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迷夢
葉田田渾然不知自己即将開啓宅鬥模式,或者更高端大氣上檔次一點兒,宮鬥模式。
她當然自己意識不到這一點兒,只是覺得最近好像運氣有點兒背,好像總是有人要來找茬,不是這裏不滿意就是那裏不滿意。
但是安逸之不在身邊,她連告狀都沒有地方去告,只能無語地看着自己剛剛掃過的地方又多了一堆垃圾。
“……”葉田田把掃帚一丢,決定罷工。院子裏的樹看起來不錯,夏天正好睡個午覺。
所以她絲毫沒有心理負擔的爬了樹,在一個寬敞隐蔽的地方躺下睡着了。陽光暖煦,蟬鳴陣陣,茂密的樹葉遮擋出了一片清涼之地,葉田田幹脆不去想那些煩心的事兒,先好好睡一覺。
她做了一個意外甜美的夢。
--------------------------------------------------------------------
七月的盛夏,那麽炎熱,春困秋乏夏打盹,她睡得很沉很甜,不知道夢見了什麽,只覺得是好長好長的一個夢。
就是那個時候,她被人輕輕喊醒了,一睜開眼,卻發現是一個熙熙攘攘的大廳,廣播裏是女主播甜美的聲音:“xx航班的乘客請注意……”
她揉了揉眼,尚且有些茫然,安逸之掏了張濕巾給她擦了擦臉,看她迷糊的樣子,好笑極了:“睡魔怔了?”
“嗯?”葉田田迷迷糊糊地看着他。
安逸之看了看表:“時間差不多了,要登機了。”他牽着她的手就走,葉田田茫然地看了看他:“去哪兒?”
“不是你要鬧着高考完去夏威夷的嗎?”安逸之無語,擰了擰她的腮幫子,手感太好,他又多摸了兩把,看她細眉都擰起來了,又揉了揉,葉田田懵懵懂懂的:“去夏威夷幹什麽?”
安逸之被氣樂了:“大小姐,是你鬧着說高考完了後要我帶你去夏威夷度假的,我沒有食言,你難不成是想反悔?”
葉田田猛地搖搖頭:“沒沒沒!”雖然還沒有搞清楚是怎麽一回事,但是聽着就覺得好棒!傻瓜才會拒絕呢!
她是第一次坐飛機,好奇地坐在窗口往外看,安逸之把她按下來坐好,給她系上安全帶,葉田田回過頭去,只看到他唇邊溫柔的笑意。
Advertisement
飛機起飛了,很平穩,她從窗戶裏看到漸漸縮小的城市,宛如一個小小的脆弱的模型,不堪一擊。
熒幕上在放電影,經典的泰坦尼克號,葉田田看得很入神,就是那個時候,突然有乘務員來回走動詢問:“請問有乘客是醫生嗎?”
安逸之一擡頭,平靜道:“我是。”
一個空姐就快不走了過來:“一位乘客突發疾病,能不能請你……”安逸之站了起來:“哪裏?”
發病的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旁邊一個約莫二十出頭的女郎滿眼淚花:“爸爸,”她擡起頭來,淚眼朦胧地看着他,“醫生,求求你救救我爸爸。”
安逸之做了一個安撫的手勢,問道:“心髒病?帶藥了嗎?”
“吃,吃完了。”那個女郎手裏攥了個藥瓶,卻空空如也。
安逸之皺了皺眉頭:“知道是什麽病嗎?”
“心、心髒病。”這個女孩顯然并不是十分了解确切的病症,只知道那麽一個籠統的說法,安逸之搖了搖頭,不再抱希望,而是自己檢查起來,他以極為專業老練的手法确定了他疼痛的部位:“應該是缺血性心髒病,沒有藥的話,需要馬上動手術。”
他鎮定自若,指揮空姐:“廚房裏應該有醫療器械,拿過來。”空姐踩着高跟鞋匆匆忙忙拎了醫療箱過來,裏面器械齊全。
安逸之道:“所有人都讓開一點兒,把他放平穩。”
關鍵時刻也沒有那麽多講究了,他穩穩下了刀,對身經百戰的安逸之來說,這根本不算是什麽大問題,一個小時後,他宣布手術成功。
病人的女兒一臉欣喜過來向他道謝,他擺了擺手,回到位置上坐好,葉田田笑眯眯道:“逸之好棒啊。”
“嘴巴真甜。”安逸之忍俊不禁,故意道,“是不是吃了糖啊?”
