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幻想種
時荼的餘光看?向了旁邊座位上的蕭竹玉, 她正聚精會神地看?着演出，嘴角上還帶着若有若無的微笑。
那是很幸福的笑容，時荼感覺到此刻的蕭竹玉和當時醉心創作的狀态是最像的。
時荼面?上并沒有露出什麽怪異的神情, 就?好像只是一?個?普通的觀衆, 只是因為臨時有事, 所以才摘下了觀看?設備。
什麽汪洋, 什麽人魚，通通都沒有看?見！
時荼冷靜地坐在位置上，摸索着按下了一?旁地服務按鈕, 叫來了一?個?在旁邊等候的小機器人。
在與那個?小機器人溝通的時候, 時荼依舊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一?點都沒有減少。
“我感覺有些暈影像，你?們?的這個?設備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還是我的體質原因？”
小機器人耐心地回答道：“我們?将對您的設備進行檢查，請耐心等候。”
将時荼佩戴的設備進行掃描後，小機器人回答道：“根據檢查，設備并沒有問題，顧客您可能患有虛拟現實障礙，我們?将為您辦理退款手續, 不過為了防止安全隐患，請您在這裏待到本?場結束。”
時荼假裝奇怪地說道：“不能先行退場嗎？”
“不能。”
時荼和眼前?的小機器人僵持了一?會兒，如果?不能離開這裏的話?, 那麽接下來要繼續聽着這場讓她整個?人都起雞皮疙瘩的演出。
真是感覺不太?舒服啊。
【你?，不喜歡我的演出嗎？】
一?道帶着魅惑氣息的聲音在時荼耳邊響起，似乎還有些委屈。
時荼面?色如常，好像根本?沒有聽到這句話?一?樣, 繼續跟小機器人扯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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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接下來肯定是要退票的, 那麽退了票之?後，我就?不應當享受來自這場演唱會的權益，可是如果?我繼續待在這裏，我不可避免地會看?到婵彌的演出，那這樣的話?，你?們?不就?虧了嗎？”
婵彌的聲線依舊優美，卻帶着一?絲壓力，【為什麽，你?不回應我？】
小機器人這次回答的間隔時間比上次多了些，待指示燈閃了兩?次，它?這才繼續回答道：“僅憑肉眼所看?到的演出根本?就?不能算是完全體，所以這位觀衆您不用擔心，我們?不會因此而追責。”
婵彌的眼瞳閃過幽異的光澤，洶湧的水流宛如失控一?般湧向時荼，那藍色的汪洋中，正有可怕的水龍聚集。
【如果?你?再這樣，海浪将會淹沒你?】
婵彌的一?只手拖着下巴，饒有興趣地看?向時荼。
時荼的眼眸仍然定定地看?向小機器人，微鹹的海風帶着可怖的浪潮向着時荼襲來。
時荼控制着自己的身體，強行讓自己保持在一?個?輕松的狀态，她的眼神有些嘲諷，就?像一?個?單純來找茬的客人，“這麽說來，還得謝謝你?們?了。”
眼前?的視野被藍色填滿，婵彌站在高處俯視着時荼，掀起的巨浪讓時荼的精神海總是陷于震動之?中。
暗綠色的水草纏繞着時荼的四肢，就?好像寄生物一?樣，完全不願意撒手。
但即使如此，時荼依然表情沒有什麽變化，就?好像什麽都不知?道一?樣。
婵彌面?色沉沉，許久後，伴随着一?道嘹亮清理的歌聲，海浪就?像聽到了某種召喚一?樣，如同潮水般退卻。
一?直集中在時荼身上的目光也消失不見。
忽然，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我知?道，你?能看?見】
時荼依舊沒有理會，在意識到自己沒有辦法和小機器人扯皮成功之?後，她就?刷起了星網。
