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掌中蝴蝶
夜深, 薛北望醒來,見白承珏背身躺在他身邊,臉上的鐵面遮的一根頭發絲都漏不出來, 薛北望嘆了口氣,抱着被褥往白承珏身旁挪近。
白承珏翻了個身, 薛北望呼吸一滞, 看着那張近在咫尺的鐵面,安靜的賬房內,耳邊是白承珏清晰的呼吸聲。
那一聲聲通入耳膜, 撩撥心弦,他像是着了魔般指腹覆上鐵盔所雕刻出的唇瓣,再度有了想取下鐵面的沖動時。
擡眼卻與之四目相對。
“絕…王爺……”
“恩, 你睡着那會,軒王與赈災糧進城了,南闵縣縣令入獄,他們已經建好粥棚向災民派發赈災糧。”白承珏語調很輕,很柔。
“恩。”
白承珏緩緩合上眼眸:“再好好歇一會。”
這一歇, 從受傷挨到如今的身子徹底垮了, 緊接着一碗又一碗的湯藥送到白承珏寝室, 走到屋外都能聞見藥材的濃香。
沒帶鐵面的白承珏,薛北望沒機會見, 他只能睡醒便坐在屋外候着,在南闵縣停留了五日, 白承珏的病情反複, 商量權衡下只能先将白承珏送回皇都醫治。
同時秘密押送南闵縣縣令一道返回,對外稱縣令待災情穩定後由軒王押送回京以此掩人耳目。
再度相見,自那日賬房同眠後, 白承珏瘦了一圈,上馬車時都靠香蓮在旁攙扶才能站穩。
薛北望在下面看着不住張開手,生怕白承珏送馬車上摔落。
之至見香蓮攙着白承珏進入馬車內,薛北望才緩緩收回手。
香蓮安置好白承珏,下車對薛北望道:“為了掩人耳目,爺就交給你照顧了,馬車內的藥一日喝三回。”
薛北望擔憂的看向車廂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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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蓮淺笑道:“放心,中途的傷已無大礙,大夫說了爺身體底子好,好好靜養不日便能痊愈。”
想到賬房內白承珏忽然氣息衰弱,薛北望就覺得香蓮的解釋立不住腳:“不嚴重,又怎麽會這樣?”
“受傷和勞累是一部分原因,但有關這次病發的誘因回皇都會有專門的大夫為爺診治。”
言下之意便是不能說。
薛北望不再追根問底,跳上馬車,帶着大部隊駕車離去。
此時。
皇城內,關于因白承珏病重決定先行返京的消息,已送回白彥丘手中。
周圍護衛被白彥丘一先支走,偌大的禦書房內寒風蕭瑟,獨剩他一人坐在書房內翻看着書卷,目光時不時看向門外,劍眉深鎖。
石子落地,黑衣人進入白彥丘房單膝跪地。
白彥丘詳裝看不見,足足讓人在地跪了半個時辰,才擡眸故作一驚:“瞧孤這一時投入,竟不小心委屈了皇叔身邊的人。”
葉歸不語,仍在地上跪着。
白彥丘走到葉歸身旁,急忙将人扶起,眼神審視了一番葉歸的身形,‘啧’了一聲,淺笑道:“真不愧是皇爺爺精挑細選的人,遮去鼻子與嘴和皇叔竟有八//九分相像。”
“卑職不敢與王爺比較。”
聞言,白彥丘揚手一巴掌打偏葉歸的臉:“如此,為何不與皇叔同行!為何裝作皇叔花魁的身份留在城中!”
