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二天是周末,下午安毅回家帶了邀請涵和喜糖。
褚紗紗正在收拾家裏,周末兩天放假,晚上吃飯可以晚一點。
“誰要結婚了?”
安毅把東西遞給她:“高老師。”
褚紗紗手上還帶着膠手套,頭發松松垮垮的挽着,沒接:“你先放着,我抽不出手來。”
“高老師是那個戴眼鏡的老師嗎?”
現在很多學生從小就開始近視,尤其上了小學後,過多的接觸電子産品和不正确的坐姿及讀書方式,讓他們視力下降得很快。
到初中,高中,大學後,近視的人數更是越來越高,大部分出門都戴上了眼鏡。
像學校的老師們也有一部分是近視,褚紗紗只跟安毅他們辦公室的老師們接觸過一兩次,還認不完,但是戴眼睛,年紀已經能娶兒媳婦的還是有一些印象。
安毅點點頭,回房裏放了公文包,換了一身家居服。
以前他每次回家,開門見到的第一人一定是小妻子,她就站在門口沖他柔柔的笑,接過他的公文包和外套挂上,地上的拖鞋早就擺得整整齊齊的了。
安毅萬事不管,回到家只要坐在沙發上看看書就行了,偶爾兒子自己不玩了,安毅就陪一陪他。
但是現在他學會了做飯和洗衣服。
外套有洗衣機洗,內衣都是由他手洗了。
标準着這件事情的轉變開始,就是他們當初鬧了矛盾,把之前的遮掩都揭開了以後。安毅走出房裏,腦子裏剛想着這些有的沒的,剛走到客廳,懷裏就被小妻子塞了一對同樣的膠手套和帕子過來。
跟她手上的膠手套就是顏色不一樣,褚紗紗是粉色的,給安毅拿的是橘紅色,她随手從櫃子裏拿出來的。
褚紗紗開始分配大掃除任務:“老公,你快戴上手套來擦玻璃,隔斷那兩塊玻璃門太高了,你剛好夠,擦完了要把幾個房間的桌椅都擦幹淨,客廳我剛剛收拾完了,你擦臺面,我去把廚房收拾一遍。”
這個家裏,唯一能夠愉快玩耍的就是四歲多的小奶包了。
安毅站在原地,垂着頭看着懷裏的手套和帕子,似乎有些手足無措。
他不會。
褚紗紗沒想過安毅不會的問題,畢竟在褚紗紗眼中,擦東西是最簡單的事情了,都不需要人教的,比做飯洗碗可簡單多了,她剛提了步子,見安毅沒動,想了想,目光移到他懷裏,懂了:“是不喜歡這個顏色嗎?”
褚紗紗沒有不耐煩,他很理解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顏色的,便打開了櫃子讓他看:“那老公,你是要藍色的還是白色米色的?”
褚紗紗覺得安毅可能是認為她挑選的顏色太豔麗了,不适合他。
安毅深吸一口氣,擡起頭,眼中還帶着疑惑:“玻璃,怎麽擦?”
?
??
這還需要教嗎?
小奶包已經從自己的玩具房裏出來了,小朋友天然對幫得上忙有興趣,很喜歡當小大人為長輩排憂解難,得到的誇獎會讓他們非常有成就。
他跟爸爸不一樣,小奶包是主動請纓:“媽媽,奶包也要打掃衛生。”
幼兒園的老師教過他們的,髒了就要擦掉。
褚紗紗也給了他一塊帕子,随手指了一個茶幾給他:“那這個地方就是你負責打掃的地盤了。”
小朋友适當的教他們做家務是勞動,也是讓他們感知和體驗,比如可以劃分一個小小的區域給他們,讓他們自己去勞動發揮,并不是真的讓他們去打掃,大部分小朋友打掃完後,家長都要去重複一遍的。
褚紗紗也沒有期待他能打掃幹淨,畢竟小奶包還不到五歲,這個年紀的小朋友蓬勃的求知欲和對外界探索的欲望很強烈,他們的力氣和能力都有限,像是端水提水、洗碗,接觸到高溫等這種過重又危險的事情,褚紗紗是不會讓他做的。
小奶包被分配到任務,很是興奮,大聲跟褚紗紗保證:“媽媽,奶包一定會打掃幹淨的。”
他兩只小手還沒有帕子的一半大,但是十分勤快的把帕子放到茶幾上,撅着屁股揮着小手擦來擦去的。
褚紗紗指了指小奶包:“就跟他這樣擦,正反兩面都要擦幹淨,玻璃上有灰塵,諾,陽臺上有盆水,我剛端出去的,你拿帕子沾點水就能擦了。”
