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電影落幕,齊孟夏擡頭看了一眼時鐘。
十二點多一點。
傅禹盛坐在旁邊,客廳因為看電影所以關掉了大燈,只有角落橘黃色的小燈照得一室暧昧缱绻,若是一對有情人,倒是溫存的好時光。
齊孟夏摁下了返回,電影的聲音也停止。
客廳安靜得出奇,靜谧席卷了室內的細碎聲音。
齊孟夏清咳,旋即開口:“傅禹盛。”
傅禹盛原本打算開燈的動作停頓了下,回頭看向齊孟夏。
她像一朵靜默幽寂的花,顫抖生長,沒有人觀賞她的盛放。
雨滴打在她身上,能聽得到如同玉石碰撞的清脆的聲響,擲地有聲,讓人錯耳不聞。
不敢,也不忍。
朦胧的橘色燈下,她眉梢疲憊感很重,手臂垂在身側,有種說不清的頹唐。
他手指摁下,客廳的燈打開,白煞煞的燈光打在她臉上,照得她瓷白色的皮膚呈現出寡淡的病态。
又是同樣感覺——清醒的游離。
傅禹盛斂下思緒,低低“嗯”了一聲。
“怎麽了?”
“我們的交易,到此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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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孟夏說完,低下頭,手指放在地毯上,虛虛握着,閉了閉眼,好像說出這句話耗費了她很大的力氣。
傅禹盛走到她身邊關掉橘色燈,“為什麽?”
“我感覺,我對你的感情不斷地加深。”
齊孟夏緩緩道:“我們最開始說,就這樣一直到我們畢業之後,可是現在我覺得,跟你在一起,對我來說是一種折磨。”
傅禹盛蹲坐在她面前,手指去觸碰她的手指。
只是還沒有觸碰到,齊孟夏就收回了手指,坐直了身體。
她擡眸,嗓音淡淡的,“交易停止,我對你的感情就停留在這裏,足夠了。”
“夏夏,”傅禹盛抿了抿唇,“我不同意。”
齊孟夏唇角勾出嘲諷的弧度,“你又不願意付出愛,又不願意停止交易,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
傅禹盛低下頭,“對不起。”
他什麽都不說,就先道歉。
齊孟夏垂着眼簾,無力感沉默地淹沒她。
“今天我們出去聚會,談到我對待愛情的态度。”
傅禹盛低笑了一下,有種少年人的幹淨,“我之前告訴你,愛情是一種病态情緒,愛得越深,病得越重。你也許猜到了是為什麽——在我給你講了我母親的事情之後。”
“說起來有點幼稚,我一直固執地認為,讓人偏執的是愛情。”
他的一只手觸碰到齊孟夏放在地毯上的手指,另一只手撥開遮擋住她的臉頰的頭發,捧起她的臉。
“但其實,這不過我的是遷怒。”
齊孟夏定定地看着他仿佛揉碎了陽光藏在眼底的眼睛,聽他幹淨的嗓音低低徐徐道:“真正讓人産生偏執的并不是愛情本身,而是對愛情的求而不得和妄想。越得不到,越想要,明知道愛情消失,于是只能使出全部手段去挽回。”
“越不可控,越想要抓在手裏。”
“你對我的感情在加深嗎?”
他輕輕地笑出聲,心情好了許多,“我也是。”
齊孟夏眼睛徒然聚焦了一下,看清楚了面前的人的面龐。
他正看着自己,少年人的朝氣和生命力在他身上聚集盈滿,好像是從地下源源不斷噴湧而出的溫泉水,熱愛與好奇将他包裝,讓她想起小時候最喜歡的那個動畫片裏永遠積極向上的海綿寶寶。
沒有人比她更懂得——
人越缺什麽,就越想要什麽。
她不就是因為這樣,才會喜歡上他的嗎?