他厲呵下,捏住葉歸的下颚被迫葉歸正視自己:“孤要你今日一字一句解釋清楚。”
“卑職只是奉王爺命令行事,自猜不透王爺心中考量。”
“猜不透?!”白彥丘冷着臉擡腳踹向葉歸小腹,看着眼前人忍痛的模樣,他揚起唇角,掌心覆上葉歸的側臉,指尖貪戀的摩擦過葉歸的耳廓。
看着這八、九分相似的身形,眼眸,白彥丘竟有些後悔踢那一腳。
要是站在他面前是白承珏,他怎麽舍得動手。
“孤知道,皇叔要背棄孤,可皇叔真離了這皇城這身子能撐幾時。”
葉歸看向白彥丘的雙眸一滞,只見快滿十六歲的少年郎,笑容純真,唯有一絲雜質的眼眸看着葉歸,指端輕輕的揉捏着葉歸耳廓道。
“葉歸,大夫配的藥丸,需要的那味藥引這次恐怕不能給你了。”
葉歸急忙在白彥丘跟前跪下:“王爺于南闵縣病重,性命垂危,現下身上的藥已經不多了,他一直以來為聖上鞠躬盡瘁,聖上切莫因為一些小事與王爺離心。”
白彥丘面色陰沉道:“站起來,皇叔不會跪着求孤。”
看着葉歸面露難色,白彥丘在葉歸面前蹲下,漠然的看着那雙眼睛:“這樣真不像他。”
“卑職不敢與王爺比較。”
“你自是比不上小皇叔的。”白彥丘看着葉歸唯唯諾諾的模樣,以品不出白承珏的味道,“藥的事也有商量的餘地。”
聞言,葉歸趕忙擡頭直視聖顏。
白彥丘淺笑,雙眼微眯成線。
他不會告訴白承珏,白承珏所服用的藥物,一直需要宮中藥引調配,這是先皇留給他制衡這不定因素的後手之一。
要是有一日白承珏知道了,那些好便會變質。
他貪戀這份叔侄間的情誼,貪戀那人片刻的停留,言語的溫柔,哪怕是責罵關心,也好過用一記藥引牽引的木偶。
可也正因為這份貪戀,藥引是太上皇送給他蝴蝶的線,只要攥緊,他的蝴蝶就飛不遠……
……
入夜馬車停在下一間驿站門口。
薛北望拉開簾子,馬車上的白承珏鐵面下臉色更為蒼白,手扶着車廂,咬緊牙關倒吸口涼氣,眼神迷離。
這馬車速度快的幾乎要将白承珏身上的骨頭晃散。
“……王爺,驿所到了,我扶你出去歇息。”
白承珏忍耐着身體得不适,調笑道:“望北是急着回京見情妹妹?”
聽着白承珏說話間喘着粗氣,薛北望潤了潤雙唇道:“……不是,只是我想着到驿所你能好好休息,就不必帶着鐵盔了。”
“原是如此。”
“本以為若是快些,你能多歇息兩日,現在才想起你身子未愈怎能經得起如此颠簸。”薛北望看着白承珏的樣子,鑽心的疼,恨自己想法思慮不周,害得白承珏多受折磨。
白承珏淺笑,握住薛北望的掌心道:“你不止可以做打手,當車夫駕馬也是極穩的。”
薛北望牽着白承珏下馬,握着那冰涼的指端,心疼的蹙起眉心,牢牢将白承珏的掌心圈在手中,低聲道:“下次不會了。”
“笑一笑,你總是皺着眉頭,易顯老。”白承珏說完,薛北望心疼的望着白承珏,恨不得将他揉碎在眼眸中。
見狀,白承珏淺笑着用食指敲向薛北望的額心,“我又不是琉璃做的,馬車快些還能撞壞不成?”
“可……”
白承珏打斷道:“啧,身上是有些酸了,腳也使不上力氣。”
聞言薛北望将白承珏的手攥的更緊,聽着有些虛弱的語調,胸口悶悶作痛。
“我…我去找大夫!”
“榆木腦袋,這時不該将我抱回房嗎?”
薛北望想到面具下是小花魁,臉騰的一下便紅了,握住白承珏的手不好意思的松開。
白承珏看着這木頭腦袋不會把握時機,正打算朝屋內走去,沒想到突然被薛北望攬入懷中,激的白承珏雙臂急忙摟住薛北望的後頸。
望着懷中人一時驚愕的眼眸,薛北望咽了口吐沫,輕聲道:“這…這樣會好些嗎?”
作者有話要說: 改一下,忘了八//九會被和諧掉
ε=(??ο`*)))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