做大掃除,擦東西本來就是一間簡單的事,褚紗紗說了兩句安毅就懂了,褚紗紗看他還知道拿帕子沾水擰了水去擦,很是放心的去廚房打掃了。
整個家裏要做大掃除,廚房才是重中之重,褚紗紗不放心他們,專門自己留來打掃的。
要把瓶瓶罐罐移開,再把邊邊角角的都擦一遍,櫃子裏,放置過久的東西要重新歸納,臺面下的櫃子清潔等,十分繁複。
安毅先打掃幹淨,他進來給褚紗紗報告了一聲:“客廳玻璃門和房間都擦過了。”
褚紗紗額間沾着點勞動的汗水,把頭發都打濕了,“行,我也快了。”
小奶包早就打掃好了,現在窩在沙發上看自己的動畫片了。
小豬俠早就播完了,今年又出了好幾部動畫片,在少兒頻道輪流播出,小奶包沒有看小豬俠時候那樣每天都把小豬俠挂在嘴邊,但到了點他還是會打開電視劇,随着動畫片播放嘻嘻哈哈的笑。
褚紗紗做事麻利,廚房打掃幹淨了,就把東西歸為,她喘着氣,指揮着安毅去搬擡。
她去客廳裏喝了水,掃了電視機一眼,小奶包跑過來拉着媽媽的腿讓她去看自己打掃的成果。他們幼兒園老師都會看一遍,還會誇他們,做得最好的小朋友還能得到一個小紅花獎勵的。
褚紗紗跟他過去看了,故作認真的點點頭:“不錯,擦得很幹淨,小奶包用心了。”
小奶包得意的挺着胸:“爸爸呢?”
在學校裏有很多小朋友一起比,在家裏只有爸爸跟他比。
褚紗紗最心疼兒子了,她早就想好了,在兒子跟爸爸的比賽中,肯定是兒子獲得了勝利的。
她話都想好了,當看到安毅擦拭的玻璃時,言不由衷變成了真心實意:“你擦得最幹淨,爸爸沒有把玻璃擦幹淨。”
小奶包跑到爸爸面前大聲宣布結果。
安毅擦的玻璃确實沒有擦幹淨,真正擦幹淨的玻璃應該是一眼看過去就很通透,玻璃上沒有明顯的痕跡和灰塵。他這一塊确實沒有灰塵,但上邊的水滞形成的痕跡十分明顯,一股一股的。
這是用濕水的帕子擦了玻璃後,沒有用幹淨的帕子把水擦掉才形成的。
安毅被兒子小奶包給拉了出來,他站在玻璃門前,眉心下意識蹙着,似乎很是不解:“我剛剛擦完的時候不是這個樣子的。”
那時候的玻璃剛被清水洗過,像是天邊的雲彩一樣。
褚紗紗又給他解釋了一遍。
安毅的眉心還是沒松:“原來是這樣。”
他并不知道原來擦玻璃也是有這麽多步驟的,安毅是第一次做大掃除,他上手的時候,很快就憑着記憶裏有限的看過別人擦拭的動作學會了,他只是看到了動作,沒有看到過步驟,不知道擦玻璃還需要用濕帕子,用幹帕子。
一個擦玻璃都有這麽多的講究和步驟了,那做其他的家務也會不會有這麽多的步驟呢?
做家務也是一門學問了。
“我重新擦一遍。”
褚紗紗沒有攔着,一個人做家務是很累的,這家裏又不是她一個人住,大家都應該出力的,她扭身就走:“那你擦,我去廚房做飯。”
安毅抿着嘴,“嗯”了一聲。
安毅不由得想起以前的時候,那時候小妻子別說叫他打掃了,他的衣服鞋襪都是她洗的,生怕他幹了一點活。
現在不一樣了。
現在她完全不會跟他客套起來,也不會拒絕他說要幫忙的那些話,這讓曾經感受過頂級服務待遇的安毅覺得有一些落差。
這就跟一個富二代一樣,當富二代的時候有大把的鈔票花,但是瞬間就破産了,手裏一分錢都沒有了,這種瞬間從頂端跌落下來的感受十分複雜。
“爸爸?”
兒子小奶包就在門口站着,等着看爸爸擦玻璃,安毅只能認命的把玻璃門重新擦了一遍。
大家做大掃除都累了,褚紗紗也沒心思做什麽大菜了,随手做了幾道菜上桌,安毅父子兩個也不挑,做什麽吃什麽。
夜裏消食完回來,小奶包就跑到自己房間去了。
到他跟爺爺約好的打視頻電話的時間了。
褚紗紗去洗澡,路過他房間的時候還聽到幾句,是小奶包在給爺爺講自己今天在學校的事,在家裏的事。
做家務才發生的事,小奶包記得很清楚,還很驕傲的告訴爺爺:“爸爸笨,他沒有奶包能幹,媽媽說,奶包擦得比爸爸幹淨。”
“你爸也做家務了?”
