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三十歲的生日終究還是一個人過的,雖然準時收到了生日蛋糕。林乙給顏零靈打電話,對方沒有接,過了很久才回複她消息,說很忙沒有時間過來,只遠程祝林乙生日快樂。
神奇的是,林乙并沒有遺憾,她給自己煮了一碗面,一個雞蛋,加上蛋糕,滿足地度過了普通的一天。林多金發來簡單的祝福消息,晚上九點多,父母分別給她發來兩個紅包。林乙毫不猶豫地收下了,用表情包回了謝謝,沒有多聊一句話,連敷衍的問候都沒有。林乙樂得清閑,早早上床睡覺,在夢裏過完生日這天的最後時間。
三十歲的林乙奮鬥的興致更強了,前幾年攢下的客戶源似乎在今年爆發,她每天忙得團團轉,時不時會出一次差去其他城市見客戶簽合同。盛夏快過去時,經理把她和組長叫到辦公室,問她想不想組建自己的團隊。
保險企業的晉升渠道,離不開團隊組建這一塊兒,今年是林乙在公司的第四年,同期很多同事都已經開始組建自己的團隊,但林乙一直沒去做這件事,她一直覺得帶人麻煩。
這次林乙答應了,但和經理說好得等考試結束後,她才能去招募人才。
從經理辦公室出來,組長邀請林乙去喝咖啡,林乙當初是從其他組分過來的,她和組長雖然是上下級關系,但關系一般。
喝咖啡的時候組長無意中提到一點——林乙招募來的人做成的保單,作為組長的她也會有相應提成。林乙知道保險行業每一個上級的收入都離不開下級的努力,她笑着端起咖啡,客氣表示組長多多關照。
成年人的生活裏離不開面具,表面笑嘻嘻,內心一直【—哔—】。借着這次咖啡和談,林乙和組長關系緩和了好多。
林乙向來活得寬心,但不代表不記仇。和組長關系拉近後,她借着幾次機會,将以前同事搶自己單的事情說了出來,用玩笑的口吻,讓組長和聽見的人私下去尴尬。
日子越過越舒心。
國慶長假後,天氣逐漸轉涼。林乙見完客戶後,恰好路過一家品牌服飾店,一件漂亮的小風衣吸引了她的視線。她走進店裏,剛試完這件衣服,顏零靈給她打來電話,她開心地接聽。
電話裏面,顏零靈哽咽得很明顯:“林乙,你認識打官司的人嗎?”
林乙趕到時,顏零靈坐在辦公室裏,其他人都在自己位置上辦公,一個四十幾歲的中年女人坐在顏零靈旁邊打電話。
看見林乙,顏零靈眼中帶淚強行笑了笑。
中年女人是成姐,米成哥姐搬運公司的老板之一,也是老板娘。成姐個性幹脆直爽,沒問林乙是做什麽的,和顏零靈什麽關系,只在顏零靈給林乙講事情經過時,幫她補充幾句。
兩天前,顏零靈如平常一樣出工去搬家,那天的客戶是個物質條件不錯的人,脾氣不怎麽好。在顏零靈他們上門搬家服務過程中,态度惡劣,各種挑刺兒,嫌他們動作慢,人少,反應遲鈍等。大家忍氣吞聲打包好所有東西,卻在搬到新家時出了事。有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花瓶被顏零靈碰倒在地上,客戶瘋了般罵罵咧咧,話很難聽。雲大哥和米大姐聽不過去,回了客戶一句,客戶跳腳,直接上手抓米大姐,說要投訴他們的服務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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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不講理的人無法交流。雲大哥将米大姐拉到身後,推了客戶一把。那人立馬開始撒潑打滾,像幾歲的孩子一樣,拍着桌子要讓他們賠償,說顏零靈打碎的花瓶價值幾十萬。
當時客戶表現得太生氣,顏零靈們都以為他在無理取鬧。雙方互相喊罵,雲大哥被激得拿起了桌上的剪刀,顏零靈奪過剪刀,卻在反手攔客戶的時候,将剪刀插進了客戶手臂上。剪刀是那種尖頭的新剪刀,這一刺直接刺了個血流不停。
變故讓幾人都吓壞了。
客戶報了警,社區派出所的人很快到來,先把顏零靈他們拉去了派出所,等客戶去醫院包紮後過來,雙方才見面正式調停。
一天一夜,調停沒有結果,反而确定了顏零靈碰倒的花瓶真的價值四十幾萬。今天早上,成姐去派出所将三位員工帶出來,米大姐和雲大哥在這次事件中雖然有責任,但牽涉到法律方面的責任攤不到他們頭上。只有顏零靈,花瓶碎了和她有關,客戶被刺傷了和她也有關。
現在的情況是客戶讓顏零靈賠償,如果不賠償,會走法律程序,還對顏零靈放狠話,聲稱一定要她付出代價。
“所以,現在需要去咨詢律師,看這件事怎麽解決。”成姐看着顏零靈,後者一臉疲憊。
