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情為何物
這五個小混混雖然沒學過武藝,但是明顯經常打架,陰招狠招都不少,沈純的戰鬥意識自然沒話好說,但是身體還有些跟不上,剛剛又打完喪屍,解決掉這幾個混混已經是有點兒氣喘。
葉田田跑過去給綁在椅子上的男人松綁,而安逸之已經蹲下來看那個女人的情況,一探呼吸,卻是已經沒氣兒了,她渾身上下都是被人蹂躏之後的痕跡,青青紫紫,十分可憐,安逸之輕輕對那個男人道:“請節哀。”
他抱着自己妻子的屍體嚎啕大哭起來:“老婆,我對不起你!都是我沒種!沒把你保護好!”他眼看那幾個小混混沒死,怒從中來,拿起他們丢在地上的一把水果刀就朝那個呻吟着的混混捅了下去,血水頓時飚了出來。
安逸之作為一名醫生,實在是覺得看不下去,可是他們又是罪有應得,所以他躊躇了一會兒,嘆口氣出去了,沈純跟在他後面:“老師這一次不心慈手軟了?”
“我是醫生,不是聖父,如果他是我的病人,就算是罪大惡極我也會救他,但是現在,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安逸之心情複雜極了。
而葉田田一直看他在屍體上捅了無數刀洩憤,然後想了想,把包包裏的一根棒棒糖拿出來:“他已經償命了,你為她報仇了,不要哭了,再哭,人也不會複活的。”
那個男人聽她這般安慰,更是悲從中來:“她跟着我就沒有過過一天的好日子,我窮又沒有什麽手藝,磕磕碰碰十年才開了家廠,之前我們還說可以要個孩子,為什麽,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情!”
葉田田手足無措,她智商夠高可惜生活經驗不足,這會兒只能蹲下來陪那個大叔,安慰他:“別哭了。”
她沒轍,倒是安逸之有安慰病人的經驗,走進來說:“請節哀,活着的人總是要活着的,她死了,你要替她活着才好。”
這句話也沒什麽出奇的,那個男人卻是漸漸收了悲聲,拿袖子抹抹臉,全部都是血,安逸之讓他坐下來,給他簡單處理了傷口才說出來意:“我們想租車。”
那個男人好像慢慢平靜了下來,聽他們這麽說:“這家廠是我自己的,我、我老婆也死了,”他說到這裏,頓了好久,才說,“到車,我自己倒是改裝過一輛房車,你們看行不行。”
當然行!沈純看到的時候都要吹口哨了,那是一輛把貨車改裝過的小房車,裏面鍋碗瓢盆一應俱全,還有一個煤氣竈,他苦笑着說:“原本是我老婆說,有一天希望和我一起去旅游,這才……算了。”
沈純對他伸出手:“加入我們吧,大家以後做個伴,好過一個人逃命。”她當然不會是無緣無故大發善心,實在是發現覺得他對妻子情深意重,便曉得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而且又有修車的手藝,有吸納成隊員的價值。
他只想了會兒,就說:“謝謝,我叫馬兵,家裏還有些東西,一起帶走吧。”他帶着他們搬了廠裏的有用的食物和日常用品到車裏,因為失血過多,一張臉上都是冷汗,安逸之讓他休息,葉田田堅持把糖遞給他,他接了過來說了句“謝謝”。
這會兒天色快暗了,安逸之看了看手表,加快了動作,好不容易搬完了東西,馬兵又說:“我上樓拿幾件衣服,你們等我一下。”他把他老婆抱起來,“我、我也給她拾掇一下。”
這也是人之常情,如今不能安葬,讓她舒服地回到床上安息也是好的,大家都沒有打擾,在樓下等了一會兒,安逸之面色一白:“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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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三步并作兩步走,飛快奔上樓梯,卻發現已經晚了一步,馬兵和他的妻子穿着幹淨體面的衣裳,并排躺在床上沒氣兒了,他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安逸之看着,心裏滋味複雜極了。
他是個救人治病的醫生,若說最痛恨的事情,莫過于是自殺未遂的病人,然而此刻見這麽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殉情了,他不免有些唏噓,要有多少勇氣才能把刀插進自己的胸膛裏?
跟上來的沈純和葉田田反應截然不同,沈純雖然意外,語氣裏多的是失望:“那麽多人想活下去的時候,他竟然選擇了自殺,心理承受能力也太脆弱了吧?”又道,“這樣的人,這次僥幸未死,末世裏也活不久,我們走吧。”
她的冷漠是在生生死死裏鍛煉出來的,今後生死是常事,已經來不及為死去的人流眼淚,更好的活下去才是迫在眉睫之事。
可是葉田田是完全傻了:“他、他為什麽要自殺啊?”
圓圓很文藝地說:“問世間情是何物,只教生死相許?”葉田田不懂,她只覺得一股子哀涼之意從心頭蔓延上來,說不出用什麽詞兒來形容,只是扯着安逸之掉眼淚,“為什麽呀,為什麽呀?他為什麽要這樣?”
“他沒有活下去的勇氣。”沈純看了看天色,平平淡淡道,“該回去了,時間不早了。”
葉田田還傻站在那裏,馬兵的血滴滴答答順着衣角滴落在地板上,明明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他面上卻是帶着平靜的笑容的,安逸之怕她頭一次看見死人吓着了——雖然此吓非彼吓,他還是把她拉了下樓,一邊安慰她:“田田,別想那麽多了。”
“我一直以為,只有楊過才會為小龍女黯然**。”葉田田說,“可是他看起來那麽平常普通,好像就是随随便便的一個人,為什麽也會殉情呢?”
