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根

第3章 ☆、沈喬

皇城濟世堂。

“大夫，怎麽樣，熙夜他有沒有事？”眼見一名穿着醫袍氣質和煦的清瘦男子從內堂轉出來，林熙言趕忙迎上去。

“這位公子是小公子的家屬？”醫者笑着看了看林熙言。

“啊，”林熙言微頓，“這倒不是，我——”

恰在這時徐庶撩開門簾走了進來，“嗨，青青！”

“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叫我青青！你信不信我現在立刻在你身上紮幾針？！”

“哎呀，青青你要為我紮針，太好了！正好我剛才救人的時候，被石壁給磕了一下，頭暈的厲害着呢！青青你實在太善解人意了！要不是被元寶給捷足先登了，我還真是舍不得你啊！”

這還是剛才那個溫言和煦細聲細語的大夫嗎？林熙言拿懷疑的眼神看了看徐庶：這個人是做了什麽，才能把一個好好地大夫給氣成這樣？

“咳，老爺，別顧着逗青青了，正事要緊。”跟在徐庶身後進來的那名身材微微發福的人勸道。

“恩，”徐庶面上神情忽然正經了下，指了指身後被扶着的整個人隐在黑袍裏看不清面目的人對那大夫道，“青青，你快些看看沈喬，他适才從懸崖上躍下，我和元寶雖然及時将他救下，可是他還是受了很大驚吓。”

“哼，等着，待會再好好收拾你。”那大夫白了徐庶一眼後，引着那叫元寶的人和被稱之為‘沈喬’的病患再次走向內堂。

就在他們即将掠過林熙言的時候——

“真是沈喬，将軍幼弟！這是怎麽回事，徐公子！？”林熙言看着那被扯下黑色帷帽露出的那張白淨的臉，瞪着徐庶質問道。

“啊，這個，熙言，”徐庶有些頭疼的拿扇子敲了敲頭，“這個我待會就為你說明，你還是先讓青青為沈喬檢查下吧。”

林熙言聞言露出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徐庶見狀有些讪讪的避開他的目光，顯然也想起之前自己在大街上抛下林熙言跑走的事情。不過，這次徐庶說得對，還是救人要緊，林熙言便讓開了路。

而待內堂的厚厚的簾子重新放下，林熙言好整以暇的看向徐庶。

徐庶以扇遮面，“熙言，你別這樣看着我，我會以為你是對我有意思的。”

“哦，”林熙言聞言突地整個人氣質一變，用有些撓人心癢癢的語氣道，“只要徐庶你将事情始末講清楚，你要怎樣，我都依你如何？”

徐庶傻眼，他呆了呆，立馬背過身去，“好了，好了，我立刻說立刻說，熙言你趕緊變回來！”

哼，小樣，早看出來你是個有色心沒色膽的家夥！

林熙言整了整衣襟，将方才特意放下的一縷發絲重新撥到頸後，“那就說吧。”

徐庶轉過身前先拿扇子縫隙瞅了瞅，确定林熙言變回來後，這才轉過身子，“熙言，你當真要聽？”

林熙言白他一眼，“我以為你和那位‘壯碩’的先生，這麽大咧咧在我面前的将沈喬的名字說出來，就是為了特意引我發問的。”

林熙言在好好的欣賞了下對面徐庶的苦臉後，提起另一個他不解的問題，“你們到底怎麽救下的沈喬？我觀他全身上下沒有任何的髒亂和擦傷，你們應該是在他落下不久就将他接住了，難不成你們是因為知道他會在何時躍下、是以特地早早的埋伏在那的？”

徐庶沒有回話，只得意的扇着扇子。林熙言一見他這副樣子，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林熙言下一秒皺了下眉，“可是，說不通啊。雖然我見沈将軍的面只有幾次，大多的了解都是從別人那裏聽說的，可是卻也知道沈将軍是個心思極為缜密的人，事關他最疼惜的弟弟，不可能連你們這些外人都知道的消息，沈将軍會不知道啊。”

