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記得
剛走下臺, 夏聞語就被顧君正給按了下來,“讓我看看。”
“正哥,你別擔心, 我沒事兒。”夏聞語沒有理會自己的傷處,倒是先安慰起了顧君正。
“是衣服磨的嗎?”顧君正拉開了夏聞語的衣領, 只能聞到血液的些許腥氣,但因為燈光昏暗, 還是看不清楚傷口的大小和出血程度。
“先送他去後臺。”有人道,“先讓他去處理一下傷口再說。”
“醫生過來了!”
“我和醫生一起過去。”顧君正不放心, 想跟着夏聞語一起去後臺。
但是被人給攔住了。
攔住顧君正的是一個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顧君正不客氣地将方青一抓住夏聞語的手打掉, 語氣不怎麽好, “你怎麽會在這裏?”
方青一也沒有生氣, 他只是指了指舞臺上下的其他選手,“你現在不應該離開。”
“沒有什麽應該不應該。”顧君正的語氣十分堅定, “我擔心……”
眼見着這兩個人似乎又要吵起來, 夏聞語立刻插言,“正哥,正哥, 你聽我說, 還有醫生在旁邊看着呢, 不會有事的。”
顧君正還想再說點兒什麽, 但是夏聞語已經跟着方青一離開了。
跟着方青一走到後臺後,方青一直接将那幾個想要幫夏聞語包紮的人打發走了。
“師尊。”
夏聞語剛開口,就被方青一直接點在了腦袋上,“都多大的人了,怎麽還是這麽不小心?把外套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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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夏聞語利落地将外套脫了下來,方青一将外套接過來, 仔細檢查了一遍衣領的部分。
只用肉眼也看不出什麽區別,方青一便用拇指擦了擦衣領上染血的部分。
“竟然沒有什麽異樣。”方青一皺眉,似乎是并不滿意這個結果。
夏聞語道,“應該就是衣物的材質問題吧?”
就算是想要在演出服上動手腳,也不應該在領子上搞,往鞋子裏扔釘子才是最常見的手段。
方青一沒有再糾結這個問題,他将夏聞語拉到一旁,按在椅子上坐下,“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夏聞語微微側頭,将自己頸側被磨破的地方露了出來。
傷口混着血液,一時間也看不出來創口到底有多大。
方青一取來一塊幹淨的紗布,沾了點兒清水,小心翼翼地給自己的小徒弟清創,一邊清理,他的眉頭一邊緊緊地皺了起來。
見夏聞語忽然間瑟縮起了脖子,方青一擦拭血跡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疼?”
“一點點。”說着,夏聞語還伸出手指,用食指和拇指捏出了一點點的姿勢。
方青一搖了搖頭,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一只翡翠玉瓶,瓶身镂刻着蒼蒼翠竹,瓶口以木塞堵住。
“果然是讓阿君養嬌了,以前在三玄門的時候,這麽點兒傷,哪裏夠看。”
聽見自家師尊略帶責備的語氣,夏聞語悄悄地吐了吐舌頭,不敢再多說話了。
方青一雖然嘴上念着,手上的動作卻還是輕了幾分,将傷口上的血跡清理幹淨後,那傷口的模樣頓時就全都展現在了他的面前。
看上去紅紅腫腫的,倒确實有些像被磨破的模樣。
他将那翡翠玉瓶的塞子推開,挖出來一塊兒藥膏,輕輕地點在了夏聞語的傷口上。
這藥膏是他們三玄門的秘寶,以往只有重傷垂死之人才舍得用一點兒,而現在,方青一倒是絲毫不吝啬,一下就挖出來了好大一塊,細細地将傷口全都塗勻了。
不過,在抹藥的時候,方青一将手指翹起,特意避開了夏聞語omega腺體所在的位置。
清涼的藥膏抹上後,夏聞語能夠明顯感覺到,原本還有些灼熱的傷口立刻變得舒服了起來,只幾個呼吸的功夫,就已經感受不到傷口處那細微的痛楚了。
而在方青一的眼裏,抹上藥膏後,那原本就沒多大問題的傷口立刻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蠕動、愈合。
大約半分鐘的時間過後,原本還稍顯紅腫的傷口已經徹底痊愈,不見一絲痕跡,甚至連結痂的那一步都省了。
“好了。”方青一順手将那翡翠玉瓶塞進了夏聞語的手裏,“收好,以後若是再受傷,為師可就不管你了。”
夏聞語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頸側,摸到的便是自己細膩潤滑的皮膚。
對于自家師尊的嘴硬心軟,夏聞語在三玄門的時候便了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聞言立刻乖巧開口,“是,師尊,徒兒日後一定小心。”
“這衣服一副破爛的模樣,扔了吧。”說完,方青一就将剛才染了夏聞語血跡的衣服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夏聞語:……
“師尊,這畢竟是別人準備的演出服,就這樣直接扔掉,不太好……”話未說完,對上自家師尊那雙似笑非笑的眸子,夏聞語立刻改口,“不,簡直好極了。”
方青一滿意點頭,擡手在夏聞語的頭上輕輕撫了撫,“聞語,STAR初始站結束後,你有什麽計劃?”