這句話倒是讓安逸之把剛剛煩悶之情一掃而空,笑了:“傻孩子,楊過小龍女那都是故事裏的人,你聽着是驚心動魄,但是這個世界上最多的還是普通人,柴米油鹽的生活,平平淡淡,可是平淡裏的感情,未必就會比他們淺,馬兵之所以要死,不是他不敢面對現實的困難,而是沒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活下去就是活下去,還有理由嗎?”葉田田莫名其妙,“如果非要理由,那就是,嗯,活着才可以吃好吃的東西,穿漂亮的衣服。”
安逸之淡淡道:“但是有的時候,你失去了一樣很寶貴的東西,也許吃什麽你都覺得沒味兒,穿什麽都覺得一樣,自盡的人固然是不珍惜生命,但是世界上總有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
葉田田似懂非懂:“什麽東西比生命還重要呢?”
“愛情、自由、國家、責任……”安逸之回答她的同時,自己也在反思,“活着雖然很重要,但是世界上總有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那些東西,就是值得人付出生命,也要守護的。”
“是嗎?”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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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時候天已經暗了下來,旅館附近有人命喪黃泉,鮮血的味道吸引了喪屍聚集過來,他們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弄死——主力是葉田田,這孩子心裏頭不舒服,舉起一輛轎車就把那幾個喪屍砸了個稀巴爛。
其兇殘程度讓安逸之很是汗顏,怪力蘿莉什麽的,真是傷不起。
只不過這旅館是不能繼續待了,安逸之讓衆人各自收拾好了東西,幸好有了代步的車,說好明日清晨就出發,其餘人心中對這個避風港十分不舍,卻也知道不能躲上一輩子,惶惶然去睡了。
而忙了一天的安逸之大晚上的,還要借着燭火改裝注射器,葉田田好奇地圍着他轉:“你在幹什麽呀?”
“做一個小東西。”他嘗試了一下改裝後的注射器,把麻醉劑藏在針頭裏,随着空氣的壓縮可以射到人的身上,隔空當然是需要準頭的,不過如果藏在袖子裏防身,卻也已經足夠了。
他們這群人裏,沒有自保能力的女孩子比較多,如果他們走開,還需要留些防身的東西他才能放心。
葉田田看了會兒覺得好奇:“我可以玩兒一會兒嗎?”
安逸之遞給她:“往牆上。”
葉田田比劃了一下,對準牆上的一幅照片哔的一聲,然後……相片的框架晃了晃,哐當一聲摔了個粉碎。
“呃……”她讪讪道,“好像稍微用力了一點點。”她掐着手指頭,表示真的只有那麽一點點。
安逸之啞然失笑,捏了捏她的鼻尖:“你這個大殺器。”
葉田田皺着臉,甕聲甕氣道:“喘不過氣來了,快松手。”
“你不會用嘴巴啊。”他話是那麽說,還是松了手,改在她的腮上擰了把,覺得軟軟的手感不錯。
葉田田控訴地看着他:“痛的!”
“捏起來挺好玩的。”他這邊捏完又在另一邊捏了一把,“田田,明天給你梳個包子頭怎麽樣。”
葉田田愛臭美,所以當初死活不肯剪短頭發,還和實驗員鬧過脾氣,後來想想她頭發也可以拿來化驗,也就随她去了,問題是這孩子不會自己紮辮子,碰見了安逸之之後,他本着某種惡趣味,給她梳得是雙馬尾,這會兒又惦記上包包頭了。
結果葉田田還真的上當:“真噠?”
“真的,前提是你現在馬上上樓睡覺。”安逸之只覺得,雖然有很大的壓力,未來又充滿了迷茫,可是每當和葉田田在一起的時候,總會不自覺地放松起來。
可就是晚上鬧得晚了,安逸之第二天天沒亮就起了,這會兒四五點鐘,正是人和喪屍都最疲憊的時候,可是葉田田還在賴床。“這孩子怎麽那麽心寬呢。”安逸之無奈,揪住她的被子扯開,“起床了懶蟲。”
葉田田一滾,把被子裹在了身上,繼續像一條毛毛蟲一樣蠕動着不肯起來。他沒了辦法:“再不起來可別怪我手下無情。”
“哼哼。”她像小豬一樣哼唧了幾聲,愣是不肯起來,安逸之破罐子破摔,拿了塊毛巾往她臉上一抹,然後扛起她往樓下走,就是這個反抗麻袋的姿勢,她居然都沒有醒過來。
他真的是服了她了。
饒是心中忐忑不安的林榕見了,也要莞爾:“田田又賴床啊。”葉田田年紀最小,又實在是天然萌,大家都把她當小妹妹看,安逸之無語,把她塞進車裏去:“可不是,睡得和死豬似的。”
“呼!”葉田田腦袋一歪,砰一聲睡他腿上了。
一個小時後。
葉田田終于醒過來了,揉揉眼睛,幸好自從末世之後他們晚上都不脫衣服,以防萬一随時離開,她打了個哈欠:“好餓。”
“葉田田。”安逸之慢條斯理道,“你口水滴我褲子上了。”
“诶?!”葉田田的眼睛頓時瞪得和銅鈴似的,她讪讪道:“我不是故意的。”又扯着袖子給他一通胡擦,“擦一擦就好了。”
“行了。”他拍拍她的腦袋,把毯子拿過來疊好,葉田田吐了吐舌頭坐好,自然沒發覺她剛剛胡亂一通瞎摸,差點讓安逸之吓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這一出倒是讓心中不安的衆人多了幾分笑意,氣氛也略略寬松了些,郭平笑了一笑:“走了啊。”
“走吧。”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沈純說,外面起着薄霧,建築物隐隐約約看不真切,而這未來的路卻好像是這霧霾的天氣,讓人永遠無法猜到接下來會出現什麽。
末世之路,這才剛剛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