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在花朝身後的人并不清楚眼前被白蘭下令追捕的, 正穿着白魔咒制服做僞裝的人,到底是誰。
此刻周圍被樹叢遮掩,因為天色已黑的原因,視野內幾乎是昏暗晦澀, 但當他眼眸微眯間, 卻是看到被他用槍械抵住腦袋的人, 似乎稍顯停頓後,卻是忽略了他話語中的意味, 格外大膽地倏然側身, 并且動作極快的直直往他的身前傾倒。
對方的帽子也随着動作滑落,剎那間如同瀑布般傾瀉的黑色長發, 蕩漾在了視野內,在他微驚中正想控制住眼前的少女時,對方身上傳來的淡香伴随着她的視線, 兩人相望間,都同時停頓住。
然而花朝認為她聽出來了,這肯定是六道骸的聲音!
所以她沒有絲毫猶豫地轉身想要證實,同時若是出錯, 她還能反應極快的控制住對方的動作。
結果入目的卻是一位長相清秀的男子,他正穿着白魔咒的制服,與聲音的清冷危險極其不符, 甚至看上去更顯得無害。
男子似乎也頓住了, 花朝皺眉間, 動作也毫不留情地想要擡腿攻擊男子的下腹, 手掌更是極快地想要從上往下擊落對方的手|槍, 同時身形一動, 徹底離開了他的槍|擊範圍。
但是男子的速度更快, 他躲過了花朝的攻擊同時手上的槍械變轉了方向,卻是把武器直接放回了腰間,在花朝沒有預料到的驚訝目光中,男子揮手間,身形便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棕色的短發褪成了深藍色的長發,長發被簡單紮起垂蕩在了身後,他更是露出了俊美卻帶着若有若無般的邪氣的面容,異色的瞳孔中,神情壓抑着,卻隐隐在劇烈變化。
“是十年後的……!”
她果然沒有聽錯!
然而周圍的腳步聲開始由遠及近,六道骸即使此刻完全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與花朝見面,也必須先行放下這些五味雜陳的情緒,趕緊把少女帶離這裏。
“噓。”
眼前的六道骸豎起手指在唇前輕聲示意,他的目光微冷,轉向了外面即将靠近的白魔咒們,以及隐隐約約間,還有白蘭所至的聲音。
“……沒有找到?”
花朝也聽到了白蘭的聲音,身邊人卻是把寬厚的手掌輕輕蓋住了花朝的雙眼,他動作緩慢地俯下身,在花朝的耳旁輕聲着,“相信我。”
視野內的黑暗讓聽覺更顯敏銳,一時之間花朝感受到頻繁的腳步聲傳來,卻從未踏進他們所在的區域,直到不遠處有人說出:“在那裏!我看見她的背影了!”
然後那些人通通改變了搜尋的方向,朝着另一處區域行進,而花朝也感受到周圍的聲音從嘈雜到逐漸安靜。
一時之間只餘下了兩人的呼吸聲,六道骸感受到掌心中少女睫羽的微顫,他垂眸間視線落在了身旁的少女上,未被手掌遮蓋的臉龐白皙細膩,她的唇瓣微張,像是猶豫着要說些什麽。
但在花朝看不見的地方,她身邊的人此刻神情沉沉,然後才徐徐詢問出,“你是什麽時候到這的?”
他的聲音讓人聽不出情緒,但花朝卻莫名的感覺到,他好像是生氣了。
“今天的早上。”
“……”
松開了捂住花朝視野的手,六道骸掩蓋着自己的神情,他不容置啄地握住了花朝,并很快就帶着花朝走出了這片樹叢,走向了一條小道。
十年後的六道骸更讓花朝看不明白,他一路上的無言使得花朝都沒法開口,但是花朝想到對方身上一開始明顯是白魔咒的制服,所以說……六道骸也是密魯菲奧雷的卧底?
