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那,要睡一起嗎?
喜報:經過執筆未遂一個月的不懈努力,晏清河和宋谧均取得了實質性進展。
發熱期的激素水平本就不穩定,再加上之前服用的緊急抑制藥劑和這次鎮定藥劑的反複作用,縱使是 S 級 Omega 的身體素質也扛不住了,宋谧斷斷續續地發起燒來。
晏清河坐在他床邊,幾番測量,看着手裏溫度計的水銀汞柱在37的刻度上上下下,嘆了一口氣:“宋谧,我們去醫院好嗎?”
因為發着燒的緣故,宋谧的神志混沌不清,他的眼睛偶爾迷蒙的睜開,卻并未清醒過來,只是聽見 “醫院” 兩個字就開始惶然地搖頭。
“不,不去。” 他的态度很堅定。
“多大的人了,還怕去醫院?” 晏清河啞然失笑,只是擰了熱毛巾給他擦拭身體,堂而皇之地解開宋谧睡衣的扣子。
宋谧遲疑地握住晏清河的手,滾燙的手心觸到對方清涼的手背的時候瑟縮了一秒,然後虛虛地攏住,呈現出一個拒絕的姿态。
雖然他現在還分析不出晏清河脫自己衣服的原因,但是他下意識認為…… 這是不對的。
晏清河不喜歡和別人有肢體接觸。
因為生病而變得需要被照顧的自己,似乎又給對方添了麻煩。
這個念頭閃現的瞬間,宋谧沒有半分遲疑地縮進被窩裏,遠遠地躲開晏清河的手指,他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清醒一些:“沒關系的,你…… 先回去休息休息吧,身體要緊。”
晏清河拿着帕子的手懸在半空中,幾乎被他給氣笑了。
如果沒看見枕頭下面那張結婚證,光是聽這句話,他幾乎以為宋谧是在趕人。
但是回憶起宋谧滾燙的掌心,晏清河便再顧不得這些了,只是平靜地爬上床,把那個縮成一團的人從被子裏挖出來:“乖,我們不去醫院。”
聽見不去醫院,宋谧好歹願意松開被子了,下一秒就被晏清河捏住了手腕。
甩開的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實際上實施起來也是格外容易的,晏清河并沒有握得很用力,但這是來自對方的主動觸碰,于是宋谧像是被按下暫停鍵的電影畫面,久久地定格住了。
于是他便僵着這個別扭的姿勢,任由晏清河給他擦了臉。
被握着的手腕松開了,被對方觸碰過的地方開始暧昧的發燙,宋谧心裏那一秒難以言說的雀躍像是夕陽一樣暗淡了,漸漸趨于消失,地平線吞噬了一切的光亮,視野陷入黑暗。
“啪嗒” 一聲,燈開了,晏清河回到床上,一步一步朝他靠近,輕輕捧住了他的臉,房間裏變得很亮。
對方的手很輕,但宋谧的身體卻完全僵硬了,他甚至做不到轉動脖子這樣微小的動作,只能徒勞地看着對方的臉逐步靠近,身體裏面的血液在沸騰,心髒快要沖破胸腔,他安寧得像一具溺水後沉入海底的軀殼,任由海水滌蕩,把他送往任意的方向。
無論是哪裏,都可以,活着,或者死掉,都可以。
晏清河的鼻息拂在他的臉上,溫熱的氣息卻将他點燃,他垂了眼,躲避着對方的視線,卻将自己的眼光聚焦在對方的嘴唇上。
這個姿态像是接吻。
晏清河仿佛要吻他。
這個念頭仿佛一道驚雷閃過夜空,将宋谧那麽多年不可告人的心思照得一片雪亮。
下一瞬間,宋谧瑟縮着躲起來,卻被晏清河用力抱住,于是他們額頭貼在一起。
宋谧的理智斷掉了。
良久,晏清河無奈地說道:“宋谧,你在發燒。”
“啊。”
宋谧說不清自己的心思,像是喜悅,像是失落,所有的思緒混雜在一起,本來應該因為獲得了對方的關注而感覺到開心,卻忍不住渴望更多,恬不知恥地渴望着和對方的進一步接觸。
比起回答對方的問題,他只是張開嘴,吐出一個無意義的音節,機械地應答對方的話語。
晏清河下一秒,用嘴唇碰了碰他的嘴唇。
一個觸碰,就把掉進冰窟裏的情緒再度引燃,他的觸碰輕得像是一種錯覺,就仿佛觸碰冰雪太久,凍僵之前,反而異常感覺到溫暖一樣。
宋谧覺得自己是在發燒,燒壞了,要不然怎麽會感覺到晏清河在吻他。
下一秒,晏清河将他抵在床上,含住他的唇,深深地吻了一會兒,在宋谧喘不過氣的前一秒停下來。