“計劃嗎?”夏聞語搖頭,“師尊,我暫時沒有想好我之後的去路。事實上,就是參加STAR初始站這個選秀節目,也是陰差陽錯。如果不是小師叔幫我報名,我也不會參加。”
只不過,夏聞語既然參加了,自然會忠人之事,只要是在舞臺上,他就會奉獻出自己最好的狀态。
方青一拉過一把椅子坐下,右手在自己的大腿上敲擊着,“最近沒有人來找你,想要和你簽約嗎?”
夏聞語茫然,“找我簽約?沒有啊。不是要等到STAR初始站結束後,我們才會考慮簽約的事情嗎?”
聽到夏聞語的回答後,方青一微微一頓,“沒人找你?”
不應該啊。
出道位确實是只有六個,但是那剩下的人呢,難道就直接打道回府嗎?
當然不會!
這一場選秀,本身也是選手們的一次集中展示,不少娛樂公司都在盯着這群選手呢,若是有自己看好的,就會搶先下手,先将人哄着簽進了自己的公司再說。
而那些熱度高的選手,更是其中的重中之重。
但是很可惜的是,排在前列的選手大都已經簽約了公司,但是夏聞語和顧君正不一樣,他們至今還沒有簽約。
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着他們,就算選手們的手機已經被沒收了,但是他們又不是沒有長腳,完全可以自己過來找人嘛。
至于為什麽一直沒有人找上夏聞語,想來……應該是有人故意攔下了。
而出手的那人是誰,顯而易見。
想到喻歸遠,方青一的心情頓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不好了起來,尤其是想起剛才在舞臺上的那一幕,方青一的臉頓時就變得更臭了。
“師尊?”
“嗯?”被自家小徒弟喚回神兒,方青一忽然開口,“聞語,不如你直接簽到我的公司裏來如何?”
夏聞語想也未想,“好啊。”
只是,應了之後,夏聞語才想起來,“可是師尊,你……你哪兒來的娛樂公司?”
方青一擡手敲了敲自家小徒弟的腦袋,“明天就有了。”
夏聞語:……感情這是準備連夜成立一個娛樂公司啊……
不過,想想自家師尊在這個世界裏的身份,夏聞語又釋然了,有錢有權,師尊若是想要任性一把也不是不可以。
方青一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原本只是想給喻歸遠添堵,若是他猜測的不錯,喻歸遠此人既然攔下了那些“狂風浪蝶”,明顯就是居心不良,說不定還想将夏聞語給拐去他的公司勝鋒娛樂。
那到時候自家的這個小徒弟豈不是羊入虎口?
兒行千裏……父擔憂,方青一覺得,自家孩子還是得劃拉到自己的地盤上才能放心。
況且……
都将夏聞語劃到自己的地盤裏看着了,那麽顧君正還能遠嗎?
想到這裏,方青一的唇角不由得就露出了得逞的微笑,這可真是一箭三雕。
又和自家師尊确定了一些細節上的問題後,夏聞語站起身,就準備回前臺。
剛邁出去一步,就被方青一叫住了。
“回來。”
夏聞語有些茫然,“師尊?”
方青一手裏撕開了一張創可貼,“啪”地一聲貼在了夏聞語的頸側,忍不住又開始數落自己的這個小徒弟,“就這樣大喇喇地出去,是生怕別人發現不了你身上的異常嗎?”
夏聞語低着頭,乖乖挨訓,“師尊,徒兒知道錯了。”
方青一只能無奈搖頭,“你這個性子,怕不是被人賣了還要幫別人數錢。”
“怎麽會。”夏聞語不服氣地反駁,“我才沒有那麽傻。”
“而且,一力降十會,只要我夠強,任他陰謀詭計,我自潇灑而去。”
方青一嗤笑一聲,“又是你四師兄教你的?他怕是沒敢和你說,他當年被女修追着打上山門的事跡吧。”
“四師兄被人追着打上了山門?”夏聞語有些吃驚,“四師兄以前從未和我說過此事。”
“呵呵。”方青一想起自己的這個徒弟就來氣,他們三玄門栖寒峰一脈要麽斷情絕欲,要麽只擇一人相伴左右,怎麽偏偏就出了這樣一個浪子。
不過,幸運的是,自己這個小徒弟沒有被帶歪。
“那……”夏聞語被自家四師兄的八卦好奇地抓心撓肺的,“師尊是如何處置的?”