褚紗紗要去浴室,只聽到幾句。
她覺得有點奇怪。
但很快褚紗紗就想通了。
她公公安平雖然嘴上不說,但其實心裏還是很關心安毅的。
唉。
這可能就是每個當父母的心情了吧,哪怕兒子再大了,在他們心目當中也是需要關心呵護的孩子,是永遠還需要被父母庇護在羽翼下,還沒有長大的。
褚紗紗能理解。
因為她現在就是這樣的,每當給兒子小奶包量身高體重的時候,她看着他長高了,長壯了,心裏是高興的,但高興之下又有幾分舍不得。
她希望小奶包快樂的長大,但長大以後會有許多煩惱伴随,她又希望他永遠長不大,能一直在她的懷抱裏被保護,想把他所有前進的憂愁都掃開,讓他一直這樣開心。
這就是他們當父母的心情了。
洗完澡,安毅洗得比褚紗紗快,已經坐在床上看書了,褚紗紗路過小奶包房間門口,裏邊還在跟爺爺安平說話呢。
褚紗紗坐到化妝臺上給自己做好了護膚保養,上床爬在安毅身上:“老公。”
她嘆了口氣。
安毅看了看她:“怎麽了?”
褚紗紗唏噓一聲,把之前聽到的幾句公公安平跟兒子小奶包的對話跟他說了:“爸也是關心你,他肯定是好面子不想直接問你,所以通過跟小奶包對話,間接的關心你呢。”
“他們也是不容易。”
褚紗紗看着他:“你也給爸媽打個電話吧,我們也快兩個月沒見了,之前過年見的時候,人多口雜的,也沒說幾句話,爸都這樣關心了,你也要關心關心他們。”
她公公安平都這樣間接迂回的關心人,她那個嘴硬心軟的婆婆柳平燕肯定也是這樣的。
這段時間家裏忙,安毅要忙着論文和學校的事,褚紗紗公司也忙,周末的時候都沒有過去看他們。
褚紗紗心裏還有點愧疚,她媽經常跟她說要把兩邊的長輩都一視同仁,這樣誰也挑不出她的錯來,但她這段時間也忘了。
安毅拿着書的手一頓。
褚紗紗推了推他:“老公,快打啊,現在時間還早呢,你也問問爸媽他們最近怎麽樣。”
“別害羞,親人之間相互關心是正常的。”
安毅:“...”
安毅有些沉默,手心抵在額上,“爸不是在跟小奶包說話嗎?”
褚紗紗“哦”了一聲:“對。”
“爸在講話,媽又沒有,可以跟媽打電話啊。”
安毅到底是給他媽柳平燕打了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很快就被接了起來:“幹嘛,這麽晚了有事嗎?”
安毅朝褚紗紗看。
褚紗紗這會十分理解她婆婆柳平燕了,她小嘴裏微微嘆氣,小聲的說道:“媽這個人,就是口是心非,嘴硬心軟,非要用很兇的一面來掩蓋。”
安毅忍不住嘆氣,實在不忍她一片孝心被辜負,小妻子實在太善良了,也大度,他媽擰了她幾次,她非但不記仇,還眼巴巴的要他打電話去關心他們,想事情老是設身處地的為別人着想。
她是一個好妻子,好媽媽。
安毅開口:“沒事,就是問問你們最近怎麽樣?”
“好得不得了,你們少給我找些事就更好了。”柳平燕沒有理解到兒子的服軟,陰陽怪氣的說了句,她還記得上次被柳五嬸罵了一頓的事。
柳平燕當然也不是被罵不還口的人,跟柳五嬸誰也罵不過誰,現在在群裏,只要一個人說話,另一個人就要上去諷刺幾句。
“對了,你給我問問褚紗紗,插花她還去不去學了?我花了人情才把她送過去,她倒好,三天兩頭的請假,今年更是一次也沒去過,她想幹嘛呢?”
“別人家的兒媳婦什麽都會,只有我們家的,就是...”