“好燙。” 他的聲音像是喟嘆,卻又顯得很誠懇,仿佛這個交換過彼此唾液的吻真的只是為了測量溫度。
宋谧徒勞地喘息着,用手背捂住眼,黑暗的視野中,他依舊能夠清晰地感覺到晏清河在他身側躺下。
他捂住心口,想着,是很燙。
“宋谧,我很擔心你,今天晚上我留下照顧你好不好?” 晏清河睡在他身側,側過臉,他們四目相對,距離近得仿佛下一個瞬間又可以開始擁吻。
“嗯。” 宋谧轉過背,不敢直視對方的目光。
得了許可,晏清河輕笑一聲,只起身把涼掉的毛巾放進熱水裏重新擰幹:“宋谧,把衣服脫了,我再給你擦一下。”
宋谧背對着晏清河,躺了半天沒動,但通紅的耳朵一點藏不住心思。
“宋谧,你生病了。” 晏清河的聲音聽起來很誠懇,像是真的只是為了宋谧身體着想。
宋谧垂下眼,抿住嘴唇,解開扣子露出上半身,堅持道:“我可以自己來。”
晏清河笑着遞過毛巾,看着他轉過身體,體貼道:“那我幫你擦背吧。”
宋谧沒回頭,動作看上去有些遲疑,晏清河眸光一暗,失落道:“抱歉,我是我考慮不周了。我只是想着你擦背會很吃力……”
“沒關系的。” 宋谧回答得很果斷,他像是等待屠殺的羔羊一樣,裸裎自己的背部,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覺得給你添麻煩了。”
“不麻煩的。” 晏清河搖了搖頭,專心致志地給宋谧擦起背來。
擦完背之後宋谧堅定地拒絕了對方要繼續幫他擦拭下半身的行為,只是反複堅持自己沒問題,晏清河大度地笑笑,轉身出門等他擦完後再回來清理了房間。
看着對方離開的背影,宋谧瞄了一眼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到了要離開的時間。
這個念頭讓他忍不住開始失落,不過晏清河很快便回來了,回來的時候他的手裏還帶了一把椅子。
“沒關系,睡吧,我守着你。” 晏清河語調輕緩卻堅定,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宋谧,“你這樣反反複複地發熱,萬一出了問題怎麽辦?”
“如果我出問題,我可以給你打電話……” 宋谧徒勞的抵抗道,晏清河笑着凝視着他還在充電中的手機。
他想起之前手機關機的事情,忽然就沒有了拒絕的底氣。
“宋谧,你不知道我聯系不到你的時候有多害怕。” 晏清河垂着頭,宋谧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覺得他看上去很難過。
晏清河孤零零地靠在椅子上,宋谧忽然想起來,晏清河沒有家了,就算他回到那棟別墅裏面,也只是一個人,或許他只能久久地躺在床上,凝視着母親留下來的花瓶和早已經枯萎的鮮花。
宋谧忍不住難過起來,妥協道:“你睡次卧吧。”
晏清河搖了搖頭,注視着他,眼底有濃濃的擔憂:“宋谧,萬一你半夜再發起熱來該怎麽辦?你以為我能真的能睡着嗎?”
宋谧換位思考,如果生病的人是晏清河,他的确是一刻都放不下的。
兩人沉默着僵持,晏清河臉上帶着溫和的笑,他筆直地坐在椅子上,姿态受過良好的訓練,看起來與一般人無二,甚至更為優雅。
他翹起腳的動作,忽然和很早之前某一瞬間的記憶重疊起來,他仿佛回到了大學一年級的導師辦公室,晏清河還是意氣風發的前輩,從容地和教授攀談,平易近人地詢問他的名字。
那時候的晏清河驕傲且耀眼,還不曾被家破人亡的悲哀磋磨成不能筆直站立的模樣。
于是所有的回憶和暗藏的情緒堆積起來,一瞬間沖垮了宋谧本不牢固的防線。
就算是還在複健中,雙腿還不能完全像正常人一樣行走,晏清河也依舊努力地做出了驕傲且漂亮的姿态。
他的甚至腿還沒有完全康複。
“那,要睡一起嗎?” 宋谧幾乎是自暴自棄一樣,說出這種帶着某種邀約性質的話。
良久,晏清河輕輕地應到:“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宋谧搖了搖頭,讓出身側的一個位置:“不介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