“如何處置?”方青一冷笑着道,“為師親手将他從思過崖底拎出來,交給了那位女修。至于之後是死是活,全看他自己的造化。”
自己惹下的情債,自然要自己親手去還,難不成還能靠別人?
夏聞語:……
果然是他家師尊的作風。
是夜,一處銷金窟裏,一個面容英俊的男人忽然間打了一個噴嚏,嘴裏的酒水全都噴了出去。
他接過一旁美女遞過來的巾帕擦了擦,“啧,也不知道是誰又在念叨我了。”
夏聞語悄然間返回舞臺前的時候,剛走出門,不知為何,一瞬間福靈心至,擡起頭,恰好與看過來喻歸遠視線相交。
那一個瞬間,夏聞語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沖着對方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同時擡起右手揮了揮,示意自己已經沒事了。
喻歸遠的神色一瞬間變得柔和了起來,只是過了許久,留在夏聞語身上的目光都沒有收回來。
陳莳不得不提醒着現場的攝影師,鏡頭待會兒記得少往喻歸遠的身上放,不然的話,他害怕出事。
好在,喻歸遠好歹也記得現在正在直播,沒多久就收回了視線,只是這之後的時間,比起之前,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他緩緩地摩挲着自己的右手食指,那上面還沾着一點點的血跡,已經幹涸,可喻歸遠仍舊沒舍得擦掉,即便他的手邊就有準備好的濕紙巾。
夏聞語摸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的旁邊就是顧君正。
見夏聞語回來,和他關系比較好的幾人立刻開始關切地詢問了起來。
“小魚,傷口怎麽樣了?”
“還疼不疼?”
“衣服上是不是被人做了手腳?”
“還能堅持嗎?”
夏聞語一一回應,“只是流的血比較多,傷口不大的,過幾天就好了。”
“已經抹了藥膏,不疼了。”
“沒有,應該就是衣服材質的原因,比較磨人。”
“這麽點兒小傷,當然不會有問題啦!”
關心過後,夏聞語立刻詢問最新的“戰況”。
顧君正拉了拉夏聞語的袖子,讓他聲音小一點兒,“謝野沒能保住。”
夏聞語抿了抿唇,“那其他人呢?”
“沒人挑戰我和雪川、吳巡,郗白很危險,和對方只有十幾票的差距,險險留了下來。”
這樣看來,他們六個人的小隊,只有謝野止步于此了。
對此,謝野本人倒是很能看得開,“不用太為我擔心,能走到這裏,我已經很滿足了。”
謝野的外形不是很占優勢,相貌平平,跳舞也是差強人意,若是論唱歌的話,倒是能排進前十,奈何支持他的粉絲實在是太少了,最後只能遺憾惜敗。
至此,前三十名已經徹底決出。
而被淘汰的選手,将會在明天離開。
在STAR初始站節目的最後,葉知忽然給大家賣了一個關子,“敬請期待下一期,會給大家一個驚喜哦。”
“驚喜?”
“什麽驚喜?”
“能讓葉知女神也說是驚喜的,那肯定就是真的驚喜了!”
“啊啊啊啊啊啊女神你不要賣關子了!快點兒告訴我們吧!”
見徹底吊起了衆人吊胃口,葉知才笑着看向了喻歸遠,“說起來,這個提議,最開始還是歸遠提出來的呢,下一期,我們五個人,将分別挑選一位選手同臺合作。”
“至于我們會選擇誰合作,這是一個秘密,大家可以猜一猜。”
聽到提議是喻歸遠提出來的之後,粉絲們紛紛發彈幕,“喻哥不會是想和夏聞語合作吧?”
“我猜肯定是了!而且為了掩蓋自己的用心,特意将其他的嘉賓一起拉下了水!”
“一定是這樣!我嗑的雙魚座是真的!今天也是在嗑糖的雙魚座女孩呢!”
“大魚你趕緊把你家的小魚叼走啊啊啊啊!不然被別人挑走你就蹲在地上哭吧!”
“話說,你們有沒有注意到一個細節?大魚在挑起小魚的衣領後,手指上有沾上一點兒血跡,剛才我特意又回放,慢放,放大細細看了一下,大魚根本就沒有擦去指尖上的血跡!他一定是故意的!”
“大魚可是有潔癖的,而且除了和小魚在一起的時候,他和其他人之間的距離仍舊是安全距離。”
“來了!論喻歸遠如何雙标!”