“不錯，此次因為那位将軍夫人獻策有功的緣故，聖上一開心便有重賞，于是将軍即上次拒婚被貶之後，再次得到重用。而在受封之間，沈将軍便在他的夫人和幼弟周身布滿了保護他們的人，可惜，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怎麽？”

“家賊難防。”徐庶淡淡道。

“沈喬身邊有人叛變了？”林熙言凝眸想了想，“可是這也于理不合啊，沈喬我遠遠見過一次，那是個特別會體恤下人的人，我不相信會有人舍得另投他主。”

“哎哎呀，我可沒說那些人背叛的是沈喬。”徐庶将扇子抛了抛，又接住，“沈喬是為了救将軍夫人才跌下去的。”

“竟然是這樣？”林熙言猛然想到另一種可能，“那些人背叛的不是沈喬而是沈将軍，因為他們覺得沈将軍迷戀上将軍夫人，将沈喬放在了次位，所以才選擇那麽做的。”

徐庶贊同的點了點頭，“是啊，人的心總是偏的。不管是沈将軍，亦或是那些為主不平的人。這也往往是悲劇産生的原因。”

“既然現在沈喬失蹤，那那些原來跟随沈喬的人？”

“你錯了，不是失蹤，是确認死亡。”

“怎麽可能，沈喬不是在這裏嗎？莫非，你做了什麽手腳？”

徐庶狡黠的笑了笑，“是啊，我在接到這個沈喬時，同時将另一副沈喬的身體給推了下去。”

“這不可能，”林熙言辯駁道，“因将軍長年受敵人的暗算陷害之故，他便花了大代價聘了當年在禦醫間也是赫赫有名的一位名醫常駐府上，你的替身之法，或許對尋常大夫有用，可是卻決瞞不過那位名醫。”

“如果是替身的話，的确會瞞不了，但是，若是真的呢？”

林熙言心下一驚，“你什麽意思？”

“就是熙言你想的那樣。現在在裏面被救治的、的确是真沈喬，可我抛下的那具身體卻也不是假的。”

林熙言退後兩步，喃喃道，“這不可能！不可能！”

——不過，如果這是真的呢？他想到了現在同樣在內堂的，他的熙夜。想到了，他莫名來到十年後的這個事實。

“你到底是誰？”林熙言忽然看向徐庶。

“哎呀呀，熙言你不要一下子這麽嚴肅啊，小臉都不可愛了。”徐庶以扇遮面，只露出一雙眼睛，長長的睫毛眨了眨，“你剛才不是還在擔心沈喬的那些手下嗎？”

“你知道他們現在怎樣了？”林熙言愣了愣。

“恩，他們都沒事，估計現在在接到我暗中派人傳遞的消息後，正悄悄的朝我這裏趕來。”

林熙言有些不信的搖搖頭，“怎麽會？”

“你不信沈将軍會放過他們？這個很簡單啊，因為沈喬朝撲過去的換下将軍夫人之前，替他們向沈将軍求了情啊。不過，”徐庶的聲音猛然降了兩度，“我想就算沒有沈喬的求情，沈将軍也會放過那些人的吧。”

“因為他這些年的确為了将軍夫人忽略了沈喬？”

“誰知道呢？”徐庶忽而笑笑，“好了，熙言，我想青青他們很快就會出來了，我和你一塊去附近的客棧為他們準備些适合病人食用的飯菜可好？”

林熙言點點頭，想起之前見到熙言那面黃肌瘦的小身子便有些心疼，“那我們這便去吧。”

兩人于是一前一後的走了出去。

至始至終，兩人都下意識的以‘将軍夫人’來稱呼那位十年前的‘林熙夜’，也即是今天的将軍夫人。

——那人到底是誰？和真正的熙夜有什麽關系，卻一致被兩人忽略了。