婵彌見時荼依然沒有任何反應，這才算是放下心來，繼續專注着自己的表演。不過如果?剛剛時荼一?旦表露出她能夠看?到真實的狀态，她便會毫不猶豫地解決時荼。
善後并不是一?件容易做的事情，在這個?地界，她也并不是很想動手，萬一?驚動了些什麽東西，可能會得不償失。
在盛大的舞臺上，婵彌甜甜地笑着，她雙臂張開，對着萬千觀衆做了一?個?擁抱的動作。
時荼沒有擡頭?，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而在她的周圍，觀衆們?露出了近若瘋魔的神情，拼命伸出自己的雙臂認真地回應着婵彌。
這場“虛幻”的演出，卻帶給了每一?位觀衆最為美好的享受。
一?邊是熱火朝天的演出，一?邊是令人窒息的深海。
婵彌在兩?個?世界的中央，伴随着和諧的琴聲，她輕聲哼唱着來自異世的歌謠。
白裙的天使和湛藍的海妖，婵彌在兩?個?身份之?中無縫地切換着。
排除異常後，婵彌不再顧忌，淋漓盡致地發揮着自己的天賦，晦澀難懂的字符在獨特的聲線下變得令人癡迷。
只要聽着這歌聲，紊亂的精神海就?能平息，心上的憂愁就?能忘記。
在這灰暗的世界，她就?是那唯一?的一?束光。
十砂縮着頭?表示，完全沒有想到婵彌小姐是海妖，幻想種竟然真的出現了，帶着令人驚嘆的能力。
時荼的眼中也盡是複雜，她并沒有看?上去那麽冷靜。
眼前?的一?切完全超出了她的認知?，幻想種早已滅絕，這是星際的共識。
可是她所看?到的卻也絕對不是什麽虛拟影像，那海妖就?這樣在她的面?前?出現，肆意地使用着那詭異的能力。
不可能啊，怎麽會這樣？
時荼在冥冥之?中抓住了什麽，心中隐隐有了一?個?猜測。
這演唱會和記憶的斷層，是脫不開關系的。只是究竟是怎麽做到的，精神力操控嗎？
但一?次性操縱那麽多人，3S的葉歸也沒這個?能力。
拼圖的完整始終缺失了一?角，這個?關鍵的信息，好像被刻意地忽略了。
時荼看?着自己的光腦有些出神，這個?由自己拼接而成的光腦，不同于大部分人都是薄薄一?層，她的光腦結構看?起來要更加複雜一?些。
這個?光腦是她根據老師的教學而制造的，該有的功能一?點都不缺，神經?的接駁也由她一?手操作而成。
老師他，現如今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當年他來到邊陲星，教導包括自己在內的那一?行人。一?開始，大家只是以為這是某個?來自上等星的無聊人，可在一?次次的教學中，時荼也漸漸察覺到，老師他是個?極好的人，也是一?位極有本?事的人。
只是當年的友人，已然許久未見。
那段在邊陲星的回憶，被深掩在心底，不願不想再提及。
身邊響起悉悉索索的響動，虛拟裝置自然而然地打開。
汪洋悄然退卻，剩下的只有如夢如幻的光影，在場館中流動。
蕭竹玉一?臉滿足地對時荼說道：“這次的表演實在是太?棒了！”
時荼宛如鹌鹑地點了點頭?，确實非常棒，差點就?沒命的那種。
婵彌眉眼彎彎，笑容仍然相當具有感染力，“大家，本?場演唱會還有最後一?個?項目——抽獎環節，被抽中的觀衆将有機會獲得簽名合照！”
“簽名合照诶！不是靠着合成的虛拟形象，而是真誠能夠和婵彌小姐近距離接觸的合照！這實在是太?棒了！”
“按照概率來看?，我幾乎不可能抽中，但是在婵彌小姐的歌聲下，一?切不可能都可以成為可能！”
“選我選我！”
面?對眼前?的這番景象，婵彌在操作臺上按下了一?個?數字。
與此同時，時荼的票據亮起，吸引了周圍的一?大波羨慕的眼光。
“那麽，請這位幸運觀衆來到後場。”
兩?個?安保機器人來到時荼的身前?，說道：“請跟我們?走。”
蕭竹玉驚呼道：“哇，運氣那麽好，那可是婵彌诶！”
時荼努力地瞪大雙眸，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我居然能夠被抽中，實在是太?幸福了！”
十砂表示，哈哈哈哈哈，主人演技好差。
