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到底是誰
施言昨夜一宿未睡。
她只是個凡胎.肉./z體,一覺醒來十五年後,家中突變,至親不在了,她便是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能撐到眼下,無非是因為懷有仇恨,還有僅 存的親人。
能支撐一個人繼續往下走的原因,無非只有兩個:愛和恨。
被婢女領到後院廂房,她坐在桌案旁,竟是無意間睡着了。
施言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又回到了當初時候,顧九年夜半.翻/.牆.來找她,說要提前大婚,施言不解,就問他為什麽。
那年的少年眼稍微紅,他一慣正經,那晚卻突然抱緊了她,說:“阿言,盡快嫁給我,我等不及了。”
起初,陷入男女風.月的施言,只以為顧九年愛慘了她。
但是此時此刻,她猛然驚醒。
顧九年不是那麽浮躁沖動的人,他為何突然要提前婚期,況且那時離着大婚也才只有将将兩個月了。
莫非……
他之前知道什麽,所以要她提前嫁過去。
罪不涉外嫁婦。
施言驚坐起,她還沒有從夢中徹底清醒過來,就被坐在她面前的人吓了一跳。
施城不知幾時過來的,一手還擱置在她的頭心,像是在摩挲着她的發絲,弟弟已經不是當年的稚嫩少年,他已完全是一個成年男子的體魄,而此時,他正眼神古怪的看着自己。
施言晃了晃神,一天一夜的焦慮,令得她原本清媚的容色略顯憔悴,但并不枯槁,如雨打過的栀子,透着凄楚可憐的美。
她站起身,不動聲色撇開了施城的手:“施大人,我能走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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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着施城,很難想象他這十五年是如何熬過來的。
難怪如此殺戮暴戾。
忍受着仇恨,還要給仇人盡忠,原來這些年最難的人是弟弟。
施言哽咽,但沒有哭出來。
弱者沒有哭泣的資格。
老天也算是厚待她了,讓她的魂魄沉睡了十五年,免去了這十五年的風霜殘酷。
施城慢條斯理打開了他提過來的攢盒,一手抓住了施言細腕,拇指指腹稍稍摩挲了幾下,實在太細軟了,他稍一用力就能掐斷,這樣嬌弱的二姐,只能老老實實安居後院,待在他的身邊。
“九姑娘,坐下吃點心。離開的事,你想都不要想。另外,本官會設法将你的賣身契取來,從此你與顧九年就再無瓜葛。”施城極其霸道。
施言又氣又心疼。
故意激怒他:“施大人與首輔,曾有過過節?”
施城凝視着施言的眼,淡笑之間,神情有了那麽一瞬間的虔誠:“九姑娘有所不知,顧九年搶了本官最重要的東西。”
施言:“……”
門外有錦衣衛靠近:“大人,該出發了。”
施城這才放開了施言,又恢複了亦正亦邪的笑意:“本官有事在身,九姑娘在府上不必拘束。”
弟弟大步離開,施言看着桌案上擺着的各色點心,又開始發愁了。
她接下來的路充滿荊棘,稍有不慎,屍骨無存。
她不能讓弟弟知道,她回來了。更是不能拉着弟弟一起赴火海。
即便弟弟起疑,她也要抵死不認。
****
入夜,一輛青帷馬車緩緩停靠在了顧府大門外。
修長清瘦的手撩開了車簾,顧九 年兀自下了馬車,月華如練,落在男人清俊微冷的面頰上。大門口的蓮花燈臺中,燈火迷離,照出清淺光線。
他渾身上下仿佛透着生人勿近的氣場,還有不可忽視的權臣威壓。
便是什麽都不做,也給人高不可攀的矜貴氣度。
已将入夏,但顧九年身上卻仿佛透着絲絲寒意。
常松悄然無聲上前,禀報了一句:“大人,九姑娘被施指揮使擄走了,似乎不打算放九姑娘回來。”
顧九年冷峻無溫的臉終于有了一絲絲的反應。
眼梢微微一挑,像是頗有興致的期待接下來要發生的事。
施城的做法太過明顯嚣張。
無非也是想讓他覺得,九姑娘就是阿言。
顧九年淡笑而過,不以為然:“我知道了。”
言罷,他邁腿走入府內。
常鳴忍不住了,難道只有他一人瞧出了端倪?主子如何會看不出來九姑娘就是夫人?!
“不是……主子,九姑娘她、她……她不能待在施府!”常鳴都快焦慮成疾了,奈何根本無人相信他的話。
而此時,顧九年清冷的背影已經揚長而去。
常松嘆氣勸道:“二弟,你就別再異想天開了,九姑娘是九姑娘,夫人是夫人,大人火眼金睛,如何會辨不出這樣簡單的事?這明顯是有人給大人下套啊,要不要中美人計,那也是大人自己做決定,你就莫要跟着操心了。”
常鳴:“……”
真是這樣麽?
難道真是他太過愚鈍,被九姑娘的僞裝給蒙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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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言安安靜靜在後院待了兩日。
以顧九年之能,此刻不可能不知道她在哪裏。
兩日的乖巧,恐怕還不足以令得弟弟掉以輕心。
但她等不及了,她必須要出去一趟。
這一日清晨,得知施城已出府,施言便帶着扶柳出了府門。
因着施城此前交代過,她在府上是貴客,故此并沒有人擋着她出府,但不出施言所料,她一出來,身後便有人跟着。
與此同時,她還發現,施府大門外早有人暗中守着。
施言唇角微不可見的勾了勾。
果然,等她帶着扶柳還沒走多遠,常松和衛達二人就打了起來。
常松是顧九年的人,她早就見過。
而衛達曾是冠軍侯府的人,他自幼跟在施城身邊,是施城的心腹。
施言得了機會,對扶柳道:“你先回去,莫要跟着我。若是走丢了,小心人牙子賣了你。”
丢下一句,施言當即跑開。她對這附近甚是熟悉,趁着早晨集市人多,很快就将自己順利隐藏。
扶柳呆了呆,此處離着施府還很近,她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好像……不能亂走。
正手慌腳亂,打算折返,一熟悉的面孔出現在她面前,扶柳大喜,随即又喜極而泣:“鳴鳴,你怎麽才來?”
常鳴正想去找九姑娘,被這一聲喊,頓時俊臉漲紅……
等到常松和衛達意識到不對勁,二人紛紛趕來時,早已不見九姑娘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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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深重,施言盯着 眼前的墓碑良久,久到雙腿逐漸沒了知覺。
記憶中的長姐.才.色.雙.絕,愛慕者比比皆是,她并非尋常女子,世間能配得上她的男子極少。
施言怎麽都不會相信,難産血崩會是長姐的結局。
冠軍侯府出事,長姐也死于非命,真相如何,想都不用再想了。
再多的言語都顯得蒼白,施言暗暗發誓,她終有一日會将仇人的頭顱提過來,讓長姐安息。
“長姐,我回來了。”施言啞聲說。
這時,身後不遠處突然傳來“咔嚓”一聲,是枯枝被人踩斷的聲響,施言回頭一看,只看見了一抹寶藍色錦緞衣角,随即那人迅速隐入林中。
是個男子,但并沒有看清臉。
施言:“……”
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