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被她握住的手掌, 傳遞而來的溫度讓甚爾微不可察的皺眉。
他目光移向了女孩赤足的腳腕間,被繩索捆綁而勒出的紅痕。
而花朝剛說完,只覺身前的男人俯下身, 随着一道斷裂的聲音傳來, 腳腕上的束縛便全數解開了。她更是一下子視線就被突然擡高,連忙反應過來後, 她下意識扯住了把她攔腰抱起來的人胸前的衣襟。
對方的衣領被她忽然扯開,敞開的內裏上纏繞着的繃帶便全數進入了花朝的眼底。
似乎注意到了女孩的視線,男人垂眸間沒有吱聲。
她下意識嘗試着去碰觸,質感粗糙的繃帶明顯纏繞了很多層,那日所見的血痕還有溢出在繃帶之上, 卻是無法遮擋住富含爆發力的肉|體輪廓。
而注視着女孩眼底悄然流露出的小心翼翼,甚爾卻是在女孩看不見的角度處, 唇邊弧度上揚。
“走了。”
下一秒, 甚爾便用手遮擋住了女孩的視線, 自然就看不到不遠處滿屋的鮮血狼藉。
他的身形如同迅猛的豹子,動作流暢自然,在這棟埋藏于黑夜裏的大樓內,快速穿梭。所過之處盡是阻礙他前進道路的屍首,木倉支也支離破碎地散在了地面上。
在這他一手造成的人間地獄中,卻是被他小心呵護着懷裏的女孩, 強烈的反差已經沒有生人能看見。
然而行進到一處,聽覺敏銳的甚爾耳邊傳來了些許踱步聲,他神情不變, 正想避開以免耽誤他行進時, 不遠處發出聲音的主人似乎也同樣聽到了他。
而下一刻便是猛然間竄至身前的咒靈, 甚爾身形一躍, 便以極快的速度側身踢向礙眼的咒靈,蘊含着可怕力量的腿腳,咒靈還未反應過來,就被殘忍地踢出,鑲嵌在了牆內。
這樣明顯的動作也讓花朝反應了過來,她連忙就挪開了甚爾遮擋她視線的手,恰好此時接踵而至的咒靈配合着甚爾幾乎如風一般的迅雷速度,咒靈皆被無情斬殺。
但這一切在花朝的眼裏,卻是逐漸意識到了不妙。她連忙示意甚爾先放下她。
在花朝站立于地面後,甚爾依舊在迅速斬殺咒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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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果然,這種不妙在她找好機會看清周圍的地勢後,似乎咒靈的操縱者也因為自己所派出的咒靈接二連三的被殺死,他未見其人卻是先聞其聲。
“有點意思。”
聲音響起的那一刻,來人便後一步展露出來了身形,揚起的袈裟隔斷了風聲,本是閑散的步伐踏入地面,他臉側稍微遮擋視線的黑色發絲随着動作而搖擺,入目間卻是看到了那個站立在一片狼藉廢墟中的男人。
自然,對視的剎那,兩人的神情皆是一凝。
“你怎麽——”
來人便是夏油傑,他注意到出現在眼前的人竟然是那個男人後,一種不可置信伴随着尖銳的黑暗怒氣,便接踵而至的襲上心頭。
“我怎麽?”
甚爾自然看清楚了夏油傑的身影,但他不過是一位微不足道的手下敗将。似乎略顯恹恹的聲音,帶起了他得天獨厚的桀骜,“你想說……我怎麽沒死是嗎?”
眼前出現的天與咒縛持有者,不僅奪走了他呵護多年的少女,甚至還以嘲諷的姿态,在護送星漿體的任務上,把他幾乎弄至重傷。
甚至還輕描淡寫的說着:“哦?是你。”
奪走心愛之人的恨意,夾雜着他這副令人足夠厭惡的高傲嘴臉,讓當時的夏油傑幾乎被憤怒充斥了大腦,偏偏實力的懸殊,讓他在那一刻就埋下了一顆種子。
卻是沒想到,之後這個男人已經被悟所殺死。
回憶至此,已經與往日不同的夏油傑無聲間掩蓋了自己之前的神情變化,他無從得知對方是不是這個世界的甚爾,但是這并不影響夏油傑遷怒的心情。
而甚爾更是在他的注意下,發現已經沒有了花朝的身影,他略顯思索般的停頓了一會視線,就被不遠處突然襲來的身影打斷了思緒。
夾雜着咒靈與他的多重攻擊之下,立于虹龍之上的男人很明顯實力與那一次星漿體事件有了很大的不同,甚爾稍微集中了心神,準備暫且應付一下這位想要置他于死地的男人。
畢竟,不能讓她再次溜走了。
悄悄用幻術隐去身形的花朝,自然是在反應及時的瞬間施展而出,恰好夏油傑出現,視線也都轉移到了甚爾的身上。
竟然綁架她的勢力是夏油傑,而他現在卻又和甚爾正面對上了,這樣地獄一般的現場幾乎讓花朝忍不住留下了冷汗。
花朝想要趁機離開,可是眼前兩人幾乎都要把眼下的這座大樓拆散的仗勢,讓花朝根本無從下腳。而且,她還隐隐有些擔憂。
該怎麽辦才能讓他們停下?
偏偏此刻花朝耳邊是如雷般的震天撼地,她的視線恰好注意到了外面,而大樓的外面,卻是突然來了許多輛黑色的汽車,其中更是有熟悉的身影。
國木田、作之助……偵探社的他們?!