作為普通小白領,林乙無權無勢,認識的人雖然多,大多是普通人,她心裏沒底,但不能說,她安撫地看着顏零靈:“別急,我先問一下。”
顏零靈點頭,視線裏滿是依賴。
林乙在朋友群裏發了消息,又給公司幾位關系好的同事打了電話。同事那邊有認識的律師,但關系一般,林乙收到了聯系方式,決定觀望一下。朋友群裏的消息回得很快,關切詢問她怎麽了,但都不認識關系很好的律師。
她去朋友圈發了一條信息,十分鐘後有位客戶給她發來消息。這位客戶是顏零靈的早期客戶,叫王燕,關系網很強大,接到她的消息,林乙內心欣喜,直接回了電話過去。
王燕是一個豪爽的姐姐,接電話速度很快,也沒有過多寒暄,直接問林乙發生了什麽事情。林乙連忙将發生在顏零靈身上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王燕聽完沉默,她站在個人的角度分析,顏零靈确實要承擔主要責任,但她沒有将話說死,先挂了林乙電話去詢問了朋友,五分鐘後再次打來電話,說律師那邊希望和林乙及朋友見一面。
綜合王燕朋友和顏零靈的時間,幾人約在了第二天早上見面。
這邊剛約好見面時間,顏零靈接到了一個電話,那邊自稱是于彬的代理人,來詢問顏零靈的打算,是否已經決定好賠償。于彬就是和顏零靈發生沖突的客戶。
顏零靈一臉茫然。林乙拿過電話,開了擴音,詢問對方是誰,那人把自己的身份再次介紹一遍,林乙客觀地告訴他這邊需要好好商量,會在明天給他答複,希望對方給點時間。
林乙語氣真摯誠懇,又不卑不亢,代理人不似于彬那樣不好說話,沒有詢問自己的雇傭者就答應了。
電話挂斷,顏零靈一想到那幾十萬的賠償,一直忍着的眼淚從眼角流下,又被她狠狠擦掉。林乙看得難受,輕輕将手機遞還給她。成姐拍了拍顏零靈的肩,坐在工位上的同事們注意力都放在這邊,屋子裏的氛圍十分低沉。
這樣幹着急也沒用。坐在這裏東想西想會更難受,林乙準備拉着顏零靈出去走走。手機急促震動,她本以為是王燕那邊有什麽問題,拿起手機發現顯示的是林宏,是她爸爸的名字,林乙眉頭微皺,林宏很少很少給她打電話。
林乙接起電話,林宏聲音急促:“你快回來,你媽出車禍了。”
受林宏情緒影響,林乙少見地在爸媽事情上出現了慌亂,她聲音不自覺變大:“怎麽回事?”
“你媽出去買菜的時候出車禍了,現在在醫院急救。你快回來!”
林乙挂斷電話,一陣茫然。
顏零靈擔憂問她:“怎麽了?”成姐也看向她。
林乙回過神,她表情愧疚,又很着急,聲音急促:“靈靈,我家裏出了事,要馬上回家一趟。你……”
顏零靈很少見林乙這樣,她顧不得自己的事情了:“那你快回去!”
林乙:“我……”
顏零靈:“沒關系,你快回去呀。”
“那我,我給王燕打電話,明天你去見律師,和他聊。到時候有什麽事情你随時和我說。”現在這個節骨眼上,林乙很想陪着顏零靈。手機再次響起,她接起來,林多金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問她買的什麽時候的票大概什麽時候能到。
林乙怒了,對着電話大喊:“你們兩個人在家還照顧不了一個病人嗎?”挂了電話。
顏零靈連忙安慰她,拿出手機想給她訂票。
被林多金電話打斷,林乙的情緒反而穩定了一些,她請成姐明天和顏零靈一起去見王燕和律師,又叮囑顏零靈随時和她聯系。成姐和顏零靈回答得幹脆,邊安撫她邊催着她離開。
離開前林乙視線在顏零靈身上放了很久,最後抓着她的手輕輕捏了一下,快步跑走。
等她趕回老家縣城,已經是第二天的淩晨。林乙媽媽已經做完手術,在重症監護室度過了幾小時的觀察期,剛被轉移到普通病房。爸爸林宏躺在旁邊的空床上睡覺,林多金去樓下将林乙接上來,沒說兩句話,林宏先回家了,将妻子留給兒女照看。
第二天一早,林乙給顏零靈打電話,又叮囑了她幾句。等快到中午時,她接到顏零靈的電話,說律師表示沒什麽問題,讓林乙不要擔心。林乙幫着護士将媽媽紮針的手扶住,心裏松了一口氣。
雖然車禍比較嚴重,各種管子在身上插了兩三天,但醫生很快預估出林乙媽媽兩周後就能出院了。
林乙在醫院待了八天,第九天回到梓城。
回到梓城那天,她給顏零靈打電話,對方不接,這幾天兩人一直是消息聯系,顏零靈回消息回得很慢,只讓她別擔心。
她心裏有些不安,在給冉銘打電話詢問還是直接去院子看看徘徊了一陣,忍着疲憊騎自行車去了院子,剛進院門就見到了米大姐。米大姐一見她,臉色瞬間變了。
林乙心中咯噔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