時荼一?邊讓自己的臉上出現5分驚訝、3分緊張和2分喜悅的扇形圖情緒，一?邊默默在心底克扣了十砂的電子零食。
與蕭竹玉約定好會合的地點，時荼和安保機器人來到了後場。
準确來說，兩?個?安保機器人就?像押送犯人一?樣，一?左一?右地緊緊盯着她。
時荼就?像一?個?真正喜歡婵彌，期待着與她見面?的粉絲一?樣，邁着輕快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漆黑的過道裏，有粉色的指向燈亮起，淡淡光線投影在時荼臉上，顯得有些陰沉。
“驗證通過，歡迎你?的到來！”
機械音響起，屏障消失，時荼緩步走向房間裏面?。
“來了呀~”
耀眼的光芒從?婵彌身上散發出來，她熱情地一?把抱住時荼，緊貼着時荼的臉頰，親昵道：“來，給我們?拍個?照。”
時荼在婵彌接近的時候，整個?身體僵住了一?瞬，不過馬上便放松下來，她想象着自己身邊不是什麽偶像，而是最愛的機甲。
一?旦将這個?設定代入，時荼頓時就?不排除和婵彌的接觸了。
她嘴角上揚，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相當配合地與婵彌合照。
拍完照後，婵彌手指輕點，一?張特制的簽名合照便形成了，“吶，這是這次的小禮品。”
将其交給時荼後，婵彌擡眸望向時荼。
“這次演唱會，你?的設備似乎出了些問題，對此我感到十分抱歉，沒能帶來最好的演出體驗，所以我想，在這裏為你?單獨歌唱一?段。”
沒等時荼開口，婵彌便自顧自地開始唱了起來。
時荼的精神頓時高度緊繃起來，她并不确定，在如此之?近的距離下，婵彌的歌聲會對自己有怎麽樣的影響。
婵彌微閉雙眼，即使沒有伴奏，那歌聲依舊動人，其中的情緒感染力放在全星際也絕對是最優秀的那一?檔。
只是幾句歌詞便能夠将心上的塵埃掃除。
時荼的精神海并沒有感受到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反而可以說得上是十分舒服。
悅耳的歌聲給予了一?片心靈上的淨土，讓整個?人都安寧下來。
很快，這場臨時演出便結束了。
沒有意外發生，沒有時荼預想的波濤洶湧，好像只是一?位偶像在對自己的粉絲表達虧欠。
時荼鼓起了掌，真誠地贊嘆道：“婵彌小姐的歌聲真的很好聽！”
婵彌靈動的眸子凝視了時荼一?會兒，笑道：“謝謝，那麽今天的小活動就?結束啦！”
一?邊的安保機器人走過來說道：“請随我離開。”
時荼順着來時的路離開，走的時候還不忘裝作依依不舍的樣子，回頭?看?一?眼婵彌。
然而，婵彌的影子已經?看?不到了，她似乎已經?順着另外的門離開。
門上重新顯示禁止入內，完全關閉。
時荼收回目光，這才算是慢慢放下心來，向着和蕭竹玉約定的地方走去。
婵打開房間內隐藏的門，在那幽閉的室內，兩?人相對而坐。
其中一?人便是婵彌，另外一?位帶着銀色的面?具，整個?身形藏在陰影之?中，讓人無法窺見其真面?目。
婵彌的臉上已然沒了之?前?的笑容，只剩下一?片攝人的寒意。
“你?的任務還要多久收網？輪換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你?該回去了。”
“這個?嘛，我自有把握。”
“不要節外生枝，也不要妄想。”
一?聲輕笑響起，“別光說我，剛剛你?的所作所為可不像你?。”
婵彌冷冷地對帶着銀色面?具的銀色面?具人說道：“不受我的歌聲影響，我懷疑她有問題。只是試探下來，并沒有什麽破綻。”
“的确，甚至還敢來與你?單獨見面?，這次許是你?多心了吧。”他的眼睛裏有一?抹晦暗不明的色彩，“畢竟，我也不受你?的歌聲影響，沒人能保證每一?個?人都對幻想種沒有抵抗力。”
“呵。”
婵彌只是對于一?點很在意，身為一?名偶像她能夠感覺到，時荼看?向自己的眼裏，沒有喜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