男孩的體溫從指尖傳遞到她的身體裏,緩慢地在她血肉內流淌,驅散身體已經浸透冰冷太久而生的寒意。
他給她的印象其實不是她之前告訴他的傳聞。
坦白說,如果她所知道的他果真如她所說的傳聞一樣,她不會喜歡上他。
她獨自行過幽深陰暗的叢林,看到光,既想靠近,又怕被灼燒到。
所以只是遠遠看着,從未想過要去改變什麽。
想到傅禹盛遇到女孩兒被分手時候說過的話。
——“喜歡就喜歡了,分手就分手了,今天的喜歡過去了,也許明天還會遇到更喜歡的,沒必要為了今天的喜歡傷心哭泣到失去希望。你沒什麽不好,是他眼瞎。”
女孩離開前将脖子上的吊墜扯下來給他,他之後扔掉了。
她當時以為傅禹盛是給鄭月新表白失敗,遇到了女孩,安慰她,順便安慰自己才會說這段話。
後來才知道沒有他給鄭月新表白那回事。
只是他安慰那個女孩所說的話。
那個吊墜,被女孩的男朋友送給她,又被女孩給了傅禹盛,再後來被丢在了路邊,被小孩撿起來,最後到了她的手裏。
那個女孩——很巧——就是周悅。
“言則,你不同意我們交易結束?”
傅禹盛垂眸,“嗯。”
齊孟夏收回手,“我知道了。”
傅禹盛在她站起來的瞬間站起來雙手将她環抱在懷裏,下巴阖在她的肩上,“如果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你可以告訴我,我陪你一起面對。”
齊孟夏低笑,嗓音清涼寡嘲,“你能陪我怎麽面對?”
齊孟夏垂眸看着環住自己的手臂,緊實的流暢的線條,身後堅硬挺直的胸膛,延綿起伏如原野,野性的充滿了入侵氣息的荷爾蒙兜頭砸下。
空氣中的碳水化合物超标的鹹味似乎已經彌漫在了她鼻尖——她下意識皺眉,不去思考那個夜晚——已經快要被她遺忘。
她開口,話說得直白,“你沒有辦法許諾,因為你無能為力。”
傅禹盛嗓音清冽,不急不徐,“夏夏,你什麽都不告訴我,我怎麽許諾?”
“我告訴你,你就能理解我,幫我分擔了嗎?!”
齊孟夏像是情緒突然失控,幾乎是喊道:“放開我!”
傅禹盛松開環着她的手臂,看她就要離開,一只手拉住她垂在身側的手臂。
他的聲音并不高,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腕,努力緩和着她因為突然的情緒爆發而顫抖的身體。
“除了這件事情,再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齊孟夏像是也被自己的情緒吓到,手指依舊細微地顫抖着。
良久,她道:“我累了,明天還要上課。”
看,她又恢複了平時平靜冷漠的樣子。
仿佛銅牆盔甲,外人根本找不到進入其中的方法,只能站在城門外望洋興嘆,最終遺憾離開。
那麽寂寞,又拒絕靠近。
傅禹盛下意識不想松開手,抿了抿唇,開口:“不論怎麽樣,我都會陪着你的。”
他低頭,看着他掌心中細伶伶的,仿佛用力一點就會捏碎的手腕。
嗓音溫柔,輕緩,像是一席和暖的風。
“不要推開我,我一直在你身邊。”
齊孟夏手臂有些刺痛,眨了眨眼睛,消退了眼睛的幹澀感。
“我知道了,放開吧,真的要睡覺了。”