這裏的夜已深,等兩人走出僻靜的地帶,來到城區的時候,六道骸先是給花朝買了一身衣服,換下了身上在這片區域內比較顯眼的白魔咒制服,然後示意花朝稍等他片刻,而他沒過多久就駕駛了一輛汽車,停靠在了花朝的身邊,并示意她上車。
坐上了副駕駛位置的花朝,與正在認真開車的六道骸,有些不習慣對方此刻過于冷淡的模樣,花朝斟酌着詢問出聲:“接下來是要去哪裏?”
男人異色的眼瞳似有波瀾陣陣,他視線輕轉,看向了身邊詢問着的少女,卻是輕笑着反問出聲,“你覺得……我會帶你去哪?”
想到入江正一所說的十年後綱吉與十年前綱吉所作的決定,雖然并沒有經過她的同意這一點就讓她來到了十年後,這讓她有些不愉快以外,但是他們的本意卻是好的。
“是去找十年後的綱吉嗎?”
駕駛車輛的男人動作微不可察的一頓,他卻是逐漸抹去了周身的冷淡,恢複成最初的輕佻閑适,就像是在僞裝着自己一般,“如果這是你希望的話。”
自始至終從見面到現在,六道骸其實表現與內心極其不符,見到少女的那一剎那,他的第一反應,卻是害怕。
害怕眼前一切皆為虛幻,即使他本身便是一位虛假真實沒有邊界可循的人。
之後卻是看到少女被白蘭追捕,這幾乎差點讓他控制不住暴露自己在密魯菲奧雷的身份,想要殺了白蘭。
少女自從逝去後,在他心中的存在感便被無限放大,若是十年前的他尚且認為這不過是少時的好感與在意,可是十年後的他,就像是徹底被這種病毒纏身,也許遲早有一日,就會毒發生亡。
“……解藥嗎。”
“嗯?”
他的聲音很輕,啞聲中帶着些許只有他自己清楚的意味,尾音纏繞在舌尖,卻是含糊着,讓花朝下意識發出了疑問聲。
然而六道骸卻是沒有繼續說話,他維持着自己的僞裝,直到車停靠在了一處莊園前,帶着少女沒有猶豫地直接穿過了鑲有彭格列家徽的大門。
跟着六道骸走的花朝,路過了花園與噴泉,直到步伐邁入一座古典的建築前。
氣派的雙門被六道骸輕松打開,門後站于兩旁,身着黑色制服的彭格列下屬,似乎正驚訝于霧守這次竟然從正門進來了。
而六道骸卻是在下屬視線移到花朝身上之前,迎着少女略微驚訝的目光,動作自然無比地把少女拉入了自己的懷中,他戴着皮質手套的手掌,像是在給外界做出她是自己所屬物的意味,手間時不時輕拍她的頭頂。
收到霧守不經意間掠過的不含感情的視線,兩個屬下皆是身形一僵,并默契的低下了頭。
一路上的傭人屬下們,似乎都很懼怕這位讓人猜不透的霧守,他們紛紛扭過了視線,因此一路上竟沒人看清花朝的長相。
六道骸和花朝也未曾遇到其他的守護者,直到六道骸帶着花朝走向其他樓層,卻是在視線看見那個黑色身影的一瞬間,六道骸眼眸微眯時,直接把花朝攔腰抱起,另一只手稍微把少女的臉龐向自己的胸前傾靠。
“阿爾克巴雷諾。”
語氣平靜的稱呼着這位第一殺手,六道骸一直沒有忘記和彭格列之間所說的,不讓其他人知曉少女會來到十年後的這件事。
目光的銳利掩蓋在了帽檐下,似乎感覺到來人為六道骸的裏包恩,稍微擡高了自己的帽檐,露出了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
注意到六道骸懷裏的少女,裏包恩略微勾起了唇角,語氣一如既往的讓人聽不真切,“如果沒有好的理由,我可不會讓你随便帶外人來到本部的。”
“就連我的戀人都不行麽?”
“……哦?”