而之後從車內下來的人,卻是身披黑色大衣,脖頸環繞紅色圍巾……是太宰!
糟糕!不能讓他們也進來!
思緒間多半是亂步找到了她的所在處。花朝看着還在拆樓的兩人,若是太宰他們看到了夏油傑,恐怕免不了又一場持久惡戰。
沒有猶豫地就把自己的意識牽連到了香穗的身上,花朝甚至還扯上了一旁一看就非常無聊的真人,在真人連連發出疑問的:“诶?诶??”時,冷酷無情的花朝甚至都沒有和他多做解釋,就讓他繼續套上了“花月”的服裝。
已經熟練女裝的真人甚至還有閑情在花朝的面前悠悠轉了一圈,沒戴上面具的面龐上,醒目的異瞳還朝着她wink一下。
“花朝~是什麽有意思的事情嗎?”
“等等,你先別動。”
花朝越看越覺得真人這樣子會敗露,她的手揮動間,一種若有若無的幻術加成,讓真人在他人的眼裏,就和“花月”如出一轍。
但是狐貍面具太顯眼了,這套搭配在咒靈花朝的身上簡直就是标志物。
于是花朝稍微修改了一些,讓真人看上去更符合港|黑花月的氣質,卻又與咒靈花朝的打扮截然不同。
“接下來,你負責去帶動我們在港|黑的勢力,裝作以前任首領森鷗外的名義,勢必要讓港|黑非常混亂……但是記住,一定要讓他們以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森鷗外。”
結果花朝收獲了真人無辜的眨眼。
“沒懂?”
他誠實地點頭。
無言的花朝,決定讓真人就負責在開頭和結尾站在那裏做背景板,而完整的過程她都吩咐給了澀澤龍彥,讓他把勢力的分布計劃條理清晰。
“現在正是好時機,馬上行動。”
花朝吩咐下來後,她也沒有任何猶豫的就要控制着香穗的身體前往本體的方向。
此刻将在雙方開展一場好戲,雖然現在關于本體的發展并不在她的計劃中,但是既然事情已經演變到了這個地步,那麽就不得不加快速度先行實行了!
隐去身影的香穗已經立于不遠處待命,而同時鏈接本體的花朝,自然是毫不猶豫地就在自己的身體上,模拟出若隐若現的血痕,像是自殘一般的傷痕,赫然是她精神不穩定而導致的。
她此刻因為幻術,臉上還溢出了不正常的紅暈,此刻的大樓已經搖搖欲墜,她沒有猶豫地就悄然站立在了樓層延伸出的臺面上。
而她的動作更像是在試圖翻過圍欄,站立于高聳的邊緣。
此刻香穗故意站在了一個身着制服的手下邊上,她稍微用了一點能力,就讓他瞬間注意到了大樓之上的那個身影。
于是下一秒便有些驚慌,“首、首領!你看那邊!”
太宰治原本準備和織田作他們一同闖進去的動作一頓,便是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移到了那處。
身上還穿着之前的長裙,這一次卻是雪白的裙擺上有着陣陣看不清晰的痕跡,随着風,起伏飄飛。女孩顯然并不清楚自己在做些什麽,但是她的動作又像是義無反顧一般,在追尋着什麽重要的事物。
只要稍微有一絲不慎,便會墜落。
如此危險的場面幾乎讓太宰治瞳孔緊縮,他身邊的織田作之助也是,幾乎呼吸一窒。
國木田獨步也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場面,他此刻的表情怔愣到了極致,更是心跳都清晰到随着呼吸急促起伏。
偏偏太宰治卻是在反應過來之後,試圖上前,聲音都有些不自知的顫抖,“花朝,不要跨過去,往裏面走幾步好嗎?我馬上就上來接你。”
瞬間反應過來的織田作之助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此刻的不安已經放大到了極致,一種多年前少女在他面前鮮血淋漓的場景幾乎揮之不去,似乎将要與現在的一刻重疊。
“……我來帶你回家,聽太宰的,往裏面走幾步好嗎?”
而國木田獨步更是咬牙間,無法從自己的異能中變出更為有效的東西。
外界的聲音似乎驚吓到了女孩,而樓內不斷傳來的聲響更是讓女孩下意識捂住了頭。
與此同時的,是她滿是痛苦的聲音:“……好疼,頭好疼……救救我。”
女孩的聲音響起的一瞬間,幾乎是讓樓內聽覺敏銳的兩人瞬間停下了動作。
夏油傑更是睜大了雙眼,狹長的眼尾帶上了不自知的驚慌,他與身邊同樣怔在原地的甚爾一同趕往了女孩的方向。
而自然,注意到了女孩的那一剎那,夏油傑看着她幾乎就要墜落的模樣,他心跳加快間就想急忙上前時,女孩也同樣發現了他們。
與甚爾還有夏油傑對視的剎那,他們自然被眼前身上滿是傷痕的女孩所驚。尤其是甚爾,明明之前的一切都還是好好的,到底之間發生了什麽。
呼吸間都帶起來一股血腥氣,甚爾此刻還不知曉到底她在橫濱出了什麽事情,被蒙在鼓裏的壓抑讓他周身幾乎染上了可怕的氣息。
然而他們越是靠近,女孩卻越是往後退。
“……你們別過來!”
似乎下一秒,她就會墜落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