傅禹盛松開手。
齊孟夏頭也不回地走上樓。
“嘭——”
門關上了。
……
回到卧室,齊孟夏拿起一旁的手機,将下午打過來的手機號拉入黑名單,打開和孟澈的對話框,開始編輯信息。
【槐序:媽媽,你還在看病嗎?】
點擊發送,她想了想,再次編輯。
【槐序:你是和那個叔叔在一起嗎?】
她盯着這段話看了一會兒,删掉。
再次編輯。
【槐序:你在那裏看病啊?是一個人嗎?】
她看了一會兒,再次删除。
【槐序:你什麽時候回來?】
點擊,發送。
她放下手機,走到洗手間。
把袖子拉上去,拆開洗臉巾,傷口已經不再流血。
她控制着力道,只會劃破表皮,不會劃破血管,也不會死。
手臂上的痕跡并不清晰,不仔細看,看不出手臂上還有這麽多的傷疤。
齊孟夏放下袖子,深吸一口氣,開始洗漱。
……
父親。
我不能直白地說出口。
不僅因為她是我的母親,更因為我害怕她哭。
她一邊哭,一邊說——
我就知道你怨我沒錢沒勢,什麽都給不了你。
她哭,我就感到愧疚。
愧疚如同藤蔓,捆綁我的手腳,勒住我的脖頸。
讓我呼吸沒有辦法,動作也沒有辦法。
像是溺水又不會游泳的人,努力在水裏撲騰。
最終還是沉了下去。
……
第二天早上,齊孟夏起床很早,沒有跟傅禹盛打招呼,先一步往學校走去。
路上看到一家小超市在一片卷簾門的商鋪中玻璃敞亮,齊孟夏猶豫了一下,走進超市。
她在貨架上拿了一個面包,一桶牛奶,走到門口櫃臺結賬。
老板是個笑眯眯的中年人,聲音雄厚,“一共四塊。”
齊孟夏低着頭,盯着櫃臺裏面的煙看,抿了抿唇,“老板再給我拿一包煙吧。”
老板意外地擡頭看她一眼,“要什麽煙?”
齊孟夏抿唇,“萬寶路爆珠,再拿個打火機。”
老板從身後拿出煙,放在櫃臺上,忍不住念叨,“同學,抽煙不是好習慣。”
齊孟夏笑了一下,“不是給我買的。”
老板“哦”了一聲,“我就說嘛,長得這麽乖的女孩子,怎麽可能抽煙呢。”
齊孟夏沒說話,付過錢,将東西裝進書包裏,轉身離開。
上午的課上得無波無瀾,一如既往。
到第三節課課間,溫甜走到她座位旁邊。
“夏夏,中午吃什麽想好了嗎?”
“不知道。”
“餐廳三樓最近開了一家小火鍋,酒精鍋自煮,去嗎?”
齊孟夏猶豫了一下,說:“我中午不跟你去吃飯了。”
溫甜“啊”了一聲,“你要和傅禹盛吃飯嗎?”
齊孟夏目光餘光看到前排的易紋好像動了一下。
她抿了抿唇,“嗯。”
溫甜點頭,“好吧,那我約人吃飯去了。”
齊孟夏擡頭笑了下,“好。”
溫甜蹦蹦跳跳離開了。
十二點,下課鈴響後,齊孟夏等教室裏的人都離開,從書包裏拿出打火機和煙,走向廁所。
廁所很安靜,她站在窗口,拆開煙,拿出一根到指間。
“啪嗒——”
打火機冒出火焰,點燃了煙頭。
齊孟夏盯着袅袅燃燒的煙頭,煙頭猩紅火光忽明忽滅,漸漸飄起青煙,放棄了要嘗試的想法。
正打算要摁滅——
“喲,好學生怎麽還躲在廁所抽煙啊?”
譏諷的語調,很熟悉,是關青。
齊孟夏收回看着窗外的目光,轉頭,關青剛從門口進來,外面穿着校服外套,裏面是一件幾乎可以看到胸的黑色吊帶——平胸,倒也沒什麽好看的。
“怎麽?你要去告密嗎?”