裏包恩稍顯意外,他自然深知六道骸的心底可是一直藏着一個人,于是思緒微轉間他則是輕笑出聲,不是很在意的說着,“當然可以。”
當六道骸與裏包恩擦肩而過時,對方似乎視線正想往少女的身上望去,而六道骸卻是突然詢問出聲:“彭格列和其他人呢?本部除了你就沒有人在了?”
“蠢綱他們今天不回來了,至于其他人,蠢綱的守護者我為什麽要關心?”
畢竟都是一群聚在一起必會讓家族赤字的□□,裏包恩想到這些就有些頭疼。
“那可真是可惜了。”
他的長風衣在擦肩而過後,因為行走的動作而獵獵作響,六道骸的話語裏保持着狀似真實的遺憾,然後逐漸離開了裏包恩的視野。
把花朝送到了他所屬的房間門口,六道骸迎着少女明顯很有疑問的面龐,他唇邊微彎,神情不變的同時,似乎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畢竟,看到你他們可是會很震驚的啊。”
“如果有什麽事情,只要呼喚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原本還是覺得奇怪的花朝,卻是被眼前罕見流露出細碎溫柔的男人吸引,他的溫柔轉瞬即逝,最後留下的畫面,則是被他的手掌再次輕拍頭頂,帶着些許安撫。
因為占據了六道骸的房間,而且他也說自己會另找房間,花朝便心安理得的在這裏歇息下來了,
靜谧的夜晚已深,明明早就到了該睡覺的時間,可能是因為今天一整天發生了太多事情,花朝躺在床上的時候,卻翻身間怎麽也睡不着。
她如今卻是在想着,十年前的大家還有她的貓咪。
因為這個時候,她的小白已經躺在了她的臂彎裏,撒嬌的用毛茸茸的腦袋蹭着她,并可愛的喵喵起來。
而她則會笑着點了點它的小腦袋,然後和它一起睡覺。
可是現在這裏……卻是十年後的意大利。
十年後的大家也只遇到了六道骸,不是她記憶中的那個人終究是讓她無法适應。
未來可能會遇到更多十年後的人,雖然知曉綱吉的目的是讓她的身體在十年後治療轉好,可是一般劇本中設定出來的身體人設,即使是早期間接造成的,但不出意外,都是無法改變的。
……要讓十年後的大家失望了啊。
複雜的嘆了一口氣,花朝發現自己越想越睡不着,索性起床的她,卻是逐漸走到了窗臺邊,高大的落地窗只要輕輕推開,外面便是一個蔓延而出的露臺,走到了露臺上,這座莊園的一處便盡收眼底。
坐落于花卉草木間的路燈,正泛着朦胧的光芒,而花朝在看着外界景色的時候,感受着微風清徐,偶爾見還能聞到若有若無的花香,夜幕的繁星細細點綴,像是擁吻着這座島嶼。
一時之間,花朝趴在了圍欄上,眼眸閉合,安靜到了極致。
即使是夏夜,站久了還是讓花朝忍不住想打噴嚏,她揉了揉鼻子還是沒打出來,有些難受後花朝終于在準備進屋的時,餘光間似乎看到了下層一處同樣站立在露臺的人。
夜色只能看見對方黑色的發絲柔軟的貼合着臉龐,他的身形仿佛孤寂到與黑夜融為了一體,同樣也像是無法讓任何人靠近的浮雲。
總覺得對方的氣質有點眼熟的花朝,正想扶着圍欄垂頭仔細悄悄時,卻是因為雙|腿|間似乎被風吹的隐隐受寒,花朝有些不适的發出了一聲,“嘶……”
但這聲極輕的聲音,卻是瞬間引起了下層那人的注意,他的目光猶如實質般穿射而上,卻是看到一個陌生的身影,對方的長發正随風吹拂,一時看不清她的面龐。
直到他毫無興致的準備轉移目光時,風更大了。
她的長發被吹拂至了耳後,天空的雲層也被風吹散,露出的皎白月色卻是朦胧間照亮了她的那雙,藏着細碎微光的碧藍色眼眸。
而這一幕,很明顯,讓那人徒然間怔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