安毅重重打斷她,聲音裏帶着不悅,又強行壓了下去:“媽!別人的兒媳婦是別人家的,你要是想要一個什麽都會的兒媳婦,可以去認個兒子,讓他給你們娶一個。”
說完,安毅又放軟了點語氣:“你對我們不滿肯定是我們沒有做到位,但紗紗她是因為我在寫論文,她要在家裏帶小奶包才沒去的,你不能冤枉她。”
小妻子不去的原因,安毅是肯定要解釋清楚的。
安毅很少說太重的話,柳平燕被他壓住了氣勢,“我,我也不知道啊。”
安毅揉着眉心:“所以我在給你解釋。”
但安毅了解他媽的性子,她現在弱了,等下就要起了,怕她又說一些婆婆之類的話,安毅先挂了電話:“時間也不早了,媽你早點休息吧,我挂了。”
他看了眼小妻子,面露愧色:“抱歉,媽她性子不太好。”
褚紗紗擺擺手,十分理解,還跟她打包票:“你放心,我已經把媽這個性子摸清楚了,我不會跟她計較的,以後我也會讓她的。”
畢竟大家都是為了下一代好,像他們這種結了婚生了孩子的已婚女人都是能理解和共情的。
她婆婆柳平燕,首先是一個媽媽,其次再是一個婆婆。
安毅:“...”
她湊近了,神神秘秘的:“但是老公,媽的藥喝完了嗎?”
“我們是不是該給她買藥了?
第二天是星期六,一家人起來得都比平時晚了一點。
褚紗紗做好了早飯,等安毅端上桌,她去了兒子小奶包的房間裏。
小奶包還裹在被子裏不肯起來,褚紗紗親了他好幾口才肯動,揉着眼,頭頂上的頭發已經筆直的往上沖了。
現在四月份,冬天的厚衣服已經褪了,早上的空氣還是有些冷,褚紗紗給他穿的是毛衣外套,不是很厚,裏邊是他的小T恤,毛衣外套小奶包自己還穿不進去,還需要媽媽幫他穿。
給他穿好了衣服,褚紗紗把人抱到衛生間去洗漱,等他們出來,小奶包撅着屁股往客廳跑,也不要媽媽抱了。
他現在清醒了,上桌子吃早飯前還要抱一抱自己的玩偶,去陽臺看了看他的好朋友綠綠。
早上是簡單的包子米粥,還有薄薄的玉米餅子、小湯圓,奶是蒸的酥酪,天氣冷的時候,小奶包不肯喝奶,褚紗紗就用蒸的,跟雞蛋膏一樣嫩嫩滑滑的,口感十分清甜。
安毅不喜歡吃甜食,但蒸出來的奶制品他還是喜歡吃的。
吃完飯,他們一家要去超市采購食材,小奶包對去超市很興奮,又給爺爺安平嘀嘀咕咕的說了好一會。
一進到超市了,小奶包突然變了,媽媽褚紗紗看上了什麽,他立馬勤快的幫媽媽抱過來,抱不動的,媽媽不讓他抱,他聽話的不動手,但下一個又十分勤快。
就跟在課堂上回答老師的問題一樣,總是要第一個舉手回答。
褚紗紗問安毅:“他怎麽了?”
安毅搖頭。
等他們從超市結賬回家,他看到媽媽手上提的東西,還想幫媽媽提。
“你不能提,太重了。”
回了家,小奶包先進門,很快把爸爸媽媽的拖鞋給拿了過來,讓他們穿,還自告奮勇的去倒了桌上的溫水給他們喝水。
水溫正合适,不燙不冷的,褚紗紗喝了水,突然覺得一陣欣慰。
這是她的小棉襖。
貼心。
到了中午,褚紗紗在廚房忙前忙後的,她又跟了過來,在廚房裏打轉,褚紗紗忍不住蹲下身:“怎麽了奶包,今天怎麽這麽勤快啊,你要是想幫忙就去爸爸旁邊,跟爸爸一起摘菜好不好?”
小奶包搖頭:“不好不好,爺爺說了,小奶包要、要表現,比爸爸好。”
“爺爺讓你表現比爸爸還好?”
小奶包點頭。
安毅眉心一跳。
褚紗紗不解:“爺爺為什麽讓你表現比爸爸好啊。”
他現在還小,很多時候都不能理解大人說的話,也說不清楚,褚紗紗覺得小奶包多半是誤會了公公安平的意思。
小奶包看了看媽媽,好一會才吐出幾個字:“幫爸爸?”
褚紗紗笑了,“你爸這麽大人了,哪有讓小朋友去幫大人的,應該是大人幫你們小朋友才對。”
她回來換了衣服,現在在圍裙口袋裏随手摸了下,竟然摸出了一張一塊錢的鈔票,應該是上次在菜市場買東西被找回來的,現在現金支付用得少,褚紗紗偶爾才會用。
她把一塊錢放到兒子手心裏:“給,這是你今天做事賺的。”
褚紗紗說得十分肯定:“你爺爺肯定是想讓你掙錢呢?”
很多小朋友都會在家裏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掙錢呢,褚紗紗理解。
褚紗紗還扭頭問安毅:“老公,你說我說得對麽?”
安毅沉默片刻,輕輕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