像是故意挑釁,她唇角勾起。
關青揚着下巴,不屑地哼笑,“我沒事做告密幹什麽?這是你們這群書呆子才會做的事情。”
過了會兒,她又說:“你也就是仗着傅禹盛現在護着你,等他不護着你,你的下場可要比上次慘多了。”
齊孟夏瞥了她一眼,低笑了聲。
沒再說話,她回過頭。
某種程度上的告密,也是霸淩手段的一種。
大家都在做着同一性質的事情,卻要互相鄙夷嫌棄看不起。
教育的缺失和教師的懶惰,使得告密披上了所謂“正義”的外表,人生的道德底線一降再降。明明是自身的惡劣多事,喜歡嚼舌根和壞,卻要給自己加上了一個學校的規定和老師的命令來顯得清高——
直白的欺淩,在這種對比之下,似乎也變得可以饒恕起來。
多可笑。
從根本來說大家都是一樣的。
煙頭繼續燃着。
關青看着她,突然覺得,自己每次看到她産生的不舒服,是害怕從她眼裏偶爾透露出來的嘲諷又同情的目光,像是一眼就看清楚他們要沿着烏比岡湖效應,一步步走向滅亡。
齊孟夏安靜地看着窗外。
從這裏看過去,正好能看到不遠處正在修建的建築。
下面是學校的圍牆,有一群學生正推推搡搡在霸/淩着另一個學生。
暴力又污穢,摻雜着慘叫和淚水,避無可避。
關青走到了窗邊,跟着她一起往下看。
看了會兒,她突然道:“那不是你那個同學麽?”
話語間的嘲諷和幸災樂禍顯而易見。
“易紋?”
齊孟夏皺眉,再去看下面的人,仔細辨認。
——真的是易紋。
她拉開一個廁所隔間的門,将煙頭扔進便池,飛快往樓下跑去。
身後還有關青的聲音,“你跑那麽快幹什麽?等等我,我跟你一塊去看熱鬧!”
一層,兩層……
終于跑到樓下,齊孟夏一直看着樓梯,有點暈,停了下緩和了頭暈,再次往圍牆邊跑去。
烈日當頭,北地辛辣熾烈的日光照得大地口幹舌燥,周圍很安靜,連鳥叫聲都沒有,只有奔跑時候帶起的聲音簌簌作響。
沿着樓梯口拐彎,穿過兩個玻璃門,到了環校路。
環校路挨着桃李苑,兩邊有草坪,右邊的草坪裏面有桃樹,地上掉下一些已經成熟的桃子。
溫甜昨天回到教室帶了一個,桃子毛很多,洗也洗不是很幹淨,最後還是扔掉了。
齊孟夏沒有停下腳步,一直跑到她們所在的地方。
擡起頭,她僵住了一樣停下了動作。
耳邊阒靜無聲,太陽好大,好烈,刺痛她的雙眼,讓她不能動作。
光暗交織,攪碎她的目光,眼前陣陣發黑。
世界仿佛停頓,與她再無關系。
她木然地看着女生從易紋的兩/腿/中/間取出筷子,筷子上沾着血跡。
耳邊關青的聲音驚醒了她。
“哇哦,你們玩得這麽野?”
一個女生看到關青過來,跟旁邊的女生說:“攝像關了。”
随後走到關青身邊。
“青姐,你怎麽來了?”
關青“啧”了一聲,“過來看看,你們繼續。”
女生回到原來的位置,一時也沒有繼續動作。
齊孟夏走到易紋身邊,低聲道:“要帶你去看醫生嗎?”
易紋蹲着,一只手慌亂地将褲子提上去,擡頭看了她一眼。
“看見我這樣,很痛快吧?”
她眼眶全紅,憤恨道:“不用你好心。”
說完,就想離開。
一個女生扯住她的校服領子,将她揪回來。
“欸,我們跟你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吧?最遲後天,我麽在這兒等你。”
易紋低低“嗯”一聲,女生聽到她回複,松開她的衣領。
易紋一瘸一拐地離開。
一個女生嘀咕:“跑得倒是快。”
關青問:“等她幹什麽?”
女生笑着回:“青姐,這不是最近手頭有點緊……”
話不用說更多。
關青居高臨下地哼笑,點了點下巴。
“行了,走吧。”
她抱着手臂,像是一個趾高氣昂地走到了自己的王國的國王,盯着齊孟夏看。
齊孟夏還站在原地,關青兩步走到她身邊點了點下巴,伸出一只手去碰她的下巴,就快碰到又被她避開了。
“欸,剛剛怎麽不說話?”她嘁聲問。
齊孟夏緩了口氣,聲音冷漠,“說什麽?”
關青瞥她,“不覺得痛快嗎?”