葉田田一僵,心虛道:“才沒有呢。”(在夢裏都要記得安逸之不讓她吃糖,這真是一件悲傷的事情)。
“沒有嗎?”他笑了一笑,“那要試一試才知道。”
他在她唇上如同蜻蜓點水般一吻,葉田田蹭一下臉漲得通紅,磕磕巴巴道:“你、你……”
安逸之故意板着臉:“還說沒有,一股奶糖的甜味。”
“……”葉田田張張嘴,內牛滿面,這個時候我要說啥好說啥好呢?倒是安逸之見她臉皮那麽薄,有些詫異,更是想笑,到最後決定把她摟到懷裏:“好了,休息一會兒,嗯?”
“嗯。”她靠在他肩頭,突然覺得心裏漲漲的,暖暖的,被一種甜蜜而充盈的東西占據了,好像此生再也沒有遺憾。
飛機在檀香山降落了,剛下飛機,安逸之就聽見有人在叫他,一回頭便發現是那個病人的女兒,又再度過來感謝,還問他是不是來這裏旅游,定了哪家酒店等等。
安逸之笑眯眯牽着葉田田的手:“帶女朋友來玩兒的。”一句話成功讓對方退散。
倒是葉田田圍觀了一會兒,很驚訝:“女朋友,我?”
安逸之挑了挑眉頭,捏她的臉:“你這是要說話不算數?”
葉田田吓了一跳,下意識搖搖頭,安逸之滿意地點點頭,試着把她翹起的呆毛捋平,幾秒鐘後他放棄了:“算了。”
他拉着她走出機場,葉田田一擡頭,觸目所及的便是陽光、沙灘、海浪,穿着清涼的美女和帥哥是最靓麗的風景線。
在這個度假勝地,感受到的只有海風的腥鹹味,還有啤酒和烤雞的味道,陽光那麽刺眼,風景那麽美,世界還那麽太平。
多好啊。葉田田惬意地閉上了眼,不想睜開,陽光仿佛還可以透過眼皮照進來,她渾身上下都是暖洋洋的。
真希望這個美夢永遠都不要醒過來。
但是事與願違。
夢醒了。
葉田田悵然地睜開了眼睛,夢裏那種甜蜜的感覺仿佛還留存在心底,可是美夢已醒。
肇事者還一臉不滿地站在樹下看着她:“你居然偷懶!”
葉田田不大想搭理他,扭過頭不說話,竺明秀緩和了一下口吻:“怎麽了?有事下來說。”
葉田田就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竺明秀态度好了,她也就不好意思繼續給他臉色看,遂下了樹,硬邦邦道:“我就是不想幹活了,不行嗎?”
竺明秀看了她一會兒:“怎麽發脾氣了?”在他的印象裏,葉田田就是一傻大妞,樂天派,沒事兒絕不會生氣委屈自己的,整天都樂呵呵的,自己能給自己找樂子。
說實話,這樣的單純,是他所羨慕的,就好像是飛蛾撲火一樣,他忍不住想去靠近,卻越來越自卑于自己的黑暗。
“我大姨媽不行嗎?”這招還是和趙心怡學的,她和其他人吵架的時候就會拿這個當借口,就算是葉田田不大明白其中的邏輯關系,卻也不妨礙她現學現用。
果然,竺明秀啞口無言,丢下一句“那今天你就好好休息吧”就撤走了。
葉田田很驚奇:“這麽好用?”又有點兒惋惜了,“可惜一個月才來一次呢。”
既然**oss就發話了,葉田田就樂得翹了班回去。
是夜,月黑風高,她睡得爛熟,卻突然被圓圓吵醒了:“田田,開飯了。”它終于發現這句話的效果和“田田快跑”一樣具有殺傷力,甚至遠勝于後者。
果然,被後一句話吵醒的葉田田有起床氣,精神不好,郁郁寡歡,但是被這一句話驚醒的她精神飽滿,兩只眼睛在黑暗裏都亮得和貓似的:“哪裏哪裏,糖醋排骨嗎?”
她正做夢吃排骨呢。
圓圓涼涼來了一句:“好多蠍子,你要捉來吃嗎?”
