出口的話直到年夜飯後,池徹被蘇鶴清叫去書房說話,裴雅寧在廚房和阿姨說準備什麽果盤和堅果,蘇戈才聽蘇铖說起:“姐,只要是你喜歡的,那我支持你和池徹哥在一起。我希望你獲得幸福。”
蘇戈剛要說“你這混小子懂什麽,你老姐我幸福着呢”,卻看到他被壁爐的火苗映照着的略顯哀傷的側臉,轉口道,“好。那他要欺負我,你就替我教訓他。”
“必須的。”
蘇家的裝潢風格這些年間并沒有什麽變化,池徹坐在書桌前,從古樸典雅的紅木家具看到牆上挂着的他和蘇戈蘇铖的書法裝裱框,漸漸想起小時候幾人被勒令在桌前練大字的情形。
“時間過得真快啊。”蘇鶴清的目光平靜地落在書櫃儲物格裏放置的某個相框上。
裏面照片是池徹剛到蘇家的第一個春節拍的。
早些年的春節年味更濃,大街小巷張燈結彩,也沒有市區內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的禁令。
照片定格時,蘇戈笑盈盈的眼底映着遠處天空綻放的絢爛煙花,蘇鶴清和裴雅寧夫婦并排坐在一起恩愛和諧,蘇铖挺胸擡頭又酷又拽。
唯獨小池徹繃着嘴角,空洞沉默的眼底漆黑幽深,與所有人格格不入。
蘇鶴清漸漸收回目光,拉開右手邊的抽屜,拿出一沓信封,遞過來:“當年景新讓我把你接來家裏,是真的狠下了決心。之後的每年春節,他都會寫一封信給你,還說不讓我給你。我一直把這些信收着,覺得現在該給你看看了。”
池徹不明所以地看他,神情錯愕。
蘇鶴清問:“不看看嗎?”
池徹不确定地發問,關注點卻放在了別處:“是他讓您去接我的?”
蘇鶴清只一瞬,便理解了這其中的誤會。
池徹一直在恨自己的父親,恨他毀了自己童年。
“當年景新失意,情緒狀态陰晴不定,擔心傷害到你。所以讓我把你接走照顧。你恨他絕情也好,恨他暴力也好,但他終究是愛你的。小徹,你把這些信拿回去吧,看看也好,存着也好。它是你的東西,該交給你決定的。”
池徹越聽越沉默。
惡魔失控前,最後一絲清醒的善念堅持把他送走。誰又能說他不想做一個好父親呢?
他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但他努力在做了。
“他為什麽不自己給我。”
池徹在他身邊守了三年,看着他白發越來越密,看着他意識越來越模糊,看着他冷硬的脾氣一點點被消失。他有無數機會可以開口。
蘇鶴清道:“可能他沒想過能再見你。”
一句話,讓池徹潰不成軍。
是啊。曾幾何時,池徹抱着與他老死不相往來的态度。就連他自己也沒有預料到,在完成留學學業那年,聽說他身體抱恙,竟換了機票回了那座他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涉足的城市。
甚至一待便是三年。
池徹孤身回到家時已經淩晨,從蘇家其樂融融的家庭氛圍中抽離出來,身處在這空無一人的房間越發覺得落寞。
池徹把池景新的信放到櫃子最底層,旁邊是一本已經泛舊卻保存良好的日記本。
蘇戈打電話過來時,池徹險些靠在五鬥櫥上睡着。
“池徹!你怎麽提前走了!我的新春禮物呢!”
蘇戈憤憤的控訴聲将池徹的精神拽回來。
池徹清了下嗓子,嗓音還是發沉:“我明天拿給你。”
“明天我要回爺爺奶奶家吃飯。”蘇戈聽出她狀态不對,沉默數秒,“阿徹,我吵到你睡覺了嗎?你最近一直在值大夜肯定特別累,那你早點休息。我們情人節見!”
蘇戈倒豆子似的說完,不給池徹說話的機會,便把電話給挂了。
池徹撐着膝蓋從地毯上站起來,情人節?他們要一起過?
另一端,蘇戈急匆匆地挂了電話,将手機捂在胸口給自己打氣。
你已經說了已經說了,他沒有拒絕便代表着答應了。
等情人節那天你們就可以約會了!