“有什麽好痛快的?”她說。
學校圍牆邊的爬山虎一簇一簇生得濃郁,似綠焰,燒灼滾燙。
齊孟夏像是被傷到了眼睛,轉過身。
陽光猛烈地鞭撻在身上,讓人深覺疲憊。
關青翻了個白眼,“你們這些好學生就是假惺惺的,痛快就痛快,有什麽不好說的。”
齊孟夏看向她,打斷她想要繼續說的話,“我沒有。”
“我從來沒有覺得我被打全是她的原因,也沒有想過要讓她……這樣。”
關青被她突然正經又嚴厲的語氣吓得驚了一下。
“沒有就沒有呗。”她無所謂地說。
齊孟夏緩慢地往回走,腦袋空空的,也不知道想了什麽,已經走到了教室門口。
教室裏已經有吃過飯回來的學生,不少學生不再午休,中午吃過飯就直接到教室學習。
易紋坐在位置上,臉色慘白,一只手捂着肚子。
齊孟夏走到她身邊,“真的不用去看醫生嗎?”
易紋擡頭看她一眼,低下頭,不理睬。
耳邊好像有齊孟夏的聲音在說着——
“筷子——捅破——很痛吧——活——該——”
齊孟夏見她不說話,沉默着拿起她的水杯到後面的飲水機給她接了杯水,“你可以告訴老師——”
易紋打斷她,不耐煩道:“你能不能安靜點?”
“易紋,齊孟夏就跟你說了兩句話。”一個男生說,“而且你的聲音比她大多了,吵到我了。”
易紋拿回水杯,“不要再跟我說話了。”
齊孟夏抿着唇,坐到位置上。
……
父親。
她被毀了。
比我更甚。
我也許應該為從前因她而生的痛苦感到快意。
可是很奇怪,我只覺得心頭窒悶。
我不覺得她應該受到這樣的對待。
只可惜,從來沒有應不應該發生這回事,也絕對不會因為不應該而不發生。
……
下午放學,傅禹盛在校門口等到她。
日光已經西下,留下些餘輝留在天邊,照映大地。
“夏夏。”
齊孟夏眉眼染着疲憊,不怎麽想說話,只是低低“嗯”了一聲。
傅禹盛見她這個樣子,抿了抿唇,想要問出的話到嘴邊,還是沒有問出口。
走回公寓,換過鞋。
齊孟夏說:“我不吃飯了,吃飯不要叫我。”
傅禹盛拉住她的手,低聲道:“你中午就沒吃飯,不餓嗎?”
齊孟夏回過頭,質問:“你怎麽知道?”
傅禹盛抿唇,“中午遇到溫甜了,她告訴我你說要跟我一起吃飯。”
“然後呢?”齊孟夏表情寫滿了煩躁,“你告訴她我是騙她的?”
傅禹盛松開拉着她的手,“沒有。”
他努力按捺下自己也要被掀起的脾氣,耐心地解釋,“我告訴她,你先吃完回去了。”
齊孟夏擡頭看他一眼,停頓了下,“……噢。”
“那你先做飯吧,我等等下來吃。”
她說完,繼續往樓梯上走。
到卧室放下書包,她輕嘆了口氣。
從書包裏拿出手機。
孟澈的消息在她下午上課的時候才回複。
【媽媽:怎麽了寶貝?】
【媽媽:是有什麽事情嗎?】
【媽媽:病看完就回去了[調皮]】
【媽媽:你在九九那邊住着一定要注意安全,晚上記得鎖門。】
【媽媽:寶貝,媽媽愛你。】
齊孟夏目光在屏幕上停留了一會兒,手指開始打字。
【槐序:我也愛你。】
……
父親。
窒息,好窒息。
就像是被扼住喉嚨,無法呼吸。
她所謂的愛我只是她突然清閑,沒事做關心一下。
又或者,在我因為成績起伏,被班主任提醒的時候,慌亂地給她的所有朋友發消息問我退步了要怎麽辦——
她就是這樣愛着我的。
而我呢?
我似乎除了打出這幾個字以外。
再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