“話說你們就不好奇大魚和小魚會合作什麽嗎?是一起跳舞,還是合唱?”
“我投跳舞一票!最好是拉丁舞,嘿嘿嘿(﹃)”
拍攝結束後,衆人不管是晉級的還是淘汰的,至少表面上都是和樂融融。
只是,這裏面絕對不包括晁和。
“抱歉,打擾一下,請問諸位,哪一位是晁和?”一個一身合體西裝的男人走了進來。
衆人的目光紛紛看向了那個男人,繼而又看向了晁和。
因為直播剛剛結束,這裏的選手們根本就不清楚網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所以對于找來的那個年輕男人十分好奇。
是晁和的朋友嗎?
可看晁和也是一副茫然的模樣,不像是認識的樣子啊。
“我就是晁和,請問,有什麽事嗎?”
見晁和走過來,那個穿着得體西裝的男人将一份文件遞到了晁和的手上,“這是您的法院傳票,請務必按時出庭,不然将會直接被判敗訴。”
法院傳票?
聽到這個名詞,在場的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到了晁和的身上,神色各異。
晁和的臉色更是一瞬間黑了個徹底,“這位先生,你是不是弄錯了?”
然而,送來法院傳票的那個年輕人笑了笑,“晁和先生,這樣嚴肅和重要的事情,我怎麽可能會弄錯呢?這法院傳票确實就是給您的,如果您不清楚流程的話,我建議您立刻找一位律師咨詢。”
說完,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時間已經不早了,法院傳票既然已經送到,那麽,我就先走了。”
衆人其實對于法院并不陌生,但大都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有人被送法院傳票,實在是新鮮。
“看這意思,晁和是被人告上了法庭?這是為了什麽事兒啊?”
“不知道啊,難道是項霄?”
被cue到名字的項霄立刻否認,“不是我,我沒有。”
“那會是因為什麽?”
就在衆人議論紛紛的時候,喻歸遠的聲音在不遠處響了起來,“是我。”
“喻哥?”
“是喻哥?”
“但是喻哥為什麽要告他?”
看着正走向自己的喻歸遠,晁和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上一次錄音的事情,我說過,會追究到底。” 喻歸遠淡淡開口,“不要忘記開庭時間,我期待着你在法庭上的表現。”
其他的選手也不是傻子,聽到這裏,基本上也都明白了喻歸遠的意思。
因為上一次錄音的事情,他們所有人的手機等電子設備全都被沒收了,現在的人對手機有多依賴,衆所周知。被沒收了手機,要說這些選手心裏沒有抱怨那是不可能的。
現在驟然間知道了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能有幾個不遷怒的?
晁和拿着那一張法院傳票,又被喻歸遠親自出面錘,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連夜收拾東西離開了星光大廈。
然而,人倒黴起來,完全就是喝涼水都塞牙,好不容易在半夜打上車,那司機一看是晁和,甚至連門都沒開,扭頭就開走了。
晁和被氣得哇哇大叫,“你這人怎麽這樣!”
可此時的晁和,除了氣憤,也根本做不了任何事情了。
再次等車的時候,晁和打開了微博,然而微博上的消息實在是太多,打開的那一瞬間,直接給卡閃退了。
沒辦法,晁和切換成了小號,這才順利登上,然而,看到微博上漫山遍野都是罵他的內容,晁和整個人都懵逼了。
當讨厭一個人的時候,網友的行動力是非常強悍的,甚至已經扒出來晁和中學時候的事情了,欺負同學,霸淩他人,因為嫉妒別人的成績好就暗地裏動手腳……樁樁件件,全都被曬在了網友們的面前。
“怎麽回事?”晁和抖着手給王先生打電話,這和計劃好的不一樣!
被罵的人不應該是夏聞語嗎?怎麽變成了自己?
電話響了兩聲後就被挂斷了,那一瞬間,晁和如墜冰窖。
然而,這只是一個開始。
夏聞語也沒有想到,錄音的事情過去那麽久了,喻歸遠居然還記得。
咬了咬嘴唇,夏聞語忽然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心裏的滋味兒。
那種感覺,那種被人護着的感覺,其實夏聞語并不陌生,三玄門栖寒峰的師兄們對他向來愛護。
只是,夏聞語隐隐約約覺得,這二者之間似乎是有些什麽不太一樣的地方,但一時間卻很難講清楚。
想不出來,夏聞語便不想了,反正,順其自然便好。
他把玩着喻歸遠送給自己的那枚玉佩,琢磨着,或許自己也應該送喻歸遠點兒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我覺得,送你自己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