今年的情人檔電影種類五花八門,蘇戈目的不純,在冬綏的強烈安利下選了一個膩得發慌的純戀愛電影。
豆瓣說在電影演到第五十九分鐘時,觀影戀人接吻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
但蘇戈坐在電影院裏才看了三分鐘便後悔了,自己腦子一定有坑,否則為什麽要選擇這麽個人設不讨喜、劇情不在線、服裝場景不夠講究等問題一大堆的爛片。
“男主的扮演者叫邢博,是我之前當導師的那檔選秀綜藝的練習生。”蘇戈漸漸朝池徹側身過去,壓着聲百無聊賴地介紹道,“顏值和業務能力都很不錯,只可惜最後沒能出道。”
池徹垂眸看了他一眼。
蘇戈以為他是對摩托車感興趣,想着反正電影太無聊,周遭的情侶心猿意馬沒幾個真正在看的,索性壓着聲向池徹介紹相關知識。
她越說越興奮,沒注意到池徹眉梢間顯而易見的愠色。
“糖糖。”池徹突然出聲喊她。
蘇戈為了方便說話,身子斜斜地朝兩人中間傾過去,一個沒注意,便和突然偏頭望過來的池徹四目相對。
咯噔一聲。
蘇戈吞了下口水,心跳漏了半拍。
昏暗的電影光下,蘇戈一動不動地僵在那,只有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眨啊眨,好不矜持的目光一寸寸地描摹着他的俊朗的五官,在心裏激動地叫嚣着。
豆瓣點評誠不我欺啊!
眼看着池徹精致英俊的五官距離自己越來越近,蘇戈哪還有心思去瞟一眼熒幕畫面判斷這個場景是不是第五十九分鐘的那一幕,早已嘟起嘴唇,合上了眼睛。
池徹的手扶住了她的後腦勺……
池徹呼出的鼻息吹的她臉頰癢癢的……
池徹……的聲音在她耳側響起:“你違規了。”
“?”
蘇戈猛地睜眼,側頭,柔軟的唇蹭到他的臉頰。
池徹恍若未覺,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緩緩道:“已經是第二次了。糖糖如果你再露出這樣期待的眼神,我可真忍不住吻你了。”
“……”
電影散場,觀衆結伴陸續離席,等片尾彩蛋結束後影廳的燈亮起時,影廳裏已經沒幾個人了。
但好巧不巧,這為數不多的人中竟然有熟人。
蘇戈也看到了,剛要示意池徹,只覺自己衛衣的兜帽被突然扯上來。
她側頭,茫然地掀起眼皮看他。
池徹不動聲色地斂着眉,兩手分別拽住兩根帽繩,瞬間抽緊。
非但如此,池徹瞧着她這樣子可愛,鬼使神差地用帽繩打了個蝴蝶結。
蘇戈整個腦袋被包起來,臉困在皺皺巴巴地束縛裏,只露着一雙眼睛、紅紅的鼻尖和耷拉着的嘴唇。
“你幹嘛?”蘇戈做嘴型問他。
池徹翹了翹嘴角,手按在她後頸處将人往自己身前一勾。
蘇戈猝不及防地被拽進他懷裏,臉撞在她胸膛上被遮得嚴嚴實實,聽見他義正言辭的解釋:“被人拍到你來看這爛片,會讓公衆對你的審美能力産生質疑。”
蘇戈被池徹“拖”出影廳時,偷閑回憶了下剛剛站在江問渠旁邊的戴口罩的男生是賀行霧吧。
也不知道他倆是什麽眼神看他們的。
不過這念頭眨眼就忘,畢竟沒有什麽事情比他們的約會更重要。
倒是二月底蘇戈開啓《輕·設》第二站的錄制後,江問渠先問起蘇戈:“你和阿徹……在一起了?”
蘇戈遲疑地啊了聲,不知道該說是還是說沒有。
連她自己也不确定自己和池徹現在算怎麽回事。
江問渠似乎只是随口一問,等了半天沒得到答案便無所謂地笑笑,去忙別的事了。
唯獨蘇戈被這問題搞得黯然神傷了會,是自己太沒用了,情人節的約會雖然甜蜜享受,但兩人的關系似乎并不任何實質性的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