葉田田吧嗒一下打着了打火機,然後就看到從門縫裏鑽進來好多蠍子和蟲,她蹭一下彈跳了起來:“啊啊啊我也怕蟲子啊!”
她站在床上左右圍觀了一下,圓圓很肯定地說:“有人要害你呢,快跑吧。”
有道理。葉田田撈起自己的背包,就跳窗跑了……她對這裏的地形很熟,所以就算烏漆墨黑的,她也能找到路,就是繞開守衛麻煩了一點兒。
就在她偷偷摸摸竊喜自以為逃出生天的時候,那個陰魂不散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你要去哪裏?”
葉田田皺着臉:“你怎麽神出鬼沒的?”
竺明秀重複了一遍:“你要去哪裏?”
“我要走了!”葉田田有些不耐煩,“我算過了,一只老虎我可以吃好幾頓,我從那天開始就每天少吃半碗飯,足夠還你了!”她說得理直氣壯,還有些委屈,天知道她為了還債餓了多少次啊!
竺明秀一噎,沒有想到葉田田會用這種方式來計算時間,果然吃貨的思路是很難理解的。
他沉默了一會兒,輕輕嘆了口氣:“非走不可嗎?”他那樣一雙水光潋滟的眼眸看着她,“她們對你不好我知道,我回去就處罰他們,外面很危險,你為什麽非走不可呢?”
葉田田全然不能理解他的思路:“我為什麽要留下來?我要走,不是因為他們欺負我,”她頓了一頓,用很認真的語氣告訴他,“我要走,只是因為我要自由,我不是你的奴隸,你永遠不會知道我為了自由付出了多少東西。”
“自由?”竺明秀品味了一番,竟然笑了,“自由和命,你選哪個?”他篤定地看着她,“以後你不需要做雜活了,跟在我身邊吧。”
完全講不通,難不成因為種族不同思維方式都不一樣了?葉田田疑惑地想着,很幹脆回答他:“不自由,毋寧死。”
竺明秀牢牢盯着她的眼睛,好像想在她眼裏看到言不由衷和膽怯似的,可是他沒有,他看到的只有寧可玉碎不能瓦全的決然。
“是嗎。”最終他微垂下眼眸,微微笑了起來,“那你走吧。”
葉田田很意外,她沒想到那麽快就可以走,但是也沒有想太多,喜笑顏開:“那再見啊。”她擺了擺手,背着背包準備邁步。
就在她準備跨步的時候,竺明秀已經擡起了手,這是他發動異能的常用姿勢,果然,一把尖銳的飛刀已經漂浮了起來。
他一直都不算是一個好人,早年颠沛流離的生活已經讓他見慣了世态炎涼,他從來不希望上蒼會給他什麽優待,有什麽想要的東西,他就要自己去争取。
他想要複仇,向所有人複仇,所以他組織了這一批半獸大軍,他成功了。
他想要留她,把她圈養起來,所以他要折掉她的飛翔的翅膀,他動手了。
結果葉田田就地一滾,竟然好像背後長了眼睛一樣,躲過了,她回過頭去,滿臉不解:“你不是說要放我走嗎?”
她面上是被欺騙的委屈和憤懑:“你為什麽要騙我?”
竺明秀微微一笑,煞是動人:“因為我說到底還是人,人就是這麽惡劣,笑裏藏刀。”他說到這裏,居然道,“我不想當人了,但是這顆心卻還是人心。”他撫着胸口,感覺到心髒微微跳躍的感覺,竟然有幾分厭惡。
葉田田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突然覺得有幾分滑稽:“那又怎麽樣?”她警覺地看着他,“不管怎麽樣,我就是要走了。”
她跑了幾步,這一次竺明秀沒有追上來,她如蒙大赦,趕緊跑路。
倒是竺明秀看着她,搖了搖頭:“太天真了。”他撲通一聲跳進河水中,覺得幹裂的皮膚頓時得到了撫慰,如魚在水般自在惬意。
到底不再是人了。他暗暗想着,一個跳躍躍出水面,水珠四散,恍若明珠,他魚尾上的鱗片在月夜下熠熠生輝。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作者有話要說:這是葉田田做的一個夢,圓她在太平盛世的夢想,如果一切還沒有發生,或許她就可以這樣快樂的長大
大家猜一猜田田能不能跑得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